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等到被人塞上婚車的一瞬間。
陳郁歲才真正的有了實感。
他真的要結婚了。
而且還是嫁給一個男人。
前往聖彼得教堂的路上, 他看着窗外自由的風景。
而他像是坐在鳥籠中被送往囚禁所。
從此只能當一只讨好人的金絲雀,供人玩賞。
再無人身自由。
陳郁歲陡然意識到這個事實。
內心有點恍然。
他無法脫離現實去高高在上的俯視這個世界。
從進入到這個世界起,他已經代表着原主在活着了。
宴無疾不在車上。
他人已經在教堂準備一切事宜了。
今天來的人非常多。
看起來一場玩鬧似的婚禮, C城權貴基本上都來捧場。
兩個男人正大光明的請客結婚。
在這座城市從來沒有過先例。
宴家不怕別人議論。
至少在婚宴場上沒人敢多嚼一句舌根。
車開得越來越快。
陳郁歲的心也愈加急躁。
他扣着手指, 突然有個沖動咬一口手腕。
說實話。
這時候他後悔了。
沒人能共情他忽然之間有種極其想要逃避。
他想推開門跳車。
一個人遠走高飛。
或許不用走得太遠,只需要離開這個讓他厭惡的教堂範圍就行。
路是自己選的。
陳郁歲深吸了一口氣。
他整理了下袖口和衣領。
司機把車停好,為他拉開了車門。
陳郁歲下車前一秒,忽地眼睛一眯。
他邁開腿的動作一頓。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為什麽站了這麽多的記着, 一個個手裏都扛着長焦攝像機,長得跟大炮一樣。
被炮似的鏡頭抵着,陳郁歲不敢出去了。
因車頭紮了花, 故而這輛車很顯眼。
一看就知道是婚車。
一旁記者們連忙搶占最佳的位置,想要率先拍下能占據C城新聞頭版的照片。
宴家娶進門一個男媳婦。
這勁爆的程度, 可想而知。
司機一手扶着車頂, 一臉嚴肅敬業地等待着車內人出來。
然而陳郁歲宛如被釘死在了座椅上一樣,僵硬到動不了。
他在這一刻。
強烈後悔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恨不得讓司機重新開車送他回病房。
車外漸漸傳出議論聲。
好似是記者們在讨論為什麽他不下車。
有些思維發散的人聯想——
他是不是想要給宴家一個下馬威,讓人畢恭畢敬地前來接他。
或是他在等什麽人。
不知過了多久。
陳郁歲終究是向現實低了頭,長腿向車外跨去。
他出現在紅毯上的那瞬間。
媒體記者們瞬間集體失語。
眼睛吸在了陳郁歲的身上完全移不開。
一身凸顯身材的西裝穿着陳郁歲身上,顯得他腿長腰細翹臀。
一米八的身高, 腿長到人神共憤。
少年僅僅是做了個簡單的妝造。
卻使他比名利場的明星還要吸睛。
夾雜着病感,容貌在這一刻達到了巅峰的美。
溫柔嬌弱,寬肩窄腰。
看人的眼神鈎子似的欲說還休。
攝人心魂。
實在難以想象竟然真的有這種氣質的人。
記者們只愣了三秒鐘。
職業素養讓他們瞬間回神,争相搶拍他的正臉高清照。
邊拍邊心裏吃驚:怪不得要娶一個男媳婦。
陳郁歲目不斜視地走進了教堂。
彼時的神父正帶領大家進行流程的演練。
他此時大放光彩的走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陸陸續續全聚集在他的身上。
不約而同暗暗吃驚。
不少人臉上詫異的表情很明顯。
很多人都沒見過陳郁歲,聽說過他的名字——來自這次婚禮的請柬上。
所有沒有想到他長得這麽……出衆。
他走這段路有點吃力。
胸口肋骨的傷沒恢複好, 走一步針紮似的疼一下。
活脫脫的受罪。
而臉上還要維持着雲淡風輕的表情。
宴無疾正在一一核對場地的事項,以及婚禮後的宴席人數。
突然聽到身旁有人喊了一句, 新娘子來了。
男人愣了下。
而後反應過來猛地回頭。
恰好看到了步步走進來的陳郁歲。
只是這一眼,他再次心動。
他瞪大了雙眼,驚豔地看着屬于自己的少年。
在今天展露出別樣的美。
是一種說不來的人夫感。
使人淪陷。
此時賓客還沒正式到來。
提前來的都是些和宴家關系比較好的世家。
其中有人調笑道:“還不去扶着你的新娘子。”
宴無疾笑了笑。
和他平時浪子的模樣天翻地覆。
宴無疾趕忙迎上去。
“你怎麽沒提前和我說,我都忙忘了去門口接你了。”
陳郁歲面無表情,謙道:“不用,都是一樣。”
宴無疾還要再說些什麽。
陳郁歲打斷他,“婚禮是不是快開始了?”
