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貓妖助手

及日落,於虛職務堂的人已開始挨個大殿清點人數。

連湘捧着名冊,一路走來神色淡然。唯獨走到此處——大門緊閉的少寞堂,她敲門無果,撞門亦撞不開,不單大門,連聞九空的房門敲了半天也無果。

啧,新人就是不守規矩,左右都不守規矩!

連堂主火氣一上來,翻開名冊到末頁,提筆對着七浮的名字,手顫了很久,最終還是只在他的名字旁點了點。

“哼,不圈你了,下不為例。”

少寞堂是她巡視的最後一處地兒,念着主仆二人都誤了點,連湘思忖回去即便向幫主交差,沒準幫主還會命她出去将人找回來,索性坐在長廊裏靜候。

這天色都快黑了,哪怕新人不懂事,怎麽着聞九空把他打暈也能按時帶回來吧?

她正疑惑是不是二人在路上出了事,忽有馬蹄聲一路闖來,偶爾還能聽見鞭聲。

不等聞九空的馬車停穩,七浮便同雨麥一起跳下車。見連湘一臉怨念坐在少寞堂門旁,七浮微愣,随後陪笑道:“原來負責清點人數的是連堂主,今日有事遲來,給連堂主添麻煩了。”

“還知道給老娘添麻煩了啊?”連湘恨不得拿名冊往他頭上拍,“小子,老娘警告你,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說完才發現有個女孩正乖巧地跟在七浮身邊,連湘眉一挑:“小子,沒想到你還有這等癖好?帶姑娘回來就算了,你竟連女孩子也不放過?”

這番話着實嗆到了七浮,他尴尬地咳嗽一聲,臉上有如火燒:“連堂主,在你眼中,在下的形象就如此差勁嗎?這位是在下的侍……不,在下的助手,在下與她從前在祁環居乃是一起辦事……”

“停!老娘明白,不用解釋了。”連湘毫不客氣地截住話頭,她又翻開名冊,和善地問雨麥道,“大姐要做個登記,小姑娘怎麽稱呼?”

雨麥嗓音清冷地答她:“雨麥。秋雨的雨,麥子的麥。”

連湘執筆的手又一頓,她狐疑地掃了雨麥一眼,而後低頭将她的名字寫在七浮之後。

“小姑娘随大姐去你的住所。”寫罷,連湘向雨麥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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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麥卻搖頭,蒼色眸子看向七浮,好像在期望他能說些什麽。

她這一看讓七浮更為尴尬,他擡手揉揉雨麥的頭發,露出個勉強的笑臉:“這孩子怕生,還是……留在在下這邊為好。”

是不是貓粘人的本性暴露了啊……

連湘不快地“嗯?”了一聲,并沒有收回手,或許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或許是認定了七浮會對雨麥不懷好意。

聞九空正好停罷馬車,見狀忙趕來解圍:“連大人,依小的看,還是讓這位小姑娘留在少寞堂吧。她身子弱,晚上冷風一吹就會受涼,留在少寞堂也好有藥可用。”

“行吧,既然聞先生都發話了。”連湘這才收回手,幹脆地拂袖而去。

七浮便帶雨麥進了少寞堂。他讓雨麥在書房中等候,自己去了倉庫搬出一卷草席與被褥枕頭,鋪在少寞堂正殿的一個靠窗的角落。他才理完床鋪,就有人送了晚飯過來。

雨麥并不需要進食,七浮用餐時她只在旁邊看着。見盤中還盛有一青瓷瓶,附一青瓷杯,七浮正奇怪,雨麥卻道:“主……浮公子,這靈酒可否賞給雨麥?”

……原來這便是酒。祁環居的清規,讓他自小不沾滴酒,家族也明白他清修,故他甚至連酒瓶也不曾見得。

“需要什麽盡管拿去,不必詢問我啊。”七浮将青瓷瓶直接放到她手上,“我們并非主仆,你只是我的一只貓……不,一名夥伴罷了。”

方才雨麥發間的貓耳一動一動,害他差點脫口說錯話。

風吹油燈,火焰明滅不定。七浮環顧書房,對正斟酒的雨麥道:“以後你在我書房歇息吧,在於虛盡量維持人形,靈力不夠與我說一聲就是,莫讓他人覺出你是妖。還有……”

他放下筷子,伸手撥弄雨麥的長發,細密發絲将一對貓耳藏匿,“耳朵能收一收嗎?不能就這般藏起來。”

“雨麥明白。”

“用完餐後把用具送到……嗯,應該是門外。”盯着她手中的酒瓶,七浮繼續道,“酒瓶與杯子最好也一起還回去。你這個酒……怎麽個喝法?”

