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冬夜冷寂,夜幕深沉,僅有點點星光點綴其間。

江邊公園裏的燈光都滅了,只有幾盞路燈投射下來的稀薄微黃的光亮,樹葉斑駁的倒影落在方形地磚上,冷風呼嘯着吹過,樹影便搖曳不停。

一道纖細的身影此刻獨自坐在秋千上,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單寂寥。

她輕輕晃着腦袋,今天意外的沒像平日裏一樣精致到頭發絲,身上的大衣髒兮兮的,像只找不到家的花貓。

“這麽晚不回家,在這裏做什麽。”

聽見那道熟悉的低沉聲線,混在晚風裏,傅思漓才懵然地擡起頭,看見伫立在面前的挺拔身影。

夜色朦胧,撞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裏。

傅思漓盯着他的臉仔細地看了幾秒,醉意朦胧的目光描摹過男人的五官後,才認出了他是誰。

片刻,她嬌聲開口:“我要蕩秋千。”

大半夜不回家,跑到這裏蕩秋千,這樣幼稚的事情也只有她做得出來。

見男人沒動,她又眨着那雙濕漉漉的眼眸,望着他催促:“你推我吧,快點....”

裴時隐低垂着眼,看着她眼裏不自覺流露出的一絲期盼和央求的意味,在路燈暈黃的光亮下與他對視。

他太了解她,只一眼就知道是剛哭過的模樣,連眼底還是微微泛紅的。

不知怎的,心口像是被什麽輕輕拂過。

他斂下眸,冷硬的線條不自覺柔和幾分,還是繞到了她身後。

一旁的不遠處,純黑的邁巴赫安靜停在路邊,透過車窗,陳嶼看見不遠處的那副唯美至極的畫面。

陳嶼是總裁辦剛剛上任不久的一名助理,今天司機臨時請假,陳嶼就負責了開車的任務。

原本是以為有什麽工作上的急事才讓總裁抛下未完成的工作,半夜匆匆從公司趕到這裏,卻不成想只是為了接太太回家。

只見不遠處,只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半蹲下身,和坐在秋千的嬌小女人視線平齊,兩道身影極為登對養眼。

夜晚光線昏暗,雖然看不太清五官,卻也能看出女人是極漂亮的,烏發如瀑,身材纖細窈窕,絲毫不輸熒幕上的那些女明星。

陳嶼有些好奇,轉頭低聲詢問一旁的文柏:“那位就是太太嗎?”

文柏點頭,“對。”

陳嶼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太太,之前只聽說兩人是豪門聯姻,也年紀相仿。畢竟總裁性情冷淡倨傲,喜歡的類型大概也會是溫婉知性型的大家閨秀,強強聯合,沒想到是這樣......

活潑明豔,又嬌俏動人的。

不過又轉念一想,大概也只因為太太是這樣的性格,才能讓鐵樹開花,枯木逢春。

平日裏只見男人在公司裏冷貴穩重的上位者模樣,雖然年輕,但手段殺伐果決,像浸淫商場多年的老手。

大半夜不在公司加班,而是陪着太太胡鬧,在公園裏像小孩子一樣蕩秋千。

看見這一幕,陳嶼不禁感嘆:“真沒想到,總裁還有這一面。要是讓那些記者看見,發到網上,恐怕真要炸開鍋了。”

聞言,文柏也笑了笑,更正了他的說法。

“準确來說,只有在太太面前會這樣。”

與此同時,秋千上,傅思漓徹底玩得開心了,她被推得很高,感受到了呼嘯的晚風,白皙的臉龐微微透着緋紅,發絲随着晚風的吹拂飛揚在空中。

直到她撞到身後男人的胸膛上,被他牢牢擁住後,秋千才停穩了下來。

他身上的清冽味道溫吞地鑽進鼻腔,讓傅思漓本來因為酒精就已經遲鈍下來的大腦變得更加混沌,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看着她雀躍的神情,裴時隐擡手,将她被冷風吹亂的發絲挽回耳後,嗓音低沉磁性。

“回家嗎?”

