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拜堂

第25章 25拜堂

太醫匆匆過來,打斷了燕淮。

“今日累了,父親,明日再說吧。”燕雙說,“我也想好好問問你,你說他是我爹到底是什麽意思。”

話落燕雙就急慌慌地跑了,燕淮沒攔着,嘆了口氣。

太醫為燕淮檢查,低聲說了些什麽,燕淮點頭,臉上露出混了疲憊的茫然。

“好,我知道了……盡力吧……怎麽樣都沒有關系。”燕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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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燕雙主動離開的,但隔日也是他主動來找的燕淮。

燕雙本來就是個急性子,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第二天黑着眼圈就去找燕淮了。

昨夜太醫給燕淮施了針,燕淮已經隐隐約約看得見東西,雖然還是模糊,但已經能看到人影。

“大概再過四五天就能好了,我會想辦法親自找到知非。”燕淮說。

寧知非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這件事,似乎給了燕淮很大的安慰。他看起來恢複如常,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失魂落魄。

“昨晚你說的……都是真的?他,他真是……我爹?”燕雙忐忑地問道。

他心裏很亂,既希望是真的,也希望是假的。

他好像說過很多傷害寧知非的話,寧知非或許已經讨厭他了。

“除了他,還會有誰?”燕淮說。除了寧知非,他沒有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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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很多人都不信,可這就是事實。

“他為什麽不願意認我?是你不許嗎?”

燕淮搖頭,燕雙則蹙起眉頭,像頭困惑的小獸:“那為什麽?難道他是被強迫的?他不愛我?他不愛你?”

燕淮被逗得笑出聲:“即便你有很多疑問,也不要去質疑雙親的感情。雖然你的到來确定是個意外,但我們是真心實意期盼着你的。”

随後燕淮似乎想證明他們是彼此相愛的,補充道:“你出生前,我們拜過天地,雖沒有媒妁之言,但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那是在宛陵祖宅的時候,老侯爺病重思歸,燕淮和寧知非提前出發,到了祖宅打掃安置。

當時寧知非已經有孕七個月,可以隔着袍子輕易看出圓隆的肚腹,行動也開始受限,走起路來有些搖擺。

宛陵天高皇帝遠,燕淮索性不再顧忌,禁止寧知非跟平日裏在侯府那樣侍奉自己,要與他像夫妻那般相處。

一開始寧知非并不願意,也不習慣,但燕淮朝他冷了幾次臉,漸漸也終于表面接受了。

老侯爺回到宛陵後就要祭祖,需要的東西很多,府上人手不足,兩人就一起去街頭幫着采買。

江南初夏,還未炎熱到酷暑難耐的程度,只是飄過的風中隐約沾染了些許溫熱。

市井有老婦在賣頭一茬的嫩蓮蓬,寧知非沒見過這種,好奇地看了兩眼,老婦便沖他笑:“都是今早新摘的蓮蓬,保管鮮甜,公子不如嘗嘗,若是喜歡再買也不遲。蓮子安神,公子有孕,吃些有好處。”

寧知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看向燕淮,燕淮誤會,伸手接了翠綠的蓮子,替寧知非剝好送到口邊。

“唔……好甜。”寧知非瞪大雙眼。他的家鄉并不盛産蓮藕,蓮子都是幹硬的,拿來煮粥,他從未嘗過新鮮蓮蓬。

“那便把你籃子裏的蓮蓬都賣給我吧。”燕淮說。

老婦把籃中的蓮蓬捧給燕淮身後跟着的陽燧衛,笑着随口問道:“兩位公子感情真是好,成親有多久了?”

“嬸子說笑了,我不過是伺候少爺的下人。”寧知非笑着回道,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這年頭的世家公子,哪個成親前不是外室通房養着,自己一個下人,即便在外頭也不能真以侯府的少夫人自居。

燕淮臉上的笑意卻瞬間消了不少。

原來他表面迎合着自己,心底還是覺得兩人并非夫妻。

燕淮回到祖宅後想了許久,還是覺得應該同寧知非成親,讓他的心定下來。

不能讓寧知非和腹中的孩子就這樣沒名沒分地跟着自己。

但父親不會允許侯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如此出身,更不會允許養了十幾年的死士失去原本的作用。

燕淮不是不敢跟父親提,只是他太了解父親,按照父親的脾性,自己表現得對寧知非太過在意,反而把寧知非推上了風口浪尖,親手給對方帶來傷害。

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反而害了寧知非。

苦思良久,燕淮終于想到辦法,拉着寧知非去了祠堂。

剛修繕好的祠堂一塵不染,寧知非不知道燕淮把自己帶來做什麽,只安靜地跟着他,直到燕淮開口。

“知非,今日我們就在這裏拜堂,往後就是正經夫妻。”那時的燕淮還沒到二十歲,并不像現在這樣如塊溫潤的美玉般毫無棱角,說話做事都帶着少年人的任性與自信。

“雖然現在我沒辦法把你應得的東西全都給你,但總有一天,我能獨當一面的時候,該你的,我全都不會落下。”

他說得那樣信誓旦旦,并沒有想過即便過了十幾年,他真的在侯府說一不二,他們還是終究與現在一樣。

寧知非當然不肯,于是燕淮又開始了蠱惑。

“父親不在,宛陵現在全是我的人,今天的事不會傳出去的。知非,我只是想私下裏在你心裏有個名分,我不想做你的主子,只想做你的夫君。”

寧知非皺起眉心,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可少爺永遠是屬下的主子……”

“如果你覺得不安,在外頭我們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只有私底下的時候……知非,你真的連這個願望都不願滿足我嗎?”

