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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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魏無羨。

魏無羨以為藍忘機是因為方才受傷疼的,所以身體有些抖,他連忙伸手上下撫摸着藍忘機的背,輕聲道:“藍湛,藍湛,敵人都死了,你別抱的太緊,快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事?嗯?”

魏無羨邊說着,邊輕輕推了幾下藍忘機,示意他先将自己放開,可無奈藍忘機就是抱的很緊,魏無羨知道這是他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只好用鬼身和怨氣的力量,把他二人腳下的地方先清理幹淨,然後環抱着藍忘機,讓他們暫時席地而坐。

藍忘機這才微微回了回神,魏無羨顧不上自己這副鬼殼子,被藍忘機緊實的手臂勒的生疼,想到自己昏過去之前,藍忘機不僅受了不輕的傷,連受傷的位置都和自己一樣,道:“藍湛,你別抱的太緊啊,腹部還有傷呢。”

藍忘機見此,這才稍稍放開手臂,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緊緊盯着魏無羨,胸口不住地起伏着。

魏無羨不明所以,只當藍忘機方才是受了傷,外加正太過于憂心使用鬼道複仇的自己,連忙伸出手安撫地摸向藍忘機的臉,冰涼的指腹又輕輕掠過藍忘機的眼底,道:“藍湛,你這是怎麽了,方才被我吓到了?沒事啦,我承認,剛才看你受傷,我确實沒能控制得住自己,讓你擔心啦。你看我不是挺好的?”

藍忘機沒有說話,而是将右手輕輕撫摸在魏無羨的丹田上。

魏無羨瞳孔一震,沒有說話。

自他從亂葬崗出來,與藍忘機重逢至今,藍忘機從未特意觸碰過魏無羨身上的這處地方。

他看向數米之外安靜矗立,靜待他發話的鬼女,眯起眼睛道:“這位姑娘,好像有點眼熟啊?”

鬼女垂頭颔首道:“鬼君殿下,是我。”

聽到之前熟悉的聲音,魏無羨沉默地閉上眼,看來藍忘機已經知道了魏無羨所隐瞞的全部秘密,藍忘機方才右手所觸摸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魏無羨當初剖丹的傷口。

溫情溫寧兩姐弟今日并未上戰場,那,如果不是有心“人”刻意向藍忘機提及,恐怕這個秘密将會伴随着當初親歷剖丹的三個人,一直帶進墳墓裏。

魏無羨嘆了口氣,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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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自然是指,在夷陵山上的兩夜一天的剖丹,還有亂葬崗剖心作溯洄這兩件事。

鬼女道:“我本是游蕩在夷陵山上的孤魂野鬼。”

魏無羨突然就覺得有些頭痛,如此說來,這位鬼女怕是從剖丹起,就一直跟着他跟到現在了,又道:“難怪,難怪......那你還說了什麽?溯洄的秘密?”

鬼女這下也不淡定了,道:“是,鬼君殿下,您這般孤身一人奮戰至今,可結果呢?您如今不僅丢了性命,更是執念強大到,在亂葬崗上生生把心剖出來,作為向岐山溫氏複仇的籌碼,您當年剛剖了金丹,就轉而落入命喪黃泉的境地,如若天道對您真的不公,為何您的溯洄能作為打開鬼門的鑰匙,陳情又為何得以召百鬼為您所用?岐山溫氏,又為何在您的手下屢戰屢敗......?這些就也算了,為何溯洄分明是從殿下您身上取下所作的法器,它卻偏偏還要以殿下留存于世、為人所見的時間為倒計時,每時每刻提醒您還能在這世上留存多久?”

“你別說了!”魏無羨看着正往自己這邊趕來的,都是和魏無羨交情不淺的朋友,亦或是未來要成為一家人的熟悉面孔,大聲喝止了鬼女。

她還真是,偏生哪件事不能說就提哪件事,生怕在外面這麽多人沒有一個聽見的?

魏無羨如今情緒有些激動,不光是因為他一直以來苦心隐瞞的秘密,完全被藍忘機知曉,更是因為他在聽到某兩個字的時候,瞥見了江澄一步一個踉跄,正向他走來的身影。

藍忘機默默抱緊了他,将魏無羨的頭輕輕按進自己的頸窩裏。

魏無羨剛想再說點什麽安慰人的話,就感到頭頂又傳來一陣濕意。

溯洄靠在魏無羨的心口猛跳了一下,震的魏無羨整個魂體生疼,魏無羨心說,算了,管他江澄一會要說什麽,如今一切都沒有把藍忘機安撫好重要。

魏無羨仰頭去看藍忘機,這一看不要緊,藍忘機的面上正一顆顆地流着早已分不出來,是鮮血還是淚水的東西。魏無羨頓時慌了,想也不想就用袖口不停地去擦藍忘機的眼淚。

可魏無羨為什麽越擦越多呢。

藍忘機也不說話,默默流着血淚看向魏無羨,魏無羨見他不說話,也就這麽給他擦。

擦了大概有數十下,還是魏無羨先敗下陣來,不僅因為他根本就擦不幹淨,更多的,是自己根本看不得藍忘機這副表情,然而,魏無羨擦着擦着,突然就從袖口裏掉出來幾片東西。

眼尖的魏無羨立刻認出了,這是當時被溫晁擊碎,又被他随身帶在身邊,陪伴了魏無羨在亂葬崗九十多個日日夜夜,甚至可以稱為支撐魏無羨繼續走到今天的,唯一念想的——

藍忘機的抹額。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掉出來,魏無羨幾乎第一時間,想要去伸手捂住藍忘機的眼睛,讓他別去看對藍忘機來說極其殘酷的畫面。

