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偷閑
第27章 偷閑
陶承顏頭戴一頂鴨舌帽,臉上一個大黑口罩,套了一件白體恤就拉着岑連騎車去了。
早和媛姨有約,忙完了工作就去看她,今天趁着天氣晴好當做散心也是履行約定。
大學城到紅星養老院雖然同在一個區,但有七八公裏的距離,出門掃單車時岑連勸了一下陶承顏開車去,陶承顏坐在單車上,捏着剎車,回了倆字:“不要。”
上次陶承顏騎車被私生撞倒的事,現在回想岑連仍心有餘悸,但架不住陶承顏喜歡騎車,岑連只能路上多照看他點。
想着距離遠,岑連沖着已經騎走幾米的陶承顏喊道:“要開導航嗎?”
回答岑連的只有混和在風中很是自信的聲音:“我就是導航!”
岑連加速踩踏板,總算和陶承顏并行了。
酒店外臨大學城的這段路,道旁皆是郁郁蔥蔥的行道樹,深綠的枝桠在空中向道內延展,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形成光束落在前行的路。
陶承顏騎車技術好,卻總想去壓光照在地上的點,遠遠看起來他騎得歪歪扭扭的。
岑連騎在陶承顏的左邊,略後幾步,呈保護的姿态。
陶承顏別嘴:“岑連,瞧不上誰呀,這條路即使我好多年沒騎過了,周圍路況變了,我也能摸到紅星路去,跟我來吧。”
說完,陶承顏不再執着于路上的光點,俯身猛踩幾腳踏板,拉開了與岑連的距離,然後迅速右轉,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泾陽區老城,樓與樓之間常常有這樣的小巷道,最寬只能人力三輪通過,所以巷子裏只有行人和少數買菜騎車的居民。
陶承顏搖鈴,輕快地騎行,繞過井蓋和人流,停在巷子的出口,停住腳側頭等着岑連。
“如何?”陶承顏扶正帽子,沖着岑連一笑,“這邊還有一個菜市場,比學校外的市場便宜,待會兒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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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被認出來嗎?”岑連擔憂道。
“我還沒那麽火,如果以後哪部劇真有名到街上的阿姨婆婆都能認出我了,我反倒不用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給他們看。”
岑連不懂娛樂圈的邏輯:“那時候,不應該更防私生嗎?”
“錯!”陶承顏搖搖手指,“任何階段都要防,普通人也要防範狂熱追求者,流量大我可以在社交頻道呼籲,相關地區負責人看到了為了地區影響會加快處理,但是小明星或普通人呢?被撞倒、被跟蹤沒有那麽大能量引起關注,多少會吃啞巴虧。”
“那你還大大方方給人看?”
陶承顏蹬腳起勢,語氣中帶着調皮:“我就想想,做做夢,沒那個火的機會。”
“不!顏顏你可以的!以後肯定能和那些影帝齊名!”沖着陶承顏的努力,岑連就覺得他一定可以!