男人下意識看了下手腕上的表。
“對,還有半個小時。”
陳郁歲點點頭。
宴無疾把他拉到一邊去坐下,想起他的傷勢沒有痊愈。
便叮囑他道:“馬上會來一大批的客人,你就坐在這不要動。沒關系的,等會兒婚禮開始的時候,我們上去讓神父證完婚就結束了。”
陳郁歲心不在焉的再次點頭。
宴無疾想要表現自己。
在少年身旁,自顧自的說了一大串上午所做的事情。
陳郁歲對這些不敢興趣,也沒扶他的興致。
随口的誇了他幾句。
只是随口的話,讓宴無疾高興地不知道如何為好,時不時理理領帶,時不時擺弄下袖扣。
宴無疾身上的西裝和他是相同款式。
刺繡和顏色上稍有差別。
兩人并排坐在一起。
在外人的眼裏看來,倒是挺有伴侶的感覺。
男人沒坐下多久,又被叫去處理座位安排的事。
陳郁歲靜靜地看着他在滿場打轉。
內心是毫無波瀾的。
他只是在想。
今日這場婚禮舉辦之後,宴家是否就能實現交易。
前來參加婚禮的人非常多。
意想不到的多。
教堂門口已經停不下車子,迎來送往門庭若市。
有客人直接備了支票。
更多的是親手送了一份禮。
陳郁歲也終于看到了宴無疾口中的老太太。
長相不算年邁,保養的很好,唯有眼角的細微出賣了她的年齡已不再年輕的事實。
宴老太太被人攙扶着,坐在前排主位上。
前來的客人依次帶笑着和她交談。
恭維她許久不見,仍是風采依舊。
老太太端莊的同他寒暄了幾句。
而後不知道聊到了什麽。
她轉頭精銳的目光掃向陳郁歲。
陳郁歲猝不及防跟她對視上,心中一跳。
當即微笑着示意。
他聽着宴無疾的話,沒有随意亂走動,自然也沒上前向老太太問好。
老太太仔細地打量了下這孩子。
覺得有些慧智,不過為人處世方面遲鈍了些。
故而也沒再看他。
旁邊人見狀。
倒是和她繼續聊起了陳郁歲。
半小時一眨眼過去了。
神父是個很典型印象的白人神父。
他走上高臺,手裏捧着一本聖經。
神情嚴肅。
偌大的十字架懸在他的頭頂。
陳郁歲站了起身,被人帶領到臺前。
此時的賓客們入座完畢。
偌大的教堂擠得滿滿當當。
宴無疾總算是騰出了時間,來迎接自己的結婚大事。
教父操着一口別扭的中文。
給他倆講解接下來的簡單流程,以及他們等下要回答的詞。
陳郁歲看着神父,又看了眼宴無疾。
他怎麽覺得這像是在過家家。
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即将開始了?
偶爾有賓客的話語傳入陳郁歲的耳朵。
陳郁歲也是覺得驚奇。
一切都像是夢境,忽而開始,沒有任何征兆。
神父問:“你們記住了嗎?”
陳郁歲心底十分茫然,他說了什麽。
而宴無疾已經确定地回應了神父。
少年只能尴尬的點點頭。
咚——咚——咚——
三聲鐘響。
神父看了眼教堂的大鐘。
把手中的聖經放在了講經臺上。
同時呼喚衆人。
“先生女士們,讓我們一起為這對新人進行禱告。現在,請大家一同站起來。”
衆人稀稀拉拉的站起身。
随着神父的指導閉上眼。
陳郁歲也閉上了雙眼。
心中在想。
終歸是妥協了。
神父:“我們在天上的父,願……”
轟動一聲巨響!
門被暴力打開。
神父的嘴張大,一臉見鬼的神情看向聲音來源。
衆人随即睜開了雙眼。
慌張地扭頭不知所措看向身後。
看清的一瞬間。
同樣瞬間目瞪口呆。
一片嘩然。
無數的黑衣保镖湧進來,瞬間圍堵了這裏。
門口只見停了數輛黑色幻影。
在無數的黑衣保镖中間,行走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一身黑色西裝,長相俊美。面容冷峻,眼底的冰冷地如寒霜,氣場強大。
在站在的衆人矚目下。
他面無表情很兇地走到了神父身邊。
宴無疾頓了幾秒。
而後裝作沒事人似的。
“易少爺大駕光臨不需要帶這麽多人吧。”
男人掀開眼皮,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而後,把視線轉向陳郁歲。
少年心頭一顫。
覺得這樣的易清安極為陌生。
陳郁歲下意識想垂眸躲避。
易清安沒搭理宴無疾。
定定地看了少年幾秒,微微擰眉。
黑色的眼底閃過無數不知名的情緒。
而後。
易清安面向宴家老太太。
面對面通知:“他,我帶走了。”
宴老太沒說話。
眯着一雙年邁的雙眼,打量着他。
似是在打探他的底氣所在。
宴無疾卻在一旁率先跳腳了。
“易清安你他媽別壞我好事。有種你再說一次?你帶這麽多保镖來是想做什麽?我宴家可不怕你!”
易清安走到第一排座位前,雲淡風輕地說了句話。
僅用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音量。
老太太的神色陡然變了。
面皮顫了顫。
手上握着翡翠扳指攥得死緊。
甚至能看出老太太在咬牙切齒,竭力保持鎮定。
宴無疾愣住了。
不知道他跟祖母說了什麽。
他從未見到老太太有過這樣的表情。
易清安不管衆人。
直接三兩步上前,拽着陳郁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少年被扯得一個趔趄。
好像靈魂都被扯了出來。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易清安的背影,徹底失了神。
兩人穿着西裝,向光芒最盛處走去。
逆光而來,背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