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17章

第 17 章

17

翌日傍晚,應許收到了兩件禮物。一條寶藍色修身長裙,出自名家設計師之手,一套價值不菲的珠寶,二者相加起來價值超過百萬,應許難得失語。

兩件分別出自程筠與盛秋雨之手,前者的留言一如既往的暧昧:【很期待今晚與應小姐的見面】

最後還附帶了一個垂眼微笑的表情。

來自盛秋雨的則“活躍”許多:【你喜歡這條項鏈嗎?不喜歡的話現在換也可以,不過有我在你身邊,就算不好看也不會有人說你的……這樣說是不是不太對?你本來就很好看,所以戴什麽都好看!】

【應許應許應許——】

昨夜的約會結束後,盛秋雨本還想與應許一起去看城中心的煙火,卻因為家中的事臨時改變行程。應許沒有放在心上,盛秋雨卻格外有些愧疚,找她的頻率比往日更高。

應許數不清她發了多少個“應許”,只能将程筠發的表情包回給了盛秋雨。

Omega看起來格外滿意,發了個小貓親親的動圖。

晚會地點選在一家高星酒店。

入場處甚至被特意隔離開來,在檢查過請柬後,接待應許的侍人露出一個格外真心的笑:“歡迎您,應許小姐,二小姐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二小姐,指的自然是程筠。

應許向對方點頭致謝,跟在Beta身後,看向四周。

這是程家名下的私産,金碧輝煌,飽含無數娛樂設施,宛若一座小型城市。

昨夜,借由主城的話題,盛秋雨還随口為應許介紹了主城的幾家名門。

許家掌控技術、宋家大多人從事文政,擁有極大的話語權。與之相比,程家既無技術、亦無過多權力,它能被稱呼“名門”,全因百年前意外找到一種特殊原料的礦石礦脈。

上任程家家主生性風流,私生子女衆多,宛若百年前流行的宮鬥大戲,随着他垂垂老矣,所有人都對程家家産格外垂涎。

在這場宛若鬥獸場的決鬥之中,長女程月渡穩坐勝位。縱然母親早逝,卻也在離開前為她打點好了一切。

在聽見“生性風流”時,應許已經猜到了程筠的身份。

果不其然,介紹完程月渡,盛秋雨便譏諷一笑,聊起了程筠的母親——

那是個長相格外柔順乖巧的Beta,護士出身,卻因某次意外被帶入主城。她輾轉了許多名門,以“私人醫生”的身份入職,又以“情婦”的身份被趕出。

應許終于清楚她為什麽那樣看不上程筠。

或許,對方母親曾經勾攀的對象,也有盛昌明。

鞋底踏在柔軟的草坪上,發出陣陣沙響。

新年歷第一天,室外隆冬嚴寒,這裏卻被制作出了一整片仿生草坪,花園露臺上,少女嬌嗔的聲音與少年爽朗的笑交織響起,純粹浪漫的宛若伊甸園。

侍人将應許帶到了花園一角,微笑道:“三小姐馬上就到,請應小姐耐心等待。”

這裏相較起其餘人呆的主廳或隔間,顯得格外偏僻,仿若應許是什麽見不得光的客人。

但當下程月渡掌勢,私生女的生活應該不會過的太好,應許沒有放在心上。

她端起酒杯,杯壁裏搖晃着淡粉的液體,散發陣陣果香。

應許剛抿了一口,眉梢挑起。

下一秒,系統驟然出聲:【檢測到宿主幸福感+10!請宿主相信,只要你努力攻略女主,之後會過上比這更好的生活。】

應許沒想過喝個酒能把它喝出來,随手用紙巾擦擦唇角,客氣回複:【也請你相信,只要你夠袖手旁觀,之後我一定會比夢裏死的更慘。】

【請宿主相信,上次的事件同樣讓我——感到震驚!】

【請相信那是最後一次發生生命危機,在您有限的餘生中,系統将盡全力為您的安全保駕護航。】

聽着像垃圾gg。

應許不置可否,也沒具體問詢系統究竟怎麽保駕護航。

耳邊,人聲嘈雜,随着一聲異樣的輕響,應許漫不經心看去,是盛秋雨。

Omega本與應許約定好一同來酒店,卻因出發路線不同,此時被堵在半路,狂轟亂炸發送消息,發洩着自己的不滿。

-不用着急,我會等你。

一句話剛發出去,盛秋雨憤憤回複:就是不想讓你等,我才着急的嘛!