“我可不敢跨界碰瓷,小心這些話被截取到網上,又得挨罵了。”陶承顏擺頭,然後用手指着前方,“比比看,誰先到達對面市場的水果攤。”
陶承顏像是有心要和岑連比比看,蹬得老快。
現在多是為中午買菜的人,一眼望去市場篷裏邊烏央央的全是人,還未靠近市場,裏邊擴音喇叭的叫賣聲就傳入到岑連的耳朵裏。
倆人将車臨時停靠在路邊,陶承顏率先一走向前:“跟緊點,人多,待會兒找不到我,不許叫名字。”
“好。”聽了這話,岑連就差沒踩着陶承顏的腳後跟走路了。
陶承顏靈活穿行在各個攤位:“我知道有一家水果攤,不知道還開沒開,咱往裏邊走。”
許久沒聽見回聲,回頭一看,岑連被擠在了幾人之後,非常艱難地向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陶承顏沒忍住笑,想要彎腰捧腹大笑,結果帽子不知道被誰打飛了。
剛才路上的風沒把帽子吹飛,反倒是在菜市場給擠掉了。
陶承顏埋頭撿帽子,岑連站在陶承顏幾步的位置卻四處瞧不見人。
他焦急地掏出手機,正打算打陶承顏的電話,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然後借助自己手上的力量往上站起。
陶承顏沒好氣地斜瞟了一眼岑臉,拽住岑連的手腕沒松:“還不是因為等你,結果帽子給掉了。”
帽子上沾上了灰,陶承顏在表面上吹了吹,然後順手戴在了岑連的腦袋上。
陶承顏的頭發到殺青時已經很長了,今早出門的時候特意在後腦勺紮了一個小啾啾,方便帶帽子。
外面是白日,棚內不至于昏暗,但菜鋪子上幾乎家家都吊了幾盞生鮮燈,紅的、黃的,将蔬菜瓜果襯得色澤鮮豔。
陶承顏拉着岑連的手,偶爾會鑽到菜鋪子前看看,紅光落在陶承顏的半張臉頰上,輪廓清晰,側身時看在眼裏是他溫柔的眉眼。
擠到棚邊緣,總算是到了陶承顏說的水果鋪。這家水果鋪沒占篷內的攤位,而是有繞市場邊的一間平房。來這買水果的多是上了年紀的婆婆。
沒有打生鮮燈,就是水果原本的模樣。
岑連搖了搖陶承顏握住自己的手:“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隐藏得好深。”
陶承顏丢開岑連的手,拍了拍手,磨蹭手心:“我大學常來。”
說完,陶承顏擠進店鋪,和一群婆婆阿姨一起挑水果。
這裏的菜市場到大學城騎車要十幾分鐘,走路得半小時,而顏顏說他大學時常來,為什麽要跑這麽遠來買水果。
他還在念書時,從沒有見過顏顏單獨跑這麽遠到菜市場買水果,那只可能是他離開後常來。
顏顏在他離開後,也許過得比他遇見顏顏之前還要差。
可陶樂賢已經被西林的警方收治,還有誰會影響陶承顏?
陶樂賢、商歲末、商初一……
商初一留存在網上的消息,自上次陶承顏獻舞之後,岑連就已經查過,年少組團成名,十來歲的年紀被星探發掘,在初星娛樂的前公司騰飛傳媒做練習生,能查到的消息,都說他天生愛豆,是初代頂級流量,偏在18歲那年年紀正當好、流量正盛的時候宣布退團,此後他的消息幾乎被抹了幹淨,再過三年,便是他去世的訃告。
他是初代愛豆團的白月光。
而關于他去世的消息,衆說紛紛,至今網絡上仍有不相信他去世的聲音。
陶承顏與商初一長得很像,第一次看商初一的沒化妝的照片,和他初見顏顏時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根據上次儲正集團的辟謠,岑連大概推測出,商初一與顏顏應是同母異父,顏顏媽媽離開陶樂賢之後,給商歲末的父親生下了顏顏,所以才介紹顏顏是親家前妻的孩子。
除了這些線索,還有其他嗎?
那邊陶承顏已經挑選好了水果,提了好幾個大袋子,岑連想全接,卻只被分了三個:“放這麽多在你自行車前兜兜裏,不會往前栽嗎?再說了,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陶承顏展示他的力大無窮,兩手平舉,将袋子舉起超過肩膀,沖着岑連揚起下巴。
“行!顏顏力大無窮,別把手擰紅了。”岑連看着陶承顏笑着說。
“才不會,你給我跟緊點,別又像剛才似的,擠到半道不見人。”現在可空不出手來抓他,陶承顏只能用眼神着重示意。
陶承顏在前面走,岑連在他身後略張開手臂,擋住身後的人流。
後腦勺的小啾啾走路的時候會跟着步子一顫顫的,岑連的視線一只停在那上面。
不管餘光所見是多麽擁擠,滿眼只有走在前方的陶承顏。
在菜市場耽擱了一段時間,陶承顏帶着岑連抄了許多近道,大概又騎行了半小時,最後從養老院的後門溜了進去。
東邊操場壩上停着幾輛裝沙石的貨車,車門上印着“鵬澤貨運”的标志。今天是工作日,施工隊在加緊工作,從岑連第一次來這裏再到今天,宿舍樓已經加高了兩層。
“他們的動作還是挺快的。”岑連感嘆。
陶承顏點頭:“加緊修吧,有多出來的空間,還可以在低層弄個室內活動中心,最好是在冬天來臨前就裝修好。”
岑連問:“完工的時候,你來嗎?”