見雨麥面露不解,七浮輕咳一聲,“實不相瞞,我也想嘗嘗。”

雨麥嘴角微揚:“浮公子不會喝酒,頭一回喝靈酒太傷身。假如浮公子想嘗嘗,可以吩咐……可以拜托雨麥去向風明赤要一些淡酒來。”

酒才滴入青瓷杯,無意嗅到酒中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異香,雨麥神色一變。

七浮只見她無端舍了酒杯,直接握着瓶往口裏灌酒液。他驚訝之下,雨麥迅速收拾了餐具,道一聲“雨麥去去就來”,自顧自離開了書房。

……

放好餐具,雨麥掠至少寞堂外,足尖在建築物上輕點,片刻後出現在少寞堂的房頂上。

弦月清輝,點點灑在月下的玄衣公子身上。雨麥上來的時候,那公子正仰頭望月,口中低吟着不知是什麽曲調的戲。

“七橫,莫忘了你我有過約定。”雨麥在他身後五步的地方站定,“那酒,一旦被主人喝下,你也會毒發身亡。”

“呵呵呵,明知你家主人不飲酒,你又有什麽好驚慌的?”七宗榆停止吟唱,側過身,鳳目中閃着一絲狡黠,“告訴本座,‘一寸緋’是什麽個滋味兒?”

雨麥絲毫不給他好臉色:“一如既往香膩而惡心。”

七宗榆卻笑着鼓掌:“不錯不錯,往日你給本座制的毒香的評價只有‘惡心’,如今竟添上‘香膩’二字,看來本座的制香手法大有長進。”

“雨麥答應了主人去去就回,有事快些說,莫浪費時間。”

七宗榆放下手,笑問:“你家主人正為如何前去鎖鶴閣發愁,是這樣麽?”

“怎麽,又要派人惹是生非?”雨麥冷冷盯着他的眼眸,“上一回,你毀去了雨麥好不容易尋來的容器,這一回,又準備打什麽主意?”

“本座只是來托你傳話,告訴你家主子鎖鶴閣這地兒真真是有趣得緊,僅此僅此。”七宗榆的衣袂随風飄動,廣袖末端甚至快要觸及雨麥的臉。

爪影一閃,招搖的廣袖當即被削了一角下來。雨麥依然站在原地,面對一臉錯愕的七浮,報以微笑:“雨麥明白,閣下請回。”

氣走七宗榆,雨麥迅速返回少寞堂。穿過正殿時,她忽在一處角落裏停下。

七浮正和衣卧在草席上,大約天熱,被褥被折得很好,放在一邊。雨麥慢慢走過去,一聽沉重的呼吸聲,就知道他已睡熟。

分分鐘睡着的除妖師,除了浮君,也只有七浮了。

雨麥倒不稀罕睡床鋪上。與浮君一同生活的時候,她從來都是變回原身縮成一團,任浮君抱着睡覺。

她一直納悶,為何七浮老愛自己睡。先前還在祁環居時,她就必須蹲在三人的書桌上過夜。

七浮與浮君由于靈力極強,體質都偏寒。而她本身的妖力是火行,浮君唯獨抱着她睡覺才踏實。雨麥左右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七浮就不情願?

她當下決定一試。怕挪七浮入書房會驚擾他,雨麥關好窗扉,變回貓輕輕爬到他懷裏去。

……

七浮剛醒就遇到兩件郁悶的事。

昨天連湘竟然沒有隐瞞他遲歸的事,一大早又是呂重青親自找上門來。聞九空在外頭聽完話後,推門進來就把他搖醒,告訴他他将被禁足三日。

七浮還睡意朦胧,聽聞被禁足只是胡亂應着,聞九空一松手,他又睡倒下去。

“……公子,小的提醒您一句,令妹的傷、少寞堂的藥物都還未解決妥當,這時被禁足實在是誤事啊!”見狀聞九空只得好言提醒。

七浮晃着坐起來,揉着眼道:“禁足了還能如何?藥物自外州運來至少七日,我不曾習得治療之術,也不會醫術,族中醫師處理長昕的傷定是比我要靠譜的多,我三天兩頭往家裏跑,長昕還得嫌我不務正業淨偷懶……唔?毛茸茸的是什麽?”

聞九空感覺正有汗珠自額上沁出:“是您的助手的頭發。”

這話讓七浮一僵,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懷中。

自己的雙臂……正環着雨麥!

這麽環着也罷了,問題是雨麥正睜眼看着他,滿臉的期待似乎在希望他道出幾句誇獎之言。

七浮徹底石化。

聞九空的聲音仍響在耳旁,卻并非“公子,小的真是看錯您了,您竟然連孩子也不放過”,而是:“早飯已送來了,公子先起來洗漱一番,小的一會兒看看能不能尋個時機送公子回七家。”

七浮忙不疊放開雨麥,故作鎮定地摸了摸她發間的貓耳以示誇獎,掀開不知是何時蓋到身上的被褥,折着折着忽覺出了一絲不對。

“聞先生為何突然提起七家?我似乎并沒有說過今日要回家。莫不成七家要出什麽事嗎?”

聞九空正要走出正殿,聞聲躊躇幾秒。

“回公子,小的不敢說。但請公子早早準備,小的與看門的兄弟商量好就回來接公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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