-如果主角是盛小姐的話,多等一會也沒有關系。

盛秋雨不回複了。

【盛秋雨好感+1,當前好感47——】

應許眼底笑意加深。

剛放下屏幕,她卻又對上一雙充斥好奇的目光。

應許動作一頓,向眼前的高馬尾少女微笑一下。

“怎麽了?”

“你就是我三姐的朋友嗎?”少女眨眨眼,“她有點事要忙,讓我先帶你去樓上。我是程菲,你叫什麽?”

她看上去年紀不大,十七八歲,身着校服、似乎是剛從學校便來到了酒店。

短暫的觀察後,縱然有所疑慮,應許卻還是做過自我介紹:“應許。”

“哦——”程菲拉長音調,任由應許跟在自己身後,見她速度慢,還會主動催促,“你和三姐在一個劇組嗎?她演戲演的怎麽樣?”

“是不是和電視上一樣難看?”

“演的很好——?是學她媽媽的嗎?”說到這,程菲不忘捂起嘴唇。

她長相格外讨喜,笑起來時眼角彎起,宛若月牙,更顯可愛,說的話卻遠比泥潭下的渾水更讓人感到惡寒。

應許腳步驟然一頓。

此時,二人卻早已踏入了大廳。吊燈璀璨輝煌,應許看見了在舞池起舞的男女、來往的侍人與牌桌上高高堆砌的籌碼。

女人坐在主位,一身黑裙溫婉優雅。墨發用一只木釵宛着,耳垂邊紅瑪瑙靜靜垂落,宛若一粒紅豆。她的每個動作似乎都經過無數次思慮,擡起手的幅度不高,卻極其彰顯優雅。

細長的左手小指佩戴一枚戒指,是喪偶的象征。

“小翡。”她開口,語調柔和,“不要走神。”

只是一句話,周遭衆人紛紛應和,不敢有任何輕慢。

宋翡的視線,終于從程菲的背影中抽回。

她撇了撇唇角,卻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眉眼間的得意。

顧青竹昨晚在那麽多人眼前不給自己面子,她暫時拿顧青竹沒辦法,還不能折騰一下對方身邊那個Alpha嗎?

簡單調查後,她輕松知道,程家新找回的私生女程筠似乎與應許關系不錯,對方一定會來今夜的晚會。

因此,宋翡花了一點小錢,輕松讓程菲答應自己,幫她将應許鎖到303房間。

程家私生子女實在太多,自從程月渡掌勢後,從上到下開支都砍了一大半,程菲日子過得緊巴巴,自然樂意之至。

宋翡哼着小調,正準備結束這把牌便去見見自己今夜的獵物時,一道冷冽的女聲響起,宛若山谷幽泉,讓人心尖發顫。

“宋女士。”程月渡略一點頭,她延續了母親的基因,姣好的容顏裏,尤以一雙墨綠眼眸最為奪人心魄,宛若幽冷的玉石,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程月渡似乎并不會笑,臉上神情淡漠無比。

與之相比,一旁的程筠便顯得格外張揚,笑容恣意,紅裙飄搖,眸光只落在宋翡臉上:“宋小姐,好久不見。”

相較起讨好不容易接近的宋憐珊,曾經說過幾句話的宋翡自然更好相處。

換作往日,宋翡大概也會搭理她幾句。但因為應許的緣故,她得讓程筠背黑鍋,當下難免有些不好面對,幹脆冷哼一聲,無視了這個招呼。

熱烈貼了冷臉,程筠也只是眸光一顫,笑容完美如初。

程月渡對此不置可否,打過招呼,便去向其餘客人致謝,全程沒與程筠有一句多餘的話,程筠卻依舊緊随其後,絲毫不惱。

“這就是程銘死前帶回的最後一個女兒?”不知何時,另一個男人開口,“看起來遠不如小月,怎麽可以跟在她身邊?”

作為新家主,身邊帶幾個信任的人,供長輩與親朋認臉自然再正常不過。

可真正值得信任的,誰會像程筠一樣喧賓奪主?

“她不如程月渡,你就如你哥哥?”