傅思漓朝他伸出手,委屈地撇了撇嘴:“腳痛。”

想表達的意思顯而易見。

要背才能走。

一個又一個的要求提出來,裴時隐有些頭疼,蹲下身來平視着她。

“裴太太,知不知道什麽叫适可而止?”

可顯然,喝醉的人不懂得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又或者說即便是懂了,她也會裝作不懂。

她還是固執地朝他張開雙臂,一雙明豔動人的狐貍眼就這麽巴巴地望着他,眼尾還有些泛紅,讓人狠不下心拒絕。

從小她便是這樣,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別人,百戰百勝。

對視了幾秒,裴時隐還是敗下陣來。

男人就這樣背着她,在公園裏慢慢地走着,路燈将他們重疊在一起的身影無限拉長。

他的聲線低沉磁性,又夾雜着不易察覺的寵溺。

“玩夠就回家了。”

傅思漓不自覺收緊了圈着他的手臂,搖了搖頭,宛如撒嬌的語氣說。

“沒夠,再走幾圈好不好....”

男人的背很寬闊,步伐很穩,身上的味道讓她的潛意識裏覺得安心,于是傅思漓便把下巴放心地抵在他的肩上,已經想不起晚上買醉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又或者說,是潛意識想要讓她去逃避那些不願回想的記憶。

走着走着,傅思漓忽然想起什麽,歪了歪頭,朝他攤出手:“對了,我的鑽石呢?”

她說的是那天在紐約,他在車上給她,最後她卻沒要的那顆粉鑽。

醉成這樣,認不清人,卻還能想着鑽石這回事。

他沉聲開口:“先看清楚,我是誰。認不出來就沒有鑽石。”

她的聲音含糊懵懂:“裴時隐....”

男人有意逗她,于是淡道:“不對。”

聞言,傅思漓的指尖抓住了他的襯衫,軟聲撒嬌:“快點給我....”

“不是說了嗎,認不出就沒有了。”

哪怕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她也沒被騙到。

“明明就是.....”

電話裏聽見的那一聲仿佛只是他的幻覺,無論怎麽引誘哄騙,她也不肯叫了。

男人忍不住勾了下唇,側臉冷硬的線條柔和下來。

“在辦公室,明天讓文柏給你拿。”

聽見這話,傅思漓才終于滿意了,開心地彎起眼睛,像是偷吃到了的小狐貍。

可沒過幾秒,她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尾又垂了下來,悶聲說:“你對我一點也不好.....”

裴時隐穩步朝前走着,聞言挑了下眉。

“怎麽不好?”

她語氣控訴,夾雜着絲絲縷縷的哭腔。

“那你怎麽不給我發微信?”

說着,傅思漓又委屈地垂下頭,卷翹的眼睫忽閃忽閃的,刮蹭過他的頸側,掀起一片癢意。

“難道還要我主動給你發嗎.....”

微信這種工具他其實用的不多,尤其工作忙的時候,更無暇去浪費時間。裴時歡還總是說他沉悶無趣,他還不以為意。

他的母親溫柔獨立,而他的妹妹自幼無法無天,她們都會更多地去依賴他的父親,而不是他。

只有傅思漓,喜歡纏着他,讓他去做那些他本不會去做的事。

以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早已習慣了向她妥協。

裴時隐目光微暗,嗓音辨不出情緒:“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像是思索了一會兒,傅思漓張了張粉唇,才悶聲地吐出一個音節。

“你。”

男人怔了一下,又聽見她執拗地道:“你欺負我了。”

片刻,他耐着性子,低聲問:“說說看,我怎麽欺負你的。”

她卻抿緊唇瓣,卻不說話了,小聲喃喃自語着。

“裴時隐,我讨厭你....”

聞言,他不自覺勾了勾唇角,“讨厭我,還答應和我結婚?”

