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試婚後第63天
試婚後第63天
賀蘭山的确病得厲害,他在王府被聞于野氣成那樣,又在馬車上颠簸,回到家就流了血。要不是洛小頭發現了他帶血的褲子,他甚至不打算叫大夫來。
按照賀蘭山當時的說法,孽種沒了就沒了,反正也沒有人期待它出生。
賀蘭山一副無所謂的态度,洛小頭卻激動了,當場尖叫道:“誰說的?!我就很期待它!等它出生了,我還會幫你照顧它!”
他說着一屁股坐地上,打着滾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許不要它!”
賀蘭山懵住,伸手道:“好好好,生生生,你別哭啊……”
石志義把大夫叫來給賀蘭山保胎,賀蘭山躺在床上流着血,還一臉擔心地把石志義往外推,道:“快去看看洛小頭!他的狀況好像很糟糕!”
石志義聽話地去了,洛小頭在院裏哭着道:“我娘當初懷了妹妹,我爹一聽是個女孩,就逼着我娘喝堕胎藥,結果,結果她們就一屍兩命了!嗚嗚嗚……我爹那個沒良心的,我娘一死他就找新的,他太可恨了!我再也不回家了!嗚嗚嗚……娘啊!”
石志義應付不來這種狀況,想了半天,只能給洛小頭遞了塊手帕。
說起來,那塊手帕他到現在也沒要回來。
石志義收回思緒,敲門,賀蘭山在裏面讓他進來,石志義入內道:“章高旻來了。”
賀蘭山躺在床上,虛弱道:“誰?”
“章高旻,就是攝政王之前的副将。”
賀蘭山現在對“攝政王”這三個字嚴重過敏,他皺起眉,換了個方向朝裏躺,道:“我不見王府的人。”
石志義道:“但他說他有話和你說,是關于郡公的。”
賀蘭山睜開眼,目光落在枕邊的一個布娃娃上,這是胖娃買給他的,說在街上一眼相中,長得和蘭哥兒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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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胖娃一共買了兩個,他說另一個娃娃是買給他将來的媳婦的。洛小頭在旁邊笑他道:“胖娃想媳婦啦!你準備了多少聘禮給人家呀?”
胖娃小心翼翼地把布娃娃塞懷裏,道:“反正,反正我不讓人家受委屈!”
想到這些,賀蘭山的嘴角微微上揚,緊接着又落下。
連胖娃這樣傻乎乎的人,都知道不讓媳婦受委屈,可那個人……啊,對,他們本來就什麽都不是。
賀蘭山輕輕吐了口氣,撐着床坐起來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石志義出去叫人的工夫,賀蘭山把床帏放下來,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非要說話的話,看不見人也能減少一點他的厭煩。
章高旻對他的态度已經有了預料,他沒有多言,直接道:“王爺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
床帏裏面傳出一聲冷笑。
不是故意的?哦,原來聞于野是“偶然”“無意間”“一不小心”那樣對他的。
章高旻繼續道:“你來的時機不對,王爺只能如此。王爺也從來沒有忘記過郡公對他的知遇之恩,之所以掘墳,其實是為了給郡公平反。”
賀蘭山還沒說話,石志義迫不及待道:“這是什麽意思?”
章高旻道:“具體的,王爺沒有對我說,我只知道,以王爺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他又曾是郡公的部下,如果他直接開口說要重查郡公謀反的案子,可想而知其結果必定是适得其反。即便最終查出郡公被陷害的證據,也很難服衆,反而平白給郡公又潑上一盆污水。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的道理?”
他所言十分有理,賀蘭山原本冷漠厭煩的表情也有些松動,開始仔細傾聽章高旻接下來的話。
石志義道:“所以王爺表現得好像急于和郡公撇清幹系,就是為了避嫌,好讓人相信郡公沒有謀反的證據是真的?”
章高旻點頭道:“那些提起舊事,說王爺曾是郡公部下的人,其實就是王爺安排的。否則,誰會提,誰敢提?并且,裕德太子的太子妃死後,他們的世子提出把他們夫妻合葬,也是王爺授意的,這樣王爺才好下令把郡公的墳遷走。”
賀蘭山終于願意說話了,他道:“那他當時為何不告訴我?”
章高旻道:“這個自然是有原因的,但王爺沒有全部告訴我,他只說,當時老大人和他的兒子在場,他不方便再把你帶走私下說話,這樣會讓他們懷疑。”
賀蘭山一下攥緊了被子。
昌陽伯父子在場,所以聞于野不方便對他說實話,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代表,這兩個人真的和陷害父親有關系?!
