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第16章
第 16 章
16
此後幾天裏,應許一直在做一個夢。
昏黃的路燈下,她打開車門。随後一整夜裏,她總在反複體驗被絞死的窒息感。兇器或許是一條皮革領帶、或許是萦繞黏膩花香的絲巾、又或許是一條金屬鎖鏈。
最開始,應許還會嘗試反抗,一如現實一樣。
可夢中的顧青竹遠比現實更“不近人情”,無論應許是否反抗、怎樣反抗,她都會将這件事做到最後,而後望着那張緊閉着眼的臉,低喃着繼續問詢。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就像無法逃離的循環。
在數不清這一夜第幾次被項鏈勒緊脖頸後,應許放棄了掙紮。
很快,在窒息中,她睜開眼。後背滿是冷汗,她近乎貪婪的呼吸着空氣,下一秒,她看向鬧鐘。
更是看向鬧鐘後,挂在大衣旁的一條純白的圍巾。
片刻,平複好呼吸後,應許起身去洗漱。
照片的事沒有後文。
沒有任何一家媒體會主動認領,偷拍本就觸犯法律底線,更別提對方還直接人肉到當事人個人信息、貼臉威脅,樁樁件件,在經過安排後,足以在牢裏安享後半生。
單巧雲本想報警處理,顧青竹卻毫無猶豫的拒絕了。
就在應許眼前,女人聲音平靜:“她進去了,許應的照片怎麽辦?”
單巧雲十分清楚,許應在顧青竹心中的意義。任何試圖去撼動對方地位的,都只會被顧青竹摒棄。
可是——
應許呢?
“你問我……應許的意見?”
說到這,顧青竹音調裏甚至帶了些嘲諷。美目移到應許臉上,就那樣直勾勾盯着她,顧青竹反問道:“你覺得,重要嗎?”
像是在诘問單巧雲。
更像是在逼問應許本身。
無論是應許的意見,又或者是應許本身……
重要嗎?
應許将圍巾細心收好,裝進紙袋。
盛秋雨沒有主動提過“還”的事,但為了避免對方突然需要,更為了防止被顧青竹看見,應許還是會每天都将圍巾帶去片場。
盡管平日要穿戲服,應許并不常戴,可盛秋雨只是看見她拿着圍巾,便頗覺愉悅,好感每天都在穩定增長,昨天還聲稱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應許。
不過在盛秋雨眼中,什麽都很重要。
譬如二人上次偶遇的那只貓,少數時間,應許在別的片場忙碌,結束後查看手機,總會看見盛秋雨發來的許多小貓照片,發完還要特意發一句【急!速看!】來吸引應許注意。
思及至此,應許唇角不自覺勾起。
因為想到盛秋雨,直到下樓前,應許還保持着極為愉悅的心情。
直到她看見了餐桌旁的顧青竹。
女人裹着大衣,白皙的臉陷在大片的黑色毛絨裏,越顯那張臉是如何精雕玉琢。
餐盤上是蔬菜沙拉,手邊是一杯清水,光是看着便寡淡無味。
顧青竹擺弄着刀叉,臉上倦怠之色明顯,直到注意到視線,動作方才一頓。
【女主半小時前才結束拍攝。】
系統适時提醒,應許頓住腳步。
《贖罪》本就不是藝術類題材,不需要精益求精,除去少數意外,演員大都是打卡下班。
顧青竹六點半才結束,只說明她又将戲份提前了。不過……提前做什麽?她有事要去忙嗎?
