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在砸壞第三根柱子以後，所有參戰魔王與觀戰魔王都不約而同選擇一同飛身往外，打輸了可能只會死，打爛了這棟産權屬于瑪門的宴會廳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這亂局本來主要針對不願參戰的堕天使魔王，逼迫他們不得不動手，但到了後面已經發展成了混戰，殺紅眼的魔王們敵我不分，見人就攻擊。
路西菲爾沒有與他們同行，留下慢慢悠悠地觀賞宴會廳外的花園。
瑪門既然将此處租賃給魔王們平日宴飲使用，在外觀上自然會做到無可挑剔。
宴會廳外表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再向外則是圍繞宮殿的花園，地獄因為自身缺乏光照的條件，能生長的花草本就不多，瑪門在土壤上費盡心思，又設下陣法，這才湊齊整座花園。雖然它與天堂的花園完全不能相比，甚至還被魔王們誤傷得損毀不少，但與魔王們野獸撕咬般的搏鬥相較，還是它更能吸引路西菲爾。
早在馬加錫亞最先動手之時，侍從、歌舞藝人便都熟練地火速離場，待他們邊打邊遠離了宴會廳，侍從們才回來收拾現場，并且記錄下他們造成的損失，方便日後瑪門向他們讨債。
侍從們有瞥見面前這溫文爾雅的美貌青年談笑間用酒杯碎片淩厲割下魔王的頭顱，因此絲毫不敢小觑，更不敢靠近，雖然他看上去精神很穩定的樣子，但說不定是變态得比較內斂呢？
“喂，你看！”
有侍從低聲驚呼，拍了拍同伴，同伴順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路西菲爾所經之處，那些本來奄奄一息凋零碎落的枝葉竟然争相散發生機，開出最芬芳豔麗的花朵努力去貼近他。
“我明明記得……”父神，分明不曾給惡魔或堕天使保有“生”的能力，那麽他到底是……
但他還沒說完，已經被同伴捂住嘴：“噓！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快點收拾完東西好回去休息。”
侍從回過神，不敢多想，老老實實埋下頭幹活。
路西菲爾一路閑逛，靠近了一處最偏僻的花牆，那花牆之中竟然也有一朵白薔薇，它瘦瘦弱弱縮在其他地獄土著枝葉中，路西菲爾伸出手碰了碰它，它如同被喚醒了一般，顫顫巍巍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自路西菲爾誕生以來，對路西菲爾抱有好感，想要貼近他，幾乎是每個見到他的生靈生而有之的意識。
路西菲爾想起神殿隐秘花園之中的那些白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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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中最有名的花園是天堂的伊甸園，園中地勢平坦，土壤肥沃，四條河流在中央交彙，包含了各個種類的動植物生靈，植物在此不分時節地繁盛，動物摒棄叢林法則與食物鏈平和相處。
有幸前往天堂的下界生靈都會好奇向往伊甸園，平日也會有不少天使去游覽，但是在路西菲爾記憶中，耶和華很少去伊甸園，更多是在白薔薇園中的長生樹下與自己對弈，或者創造一些雛形奇奇怪怪需要後續大量修改的造物。
他也曾問起原因，耶和華摸了摸他的頭發：“我是造物主，伊甸園中多為靈智未開的造物，見到我，它們會惶恐難安。”
所以，不見最好。
路西菲爾抱緊他的胳膊：“您曾說路西是您最完美的造物，擁有無可比拟的智慧，路西見到您就很開心，那路西豈不是可以永永遠遠留在您身邊？”
但耶和華只是溫柔地注視着他，道：“‘永遠’不是可以随意許下的承諾，路西，對你而言，現在還為時尚早。”
之後他便轉移了話題，不再回答。
路西菲爾正想着往事，忽然聽到花牆一側有窸窣之聲，本想直接離去，但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便下意識隐匿了身形，正巧進入對方設立的結界範圍之內。
“你還敢來維托德，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他們都在找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那些手段，若是被抓住，你就是鋼筋鐵骨都受不住！”這熟悉的聲音是方才席間一位十分低調的魔王，路西菲爾記得，他叫華利弗，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路西菲爾未曾料到，另一邊的聲音更加熟悉。
“華利弗，我不得不這樣做。”那邊竟赫然是他與別西蔔在去輪回谷途中遇到的那海族姑娘身邊的惡魔，他壓低聲音，格外無奈，“黛維達身為海族，她會被地獄的魔氣侵蝕。”
“那就送她回浮浪海嶼！”華利弗忿忿道，“我真不知道你是被她施了什麽法，你看看你現在這樣東躲西｜藏的多狼狽，哪有以前的恣意快活？”
