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試婚後第185天

試婚後第185天

章高旻離開賀蘭山的家沒一會兒,他就碰上了奉聞于野之命前來尋找他的任鄲。

任鄲遠遠見了他,勒住馬等待章高旻走近。二人立馬相對,任鄲皺眉道: “沒有王爺的吩咐,你怎能擅自離京”

章高旻道: “王爺知道了”

“當然是知道了!”任鄲質問他道, “章高旻,你到底來做什麽了為什麽王爺會說你肯定是來了這裏”

章高旻平靜道: “我只是想替王爺要個回信。走吧,回去見了王爺再說。”

“你……”任鄲有一肚子的疑問,最後還是憋了回去。

他們回京時,聞于野剛剛下朝吃過飯。下人們撤去碗盤,路過在門口等候的章高旻和任鄲二人時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聞于野靠在椅背上喝了半盞茶,對旁邊的下人道: “先讓任鄲進來。”

“是。”

任鄲入內拜見,聞于野道: “你去找他的時候,他是不是剛從那個小院出來”

任鄲道: “是,平威說,他是去替王爺要回信的。”

“回信。”聞于野點點頭,道, “你去把他所謂的回信拿來。”

任鄲把那份污損的奏折也一并拿了過來。看過回信,看過賀蘭山指責他的字字句句,聞于野閉上了眼睛。

任鄲觀察着他的神色,心急如焚。他一會兒看看聞于野,一會兒又回頭看看外面站着的章高旻,預感到這件事恐怕要走到無可挽回的境地了。

聞于野許久不發話,任鄲實在等不得了,他開口道: “王爺,平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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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于野道: “你出去告訴他,他可以去庫房支取所需銀兩,然後,自行離去吧。”

任鄲震驚道: “什麽王爺,到底出了何事”

聞于野沒有答他,只道: “明日啓程護送前隴西郡公的棺椁,你随我同去。”

說完,聞于野起身離去,沒有再看章高旻一眼。

任鄲追了出來,還想替章高旻求求情,然而章高旻拉住了他,道: “不必了。在做這件事之前,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任鄲又急又氣又擔心,甩開章高旻的手道: “王爺說讓你去庫房拿銀兩,自行離去。你究竟做了什麽事,怎麽把王爺氣成這樣了!”

章高旻将事情對他和盤托出,任鄲瞠目結舌地聽完,臉色千變萬化,煞是好看。須臾,他重重捶了章高旻一拳,憤恨道: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章高旻淡然道: “我自認為此事并沒有做錯,要我眼睜睜看着王爺被賀蘭山亂了心智,累及自身,那絕不可能。王爺眼下雖然生氣,我卻不怕他生氣,就算他要怨恨我一輩子,我也認了。”

任鄲想罵他又罵不出口,想幫他求情也求不出口,一時間憋得胸腔如堵,只得拂袖而去。

次日臨行前,交接棺椁,聞于野和張世鏡順理成章見了一面。閑談幾句後,張世鏡低聲道: “平反一案暫且告一段落,我本該松口氣。可連日來種種變故,又讓我不得不心驚。王爺,一味的忍讓退避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此事上,郡公就是前車之鑒。”

聞于野目光拂過張世鏡的臉,森森一笑,道: “大将軍的金玉良言,未能被郡公聽取,的确可惜了。”

得他這樣的回答,張世鏡原本緊皺的眉頭頓時松了,他目送聞于野離去,心知等他這次回京,就該徹底變一個人了。張世鏡非常期待。

*

洛小頭興沖沖地拿着晾曬好的嬰兒衣物和小被子去給賀蘭山看,炫耀說自己的針線活越發精進,拿出去賣也能賣個好價錢。賀蘭山沒什麽精神,輕輕點頭,往嘴裏放了塊酸棗糕。

洛小頭道: “你這酸棗糕快吃完了,正好我待會兒要和石志義一起去縣衙和離,順便給你帶點回來。”

賀蘭山魂不守舍的,只聽了個大概,點頭道: “好。”

洛小頭正要走,賀蘭山一下子清醒了,拉着他道: “等等!你們要和離”

洛小頭看上去沒有很難過,反而還帶着些解脫了的輕松,笑道: “是啊,我原本以為自己能贏得他的心,但到頭來發現事情根本不是我以為的那樣。與其每天為此苦惱,還不如放棄,讓自己過得開心一些。”

賀蘭山也不知該怎麽勸他,只得道: “那你可要想好了,不要因為一時的氣憤做出這種決定。”

“不是一時氣憤,拓跋敕戎把你劫走的那天我就下定決心了,等到現在,不過是想着他的傷還沒好,不适合出門罷了。”

洛小頭從賀蘭山屋裏出來,馬上去敲石志義的門,道: “走吧,我們去縣衙。”

石志義沒來開門,但裏面傳出幾聲抖心抖肺的咳嗽。洛小頭推門進去,只見石志義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虛弱道: “不知怎的,我這內傷又複發了,實在是難受啊。”

洛小頭困惑地看着他,道: “你今早還帶着胖娃出去鍛煉。”

石志義一本正經道: “是啊,所以累着了。”

洛小頭也看不出他的虛實,幹巴巴地撂下一句“我去找大夫”,便轉身走了。

他才走到門口,卻見遠處道路盡頭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看上去非常眼熟。

洛小頭眯着眼細看, “哎呀”一聲,扭頭跑回去,闖進賀蘭山的屋子道: “王爺來了!”