宋翡說話毫不客氣,男人咋舌,看向宋憐珊。

後者也只是柔柔一笑,從身後的侍人手中接過酒杯:“小翡。”

宋翡撇撇唇,将牌盡數丢下。

她再不想耽誤,起身便想去見應許,可只是剛擡頭,卻在人群中見到個熟悉的身影。

望着那張臉,宋翡瞳孔緊縮,驟然起身。

腳步陣陣,在樓梯上帶起陣陣回音。

應許最終還是沒有離開,原因簡單。

程菲是有備而來,她拿着一臺特殊的設備,連接了酒店的廣播系統。

如果應許不聽她的話,程菲随時會大聲控訴應許性騷擾自己,屆時全酒店都能聽見她的回音。

程家酒店,程家千金說一不二,就算程筠出手保應許,鬧得那樣難看,顧青竹也一定不會相信她。

程菲毫不掩飾自己的計劃,在應許腦內,系統更是滴答發出警報:【請宿主相信!您一定不會有生命危險!】

意思是除去生命危險外,其他都不是危險了嗎?

應許聽得心中嘲弄,但她也确實想知道程菲的目的。

在303與304前,程菲頓住了腳步。

她手中拿着兩張房卡,望着兩扇門的門牌,她最終探向了後者。

“誰叫……給的多呢?”

門合之前,應許聽見程菲漫不經心的低喃。

應許嘗試開門,毫無意外,門被從外反鎖。

是誰叫程菲這樣做的?

顧青竹?

剛冒出這個名字,應許便下意識否認了。一來,只要對方想,“應許”就永遠會随時随地任由顧青竹折磨,她不會故意兜圈子。

二來……顧青竹看起來就不喜歡小孩,尤其像程菲這樣頑劣的性格。

除去顧青竹,似乎只有程筠有幾分嫌疑。

可應許受她邀請前來,就算出事,也只會歸結到、、頭上。對方格外聰明,不可能做這種自毀名聲的事。

空氣中,只有信息素抑制劑的氣味,不帶任何催情效果,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強取豪奪的劇本。

……所以,那個要程菲帶自己來這裏的人,到底想要她做什麽?

應許站在玄關,看向周遭。

這是個兩居室,房間與房間只隔了薄薄一層,隔音極差。窗外是露天泳池,遠處星火闌珊,似乎是有人正在放焰火。

只是三樓,應許打開窗戶,确認了高度。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從這裏摔下去。

斷一條腿,遠比遇見更糟糕的事好太多。

或許是顧青竹那件事帶給應許的陰影太大,在許多事上,應許的承受阈值都被拉大許多。

驟然發現Omega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應許陷入怔然。

還沒回神,門外,卻再次傳來了腳步。

這一次,是高跟鞋踏足地面的聲音,清脆,宛若玉石碎落地面。

在确認那道聲音接近的是304後,應許下意識打開了手邊房間的門。

幾聲輕響,門打開了。

“非常抱歉。”

女人聲音滿是倦怠之意,卻依舊保持着格外的禮貌與客氣。

幾乎是尾音落下的下一秒,應許驟然擡起眼眸。

……是顧青竹。

顧青竹為什麽會在這裏?她不是離開星城了嗎?

門外的聲音,卻不因應許腦內的困惑而停下。

“我清楚,許應的離開,無論是對衛女士、對您,亦或是許家的任何人都難以接受。但是,我同樣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但是,這個時間太特殊。”

“我只想見她一面,哪怕只有幾分鐘,只是送一束花。”

顧青竹聲音很低,語氣是應許從未聽過的可憐,隐約還能聽出星星點點的哭音。

穿越至今,應許一直清楚,自己只是許應的替身,可顧青竹很少在她眼前提醒這一點,以至于應許一直将許應視作一張白紙,并不在意。

直到當下。

聽見那個素來在自己眼前驕傲無比的女人,用這般可憐委婉的語氣,不間斷的訴說平日裏最厭惡的車轱辘話。

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祈求許應的家人,能讓她見到死去愛人幾分鐘。

應許終于意識到,許應在顧青竹眼中的形象究竟有多麽不可撼動。

也是。

她唇角不免勾起嘲弄的笑,在難以形容的複雜心緒裏,吐出一口氣。

鮮活的人,再好,怎麽可能比得過顧青竹捧在心頭、奉若神明日日美化的死人?