傅思漓雖然腦子混沌一片,但還是聽懂了。

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仿佛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我那是為了合法花光你的錢,誰讓你當初說….”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身後的人沒了下文,男人挑了挑眉:“說什麽?”

說當她是妹妹。

他很缺妹妹嗎?明明裴時歡才是他的妹妹。

月光盈盈,不知繞着這座公園走了多久後,背上的人徹底睡着了,她的手臂松了力,沒再勾着他的脖頸,而是放松地垂在他的胸前。

借着銀白的月光,裴時隐的目光微微一頓,心髒霎時像是被什麽緊緊攥緊。

他看清了,在她柔嫩的掌心上,布着一道淺淺的疤痕。

那是她身上唯一一處疤痕,而他無比清楚,這道疤痕的由來。

從小裴時隐就明白,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而他生來就是強者,毋庸置疑。雖然擁有無數,但同時也肩負着很多責任。

而傅思漓,更像養在溫室裏的一朵玫瑰花,被精心呵護澆灌着長大,經不起什麽風吹雨打,也吃不了一點苦。

可就是這樣的她,救過他的命。

十六歲那年,裴時隐曾經被人綁架過,對方是記恨裴氏集團的生意人,破産後走投無路,才打算拉着裴氏集團下一任繼承人同歸于盡。

醒來時,他身處在一個廢棄倉庫裏,綁他來的歹徒已經逃離了,他被獨自一人困在那裏。

炸彈倒計時的響聲滴滴答答,像是宣布死亡即将到來的倒計時。

門口傳來拍門的急促聲音,還有熟悉而焦急的聲線。

“時隐哥哥,你在裏面嗎?”

是...傅思漓的聲音?

他活動了一下被綁死的手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

門外,她明明急得快要哭出來,發抖的聲線還帶着哭腔,卻還反過來安撫他:“時隐哥哥,你別怕,我會救你出來的,警察馬上就來了......”

他不知道傅思漓是怎麽跟到這裏來的,但她本不該過來。

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她還是孤身一人跟來了。

裴時隐閉了閉眼,感到心跳在逐漸加快,令他的聲音喑啞異常。

“別開了,你自己先走。”

如果這裏真的有炸彈,再耽擱下去,她也會死。

可她不知道在做什麽,像是從哪裏找來了什麽工具,一下下用力砸着鎖着倉庫門的門鎖,試圖打開那扇緊鎖的門。

他唇線抿緊,心髒從未有過如此震動的時刻,可眼下的情形下,卻不得不狠下心來,冷着聲線:“傅思漓,我讓你滾,你聽不懂嗎?”

他從未用過這麽重的語氣吼她,門外的女孩愣了一下,眼淚流得更兇,拼命地搖頭,一遍遍地重複着。

“我不走,我不走.....”

不管怎樣,她都不會丢下他自己走掉的。

那是裴時隐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力的時刻。

不僅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她。

她那麽瘦,那麽嬌弱,十幾歲的女孩子,怎麽打得開那麽厚的鎖鏈。

可她卻怎麽都不放棄,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鋤頭,一下又一下,用盡了全力,那麽執拗,想要打開關着他的那道門鎖。

明明平時那麽愛掉眼淚的人,此時此刻卻聽不見她的哭聲。

因為她沒有時間去哭,她在用盡全力救他。

每一下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響,都仿佛重重敲擊在他心上,像是要把什麽固如冰封的東西徹底擊碎。

就在他快要徹底放棄時,倉庫門終于被人打開,灰塵在空氣中飛揚,恰逢落日時分,餘晖照進來,裴時隐看見那道嬌小的身影跑進來,連發絲都泛着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漆黑的眼底。

那一瞬間,心如擂鼓也并不足以形容來自心髒處的震動。

計時器的聲音急促地響起,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跑出這裏。

裴時隐只好把人抱在懷裏,試圖為她抵擋住,哪怕多一分的傷害也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炸彈是假的。