只是魏無羨的手剛伸上去,想要用怨氣将抹額撿起來,一如當年在亂葬崗上那般,手就被藍忘機牽住,于此同時江澄一行人也走到魏無羨面前,看着地上的抹額,怔愣半晌,說不出話來。

魏無羨垂着頭,道:“藍湛,抱歉,我.....沒有保護好它。”

藍忘機搖搖頭,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喑啞:“魏嬰,造化弄人,非你之過。”

藍忘機說完,從懷中突然拿出來一條新的抹額,要給魏無羨重新系上。

魏無羨知道這是藍忘機的執念,沒有說什麽,更是一動不動地,讓藍忘機又将抹額系到了他的額間。抹額系好後,魏無羨閉着眼睛,往藍忘機的懷裏窩了進去。

其他人站在不遠處,沒有說話也沒有靠近,神色悲痛。

過了一會,藍忘機喑啞且隐隐帶有一絲哭腔的聲音,從魏無羨的頭頂傳來:“魏嬰,我...應該如何幫你?”

魏無羨默默用發頂蹭了蹭藍忘機的下巴,聽藍忘機開口後的聲音竟變成這樣,連忙心疼的摸着藍忘機的背,邊摸邊拍,語氣和動作都十分輕柔:“不如何,藍湛,你也知道的,世上有鬼門關一說,入鬼門者,如若生前橫死,死相和死因都比較凄慘的話....”

魏無羨邊說這幾個詞,邊小心的看着藍忘機的臉,一副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麽的表情。

藍忘機再也忍不住,将唇貼上魏無羨沒有一絲溫度和呼吸的唇。

唇齒交纏間,藍忘機這才感受到,懷裏的人果真唇舌冰涼,沒有任何呼吸。

藍忘機忽然就明白為什麽這段時間,每次自己想同魏無羨做些道侶間親密的事,都被他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推開了。

魏無羨的魂體太冷,冷到讓藍忘機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發疼,但這些疼痛,卻完全比不過當初魏無羨所受萬之一二。

魏無羨怔愣了好一會,意識到這樣做,會将寒涼的鬼氣渡到藍忘機身上,在藍忘機親上他的瞬間,便推着藍忘機的肩膀,怎奈他越推,藍忘機就抱他抱得更緊,大有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裏的意思。終是不忍拂了此刻懷中人的心意,同他交纏在一處。

過了一會,藍忘機默默放開了魏無羨,魏無羨眨了眨眼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藍忘機的懷裏,繼續道,“.....這類鬼大多怨氣深重,化為厲鬼之後要麽為禍人間,要麽就是像我這樣,執念太強,回來複仇。溯洄當初能夠煉成,也與我元神中的執念太強,脫不開關系。”

魏無羨擡起身,在藍忘機方才流過血淚的痕跡上,輕留下一個吻:“但無論是哪種方法,其結果都是一樣的,若藍家的度化鎮壓滅絕三法,來看鬼的結局,要麽重入輪回來世為人,要麽不入輪回游蕩世間,亦或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至于我,為何還能在常世留一段時日,許是天道也看不下去我這境遇,想要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吧。”

藍曦臣道:“那,以之前那位姑娘所言,魏公子如今為鬼,卻能将其他鬼魂重新送入輪回,又作何解?”

這是否意味着,被送入輪回的魂靈越多,就能在某日遏止住溯洄的倒計時,這樣魏無羨或許不會被拖入鬼門,抑或是也會有入輪回的一日?

魏無羨歪頭,讓藍忘機靠的更加舒服一點,道:“說來也奇怪,這也是我某一天驅鬼,突發奇想出來的術法。藍湛,你也知道,現在我是這世上修鬼道第一人,沒有前人經驗作為參照,如何使用怨氣,操縱鬼魂,這些都是我自己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起初呢,這群鬼并不聽我的,可後來當我能把溯洄作為法寶,操控鬼門和怨氣的時候,我某日就突然發現,我竟能渡鬼重入輪回轉世。”

他擡起頭,看向正擔憂自己的衆人,道:“可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直沒有說話的江澄,突然開口啞聲道:“溯洄的倒計時,還有多久?”

魏無羨道:“許是到打敗溫若寒那日吧,具體某時某刻,我也說不出來。大仇若得報,我自然也就沒了在這世上的理由。溫若寒一死,射日之征必然就會結束,到那時....”

藍忘機打斷道:“魏嬰!”

魏無羨道:“藍湛,你....明白我為何一開始,什麽都不肯說的原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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