“應該來不了,我下一部劇要拍挺長時間的,”陶承顏頗為遺憾地掃過施工場地,“走吧,上去了。”
陶承顏的工作忙,且長期随着拍攝地轉移,在一個地方能待多久,得看全劇組的拍攝計劃,這兩年火了,偶爾還要臨時請假去別的城市參加活動,東西南北跑了個遍。
從前陶承顏不火,尚且成年泡在劇組跑龍套刷臉,沒敢懈怠,現在火了是連想懈怠的時間都會被排去做活動。
所以,他是來不了了。
院長辦公室在二樓,門大開着。
陶承顏扒在門邊上,清嗓提醒屋內的人注意。
韓媛此刻正帶着老花鏡看報紙,聽門外咳嗽了兩聲,才把老花鏡往下壓,擡頭一看竟是陶承顏!
“顏顏來了,快坐,姨姨給你倒水。”韓媛當即放下報紙,到門口接他倆,“幹啥買這麽多水果?你給院裏捐了那麽多東西,還搞這些虛禮做什麽。”
陶承顏将水果放在幾子上,挽住韓媛的手:“我在長寧路市場買的,沒想到那個老板還認識我,沒忍住,就買多了,而且剛好還有人幫我拿。”
“你之前在他那裏買那麽多水果,不記得都難!”韓媛點了一下陶承顏的腦袋,然後才注意到跟在後面的人,“欸,這不是上次沙石的司機嗎?”
“對,是我,韓院長好!”
“別叫什麽院長,和顏顏一樣叫我就行,我去給你們倒水。”
韓媛去倒水,陶承顏就跟在她身後打轉,不知說了什麽,兩人同時放聲笑。
陶承顏端了他和承顏的水杯,挨着韓媛坐:“我今天可是帶人來蹭飯的,還要打羽毛球、乒乓球。”
韓媛坐在沙發上,給陶承顏捧了一堆瓜子糖:“放心,今天下午有的是人陪你玩兒,下午院內幾個老夥計準備了活動,我給你開後門,讓他們給你安排水平差不多的。”
“我的水平有提高的!”陶承顏做了一個接球的動作。
韓媛可不信:“得了吧,技藝進步,得拿時間練,你哪來的時間。”
陶承顏認清現實很快,深呼一口氣:“欸,你們都是社區乒乓一級選手,我打不過,我讓岑連陪我打吧,媛姨當裁判!”
韓媛笑得眼睛都快眯起來了,看向陶承顏滿是慈愛:“沒事,媛姨讓你三局,陪你過過手。”
“哇!好耶!”陶承顏拍手叫好。
午飯是在養老院食堂吃的,為了照顧老人,飯菜都是容易下口的那種。
陶承顏樂呵呵地把自己盆裏的炖菜挑給了岑連。
韓媛見狀很疑惑:“不合口味?”
“不是,”陶承顏湊到韓媛耳邊說悄悄話,“他胃不好,還挑食,所以把這個給他吃。”
韓媛點點頭,看向岑連時皺眉:“胃不好,就該吃些軟爛的,你可不能跟他學,要營養均衡,別瞎減肥,你現在的體格就是最好的!”
