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試術無果
祁環居鎖鶴閣,乃是專門用以放置前人遺留的法器、符術與典籍之地,由三長老秋晗子掌管。
遺物都被放置在設下重重機關與符術的獨立房間中,想拿到遺物,勢必要付出相應的努力。而每三年祁環居都會挑選出一批實力拔群的新晉除妖師,進入閣中自尋前人遺物。
抱着雨麥離開風家很久,七浮才驟然想起這一點。
偏偏在他離開祁環居後,長昕才與七宗榆有了一戰。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如今已沒法追究了。
如此,無法去鎖鶴閣,就無法見到浮君的手記。長昕的傷雖沒有性命之憂,可是……只要眼前浮現起長昕那張纏滿繃帶的臉,七浮就沒法打消找到浮君手記的念頭。
他心中主意已明,當下掀開車簾道:“聞先生,可以帶我去一趟祁環居嗎?”
沉思一陣,聞九空為難道:“不瞞公子,於虛有日落前必須全員回幫的規矩,只要不是執行殺人任務,任何不守規矩的門下子弟,都要遭到嚴厲的懲罰。依小的看,眼下公子還是先回於虛為好。”
……這種破規矩,怎的哪家幫派都有?
見他低頭不語,聞九空補充道:“小的明白公子在想什麽,那鎖鶴閣小的有所耳聞,并非尋常之處。況且公子眼下已不算祁環居的弟子,哪怕趕往祁環居,想必也未必會被迎入居中。”
七浮納悶道:“非祁環居弟子不得入居中,聞先生何出此言?那倘若我以於虛使者的身份造訪呢?”
“也不能。小的方才已提過,公子所要去的地方非同一般。”聞九空繼續勸道,“如果是前去尋常弟子居所,興許可憑借使者身份入居,可鎖鶴閣……”
“那我便以使者身份去祁環居的弟子寝居一趟吧。”七浮接話道,“正好給兩位老友送些東西過去。”
……
離日落約莫還有兩個時辰,馬車全速駛向祁環居。聞九空捏着缰繩,着實在心中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若是才上任便觸犯幫規,分明是給呂重青添亂。
端坐車中逗雨麥的七浮可不知自己已被腹诽。他給雨麥喂了條醬面筋,往嘴裏塞了一段芝麻酥糖後,邊嚼着酥糖邊低聲問道:“雨麥,祁環居中可有讓我恢複前世記憶之處?若是有,我大可不必硬闖鎖鶴閣。身為浮君的妖侍衛,你定是最明白鎖鶴閣的危險。”
Advertisement
“雨麥不知。”
如此爽快的回答讓七浮一愣:“呃……連一點點也不知道嗎?”
“主人在封印妖界入口前,曾與我提過‘返滅術’,此術可讓除妖師在死後立刻步入輪回,相應的也會将除妖師的記憶封印。”雨麥伸出舌頭舔着掉在他衣袖上的酥糖,“假如主人沒有恢複記憶,或許是實力不夠破開封印。”
七浮懊惱地敲敲額頭:“是是……如今我連封印都未曾感受到,或許當真如你所說吧。如此,我還得去一趟鎖鶴閣。”
“不過,假如主人僅是想知道治療的符術,雨麥或許可以幫上忙。”雨麥扒拉着他的衣服,“只是雨麥如今也記憶不全,只記得些基礎的術……”
“好!這無妨!”哪知七浮忽興奮地将它舉起,貼在臉上蹭了蹭,“哪怕記得只言片語也好,你主人我自有辦法!”
……
“浮公子你是豬頭嗎?這種事情應當去麻煩三長老或者師父而不是哥啊!”
邊一臉委屈地數落七浮,邊将新寫上咒的符紙拍在掌間,看着堆了一桌的符紙,莊逍感覺心裏苦。
“三長老可不屑于指教我,師父他老人家這個點自是在焚香撫琴,你又不是沒試過打擾師父的後果。”七浮沒好氣地怼回去,拿出利刃往自己掌心狠狠劃了一道,将手伸到莊逍眼底,“來,試試。”
“試個頭哦!這種基礎的符術,怎麽可能組成治療的咒啊!”莊逍嘴上還在絮叨,雙掌已将七浮的手托起,白芒自符紙上躍起,悠悠籠罩在傷口上。
分明是一處小傷口,白芒罩上去的一瞬間,七浮便咬牙一字一頓道:“鑽心痛。”
“所以我才懷疑啊,這風術明明是用以撕裂萬物,拿來治療簡直是往傷口上撒辣椒!”注意到淌下的鮮血越來越多,莊逍無奈道,“你還是找個師父空閑的時間問問他能不能去鎖鶴閣吧,這麽胡亂湊咒語也不是個辦法。”
自二人開始實驗時,劍谙便在一旁準備紗布與止血藥。見狀他遞上紗布與藥,目光卻不離蹲在桌上的雨麥,“小浮,它沒死?”