應許腦內閃過許多想法,卻并未開口,只是下意識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向外走去。
顧青竹的視線不自覺追随她,從她的背影,到她細長指節提着的紙袋。
直到傭人下意識要為應許開門,低啞的女聲方才響起。
“我最近會很忙,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
“不要給我惹麻煩。”
應許望着公館外蒼茫的雪色,突覺莞爾。
一個麻煩,在告訴她,不要惹別的麻煩。
“我會的,青竹。”應許溫聲道,“一路順風。”
*
今天的戲,應許并沒有與盛秋雨在同個片場。
排戲單上,她的戲份本該四點才結束,可只是剛到午餐時間,副導演已經長松一口氣,宣布道:“今天放假半天,祝大家新年快樂——”
也是經由他提醒,應許才意識到,明天便是新年歷了。
這個世界沒有除夕,所有人都極其重視一年的結束。
換作往日,應許不會在意。
無論日子多麽重大,于她來說,這都只是平凡的一天。演戲、結束、回到公館,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但在顧青竹離開後,這一天卻可以被賦予特別的意義。
暖陽正好。
長椅上,盛秋雨盯着屏幕中自己的臉,格外不滿:“這裏怎麽拍的?臺詞我都還沒有記清楚,他為什麽就這樣那個讓我過了?”
柳歲在旁,無奈道:“這條拍了七遍,這是最好的一次了,你不要吹毛求疵。”
“什麽叫我吹毛求疵!”盛秋雨格外不滿,“如果不是顧青竹發瘋一樣,突然把劇情都提前,我也不至于今天拍這段拍的腦子暈。她的問題為什麽要我買單?”
盛秋雨越想越氣,嘴唇噙合,還要開口,耳邊卻落下了一道女聲。
“當然是因為《贖罪》三生有幸,把小雨這尊大佛請進劇組了。”
語氣輕快,卻讓盛秋雨頭發瞬間豎起:“程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或許是近段時間與應許“獨處”的時間太快樂。
盛秋雨幾乎都要忘了當初與程筠發生的龃龉。
她看着依舊滿身奢侈品、花花綠綠像只孔雀的程筠,打從心底生厭。
暴發戶嗎?!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
但仔細想想,程筠不就是這樣的人?
思及至此,盛秋雨冷嗤一聲,覺得沒必要和她計較太多:“有什麽事直說,不要出現在我眼前,我看到Alpha就過敏!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樣叫我,你惡不惡心!”
“可我就是這樣惡心的Alpha啊。”程筠的回應卻遠超盛秋雨意料,她睜大眼睛,程筠卻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我只是來等應小姐的,等到她,給了東西,我就走。”
“只這麽一會時間,小雨就算真的過敏,也不會出什麽大事,不是嗎?”
“你!”
盛秋雨愕然張口。
她十分清楚,怎樣回擊會讓程筠憤怒,可那些話實在太髒,讓除了“惡心”和“讨厭”就不會說髒話的她難得卡殼。
最終,盛秋雨只能狠狠看向柳歲:“愣着做什麽?去打她啊!打出事來我負責!”
程筠眼尾挑起,甚至略略張開雙臂,像是等待一個擁抱:“柳小姐,随時歡迎。”
柳歲:“……”
應許到片場時,二人已經隔着一個柳歲,互相攻擊許久了。
幾乎是剛看見應許,盛秋雨便委屈叫道:“應許!”
尾音上揚,宛若利鈎,将應許沉穩的心劃破一道縫隙。
應許想,究竟誰能給她解釋一下——
為什麽程筠會和盛秋雨在這個地點見面?