而她已經累得虛脫,巴掌大的臉毫無血色,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最後脫力地暈倒在他懷裏。

原本嬌嫩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雙手,因為拿着那把生鏽了的鋤頭,掌心被磨破,此刻都是斑斑血跡,刺痛着他的眼睛。

即便是後來養好了,手心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

她從小愛美,渾身上下也找不到一處疤痕,完美無缺,唯獨這一處缺陷。

是因為他。

脖頸間傳來溫熱的氣息,将裴時隐從回憶拉回現實。

朦胧如水洗般的月色下,他的喉結微滾,感受着後背傳來的溫度,壓抑着莫名開始加速的心跳。

-

深夜回到家後,陽臺上,裴時隐接起文柏打來的電話。

“裴總,已經派人了解過了,是太太想要請一名叫馬西莫的米其林主廚到明瑰酒店的西餐廳工作。只是這個馬西莫性格古怪,而且似乎已經答應了萊曼副總的邀約,以至于太太今晚等了很久也沒見到人。”

男人的指間夾着燃了半截的煙,轉頭看向房間裏,床上有一團小小的隆起,人依舊安穩睡着。

想起她晚上哭過後通紅的雙眼,他的眸色暗了幾分,方才出聲。

“這件事,明天你親自去辦。不管他要多少錢,都答應他。”

這話一出,電話那頭的文柏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心裏一驚,還是應道:“是。”

交給他來辦的意思就是,事情的結果只能是成功,不能失敗。

如果對方頑固不化,也可以動用其他的手段。

這些年裴時隐上位後,處事鮮少走到這個地步,相比起他父親,他還算是個較有原則和道德底線的商人。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在面臨選擇時都不能繞開金錢,如果目的無法實現,那只能證明,錢還不夠多。

人性如此,即便是金錢無法實現的事,還有權利的壓迫,他深谙這個道理,也恰好擁有這一切。

所以,有他在,那些不值一提的委屈,她不必承受。

達成目的的辦法有很多種,其中也包括,不擇手段。

何況,他也曾經不擇手段過,可他并不後悔。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他并不介意采用卑劣的方法。

随手把剩下沒燃盡的煙熄滅,随着指間那道猩紅光亮徹底消失,男人的輪廓徹底淹沒在夜色中。

-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落日餘晖透過窗簾縫隙,照映在地板上。

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傅思漓從床上悠悠轉醒時,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着,提醒着她昨夜的放肆。

昨晚喝的有點多,已經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

在床上緩沖了幾秒後,傅思漓長舒一口氣,揉了揉臉頰,開始試圖回憶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奇怪的是,昨晚的記憶竟然大部分還在。

她記得她喝了點酒,就想一個人在公園裏散散心,然後裴時隐就來了。

她好像纏着他陪她半夜蕩秋千,還讓他背着她在公園裏走了很久。

而他竟然也真的那麽做了。

昨晚陪她在公園裏做那麽幼稚的事情的人,竟然真的是裴時隐?

他是被奪舍了嗎?

就在傅思漓百思不得其解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急促的震動聲,打斷她的思緒。

給她發來微信的是市場部的一名員工,名字叫樂檬。

傅思漓點開語音,就聽見小姑娘着急的口吻。

“思漓姐,我們剛剛得到消息,萊曼今天有一場高端商業酒會,說是馬西莫會出現,展示他新推出的自創甜品.....”

