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默

李默

李墨的學習成績很好，算得上是品學兼優的尖子生，我經常搜刮出各種各樣的問題，跑去問他。

當時的宿舍長察覺到了，問我是不是喜歡他。我馬上否認了，說，他不是成績好嘛。但事後還是覺得欲蓋彌彰。因為偏科的他語文成績不如我。

後來我沒敢再去。

我喜歡轉筆，經常會把筆轉到地上。換座位以後，我們成了前後桌。往往，李墨就會充當這個幫我撿筆的角色，而我也利用這個機會和他交流。

“謝謝。”

“不客氣。”

即便是三言兩語，我也因為能夠和李墨說上話而心花怒放。

可能是前後桌的玄學在吧，周日快上學的時候他突然加了我□□。我在電腦前措辭了很久，最後還是回了一句普普通通的“你好。”

他沒有回我。

回到學校後，我們依舊沒有說過一句除了“謝謝”“不好意思”“不客氣”之類的話。我也很沉得住氣，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乖乖地等魚不請自來。

等到第二個周末，他終于耐不住性子找上了我。

從一開始的拘謹，到後來無話不談，我們成了名副其實的網友。畢竟一回到學校，李墨又變回那個沉默寡言的乖乖學霸。而我，也仿佛陌生人一樣，從不插入他和別人的對話。

他不主動，我不打擾。沒有約定俗成，更沒有故意為之。好吧，我是有故意成分在的。一開始對這個現狀感到不甘，覺得他是雙面人，可想想又覺得可笑，自己不主動，還要怪別人不找你。

大抵，暗戀中人都是可笑的。

和我往後所有的異性朋友一樣，我們聊起了很多有的沒的。各種話題，各種家常。于是，盡管在現實中幾乎不說話，但憑着網絡一線牽和傳紙條的交情，我們變得熟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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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李墨突然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我問他，是我們班上的嗎。

一個敢說，一個敢問。暗戀這個角色對于我來說，原來從一開始就不陌生了。

他回我是，讓我猜猜是誰。

我猜了幾個女生。他回答我都不是。

“你永遠也猜不到。”

哦豁。

按照小說流程，我們就是男女主。他說永遠猜不到，是因為他喜歡我。

但我也就想想，在他說出那個答案之前。

他喜歡的是坐在我後兩桌的宋雨。

宋雨是數學課代表，當時有傳她喜歡同為數學課代表的另一個男生。李墨和這個男生是很好的朋友，至于男生的心思，我至今也不知道。

妥妥的三角戀啊。

我心想。

啊不，是四角戀。

“你和我說這個，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不會。”

“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什麽樣的人？”

“你不會打聽八卦，也不會說別人隐私。”

他的定義是沒錯的。但至于為什麽我會是這樣的人，還不是因為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得淑女一點。

而在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上了大學，我的“文靜、溫柔、乖乖女”人設都是從那時留下來的。

那之後，李墨經常和我聊起宋雨，事無巨細。絕大部分時候，我會給他建議，以同為女性的視角教他如何對待喜歡的女生。

我也許天生是助攻的女配命吧。但凡我有點壞心機，以他那個單純的心思，能看出來麽？我不知道。

但我不是聖母，更不是上帝。我也有嫉妒的時候。

有一次，李墨往後給我傳紙條。我正想打開，他輕輕說了句“給她的”。

我機械地将紙條往後傳。但已經看到了上面的字。

“你的字很好看，我很欣賞。”

偶然聽見後座的兩個男生交談：“他們傳紙條都傳些什麽？”“學霸讨論學習的。”“真的嗎？”“真的。我看到上面很多圖形。”

期末考成績出了，我考到了年級第八。這是第一次我和他的名字排在了一起。他是年級第七，班上第二名。

我的努力他看進了眼裏。後來，他也常常會轉過來問我問題。

就這樣，我們迎來了新學期。

年級裏重新分了一個尖子班，由每個班尖子生組成。我和他因為成績前茅被分了進去，宋雨沒有。

那一年，或許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年。但他大概是痛苦的吧。

李墨和我說，想等她幾年。我說，那我就陪你等幾年。

中考前，李墨問我高中會選什麽科。我毫無疑問說了理科。

“那我希望我們高中也能在一個班。”