燕淮說得懇切,寧知非也不免動容。

而且他想,反正自己和少爺拜堂也不是認真的,不會有人知道。少爺總會有門當戶對的夫人,甚至不是少爺自己能決定的。

但即便是假的,寧知非也非常想和少爺這麽拜一次堂。

他小心謹慎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肆意大膽過,在宛陵,誰也不認識,誰也不知道,如果這一生只能放肆一次,寧知非想,也應該是現在了吧。

于是連燕淮都沒有料到,寧知非竟答應了下來。

寧知非大着肚子,燕淮不想他跪下,說兩人站着拜堂也是一樣。

寧知非不肯。

他想,既然不可能是真的,那至少形式上不能太假,這樣日後回憶起來,也能騙騙自己。

于是燕淮把還是陽燧衛普通護衛的程鶴遠叫進來,給兩個人主婚,兩個少年,沒有父母命,沒有媒妁言,沒有親朋友,只是對着燕家先祖牌位,跪了下去。

程鶴遠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心裏清楚這事将來一旦被老侯爺知道,自己鐵定要被逐出去了。

但老侯爺命不久矣,來日府上還是少爺當家,如果現在把人得罪了,自己也早晚會被逮着穿小鞋。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程鶴遠自诩識時務,火速應了下來。

只是他嘴笨,說不出來什麽花樣,家裏雖然定了親事,夫人卻還沒過門,連經驗都沒有,只能照貓畫虎,幹巴巴地說老一套的詞。

“一拜天地——”程鶴遠開口,還要控制音量,怕聲音太大傳出祠堂,被其他人聽到。

燕淮扶着寧知非跪下,兩人對着門外叩首。

他們自幼相識,沒有驚鴻一眼,可細水長流也彙聚成的江海,比金風玉露來得更洶湧澎湃。

“二拜高堂——”

兩人轉身,對着牌位與燭火彎身。

寧知非想起從前家中祭祖,即便他年幼,也被要求一定要出席。

那時他以為,這個家裏什麽都不會改變,以為自己的家族無堅不摧,卻不知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再煊赫的家族終有沒落的一天,誰也逃不過。

能活着,已經心滿意足。

他沒奢求有人可以陪自己走下去,現在少爺說他願意,寧知非想,即便不能實現,至少自己也得到過這樣一顆無怨無悔并不計較自己身份的真心。

“三拜……”程鶴遠卡了下殼,想起來好像不是這麽說的,但已經說出口,于是繼續道,“對拜——”

燕淮只是看了程鶴遠一眼,輕笑了一聲,并沒有出言責怪,拉着寧知非的手,兩個人的頭磕到一處。

叩首過後,他們對視笑着,各人心中有了各人的圓滿。

只是燕淮怎麽也不明白,明明當時寧知非有了轉變,開始不再把自己當成單純的下人看待,可為什麽生下燕雙後,又突然變回了從前謹小慎微的模樣,甚至連燕雙也不願認下。

“那他為什麽不願意認我?”燕雙問。

燕淮搖頭,寧知非給出過理由,關于身份,關于地位,關于他自己的意願,但燕淮知道,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

寧知非堅持不願讓燕雙知曉他的身份,這背後必然還有更深層,更不可言說的原因。

燕淮猜不到,寧知非更不願意說。

“你問的東西也不少了,不如回答回答我,關于你爹懷孕的事。”

燕淮沒想過寧知非會欺瞞自己,所以即便寧知非之前有過嘔吐嗜睡的狀況,還曾拒絕與自己同房,燕淮都沒往他有孕的方向去想。

但如今知道了,燕淮幾乎很快就明白了他瞞着自己的理由,寧知非無非是覺得現在侯府用人的時候,如果自己知道他有孕,定不會讓他外出冒險,所以才刻意不說。

“就是字面意思咯。”燕雙托着下巴說,“等他回來,你自己問他去。”

平日裏都是自己問燕淮,然後被堵回來,如今也有風水輪流轉的時候,燕雙心裏甚至沒來由生出幾分得意。

“行,等他回來我再問他。”

“不是,他現在下落不明,還大着肚子,你怎麽反倒不急了?”燕雙問。

燕淮有點哭笑不得,別家的丈夫如果知道夫人遇險且身懷有孕,必然要加倍擔心着急,但得知寧知非有孕後,燕淮反而放心了許多。

寧知非一個人落入別人手裏,說不好要為了得到更多情報,拿自己性命冒險。

但如今有了小孩,寧知非就不會輕舉妄動,一定會護好孩子,盡可能不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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