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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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魏無羨再怎麽讨厭金子軒,再怎麽對蘭陵金氏的人沒有好印象,于情于理,魏無羨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昨日魏無羨同江澄一起回來時,江澄就同魏無羨說起,金子軒不知怎得突然轉了性,對江厭離是百般上心,如果二人發展順利,就等射日之征後舉辦婚禮。
本來,魏無羨和江澄讨厭金子軒的根本原因,就是之前金子軒對江厭離的态度極差,如今當事人的心意既然變了,那江澄自然沒有再與之交惡的道理。
是以,出于為雲夢江氏長遠的發展考慮,江澄也就答應了,戰後金江兩家聯姻的約定。
用江澄的話說,嫁一個是嫁,嫁兩個也是嫁,反正魏無羨和江厭離早晚都要嫁出去。
然後江澄就成功的收獲了一枚魏無羨的白眼。
雖然魏無羨不想在大白天出去,他也有好幾個月都沒有暴露在陽光下了,可藍忘機并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如果他再拖拖拉拉,勢必會引起藍忘機的懷疑。
魏無羨攥着黑笛,又把白色羅盤收到懷裏,羅盤貼着心口,不停地發出了滴答滴答的細微聲響。
別說,以後魏無羨就應該用它作為魏無羨的“心髒”,來打消藍忘機某些時候的懷疑。
可是魏無羨還有以後嗎?他這一出去見了日光,真的不會被灼燒至魂飛魄散嗎?
魏無羨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索性邊穿衣服,邊默默的看着藍忘機在一旁忙。
藍忘機迅速将放置在桌案上的忘機琴收好,又把避塵收在腰間,魏無羨這才開口道:“金公子?金子軒嗎?我要是沒記錯,他是不是最近和他爹金光善唱反調?”
這事說來不僅搞笑,還極具嘲諷意味,常作為近日戰場上各世家修士間調笑的談資。
不為別的,只因射日之征初期,江家和藍家是主力,後來又同聶氏彙合在一處,只有蘭陵金氏作壁上觀。
還是在魏無羨殺死溫晁的那日,由于數百名溫氏修士,作為溫晁的護衛,同時死于厲鬼啃噬,不僅重創溫晁,還大大打壓了岐山溫氏的氣勢。這讓本就有伐溫之意的金子軒,又在一旁極力勸說了金光善很久,金光善這才坐不住了,眼見三大家族都已經投身到戰鬥,兒子又和他不是一條心,出于對戰争結果的考量,他這才堪堪提出了結盟伐溫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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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這樣,金光善多數時候還是消極應對,只有少宗主金子軒一個人,帶着幾十位高修為的心腹門生,在各地奔走戰鬥。
藍忘機對他人之事不做評價,但魏無羨說的話卻是事實,因此只道了聲嗯,并未多做一言,見魏無羨還在整理衣着,道:“魏嬰?好了嗎?”
魏無羨道:“啊!好了好了,你先走,我跟在你後面。”
只有這樣,藍忘機或許應該就能少發現一點魏無羨的異樣,晚一秒目睹到魏無羨形神俱滅的慘狀。
雖然實質上,并不會拖延多久。
藍忘機覺得有點奇怪,以魏無羨之前殺溫晁的勁頭,一會戰場上要面對的同樣是岐山溫氏的人,今早的魏無羨不應如此磨蹭,道:“魏嬰,為何不與我并肩同行?”
魏無羨拿出早就想好的說辭,笑嘻嘻道:“藍湛,你看,你走到哪裏都這麽出衆,你也在外打了這麽久的仗,肯定清楚有不少溫家人正明裏暗裏盯着你,甚至想方設法偷襲呢。以前你都是獨自沖在前面,如今我既然回來了,那你為何不能讓我在你背後保護你?”
藍忘機搖了搖頭道:“不必。”
嘿,怎麽還不高興了,明明是為了你好。
藍忘機剛說完,就不給魏無羨下一步反駁的動作和機會,而是強勢的拉着魏無羨的手,将他帶到自己身旁,使兩人并肩而立。
魏無羨左手的觸感依舊冰涼,藍忘機攥緊魏無羨的指節,在手心裏揉捏着,企圖這樣就能把魏無羨捂熱。
那隔斷了陽光的營帳簾被掀開,魏無羨不由得眯起眼睛。
當時魏無羨剛出來,也清楚這幅軀殼不可見日的道理,之前逃得匆忙,身上的銀兩也早就花完了,住不了旅店,所以每次行動的時候,他都要在白日避開人群,尋一處妥帖的、陰涼的偏西之地栖身,多數時候,魏無羨經常在白日裏尋棵靠西的樹,在上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而在晚上,魏無羨再選擇出來報仇殺人。
某個黃昏,魏無羨為了躲避路上的一只小黃狗,跑岔了路,本來都快躲到樹下了,可還是被那狗碰到了一處衣角。
其實魏無羨深知,現如今狗根本就碰不到自己,但他多年畏犬,見狗就躲這一事已深入骨髓。
可是在躲狗的時候,魏無羨還未來得及收回的腳,就這樣始料未及地暴露在了陽光下。
魏無羨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狗啃腳,因為他整個魂體貼在小小的樹幹上,腳卻連着外袍的一腳,竟突然在陽光下消失不見了。
魏無羨趕緊爬上樹,撫着心口不住顫抖,該說是被狗咬吓人,還是身體的一部分消失了更加吓人?