“青竹。”

耳邊,男人長嘆一口氣:“胥言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許應的離開對她打擊很大,你應該理解。”

顧青竹嘴唇微張,眸中是有如實質的失望。

又是一次無功而返。

不給她言說更多的機會,電話就此挂斷。

握着手機,顧青竹輕吸了口氣,房間內溫暖如春,她卻感覺星城濕冷的空氣依舊在肺裏倒灌,讓人無法呼吸。

她的行程排的很滿,昨夜離開青虹後,還去臨市拍攝了一個gg。一天下來,除去車上的短暫休息時光,再沒合過眼。

縱然如此,她依舊要出席晚會,任由一衆目光觀賞、評價。

顧青竹眸中倦意更重。

她定了定心神,正準備下樓時,格外熟悉的來電鈴卻驟然于此刻響起。

那是一首舒緩的英文歌,前奏格外熟悉。

因為許應喜歡的緣故,顧青竹也曾将它一夜收聽上百次。

事到如今,在顧青竹身邊,使用這首歌作為鈴聲的,只有一個人。

“應許——”

或許是因為動作慌亂,房間內的人意外按下了接聽。

女人的聲音帶着活力與不解,驟然響起。

“我找了你好久,怎麽沒有看見你?你在哪裏——”

Alpha沒有回複。

或許是清楚自己已經被發現,在短暫的靜默後,門開了。

應許挂斷電話,設置成靜音,難得尴尬。

她擡頭,看向顧青竹:“我——”

分明只是兩天沒見,顧青竹卻比過往更加消瘦,眼底疲倦有如實質,讓應許下意識攥緊手機。

……因為許應的事嗎?

應許難得說不出找補的話。

好久,她才輕嘆口氣,垂下眼,低聲問:“青竹。你要不要……休息一會?”

顧青竹盯着那張熟悉的臉,突然想到了盛昌明昨夜發來的照片。

縱然應許在許家似乎不受歡迎,但至少說明,她在之前與許應關系格外親密。

她是見過衛胥言,衛胥言也是知道她的。

薄唇微張,顧青竹正要開口,入耳,卻是一句格外輕的問候。

話語被盡數堵入唇舌之後,顧青竹怔怔望着應許。

兩日的行程裏,似乎一直沒有人問詢過她累不累,所有人只會跟她溝通着工作的細節,即使是一直陪在身邊的助理,也因為她前段時間的發作而愈發謹慎。

顧青竹很少猶豫,在這一刻,卻還是遲疑了。

指尖不自覺陷落掌心,靜默數秒,顧青竹深吸一口氣。

“應許。”

應許看不出顧青竹內心所想,聽見女人開口,下意識應聲。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一句話,讓應許心跳驟然空了一拍。

有了前車之鑒,再聽見這種話,應許只感覺窒息感如影随形。

她甚至不敢看顧青竹,低着頭,應了一聲。

可想象中充滿惡意的話語卻并沒有如約而至。

“就當我欠你一次。”顧青竹低聲道,“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資源、股份、錢。”

終于,應許擡起臉。

對上的,是一雙飽含複雜情緒的眼眸。

系統給予應許的任務,是要顧青竹愛上應許。

可因為顧青竹的一系列行為,應許內心的願望,也早就從完成這些任務,到希望顧青竹“後悔”。

不止是對這些暴行的後悔。

更是因為她過往對原主的一系列行徑。

應許清楚,只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道歉,根本不夠。

可或許是因為占據了原主的身體,共享了“應許”的感覺,應許卻突然覺得眼皮有些沉重,前所未有的酸澀感讓她滿心只有一個想法。

……似乎這樣也不錯。

直到顧青竹再次開口。

“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吧?”

“我知道你一直和許應很親密,也和許家的人關系不錯。”

“應許。”顧青竹開口,她第一次在應許眼前低下頭,“去聯系許家,告訴他們,是你想見許應一面,可不可以?”

“就當我欠你一次。”

應許站在原地,聽着顧青竹重複的那句“欠”,睫羽微顫,水珠滾落而下,涼的讓應許指尖發抖。

她一直清楚,顧青竹性格陰冷極端,這樣的人服軟道歉,只會是真心實意感到悔過。

可誰規定過,孤傲的人不能摒棄自己一貫的堅持與驕傲,向曾經最輕慢不屑的東西低下頭顱。

只為見死去的那抹月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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