頓時,她整個人都清醒了,沒空去糾結昨晚的事,匆匆化好了妝,換了身衣服,直奔萊曼酒店。

二十七樓宴會廳外,來往賓客盈門,傅思漓才剛剛走到門口,就被外面的侍者攔住。

“小姐,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她來得匆忙,沒空再去弄一份邀請函來。

頓時,她腦中一轉,想到一個主意。

“裴時隐來了嗎?我是他太太。”

聞言,侍者遲疑了一秒,看着面前的年輕女人。

只見她的容貌明媚動人,完全不輸給明星的身材和氣質,甚至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靓麗幾分。

再看到她無名指上那顆閃耀的鑽戒,加上在公共場合就敢直呼裴氏集團總裁的大名,似乎也不需要再去核實什麽。

不過短短幾秒,侍者的态度一時間轉變得極為恭敬,側身為她讓出一條路:“裴總還沒到,裴太太,是我們失禮了,您請進。”

傅思漓也沒想到,靠着裴時隐的名頭竟然這麽暢通無阻。

不過這樣也好,省了不少麻煩。

等進到宴會廳內,燈光輝煌明亮,衣着得體的人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閑談着。

不遠處,幾位名媛千金着圍繞着李悅妍,正在忙着恭維奉承。

“悅妍,過陣子馬西莫來當主廚之後,餐廳的生意肯定很火爆,你到時可一定要給我留個位子。”

李悅妍被捧得心情甚好,款款一笑:“那是當然。”

“顧二少可真幸運,有你這麽能幹的女朋友....”

這時,其中一位千金注意到某道靓影,連忙打斷身邊的人:“那是不是傅思漓啊?”

這話一出,李悅妍臉上的笑容頓住,視線也順着看了過去。

見來人真是傅思漓,剛剛圍在李悅妍身旁吹捧的千金小姐們在看到傅思漓之後瞬間變了态度,連忙走過來,将人團團圍住,一個個口吻親昵無比。

“思漓,你都回國了怎麽也不叫我們一塊聚一聚,我們都可想你了。”

“是啊是啊,我們還想找你一塊去迪拜看高珠展呢。SA昨天剛剛給我發了邀請函,這一季的主打款都還不錯.....”

幾位名媛千金你一言我一語的,讓傅思漓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不遠處,被徹底冷落了的李悅妍看見她被簇擁的一幕,不自覺攥緊了手裏的杯腳。

很快,她端着香槟杯,款款走了過來,打斷幾人的談話。

她嘲諷地勾起唇,譏诮道:“傅大小姐,你今天大駕光臨,不會是還不死心吧?”

這話一出,四周都詭異地安靜下來,被打斷的名媛千金們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比起李悅妍,她們當然會無條件地站在傅思漓這邊。

畢竟傅思漓的身份現在和以前不同了,現在她的背後不僅有傅家,更有裴家給她做靠山。

光是裴太太三個字擺在這裏,就已經足夠分量,放眼整個北城,也沒人敢招惹裴家,只是不包括李悅妍這種小時候就和傅思漓結仇,過了這麽多年還記着,又莽撞,又不怕死的。

有個銀行行長的兒子做男朋友有什麽用?前陣子不還是被裴家說關進警察局就關進去了,連個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幾個千金小姐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眼裏的意思,暗暗打定了主意。

以後還是不要和李悅妍交往了,以免她下次作死被牽連。

空氣詭異地安靜着,旁邊有不少賓客也注意到了這裏,感受到了女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

傅思漓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不遠處走來一個年輕男人,手裏拿着一個銀色托盤,引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感嘆。

那是一盤十分精致的法式甜點,用糖霜做出了蝴蝶的形狀,模樣栩栩如生,做工精細無比,與其說是甜點,不如說更像是藝術品。

李悅妍認出來人是馬西莫的助手,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心裏有些暗爽,忽然覺得人來得真是及時。

“馬西莫先生未免也太客氣了,還勞煩你送過來.....”

可下一秒,李悅妍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的反應很快,頓時意識到了什麽,笑容有些凝固住。

因為助手已經先一步看向一旁站着的傅思漓,微笑着開口。

“請問是傅小姐嗎?”

傅思漓不明所以,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點了點頭。

“我是。”

只見助手将手裏的銀色餐盤遞了過來,語氣恭敬道:“昨天讓您久等,馬西莫先生讓我代為轉告,說他十分抱歉,這份甜點是他給您的補償,也是專門為您定制的,希望您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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