“應許”的尾音剛落下,一旁的程筠卻已經槍起了話:“應小姐,好久不見。”
“我只是想為你送程家晚宴的請柬,也不知道盛小姐誤會了什麽。”她看起來格外無奈,“難道長得好看,就要被人誤會嗎?這也太讓人傷心了。”
應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沒等她說話,盛秋雨已經青筋暴起,再沒辦法接受憑空污蔑:“也不許叫我盛小姐!柳歲,把她給我開出劇組,違約金我來付——”
或許是應許一直以“盛小姐”稱呼自己,不知不覺間,盛秋雨也将這個稱呼視作了二人間特有的親昵昵稱。
聽這三個字從程筠口中,簡直是一種亵渎。
眼見二人越發有劍拔弩張的趨勢,應許頭痛無比,終于開口,語氣無奈:“不要鬧了。”
她沒有點名,AO卻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短暫的啞然後,程筠回過神來。
她與應許的關系沒有好到一定份上,這句話大概率不會是在說自己。
目光略略側移,果然,盛秋雨此刻正咬緊唇角,委屈異常,讓人看了便心生憐惜,覺得可憐——
又惡心。
程筠從包內取出請柬,不知采用了什麽材質,光滑的表皮上散落着星星點點的碎鑽,用實際行動映襯了“紙醉金迷”四個字。
應許伸出的手難得遲疑。
程筠卻毫不在意,直接将請柬放在她手心。
掌心的末端觸碰到應許的指尖,帶起陣陣癢意。
“明天見,應小姐。”程筠語氣自然,“一定要來,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說起這話時,她眼眸裏滿含期待,宛若碎落的星星,讓人難以抗拒。
程筠的目的,似乎真的只是為了送請柬,送到手了,便再不廢話,轉身要離開。
可仔細想想,程筠出現在這裏,本身就說明她清楚應許與盛秋雨的“親密”,是故意要氣盛秋雨,表演給她看的。
果不其然。
Alpha擦肩而過要離開時,還不忘向應許抛了個飛吻,一如二人第一次告別時一樣。
只不過,那個時候,應許身旁的顧青竹毫不在意她,錯過了這一個吻。
而這一次,盛秋雨幾乎全程目光都粘着二人,眸中怒火有如實質,直到程筠背影消失,方才要憤怒诘問:“應許,你為什麽——”
“盛小姐。”
應許突然開口,打斷了盛秋雨的話。
那雙眼中浸漫的委屈更多,應許看在眼中,可憐又好笑,她溫聲道:“程小姐的請柬,是她很久之前就邀請我定下的,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社交,也應該對彼此的社交保持尊重,對吧?”
這話說的格外莊重,盛秋雨說不出一個“不”,否則便顯得自己格外不懂事。
“但我沒有怪罪盛小姐的意思,”應許輕笑道,“只是相較起看盛小姐因為這件小事生氣……我更想問問盛小姐,如果有機會的話——”
“今晚,我可以邀請盛小姐一起共進晚餐嗎?”
前幾天,應許飾演梁若言的第一筆片酬打款進了卡裏。
她沒有太強烈的物欲,對這筆錢,想法也是和原主一樣,打款一些給慈善機構,留一些自己生活。
再剩下那部分,似乎剛好足夠邀請盛秋雨吃一餐飯。
在她的構思中,與大小姐的晚餐,選址一定要在高檔餐廳裏,無論菜式如何,一旁都還要有樂隊演奏音樂。
“明天就是新年了。”
應許點到即止,眼前,盛秋雨眸光卻又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盡管沒有流眼淚,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紅,擡起下颌,冷聲哼道:“這是你主動邀請我的。”
應許啞然失笑,認真附和道:“我邀請的。”
在問清應許餐廳地址後,盛秋雨未發一言,只是自顧自用指尖敲擊屏幕。
應許還以為她是有些不滿餐廳的選擇,正在思考備選時,便見盛秋雨晃晃手機,格外驕傲:“好了!這家餐廳被我買下來了,已經有專人去改造了,你喜歡什麽風格的,我現在通知他們!”
應許:“…………”
在這個科技飛速發展的世界,大多工種早已由機器人取代,效率奇高。雇傭人力,大多時間只是為了體現財力。
一下午的時間,餐廳硬生生自宣傳圖中的法式風改成了極有格調的中式風。
弦樂柔和,餐桌上燭光朦胧。
盛秋雨撐着下巴,靜靜望着應許,眸光裏倒映着着火,讓她漫不經心的聲音也顯得輕緩許多:“這裏環境還是太差了一點,下次帶你去主城,那裏比這裏好玩多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接二連三的事讓應許猝不及防,她很少去查詢這個世界更詳細的信息。
就像一個過路的旅人,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不與任何人發生更多接觸。
盛秋雨的話,就像戳破這場幻夢的一根細針。
應許擡起眼皮,薄唇微張:“……是嗎?有什麽好玩的?”