白色羅盤的指針因為受到主人情緒的影響,咔咔轉的飛快,魏無羨捂着心口,看着在陰影下逐漸慢慢恢複回來的腳,心嘆還好沒有在陽光下暴露太久。
對于剛才在心裏提出的那個問題,魏無羨大罵道:“我呸,這有什麽可比性?”
藍忘機目光不解的看着魏無羨,道:“魏嬰?怎麽了?如若覺得不舒服,還是不要動用鬼道,一切有我。”
魏無羨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不知不覺把那前兩個髒字,當着藍忘機的面罵出來了。
诶,等一下。
魏無羨擡起頭仰望着日光,又微微動了動身體。
耳朵鼻子、眼睛嘴巴、胳膊腿,哪哪兒都好好的,一塊都沒少。
這又是什麽情況?
藍忘機見魏無羨忽然亂動,擔憂道:“魏嬰?可是近幾日沒休息好?”說着還把懷裏的人摟的緊一些。
魏無羨回過神,大概知道了這是怎麽一回事,恐怕又和昨晚突然能碰到床榻,今早能摸到粥碗的原因一樣——
藍忘機碰了那些東西,而今魏無羨身為魂鬼,為何不會被陽光灼烤,是藍忘機如今正在陽光下抱着他。
魏無羨仰頭,對着藍忘機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道:“藍湛,我沒事。不過我今天出來的急,忘拿随便了,能不能借你的避塵站一會兒啊?”
剛才魏無羨下還是意識,拿着最近陪伴他許久的黑笛和羅盤走了出來。
他并不害怕藍忘機問自己為何不帶随便,因為昨晚藍忘機也看到了,魏無羨摸不到随便。
雖然魏無羨可以脫離仙劍在半空懸浮,但若不禦劍,接下來藍忘機肯定又要對此追問到底。
藍忘機心頭疑惑一瞬,可也只是一瞬,複而應道:“好,你站穩,抓緊我。”
魏無羨點點頭:“藍湛,你也知道,我現在用不了随便。可我真不是吹牛,我現在在用的的這兩件武器,真的很厲害,雖然你看不慣我用鬼道,但你至少,先看一次我是怎麽用它們的,再做定論也不急啊。”
說着他拿着黑笛和羅盤,在藍忘機面前秀了秀,藍忘機雖然有那麽一絲不贊同,可看着魏無羨難得的笑臉,還是道:“好。若有不适,要立刻停下來。”
魏無羨連忙點頭笑道:“好好好,我等下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待藍忘機環抱着魏無羨,倆人乘避塵趕到戰場時,魏無羨一眼就看到了領頭的金子軒,只見他不複往日的華麗貴氣,而是一派灰頭土臉,臉上劃破了幾道口子,衣袖也沾滿了血液和灰塵,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溫家修士的。
要不是還打着仗,魏無羨真想說,花孔雀你現在的模樣,倒是比之前那副鼻孔朝天的傲氣姿态,看着舒服多了。
魏無羨從懷裏掏出純白色的羅盤,懸于半空,繼而橫笛一指,吹出一曲凄厲的調子。
羅盤感受到主人情緒的激動,指針快速旋轉着,并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伴随着魏無羨的笛音,一道黑洞迅速在衆人面前現了出來。
溫家修士裏,有認得這黑洞的,頓時驚恐的指着它大叫:“這黑洞...這黑洞又要往外放鬼了!”
另一位溫家修士身上穿的炎陽烈焰袍,看起來華貴一些,面上雖現出幾分驚慌之色,可還故作鎮定道:“不要怕!現在可是白天,這些鬼奈何不了我們!”
其實魏無羨也沒試過,在白天這鬼門是否能用,但他既然都使出了這個殺招,如今已是毫無退路。
鬼門大開,兇屍怨靈在笛音和羅盤指針的指引下,見了炎陽烈焰炮的修士,沖上去就是一通啃咬。且下口之地各異,從哪兒開始的都有,很快數百溫氏修士就被咬的,斷手斷腳,開膛破肚,顱腦塗地,血流千裏,不是少個鼻子,就是被挖去只眼睛,場面甚是令人目不忍視。
別說藍忘機和金子軒了,就連匆匆趕過來支援的江澄,都沒見過這種場合。
雖然戰局瞬間被逆轉,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可他們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唯有魏無羨,窩在藍忘機的懷裏,瞳色若血,笑的快意,絲毫沒留意到藍忘機望向自己,滿含痛惜的半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