“是,而且這治療的符術亦是它方才告訴我的。”
“是妖麽,它?”劍谙追問。
“是。”
劍谙納罕道:“貓妖本就懂治療之術,為何要問它符術?”
七浮聞言怔了怔,不由得向雨麥投去狐疑的目光,而雨麥則平靜地與他四目相對。
“雨麥跟随主人十三年,只想脫離妖身,好好做一名人類。至于族中術法,早已忘盡。”
莊逍嘆氣道:“還有這種路子,你是有多沉迷于主人無法自拔?”
七浮有些心累:“哪怕如此,治療之術也不該忘卻,關鍵時候沒準能救你主人一命。”
蒼色眸中光芒一黯,雨麥沉默片刻,低低地道了聲“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說得七浮有些尴尬:“咳……不必道歉。忘了便忘了,下次我學治療之術的時候你也一并來學就好。”
他順手撈了雨麥入懷,捏了捏貓耳,對二位室友抱歉道:“今天麻煩你們了,改日我……”
“改日你再來。”劍谙忽道,“興許鎖鶴閣我能去,是時幫你尋一下那本手記。”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七浮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還是謝過師兄,并答應改日再來。以他的身份無法進入鎖鶴閣,但劍谙定是有資格進去的。
“說起來,好端端的,浮公子做什麽非學治療之術不可?”莊逍拍着他笑問,“莫非是想嘗試一下高階符術,失敗後好自己修補經脈?”
他這一句玩笑剛開出口,便覺察到周圍氣氛變了。背對他的七浮沒有當即回答,似乎躊躇了數秒。
“不關你事。”數秒後,道出這麽四字。
“……哎哎,浮公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見他伸手去開門,莊逍只覺蹊跷得很,當下想将他拉回來問個清楚,卻被劍谙攔下。
莊逍只覺出蹊跷,而劍谙已覺察到七浮的反常。極少在友人面前失态的七浮,一旦失态,必定是才被什麽事刺激到。
等七浮完全随聞九空離開後,劍谙拉過莊逍沉聲:“明日去七家轉轉,我懷疑是他妹妹出事了。”
……
回於虛的路上,七浮依風見月的話,給雨麥渡了些靈力,而後默不作聲地縮在車廂角落,不曉得在想些什麽。
雨麥靠過去,在他的腳邊繞來繞去,仰頭之時看見他那只被劃開的手正緊握成拳。
“主人,傷口會裂開。”雨麥将前爪放在七浮膝蓋上,下意識提醒道。
見他還是出神,雨麥忍不住化為人形,拉過他的手罩上一片白芒。
傷口被撕裂的劇痛,讓七浮低哼一聲回過神。
“我知道傷口會裂開,你不必如此提醒我。”他悶聲道,“往後……不要稱我為主人了,我不是浮君,我不配。”
“……浮公子,有件事雨麥不知可以詢問嗎?”猜到他仍在自責,雨麥便問。
“……問吧。”
“浮公子急着學習治療之術,可是因為令妹受了傷?”
一問就戳到了痛處,七浮埋頭于膝間,疑惑道:“你今天才跟了我走,怎麽知道我妹妹受傷的事?”
“是風見月告訴我的。”雨麥道,“本來今日我與她想去阻止七橫,可被攔下了,風明赤不許風見月管閑事。再者,我與她一同去也攔不住七橫。陌生人也好,親近的人也罷,那位長公子一視同仁,絕不手軟。”
“所以你們知道長昕與七宗榆打賭之事?”
“略有耳聞。”雨麥看了他一眼,“與主……與浮公子有關系。”
“這我曉得。”七浮并未繼續追問,“我只是好奇,為何風見月姑娘會知道此事。在計劃達成前,七宗榆素來行事低調。我問過長昕,她與七宗榆乃是私下裏交談,且二人的賭約與家族無關。難不成風姑娘的情報乃是偷聽而來?”
卻不曾聽到雨麥的回答,七浮奇道:“怎的?莫非真相難以啓齒?”
雨麥搖頭:“人類之事,雨麥不懂,也無法評價。”
雨麥含糊其辭,七浮一時也無法從她口中套出話來,只得作罷,心中別提有多郁悶。小貓咪心裏還認他為主麽?若認,為何又對他有所隐瞞?
轉念一想,畢竟他也不是浮君,雨麥與他不熟,有所隐瞞也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