在這樣松緩的氛圍裏,人總難免有些不想做自己。
她将突兀的問詢歸結于此。
就在應許眼前,盛秋雨毫無猶豫的說出好幾個景點,那些建築存在了上百年,許多都是盛秋雨兒時游玩過的,因此提及時,還會附上她摻雜私心的見解。
“對了。”
“主城四季如春,溫度總是設定在一定範圍,所以我總是很少戴圍巾,也覺得圍巾很難看。”說到這,盛秋雨遲疑片刻,還是小聲道,“但是,在看見你戴以後,我才發現,難看的不是圍巾。”
應許微張嘴唇,差點就問出了,不是圍巾,是什麽——
可眼前,盛秋雨卻已經皺起眉頭。
她也清楚那句話的暧昧氛圍有多重,但就是不受控制,脫口而出。
應許那麽善良,這個話題只是在讓Alpha左右為難。
“程家的宴會,我也會去。”短暫靜默後,盛秋雨還是轉移了話題,“我有很多朋友可以介紹給你認識,她們從事不同的行業,你可以認真思考,自己真正想做什麽——”
“不管怎麽樣,你不能和程筠走的太近。”
這句話像是警告,但用嬌縱的語氣說出,顯得格外可愛。
應許眸中笑意更深,她輕輕點頭,窗外,焰火升至最高處——
一聲巨響,徹底綻放。
盛放的焰火攀在玻璃上。
只望了一眼,顧青竹便被鮮亮的色彩灼燙目光。
她垂下眼,再次撥通電話,幾聲過後,一如既往的無人接聽,只留機械音提醒她可以留言。
顧青竹清楚,衛胥言根本不會處理電話留言。可她幾乎走投無路,此刻依舊開口,音調極低:“衛女士,我清楚您非常讨厭我,但無論如何,我都想要見許應一面。”
再過幾天,便是許應的忌日。
她的墓地選在許家的陵園之中,安保格外嚴格。
由于許應死因的緣故,許家對顧青竹積怨頗深。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太愛顧青竹,想親眼見證她的獲獎時刻,許應怎麽可能中斷國外的行程,突然回國?
顧青竹心中有愧,因此更對許應父母感到愧疚,時常發去慰問消息,希望可以幫上一些忙。
許應的父親許政明尚算好相處,偶爾會回複顧青竹的短信。許應的母親衛胥言卻極其抗拒與她交流,不僅直接拉黑她,還要求所有許家人不能與顧青竹有接觸。
許家大部分權勢都掌控在衛胥言手中,她的話,很少人敢不聽。
一時間,連帶陵園的安保,也對顧青竹這張臉有了印象,拒絕她去見許應。
顧青竹甚至連為死去的愛人送上一束花的資格都沒有,因為這一消息,她失魂落魄許久,只能強忍悲痛,花重金私下委托許家的人,希冀對方能每個月為許應換一束花。
一整年的時間裏,唯獨許應忌日這種特殊的時間,衛胥言似乎才會稍稍放過顧青竹,容忍她在陵園獨處半個小時。
可在上個月開始,顧青竹與許家人唯一的聯系也斷了。
她多方輾轉,探聽到的原因是衛胥言下了死命令。如果有人要與顧青竹有所牽扯,不如直接滾出許家,一了百了。
随着忌日将近,顧青竹越發焦急。
她所擁有的錢、權、勢在此刻毫無作用,顧青竹只能一遍遍重複着自己對許應的感情,希冀衛胥言能夠理解,至少讓她在那個特殊的時間能見到許應一面。
可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她使用多臺設備發送的消息,不是直接被拉黑,便是許政明敷衍的官話,
聲音逐漸壓低,可不遠處的牌局上,才正值熱潮。
随着一聲口哨聲,籌碼被直接推倒,經由清洗落到了牌桌一側的女人手邊。
她手腕上戴着一串玉石項鏈,泛着綠光,格外澄澈。
此刻,那只手漫不經心夾起一根煙,随着火光點燃,她朝顧青竹的方向吐了個煙圈,眯起了眼:“說起來,顧青竹。”
顧青竹動作一頓,留言就此結束。
她摁熄屏幕,回頭看去,宋翡似笑非笑看着她,語調裏滿是漫不經心:“你身邊那個總是跟着你的Alpha呢?被你玩死了?”