當天，我發了個□□空間說說：“希望神明能聽到我們的聲音。”

中考之後，學校弄了個選拔高中競賽生的集訓。所有尖子生都去了，宋雨也去了。

教室和座位可以自由選擇，可我們分班後同班同學說什麽也不想分開，就連座位也和中考前的座位一模一樣。宋雨，和我們以前班上的同學在我們隔壁教室。

“你想不想回去？”

“你想不想？”

我搖搖頭，“我就在這。”

李墨沒說話，可也沒有動身。

“你不去？”

“你不是也不去？”

集訓有十天，最後一天用來考試。下課和晚修的時候，我經常會到隔壁教室找原來的同學玩，碰上過他幾次。值得一提的是，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前男友宣子豪當時就在這個教室參加集訓。當然，這是後話了。

考試前幾天，要選擇報名的科目。李墨說，他想去物理競賽。我說，那我也報一個生物吧。

成績出來後，他選上了，我沒有。但我從來也沒想過去競賽。

高中開學前，分班的名單流出來了。我知道，我們的故事可能要結束了。但我沒有放棄。

新生軍訓前一天，他千裏迢迢來到我的班上送來了遲到的生日禮物，我問他宋雨分到哪個班了？

他說，xx班。

“三樓啊，那你加加油。”

軍訓結束後，班上有個同學轉去了物理競賽。而相應地，物理競賽也有人會轉出來。軍訓前他和我說競賽壓力很大，也沒那麽想讀。我以為他會想退出，于是祈禱着緣分的到來，但命運神并沒有降臨。

李墨沒有退競賽。

競賽班幾周才能回一次家，我托當時在競賽班隔壁的閨蜜給他每周送一瓶草莓味酸奶，美其名曰是想犒勞他。

雖然不是我送的，但他都知道，周末在□□上和我說謝謝。也有好幾次，托我的同班同學給我禮尚往來送回來草莓味酸奶。

可比起草莓味，我其實更喜歡藍莓味。

後來，我察覺到自己喜歡上了莫家銘。這一次，我們的故事好像真的要結束了。

高中的文理分科，我選了理科。因為李默，也不是因為他。最初因為他，可最後卻是因為移情別戀的莫家銘，因為自己。

可戲劇的是，我和莫家銘沒有分到一個班。我和李墨分到了。而當初新生軍訓後從競賽班退出來，轉到我們班的那個物理競賽生，是莫家銘。

李默很多次和說過自己想要退競賽，因為很累。我也沒有想過，這一次他真的選擇放棄了。而那個所謂的“想要高中在一個班”的願望，也真的實現了。

卻是在如此荒唐的暗戀結束後。

我原本以為這就是我的命。可很久以後，宋雨和我說，當初和李默分到一個班的人原本是她才對。她被尖子班落選的朋友強行通過關系調到了一個班，而被對調了人生的是我。我從來都不屬于好運。

這一換幾乎改變了我所有的人生，李默的人生，宋雨的人生。我不會和宣子豪在一起，李默和宋雨之間也沒有周倩的事。

可無論怎麽樣，往後的兩年半，我和李默依舊是同學，依舊是朋友。我見證了他的愛情，他也目睹了我的青春。

他生日那天，我在□□上祝他生日快樂。我們久違地聊了起來，聊起我和莫家銘，聊起他和周倩。

當時我被莫家銘分了兩次手，有過“如果我還喜歡李墨，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痛苦”的想法。甚至，真的嘗試去重新喜歡上他。

可我知道，我變了，他也變了。我們都不一樣了。

我和他說，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喜歡過你。

我很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也意味着在問出口的同時，心裏大抵是有了答案。

可當他确鑿地說出“知道”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裏還是感到了難過。反反複複的情緒在“果然如此”與“怎麽這樣”之間橫跳。

短暫的錯愕下，很多話想脫口而出。

可直到最後，我都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