所以,聞于野對賀蘭山的态度越糟糕,這兩個人就越放心,随之就會放松警惕,讓聞于野有破綻可查?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還算是情有可原。但……
石志義道:“既然這樣,半個月前我送回去的那封信,王爺為何不回?若是當時就把話說清楚,我們也不會大老遠跑到王府去問了。”
石志義替他問了出來。
章高旻道:“信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王爺擔心寫信不安全吧。總之你們只要知道王爺不是那樣忘恩負義的人就是了。我之所以晚了兩天才來,也是因為王爺說如果我當天就不見了,怕老大人他們會聯想到我是來找你們的。”
賀蘭山終于按捺不住,一把掀開床帏道:“昌陽伯,還有他兒子,是不是他們害了我父親?”
章高旻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驚訝于賀蘭山的憔悴,他很快垂眸道:“這個我當真不知道,連王爺也不确定,他應該只是有些懷疑。”
賀蘭山心裏的巨石才松動了一些,又重新壓了回來。
如果真的是聞于野的舅父和表弟害了他父親,那他将來該怎麽面對這個孩子?
賀蘭山緩緩放下床帏。
章高旻道:“還有一件事,你父親的棺椁現在正存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暫時還不能給你,王爺請你諒解,并希望你能耐心等一等,他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賀蘭山重新躺下,手不自覺地放在小腹上。他看着帷帳頂,輕聲道:“我能有什麽不諒解的,既然王爺有他的安排,我聽他的就是了。”
章高旻看得出,賀蘭山對聞于野還有些怨氣,他想了想,又道:“不管你信不信,當年為了救郡公,王爺他差點把自己都搭進去了。也許他對你的确沒什麽感情,畢竟婚約是老大人作主給他定下的,王爺本就不情願,但他對郡公絕對是仁至義盡。”
石志義聞言迅速轉頭,皺眉睇他一眼,道:“多謝你跑這一趟。該說的都說完了吧,我送送你?”
賀蘭山沒吱聲,章高旻便随着石志義一同出來,走到門口時石志義才道:“好端端的,你何必說那些話?”
章高旻平靜道:“我說什麽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石志義笑了一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王爺對他至少是有好感的,否則試婚的時候就不會選他。你今天說的話,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轉告王爺,看他是不是也認為自己對小公子沒什麽感情。”
章高旻停下腳步,沉默片刻後忽然笑了,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死心塌地守在他身邊,不光是為了郡公當年的恩情吧。你對他的感情不比王爺少,賀蘭山對王爺來說會是個大麻煩,可他若歸了你,豈非兩全其美?無論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你自己,你都該盡力争取,那麽我方才的話難道說得不對嗎?”
石志義被他激得腦中一熱,想也沒想脫口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狹隘。不是所有喜歡都必須占有,哪怕我什麽也得不到,我也會一如既往地在心裏給他留一席之地,這樣我就足夠滿足了。”
章高旻搖頭唏噓道:“世間情愛總是這樣,都是自找的,與人無尤。”
石志義把他送出了門,回頭看見身後不遠處洛小頭正端着藥碗呆呆地站着,和石志義的視線對上時他才一下回過神來,尴尬道:“我,我正要給賀蘭山送安胎藥,我……”
他說不下去了,轉身逃也似的跑了,藥都晃出來一灘,灑在地上。
石志義本想叫住洛小頭說些什麽,可想來想去又無話可說,只能看着他跑沒了影。
章高旻方才所言不假,世間情愛總是這樣,都是自找的,與人無尤。
他嘆了口氣,回手正要鎖門,章高旻突然“砰”的一聲推門又回來了,急道:“他方才說什麽?給賀蘭山送安胎藥?”
“……”石志義無奈地閉了閉眼,咬牙道:“我的。”
章高旻:“……什麽?”
石志義堅定道:“那天我們喝多了,孩子是我的。”
章高旻:“哈。”
兩人沉默着對視須臾,章高旻緩緩道:“嗯,你的,當然是你的,只能是你的。我想王爺會很樂意給你們的孩子送個賀禮。”
石志義冷着臉把他推出去,插上門轉身就走。
章高旻高興得很,他歡歡喜喜地回到王府,向聞于野彙報此行的情況。最後他笑着道:“還有件喜事,賀蘭山懷了石志義的孩子,王爺看是不是差人送些賀禮過去?幾個月後說不定還能吃到他們的喜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