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暫且離開

跟着芝謠走出暗道, 卻是入了這座橫玉樓,七浮倒不覺得意外。

見雨麥慢慢從視線中站起,胸前鮮紅暈染大片,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 心裏只想立即沖過去抱過她,離開這處煉獄。

可在兩名實力遠在自己之上的人與妖面前, 他不能。

七宗榆正悠悠移來,目光卻看向芝謠, 毫不遲疑地呵斥回去:“動一動又如何?簡單不過的皮外之傷, 莫非你還救不得了?膽敢将外人帶入這裏, 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七浮在一旁冷冷盯着他,将周身靈力緩緩聚于右手,利刃被他縮在袖中, 只在指縫之間露出些許寒光。

回應七宗榆的是芝謠輕輕一哼,當着七浮的面道:“她們乃是鑰匙與鎖,你要是敢傷了她們之中任意一個,妖王們不會放過你。”

“呵!哈哈!小狼妖真會說笑, 世間不止這兩妖可以充當鑰匙與鎖,只不過是你們這些妖王想她們死,才有了所謂的血白璧之擇。”七宗榆走到被她打落的鐵扇旁, 信手一招,“這扇子的原主之死,不也在你們的算計之中嗎……”

鐵扇才升至半空,一道銀光迎面而至。見七浮正将鎖鏈另一端的利刃朝自己劃來, 七宗榆諷刺似的一哼,揮出妖火隔開兩人的距離,順手一接,将鐵扇接回手裏,繼而反手一劃。

七浮擡手擋住了扇面,左臉卻傳來刺痛。他将目光下移,但見鐵扇邊緣露出尖銳的刺,自己的一縷血順着灰白的扇面淌下。

也不知尖刺上有無淬毒。他根本來不及多想,纏繞到手上的妖火,迫使他不得不繼續投入戰鬥。

對這個深惡痛絕的弟弟,七宗榆根本懶得多言。雖知傷害七浮的同時,自己也會受到相同的傷,但他現在似乎并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将七浮逼退之時,他随意瞥了一眼對方臉上的傷痕,自己臉上亦是蟻噬一般疼痛。

握緊利刃,七浮眼中閃過訝色。此人當真是狠,明知傷他無異于傷自己,竟還毫不留情地出手,也不怕與他一同倒下。

事實上七浮未必敢動七宗榆,芝謠還在一旁觀戰,懷中抱着和雨麥本體一模一樣的貓,想來那或許是風見月。他不知此時此刻的芝謠是敵是友,倘若他出手過重,威脅到七宗榆,若芝謠出手,他能在她手下撐多久?

而他們所提的“鑰匙和鎖”,他憑着浮君的記憶,如今已經明白了幾分。妖為鑰匙,人為鎖,一個能夠開啓妖界入口,一個能犧牲自己而封印入口。

雖不知七宗榆為何願意助妖讓妖界再臨,但他既然知道對方有這樣的念頭,就必定要阻止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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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忽見七宗榆閃身到雨麥身旁,托着她躍出窗外。他急忙跟去,随他上了橫玉樓的樓頂。

足尖點在青瓦之上,七宗榆将雨麥掼在一旁,從腰上解下一根漆黑的軟鞭,靜靜注意着七浮的一舉一動。

七浮站穩後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貓叫,回首只見芝謠亦抱着風見月跳上來。

他嘆了口氣,将纏在小臂上的鎖鏈解下,橫起利刃:“請道出你的規則。”

“好不容易來了這兒,本座倒的确有個有趣的規則要說給你聽聽。”七宗榆執鞭一指雨麥,“你有兩個選擇,一,帶着你家的妖怪滾出本座的地盤;二,與本座還有你身後的狼妖在這裏一戰,贏了,兩只可愛的東西都給你帶走。不過,本座一定會用這條鞭子把你從樓上丢下去。”

一口一個“本座”,以及這樣輕狂的語氣,令七浮很是不舒服。可七宗榆越是有這樣的底氣,他越是不能輕舉妄動。

有些生氣……即便有了浮君的記憶,即便對符術的運用已非同往日,他還是無能為力麽?

“咳……把無沉丢下去?你不怕把自己也摔死嗎?”

雨麥的聲音,在這時從七宗榆身後飄來。她顫巍巍站起,咳出一口血沫,說着話時,目光卻不知看向何處。

“閉嘴,有你什麽事?”七宗榆冷聲,頭也不轉,繼續問七浮,“想好了嗎?給你數五個數,數完再沉默,那就代表你要與本座一戰。五……”

倒計中,七浮看了看雨麥,又看了眼縮成球瑟瑟發抖的風見月。

“四……”

他沒辦法一下子救兩個,因為他沒法一下子同時和七宗榆、芝謠單挑。若是真被七宗榆丢下橫玉樓,他兩個都救不走。

“三……”

但是他只帶雨麥走,風見月會不會出事?

