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試婚後第66天
試婚後第66天
旁邊香爐裏皇上禦賜的熏香正散發着袅袅青煙,花園裏幽幽傳來樂伎所彈的古樸琴曲,本該是能夠使人放松舒緩的環境,可書房裏卻像是連空氣都被凍住了一般寂寂無聲,章高旻面上笑着,心裏也開始打起了鼓。
聞于野眼神飄忽,側耳聽着外面早秋傍晚的涼風拂過樹葉的聲音,有一瞬間覺得這風也吹到了自己心裏。
也好,石志義是真心對賀蘭山的,他們能在一起,想來郡公的在天之靈也會安心吧。
聞于野神色平靜,沒有半分異常,道:“好啊,等到郡公平反,他們兩個就能風風光光操辦婚事了。”
章高旻附和道:“王爺說得是。不過,王爺怎麽光想着旁人的婚事呢,這些日子,老大人可是為王爺相中了不少公侯家的公子小姐,其中他最屬意濮陽郡公的小兒子胥靖。聽聞昨日,他已經把人接來京中住下了。”
“濮陽郡公?”聞于野眉心一動,道,“他家的長女胥嫣,是不是曾許配過昌成和,後來隴西郡公出事,聞家退了賀家的婚,他們胥家也退了昌家的婚。”
章高旻道:“是。”
二人對視一眼,章高旻會心一笑,道:“王爺的那位表弟,可是傾心胥嫣姑娘已久了。”
次日傍晚,聞于野在家中設宴,邀請表弟昌成和前來赴宴。昌成和不疑有他,欣然前往。
他帶來兩只死狐貍,高興道:“表哥!我今日出城打獵,獵得兩只狐貍,特地拿來給表哥,權且做個賞玩吧!”
聞于野讓人把禮物收進庫房,引着昌成和入席坐下,道:“可巧了,今日席上我們要吃的梅花鹿,也是旁人獵來送我的。待會兒他也會來赴宴,你們正好認識認識。”
昌成和好奇道:“這人是誰啊?”
聞于野道:“等他來了,你就知道了。”
約摸半盞茶的工夫後,拓跋敕戎大步入內,只對聞于野拱手為禮,便徑自坐下,道:“餓了餓了!王爺快快命人傳菜吧!”
聞于野笑道:“你要是早些來,我們兩個也不至于空着肚子等你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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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于野絲毫不計較他的失禮,可見兩人十分熟絡。昌成和主動起身道:“在下昌成和,字時旭,乃是攝政王的表弟,這廂有禮了。”
拓跋敕戎還禮道:“久仰久仰。”
三人敘談幾句,章高旻入內道:“王爺,卑職回來了。”
聞于野正在興頭上,揮手道:“平威路上辛苦,坐下和我們一同飲宴吧。”
下人很快将飯菜擺上了桌,昌成和乖覺,先舉杯道:“這一杯先敬表哥,表哥上伴天子下安黎民,連日來勞碌辛苦,忠義之心可昭日月啊!”
聞于野喝了他的酒,拓跋敕戎也跟着舉杯道:“那我這一杯也敬王爺。”
聞于野道:“大将軍這杯酒又是什麽名目?”
拓跋敕戎想了想,笑道:“好話都讓時旭說了,我這人笨嘴拙舌的,唔……王爺如今已是位極人臣了,那就恭祝王爺早日覓得良緣吧。”
聞于野謝了他的美言,章高旻道:“大将軍的祝願也許很快就要實現了,王爺的舅父已經在為王爺物色合适的人選,想來下次大将軍再來王府吃酒,吃的就該是王爺的喜酒了。”
拓跋敕戎挑眉道:“哎呀,這樣的事王爺倒是藏得嚴實。只不知,是哪家的妙人兒啊?”
昌成和眼珠滴溜溜一轉,抿唇不語。
章高旻娓娓道:“是濮陽郡公家的小兒子胥靖,年方十六,卻很是穩重大方,還頗通詩書,更不必提那一等一出挑的容貌了,我曾有幸見過一次,至今不見有人能出其右。”
拓跋敕戎舉杯一飲而盡,側首一瞟聞于野,臉上帶了幾分促狹的笑意,道:“連那個賀蘭山也比不過他麽?”
一聽這個名字,聞于野神色淡了兩分,随口道:“過了這麽久,怎麽你還想着他呢。我倒是很願意幫你們做個媒,只可惜人家現在已經有了未拜堂的夫君,你晚了一步,到底是欠缺一些緣分。不過也不打緊,又不是多難得的人,你趕緊再找個更好的,我第一時間幫你說媒。”
聞于野看起來一半是厭煩提起賀蘭山,一半是打趣拓跋敕戎,沒有半點對賀蘭山的情意在。昌成和看看他,又看看拓跋敕戎和章高旻,心裏開始有了計較。
拓跋敕戎似是玩笑道:“賀蘭山嘛,長得賞心悅目,但似乎才情欠佳,配我倒是夠了,卻不該入得了王爺的眼。我一直有個疑問,當日選試婚哥兒時,王爺怎麽就選上他了呢?”