“我知道,放心吧。”
還不知道被告了一狀的岑連,正将一口炖肉放進嘴裏,沒用牙,自己就化了。
味道依舊淡,但勝在鮮香以及是陶承顏給他盛的。
“但是,我看岑連吃得挺香,不像挑食。”觀摩了岑連的進食後,韓媛得出結論,看向岑連,“要不要再給你添點?不夠給姨講,瞧你喜歡吃這道炖菜。”
聽後,岑連立馬禮貌拒絕:“媛姨,謝謝,我吃好了。”
陶承顏在後補話:“我看不像啊,平常你吃挺多的,今天湯也沒喝兩口。”
岑連看了一眼剩下的半碗湯,端起,喝下。
“我喝了。”
陶承顏悶着笑,慢悠悠地吃飯。
早上吃的口味偏重,中午并沒有什麽食欲,所以剛才的炖菜是故意夾給岑連的。
養老院的食堂,從前每次看完商歲末的外婆,韓姨就會留他吃飯,再悄悄給他刷個雞腿。
那時候,支撐他來養老院,除了例行看老人,剩下多半都是因為媛姨。
飯後,媛姨硬撐着沒睡午覺,拉着陶承顏在操場壩上走,岑連乖乖跟在身後。
韓媛湊近問陶承顏:“你和他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啊?上次他打算拿一打乒乓球換你手拿過的那個,我都害怕是你的狂熱粉絲。”
陶承顏刷小號時就見過,現在是岑連的頭像嘛:“我知道這事。”
平常人誰會珍藏這麽個球呢,韓媛活幾十年了,大抵還是懂些龍陽之好,特別是在陶承顏爆火後的營業對象是男士之後,她真擔心過陶承顏以後帶個男的來見他。
但是,好像,現在也沒差。
“顏顏,給你姨透個底,他是你要發展的對象嗎?”韓媛的語氣透着關切,還夾雜着緊張。
陶承顏點頭,轉身對岑連說:“你先過去玩兒會兒,我和媛姨有悄悄話講,你不能聽。”
岑連在韓媛極其考究打量的目光中點頭,回:“那我去車隊那邊轉轉,待會兒叫我!”
午時,日頭上來了,但好在是初夏,并不熱,陽光也不覺刺眼,照在身上暖暖的,想在操場上賴着。
陶承顏看着岑連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挽着韓媛的手繼續走:“我和他之前就在一起,中途分開過。”
“分開過?”韓媛抓住關鍵詞,“分開了多長時間,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年歲只在陶承顏心裏暗暗計數過,說出口時,突然覺得異常委屈:“九年。”
九年了。
陶承顏的眼皮垂了下去,有些沉默。
韓媛拍了拍陶承顏的手:“分開九年,現在仍然想要重歸于好?他值得嗎?”
回答韓媛的聲音是肯定的:“值得。”
在一起僅僅一年半,甚至那半年還是強湊上去的,陶承顏也想過心裏不去念這個人,但是做不到。
可能是人生二十幾栽嘗過的甜頭太少,嘗一次,就足以抵消九年的別離,總想着念着何時再嘗一口。
“顏顏,”韓媛突然變得鄭重,“雖然現在新世紀了,但是社會對龍陽同好的包容度并不高,你又是站在電視前的明星,要謹慎,不要張楊,人多的場合要隐藏自己,不然再熱烈的感情也抵不住俗人的口舌刀劍。”
“媛姨,我有考量,我的情況他知道,他會為我打算,我倆暫時是不會公開的。”
韓媛點頭:“這樣最好,手機上你們明星的形勢我看不懂,我就找年輕護工給我講,都說你在進步,以後能拿大獎,愛情重要,事業更重要,別為了一個男的,就荒廢事業,知道嗎?”
“知道了,我事業心強,他也強,能同時兼顧好的!”陶承顏保證道。
“本來就該這樣!”
倆人繞了小半圈,終于走到了岑連的位置。
岑連和一個穿了深色馬甲的司機師傅蹲着聊天,陶承顏悄悄走過去,拍了一下岑連的肩。
“顏顏來了……”
岑連的話沒說完,旁邊那人倒是先跳起來了:“承顏,你戲拍完了?你哥念叨你啥時候來我家吃飯呢!”
岑連還沒縷清楚,視線在陶承顏和張鵬兩人間身上打轉,無比疑惑:“你們認識?!!!”
陶承顏:“嗯?有問題。”
貨運車隊有人請假,張鵬今天臨時來替他,誰知道碰上了兩個熟人。
張鵬眉頭一挑,看起來很是得意地自我介紹:“我是他哥夫。”
而岑連關注的重點是,咋又來一哥!然後才是哥夫?哥夫!
作者有話說:
元宵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