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真相
第24章 24真相
燕淮被韋焱留了午膳,下午一直沒等到消息,韋焱見他情緒穩定下來,才敢放人出宮。
外面陽光明媚,秋日的落葉沾着陽光,碎金滿地。
他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黑夜中靜靜等着,等着雞鳴破曉的那刻,等着那束光重新回到他的世界裏。
等啊等啊,金烏西墜,探看的青鳥依然沒有回來。
“父親,再吃些宵夜,總不能一點東西都不吃。”燕雙端來了一碗粥,讓姚子傾喂給燕淮。
燕淮擺手,叫姚子傾退下。
看到父親頹唐的模樣,燕雙無端生出幾分怒意,想了想覺得多說無益,打算離開。
剛走出院子,迎面撞見了匆匆趕回來的顧信濘。
“有消息了嗎?”燕雙随口問道。
顧信濘點頭,但神色裏難得露出了明顯的猶豫:“少爺,勞煩想辦法把姚子傾叫出來一下。”
燕雙心底隐約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他強迫自己不要再細想下去,回到室內找借口把姚子傾支了出來。
“顧大人?”姚子傾見顧信濘回來,立刻問,“寧哥那邊難道有什麽消息了嗎?”
“找到了。”
“那太好了,寧哥人呢?”姚子傾立刻松了口氣,喜上眉梢。
寧哥雖不是陽隧衛的一員,卻實實在在是府裏的主心骨,能好端端回來,當然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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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鸾司的兄弟們在進城路上的水渠裏,找到的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顧信濘頓了頓,說不出口,“我讓少爺叫你出來,是想商量商量怎麽跟侯爺說。”
顧信濘覺得姚子傾其實不太靠譜,但程鶴遠今日休假,陽燧衛這邊只有姚子傾一個管事的在,不得不跟他商量。
燕雙在一旁聽得茫然,他們的意思是說寧知非死了?
怎麽可能呢?
寧知非那個禍害,怎麽可能這麽幹脆利落的死掉?
燕雙無端想起更小一些的時候,有一次發燒,寧知非守在自己床邊,拉着自己的手,守了一夜。
燕雙燒得迷迷糊糊,只覺得寧知非貌似整宿未眠,因為隔一段時間他便能感覺到一只冰涼的大手覆蓋在自己額頭。
奇怪,早該忘掉的事,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
“不可能吧?你們是不是認錯了?”姚子傾如遭雷擊,慌張得要命。
直到幾個儀鸾司侍衛把寧知非的屍體擡進院子,姚子傾不信邪地過去看了,才終于相信。
燕雙扭過頭,不敢湊過去看,只覺得虛假,世界陡然荒誕起來。
“這該怎麽跟侯爺說?我可不敢。”姚子傾無措地朝顧信濘求助。
顧信濘無語,早知道姚子傾靠不住,卻沒想到如此靠不住。
“我去說吧。”顧信濘道,“只是如果讓我來說的話,會比較直接,侯爺或許會接受不了。”
“不必了。”燕淮被下人扶着走出了院子,“你們動靜鬧得這樣大,再聽不到那我才是真的殘廢了。”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燕淮臉上沒有表情,鎮定過了頭。
“回侯爺,寧大人已經過身,屍體現在就在院中。”顧信濘說。
燕淮沉默了一會,就在衆人想出言寬慰時,突兀地哂笑了一聲。
“你們被騙了,那不是知非。”
姚子傾懷疑燕淮因為悲痛過度精神出了問題,開口道:“侯爺,屍體我們已經确定過,是寧哥沒錯……”
“姚子傾,解開他的袍子,看左邊的肩胛骨。”燕淮走近了幾步,站在蓋着白布的屍身旁,指揮道。
姚子傾單膝跪到地上,低聲念叨着得罪,抖着手照燕淮說的解開了屍體的衣袍。
“侯爺,上面有顆紅色的痣……”姚子傾說。
燕淮眼前一黑,又問:“後背的舊傷呢?”
“也……也有。寧哥前幾天的新傷,也都有……這袍子,也是寧哥昨天穿的……侯爺,這就是寧哥,錯不了。”
燕淮一言未發,忽然感到一陣從心底湧出的茫然,好像剎那間想不起來自己站在何處,在做什麽。
他感到喉間莫名翻出一股不知來源的血腥氣味,于是張了張嘴,卻只噴出一口血來,随後癱軟地倒在地上。
不可能,知非他不可能……
他腦海中只有不可能三個字,反反複複重複着,卻無法細思到底不可能什麽。
是寧知非不可能離開自己,還是他不可能會死?