他這話問到了昌成和的心坎上,昌成和一面品嘗鮮美的鹿肉,一面側耳細聽。
聞于野輕嗤一聲,好像連回答都懶得回答,章高旻便替他道:“大将軍有所不知,起先王爺是看他可憐,同情他的身世,想着給他個名分,把他放在家裏當個擺設也無不可,只當是還了他父親當年的舉薦之恩。結果這賀蘭山試婚之後又自己跑去藥鋪買了避子湯喝,你瞧瞧,他這是有多厭惡王爺啊!他既然如此,王爺也不必對他有什麽心軟了。”
拓跋敕戎驚訝道:“既然這樣,他為何要來應選?”
章高旻壓低聲音,道:“還能為何,先帝嘛。”
拓跋敕戎恍然大悟,道:“啊,我還道你二人曾有過風月豔事,卻不料這背後竟有這麽多隐秘。”
章高旻撇嘴,很是不滿道:“大将軍不知道的還多着呢。前幾天賀蘭山和他那個未拜堂的夫君一道,氣勢洶洶跑來王府,質問王爺為何掘他父親的墳,甚至揚言就該在試婚那天殺了王爺!”
他說着看向昌成和,道:“公子當時也在場,你說是不是這樣?”
昌成和正在沉思,猝不及防被拉入讨論,他左右看看,局促笑道:“哎,要不是他那個姘頭攔着,我早把他揍得鼻青臉腫了!”
章高旻懊喪道:“我也不該攔你,只怪我當時還不知具體情況,我還以為是公子在欺負他呢。”
昌成和笑道:“不不不,是我魯莽了,再如何也不該在表哥府上動手打人。”他頓一頓,轉了語氣道:“我應該等他離開後在半路上攔下他,再把他好好教訓一頓才是!”
章高旻和拓跋敕戎都發出暢快的笑聲,連聞于野嘴角也微微上揚,大家坐在一塊兒,飲酒談天,氣氛好不融洽。
昌成和慢慢卸下心防,逐漸暴露了本性。
他的臉微微泛紅,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由于不好意思,把身子向聞于野那邊湊過去,谄媚笑道:“表哥,方才說起濮陽郡公……我喜歡他家長女很久了,你要是能和胥靖結成連理,不如也順手幫幫我,讓她父親把她許配給我吧。”
聞于野垂眸看他一眼,道:“這事你應該去求舅父,他才是能為你的婚事作主的人。”
昌成和“嗐”了一聲,搖頭道:“不是父親不肯,是濮陽郡公不肯吶!我也不知哪裏招惹了他,他看我是越發不順眼了,明明當年他還願意把女兒許配給我的,可現在卻怎麽也不松口。哥哥們說說,我該找誰說理去?”
章高旻笑得停不下來,對聞于野道:“王爺的表弟身份貴重,卻連心儀之人都求而不得,這要是傳出去了,王爺也沒面子嘛。卑職看王爺不如就幫他一回,若是由王爺出面,濮陽郡公哪裏還敢拒絕?”
昌成和連連點頭,眼巴巴望着聞于野。
聞于野略一思忖,道:“也罷,我就幫你這一回,算是看在你我表兄弟的情分上。”
昌成和高興壞了,接下來的酒宴上他開懷暢飲,半壇子酒都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結果飯還沒吃完,昌成和就醉得不省人事,聞于野命人把他扶去客房休息。
現在桌上只剩聞于野等三人,他們一改方才随性的态度,每個人都正色許多。飯照樣吃,但酒卻是不喝了。
拓跋敕戎道:“王爺啊,今日的戲,我演得如何?”
聞于野淡淡道:“也就糊弄糊弄昌成和這等貨色罷了。”
拓跋敕戎不服地“哼”了一聲,想了想又道:“對了,王爺方才說,賀蘭山身邊已經有人了,是真的嗎?”
章高旻立刻道:“是真的,他們連孩子都有了。”
拓跋敕戎神色一黯,默然片刻後輕笑道:“我困在京城,還能肖想什麽呢。那個人對他好嗎?”
章高旻有問必答道:“情深一片,癡心不改。”
拓跋敕戎酸溜溜道:“什麽癡心不癡心的,那是最沒用的東西,分文不值。”
章高旻笑道:“可對于賀蘭山來說,這份癡心卻是千金不換。”
拓跋敕戎聽着心煩,草草吃了幾口便道:“王爺別見怪,我又要沒規矩了,告退。”
聞于野道:“天色已晚,在我府上歇息一夜吧。”
拓跋敕戎也不客氣,跟着下人去了客房。
章高旻也吃飽了,正等着聞于野下令收拾桌子,可聞于野只是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把桌上的東西都吃完,吃不完不許離開。”
章高旻一愣,聞于野不由分說就走,留下章高旻孤零零一個在飯桌邊坐到了後半夜,硬生生把滿桌飯菜都塞進肚子裏,塞得他欲哭無淚,當晚撐得連覺都睡不着,又爬起來散步消食,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