“二……”

七浮終于打定了主意,他一緊利刃,脫口道:“我答應……”

然而卻在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感到周圍的空氣毫無征兆凝住了。仿佛是靜止,又仿佛……是幻象。

等後半句話道出,他發現七宗榆已經不在原先的地方,而雨麥,亦不見了蹤影。

一直安靜的風見月,在這時朝着下方不住地哀嚎起來。七浮大驚,掠去樓頂邊緣往下看,一團妖火正在下方熊熊燃燒。

“我只能幫浮公子到這裏了。”芝謠忽道,“幻境鋪開的時候,她将七宗榆推下了樓,浮公子還是快些去看看為好。”

……她?指的是雨麥嗎?!

七浮迅速取出風符,禦風而下,将落地之時,終于找到了雨麥。

不知是怎麽回事,他并沒有見到七宗榆,只是遙遙望見雨麥蜷縮在地上,周身顯現出一個暗青色的罩子。她的懷裏,似乎還緊緊抱着什麽。

模模糊糊感覺到了七浮的氣息,雨麥松了雙手,咬牙将頂端刺入自己腹部的鐵扇取出,摸索着遞給七浮。

“浮君的……這是浮君的血契兵刃……白桃扇……”

看着帶血的尖刺,七浮接過白桃扇,忍不住粗略檢查了雨麥的傷勢,眉頭緊皺。

“是不是很疼?”他低聲急切地問,捧起她的臉輕輕摩挲,心疼萬分,“我不要這個,我要你平安無事啊!我馬上帶你回去,莫亂動!”

“不……先……先收好白桃扇……”雨麥竭力想讓自己說完,“這是能對付那些家夥……咳……最後的底牌……”

七浮找到了白桃扇的機關,将之變為普通的鐵扇,收入兵器盒,俯下身小心将雨麥背起,“我知道了,我們先回去。”

沒有感知到七宗榆的氣息,他重新回到先前的書房,順着暗道一路撤離。

……

眼睜睜看着七宗榆被推下去後,又完好無損地從另一端上來,風見月在芝謠懷裏不安地叫喚了一聲。

七宗榆走過來就是一鞭子,芝謠一動不動,只是護住風見月。鞭子結結實實落在她臉上,抽出一道血痕。

“小狼妖啊,膽兒真肥,算計到我頭上來了?”七宗榆冷笑,“也罷,那個跑了無妨,這個你要是再放跑,想必那些妖王也要為難你。”

芝謠只是微笑:“這不是長公子閣下算計好的嗎?怎麽,要讓我來背這個黑鍋?”

“呵,我可沒把自己墜樓的情況考慮在其中。”七宗榆收鞭走來,将風見月從她懷裏撈走,“兩面三刀的妖怪,一邊想着整死情敵,一邊還要幫情敵。”

“情敵不情敵,卻不是長公子這般對情誼毫無感覺的人可以言說的……”芝謠笑着搖頭,化為煙雲離去。

……

怕七宗榆派人追來,七浮不停歇地跑了近半個時辰,方才擇了一處隐蔽的地方停下。

雨麥一直強撐着沒有吐血,一被他放下,她跪坐在地上,嘔出的血是烏黑的。

“主仆印記被消去大半,你的身體可還撐得住?”七浮攬她入懷,将靈力輸給她,用以逼出淤血。

雨麥緊緊貼着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七浮擔憂地摸着她的貓耳:“印記不完整,我就沒法給你療傷,眼下可如何是好……”偏過頭輕輕咬起貓耳,“是我不該,不該讓你離開我行動。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懷裏傳來雨麥的咳嗽聲:“不怪無沉,是我自不量力。”

七浮嘆口氣責怪道:“你莫總給我當盾牌,我是你主……”

想了想,改口柔聲道:“我是你夫君,要當也該我當。大丈夫連心愛的小東西也保護不了,定是無能之輩。”

雨麥搖頭:“無沉不要自責……”随後擡頭扯動嘴角,“其實我……一般是死不了的……我幼時誤食過一枚妖王的內丹……除非魂飛魄散……能與十五位妖王齊名……也是因此……如今……我什麽也不是了……”

沒想過她會對自己道出這麽一番話,七浮一怔,卻只是沉聲對她道:“即使不會輕易死去,受傷也很疼,你不知道嗎?我不喜歡你這樣一心一意為我做犧牲。”

她不知為何有些茫然:“無沉……也不喜歡嗎?浮君也說過如此的話……那我……我一直都錯了?”

七浮嘆口氣:“你亦要愛惜自己。若是你出事,我會很難過,明白我的意思嗎?”拍着她的腦袋,“乖,莫要再說話了,好好養傷,以後我們想辦法再去宗家,救風見月出來。”

失血過多,如他所言,雨麥的确累了。她似懂非懂地點頭,蹭了蹭七浮的下巴,歪在他懷裏,不多時便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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