燕淮感到自己雙腿不受再控制,站不起來,只能用雙手拼命往前,想要爬到寧知非身邊。
“侯爺!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院裏已經亂成一團,仆役慌張出門去找太醫過來,姚子傾跪在一邊去拉燕淮。
“侯爺,你身上的餘毒未清,不能悲傷過度,情況會惡化。如果寧哥在……在天有靈,看到侯爺如此,只會難過。”
姚子傾呼啦啦說了一大堆話,燕淮一句都沒聽清,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必須到寧知非身邊,沒有寧知非,他覺得很冷。
“知非……知非啊……阿過,你說話,你說說話……”
眼淚都已經成了多餘的累贅,他此刻的痛苦,無法用這些苦澀的液體表述填補,哭成了他不想做卻唯一能做的事。
心髒一下下疼着,每跳動一下,都将痛苦蔓延至了全身。燕淮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掉了一塊,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血淋淋的。
燕淮在黑暗裏掙紮着,終于觸碰到了寧知非的手,燕淮握住那只冰冷僵直的手,将它捧到胸口。
似乎試圖想用體溫讓那只手重新變得溫軟柔軟,也似乎是想用那只手,去填補心上被撕扯出的猙獰缺口。
“你不是說要我看到你年老的模樣嗎?這才幾天呀……阿過!”
“夠了!”燕雙再也旁觀不下去,握住燕淮的小臂,咬牙道,“不過是個下人,父親何至于此!”
也不過是個下人,不是不可替代,何至……于此。燕雙別過頭,閉上雙眼便滑下兩行清淚。
何至于此……
他心裏無端很難受,心髒像被用只手緊緊攥住。
原來,他也沒有像自以為的那麽恨寧知非。
燕淮揚起手,似乎想打燕雙,但觸碰到燕雙前就停了下來,把燕雙拉入懷裏,死死抱着他。
他什麽都沒有了,只剩寧知非留給他的阿雙。
“阿過,對不起……”燕淮低聲說。
那聲音太小,以至于在他懷裏的燕雙都沒有聽清。
但燕淮接下來的話,他聽見了,不止聽見,更如一道劈下的驚雷。
“你是知非生的,他就是你爹。”
燕雙感到眼前一片空白,耳邊傳來尖銳的耳鳴聲。
他脫口而出:“這不可能,你在騙我!”
又有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閃過燕淮眼前。
寧知非信誓旦旦朝他保證,自己即便生下孩子,也永永遠遠是侯府的下人。
他不信,讓他給出例證,寧知非不說話,只是沖着他笑。
他讀不懂那笑容裏的意思,但現在燕雙覺得自己或許懂了……
自己就是例證……
孩子……對了,孩子!燕雙頭腦一片混亂,手腳并用地到屍身前,拿自己沾染上泥土和碎石的手,摸向對方的肚子。
燕雙的手抖得太厲害,放在上面,帶着屍身衣袍上的布料也沾染了抖動。
他手掌劃過屍身下腹,摸到那裏平坦堅硬,猛地一愣,随後瘋了一般,扯開剛被姚子傾重新系上不久的衣帶。
“燭火,給我燭火!”燕雙急切喊着,早早伸出手等着去接。
顧信濘進去把燈臺端出來,遞給燕雙。
燕雙手抖得厲害,接不住,讓顧信濘過來,把燭火懸在屍體旁。
衣袍下的皮膚已經呈青灰色,有着令人生懼的死氣。透過燭火,能清晰看見屍體的小腹,那裏平坦堅實,沒有絲毫隆起的跡象。
那束燭火的光,仿佛驅散掉了夜色的陰霾。
“不是!”燕雙臉上露出瘋狂的笑意,看向燕淮,“這不是寧知非!”
燕淮呆呆地朝着燕雙的方向擡起頭。
“寧知非懷孕了,這屍體小腹是平的!”說出結論後,燕雙更加篤信,繼續道,“這屍體有問題,是假的,寧知非沒有死!”
燕淮沒太聽清燕雙說了什麽,腦海裏只接收到寧知非沒有死的訊息,低低笑出聲來:“是嗎,沒有死,是假的……我就說,是假的……”
燕淮緊接着叫顧信濘,顧信濘應聲過去檢查,他從懷中掏出瓷瓶,倒出些液體塗在手上,随後用手細細撫摸屍體的臉周,很快從太陽穴的位置開始,揭下來半張人/皮/面具。
“啊!是易容!”姚子傾拍了拍前胸,開始了馬後炮,“吓死我了,我就說嘛……”
“一開始我也檢查了,但沒有想到只易容了半張臉,是我疏忽沒有盡早發現。”顧信濘致歉道。
“這人下半張臉長得确實像寧哥,就算沒有面具,天一黑也分不太清他倆。”姚子傾打圓場道。
燕淮已經恢複了神智,燕雙過去把父親扶起來,很想問他剛剛說寧知非是自己生父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覺得不合時宜,暫時把疑問咽了回去。
“對方抛出來一個幾乎沒有纰漏的假屍體,說明寧……他現在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被人控制。而且這屍身容貌跟他這麽相似,顯然不是臨時準備的,對方應當策劃了許久。”燕雙說。
燕淮點頭,寧知非好好活着就好,他一定會用盡所有辦法找到他。
随後他後知後覺,開口問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麽?知非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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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崽躲在爹爹懷裏哭,怯生生地問爹爹能不能摸摸妹妹。我這廢物手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