今天是青虹的年會,結束後,幾個一線藝人與股東便組了私局。
宋翡無異是其中最耀眼的那個。她出身主城宋家,是家中次女,長姐宋憐珊在主城裏威望頗深,連帶她的脾氣也水漲船高,與顧青竹格外不對付。
顧青竹內心有事,若非給盛昌明面子,此刻已經坐上了回星城的車。
明天夜裏是程家晚宴,顧青竹早早收到邀請,卻一直遲疑是否參加。歸根結底,是她不确定衛胥言是否松口。但事已至此,無論許家的人會不會參加,她都要賭一個可能。
她的無心娛樂,在宋翡眼中便是惺惺作态,愚不可及。
“小翡。”幾乎是尾音剛落下,主位上,西裝革履的盛昌明已經開口制止,他眼中滿是不贊同,“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應許小姐有自己的名字,青竹也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宋翡慢慢攏起眼前的籌碼,堆積成一座高塔,“盛總非要給她面子,我也不想多說什麽。只不過,顧青竹。過幾天去見衛胥言的時候,可別露出這種吊喪臉,一副要送人走的樣子——”
說到這,她又大笑出聲:“哦,忘了,你本來就是要去吊喪的。”
在場似乎只有二人清楚內情,其餘人面面相觑,不敢開口。
只有顧青竹直勾勾看着她,面色蒼白,一雙眼眸卻漆黑如墨,充斥着毫不掩飾的惡意與譏諷。
“論起吊喪,誰有你姐姐會吊?”
主城中誰都清楚,宋憐珊在五年前曾有過一次商業聯姻。兩人都是Beta,極其匹配,是一對天作之合。偏偏只一年時間,宋憐珊妻子離世。
Beta面上悲痛,無論出席什麽場合,都身着一身黑衣,以表對亡妻的哀思。
可私底下,宋憐珊卻手段狠厲,吞并了亡妻與其家族所有産業,就此為宋家的商業帝國築起半道鐵牆。
“更何況,就算你死了,應許也不會死。”
顧青竹唇角勾起一個嘲弄的笑:“畢竟,她沒有你宋家人那麽短命。”
宋翡瞠目結舌:“你——”
她下意識想要去抓住顧青竹的衣角,強行勒令她站住,一旁與顧青竹同屬單巧雲名下的藝人卻已經眼疾手快,拉住了宋翡。
“翡姐,玩牌,玩牌。”
顧青竹伸手,撈起桌角處自己的包,動作極其惡意的,将宋翡眼前那座籌碼塔毀了個徹底。
“我還有事要處理,盛總,回見。”
盛昌明體面一笑,連聲說是。随着顧青竹離開,門緊緊合上,徹底隔絕Beta的怒罵。
想到宋翡那張臉,與她說出的話,顧青竹仿佛能感覺到令人厭惡的尼古丁就徘徊在鼻尖,越發怒不可遏,指尖顫抖。
她頭痛欲裂,坐在車上,本想就此休息一會。
手心內,屏幕卻在此時發出震動。
細長的指節勾連起頭發,顧青竹用微弱的痛意強行支撐自己睜開雙眼。
入目只有盛昌明發來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合影,拍攝時間是幾年前的一個除夕。
照片中,許應端着酒杯,陪在父母身邊,笑語盈盈,氛圍格外溫馨。
可只相距數厘米的另一端,應許同樣捏着酒杯,動作卻顯得格外局促。
在她身旁,幾個許家的孩子擡頭看她,笑容裏滿懷惡意。
盯着照片裏,兩人極度相似的臉,顧青竹突然意識到,為什麽唯獨許應忌日那天,許家不會将自己拒之門外。
為了讓應許感到忏悔,每一年的許應忌日當天,她都會要求應許等在陵園之外,用最實際的行動诘問應許。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