賀蘭山心頭一喜,下意識期待地站了起來,可他臉上的喜悅很快煙消雲散,轉了一副厭棄淡漠的神情,走到窗邊背對大門,敷衍道: “知道了。”

洛小頭退了出去,片刻後,又一個人踏進門來,賀蘭山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聞于野的腳步聲。

他用盡全身力氣控制住自己想要轉身撲進聞于野懷裏的沖動,渾身僵硬地等待聞于野開口。

聞于野走上前來,站在他身後,把賀蘭山寫給他的那封信拿出來,放在窗臺上。

“你真的相信我會娶別人”

賀蘭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把絕情之态演得看不出破綻,可是一聽到聞于野的聲音,他真是半點也裝不下去了,眼裏一下盛滿了淚水。

聞于野嘆了口氣,道: “章高旻跟你說了什麽他是不是說,我對你的感情遲早會害了我”

賀蘭山把手藏在袖子裏,狠狠掐着自己的皮膚,道: “不是,我就是信了你要娶別人。”

聞于野把他的身子扳過來,看着他眼淚汪汪的雙眼,柔聲道: “我承認,從前我是因此常被皇上猜忌防備。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還想着只要我盡力周全,總不會有什麽大的差錯。但現在我改了想法,我向你保證,給我一些時間,你很快就不用再擔心我會因你而為人所害。”

賀蘭山還有些擔心和恐懼,像只受傷的小鹿一樣惴惴不安地望着聞于野。

聞于野把他抱在懷裏,撫着賀蘭山的後背,緩緩道: “我知道你因為你父親的事很害怕,但你要相信我,不能為了這個傷我的心。你知道嗎,看到你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像被你捅了一刀,恨不得馬上就飛到你面前,好好地把你收拾一頓。現在你告訴我實話,你真的以為我要娶別人嗎”

賀蘭山攥着聞于野胸前的衣服,抽泣道: “我沒有,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對我,但是章高旻說得好吓人,他說你中毒咳血,還說皇上一直……”

聞于野直接把他的嘴唇捏住,蠻橫道: “我看你是還不知道你家夫君有多大的本事。我先陪你把你父親送回隴西安葬,你在隴西等着我,我回朝辦一些事情,好叫你知道攝政王到底應該有多跋扈。”

賀蘭山哭得好好的,猝不及防被他捏了嘴,震驚過後惱羞成怒,扒拉開聞于野的手,氣道: “那你之前怎麽不這麽做”

聞于野笑道: “為人臣者,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背負奸臣的罵名。但現在想明白了,忠奸與否,往往不是表面就能看出來的。”

賀蘭山道: “你有多少把握”

“十成。”聞于野不假思索道, “你可能不知道,從先帝那時起,包括你父親在內,他殺過的大将不下三十人。我自掌軍以來,最重視的不是如何帶他們打勝仗,而是如何安定軍心,讓他們相信無論輸贏,只要有我在,這支兵馬就有希望。得民心者得天下,在軍中也是一樣的道理,軍士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皇上長什麽樣,但卻會對他們的将軍有深厚的感情,這也是歷代帝王都忌憚武将的原因。你父親死後,他封地上的将軍乃至士兵們甚至想直接造反幫他報仇,是我把他們安撫下來,告訴他們我一定不會讓郡公永世蒙冤。如今這些将領各自領兵,分散在全國各地,你猜如果他們知道現在皇上又要殺我,他們會怎麽樣”

賀蘭山擦擦淚水,道: “那,你怎麽才能讓皇上對你動殺心呢他雖然壓制你,防備你,但不會輕易殺你的。”

聞于野俯身在賀蘭山耳邊說了一句話,賀蘭山聽完瞪大了眼睛,道: “這樣會不會動作太大了”

聞于野道: “別怕,我有分寸。現在你父親的棺椁已經快到盟關了,我快馬前來先告訴你一聲,待會兒不要太激動了,當心身體。”

賀蘭山重重點頭道: “我明白。”頓了頓,他又慚愧地低頭道: “還有……對不起,我不該寫那封信的。我當時,就是被章高旻說得太害怕了,我不想讓你有事,所以……”

聞于野很大度,拿帕子把賀蘭山的臉擦幹淨,道: “以後不提這個了,知道你沒有真的懷疑我就夠了。來,我幫你穿上厚衣服,待會兒出去接咱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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