“和她在一起，我就很快樂，比從前所有富貴名利加起來都使我快樂。”那惡魔堅定道。
華利弗翻了個白眼：“和情人一起餐風飲露睡山頭也好過孤身一人錦衣玉食住宮殿，是吧？”他勸過太多次，已經不想再勸，“你到底有什麽原因非要來維托德？”
“當年父神創造海族之時，因為海族生于海，活于海，離海長久即會死亡，為了使海族能與其他種族交流，特賜下一物，名為海魂心，外觀是一種由上到下，乳白漸變為深藍的玉石，由歷代海皇所有，海族持有它就可以在三界中無限時長停留……”
“哦，那不正好？讓她找她哥要呗。”華利弗陰陽怪氣道。
“華利弗！你明知道黛維達已經與海皇鬧翻了！”那惡魔急道。
路西菲爾聽得蹙眉，那姑娘竟然是海族公主？
“她要不是和海皇鬧翻，要求你帶她逃走，你至于會被其他魔王追殺？西迪，你別再發瘋了行不行？她願不願意嫁給誰同你有什麽關系？這是海皇自家的事！”
“……我做不到就這樣看着她被逼着做不願意的事。”西迪低聲道，“華利弗，再幫我一次。”
“幫你？我怎麽幫你？浮浪海嶼離地獄足有萬裏，我一去一回，她都已經變成熏魚幹了！”華利弗沒好氣道。
“不需去浮浪海嶼。”西迪道，“從前有一任海皇曾與瑪門打賭，賭注便是一塊海魂心的餘料。你也知道，瑪門打賭從未輸過，我已經設法打聽過，那塊餘料對于瑪門來說用處不大，他未曾嚴加看管，如今就在他的寝殿之中做個裝飾……”
“瘋了，你真瘋了！”華利弗目瞪口呆，“你覺得我敢去瑪門的寝殿盜海魂心？”
“不是你。”西迪看着他，“我自己去，你幫我引開那些魔王的注意力就好。”
“不可能！”華利弗果斷拒絕，“要單是為了你，那就是要我幫你去天堂盜寶，我也絕無二話，但你要為了那個和你認識不到一年還嬌蠻任性的公主去拼命，西迪，我還不如把你交給那些魔王，叫他們清清你腦子裏的海水！”
“華利弗，若沒有海魂心，黛維達就必須回到浮浪海嶼，海皇就會把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我不能，不能看着她……”
華利弗煩躁得揪自己的頭發：“去瑪門寝殿還不如去浮浪海嶼的海族皇宮！”
“黛維達等不了這麽久，她已經越來越難受了。”
“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你如今是一定非去不可，是不是？”
“……是。”
“我真是倒大黴才會有你這個朋友！”華利弗頭發都扯下來好幾根，看着西迪愧疚的神色，氣道，“到時候，你自己設法讓其他魔王都離開維托德城裏，我去瑪門寝殿！”
“不行！瑪門寝殿危機重重！”
“原來你還知道危機重重啊？那你有我的偷盜技巧嗎？你比得上我經驗豐富手法老道戰果豐碩嗎？”華利弗不屑道，“這世上沒有我盜不來的東西，瑪門的寝殿，肯定有不少好東西，我早就想去試試了！就這麽定了！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再為了她求我什麽事，我絕對絕對不幫你！”
西迪沉默半晌，拍了拍華利弗的肩：“謝謝。”
“這麽肉麻幹什麽？真受不了你，那些魔王應該快打完了，你趕緊離開這兒。”華利弗催促道。
西迪點了點頭，悄無聲息離去，華利弗再次防備地左右觀望一陣才走開。
路西菲爾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累死了！痛死了！煩死了！”
亞斯塔祿趴在床上形象全無地嚎叫，侍從還在給他上藥，地獄的醫藥十分粗糙，敷上藥之後比受傷時還痛十倍。
菲尼克斯捂住瓦拉克的眼睛，看着亞斯塔祿的眼神十分無語。
別西蔔坐在一旁，婉拒了包紮，他畢竟還是天使，只有靈體，沒有實體，地獄的醫藥對他無用，傷口只能以法術治愈，偏偏堕天使之中并沒有擅長醫術的。
路西菲爾推門進來時，亞斯塔祿已經痛得快昏過去，看得一旁的侍從都有些下不了手。
“讓我試試吧。”路西菲爾揮退侍從，白皙瑩潤的手掌之中凝聚光華，落在亞斯塔祿身上，不過轉瞬之間，亞斯塔祿身上的傷口盡數痊愈，連肌膚都恢複如初，若非破損的衣袍，完全看不出曾經歷過怎樣的惡戰。
路西菲爾如法炮制，為別西蔔也治好了創傷，別西蔔有些驚訝，他本以為路西菲爾當初說自己會醫術只是為了試探萊雅，不承想他竟然真的會，甚至是能無差別治好天使與堕天使。
亞斯塔祿大喜過望，從床上一躍而起，随即想了想又換了個比較矜持的姿勢坐着：“殿下，我有個不情之請……”
“可以。”
“……啊？”亞斯塔祿準備好的勸說之詞堵在了嗓子裏，他有些傻眼。
“你不就是想請我也為其他受傷的堕天使醫治？我說，可以。”路西菲爾悠然坐下。
亞斯塔祿頓了會兒，難得收斂了平日嬉笑或倦怠的神色，嚴肅正經地起身，極其标準地深深行禮：“亞斯塔祿往日多有不敬，不識路西菲爾殿下寬宏仁慈，還望路西菲爾殿下恕罪。”
“無妨。你本就是堕天使，我從未以天使的标準度量你。”路西菲爾淡淡道，“感謝的話也不必多說，若要謝，就謝父神，我的醫術也是他傳授于我。”
可是，出手相助的是路西菲爾。
但亞斯塔祿到底不曾說什麽，只是行禮之後退了出去，吩咐侍從去請其他堕天使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