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盞燈

第26章 第二十六盞燈

下午虞谷沒有陪郦安筠她們一行人去隔壁的村落, 據說是有什麽東西要補單,匆匆開着車走了。

郦安筠才剛走到臨時騰出來的廚房,就有幫工阿姨告訴她:“虞老板去鎮上了。”

孫盎然嘆了口氣, “我怎麽感覺虞老板那麽忙, 以前還以為只要做一頓飯就好了。”

另一個同事說:“明天早上出殡下午開席,最後一頓要準備的東西也很多吧。”

這方面的消息孫盎然這幾天都了解過, 但白事幾天的餐品都只是在數量上有講究, 具體反而很靈活。

按照當地風俗死者直系親屬要吃素也不用遵守, 或者是死者的父母早就去世,晚上守靈的也只有那個比她們還小的女孩, 剩下的都是儀葬隊的人, 和道士、唱戲的兩位一起聊天熬過寂夜。

孫盎然對這方面一直挺有興趣的, 這次能拿到這個項目的出差機會還是她自告奮勇。

沈願也在微信裏特地拜托郦安筠照顧照顧她。

實際上也不用郦安筠怎麽照顧, 對方只是第一天不自在,後來馬上進入狀态, 路過看見狗被拴在水井邊都以為是當地風俗,去問得到老太太無奈的眼神。

郦安筠年紀比他們幾個人大一些, 但也沒到代溝的地步, 但從工作方面她始終算上級,幾個人也不敢嬉皮笑臉,就像也有八卦的時候,還有趁着郦安筠轉身使眼色。

郦安筠倒是不介意,她低頭看了看虞谷的微信,對方只有一句幹活去了, 陪不了你。

硬邦邦的, 親我的時候怎麽不這樣?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那個戀愛問題,兩個人的關系超出尋常設定範圍, 始終沒人問一句我們戀愛好不好?

郦安筠想:先這樣好了。

傍晚的時候她回到鴨鳴村,夜幕下的廚房萦繞着熱氣,不少人已經吃完飯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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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谷站在院子後面打電話,她的狗趴在門檻後邊啃一塊很大的牛棒骨。

她去了一趟鎮上的市場,又聯系了肉鋪,明天的菜新鮮運輸,有些大菜提前一晚上就要開始做。

她的放松就是發呆,明明夾克兜裏還有幹活的人遞給她的煙。

幹這行的女人都心思活絡,郦安筠見過幫工阿姨聚在一起唠嗑,也分走一包煙邊聊邊抽的。

鄉村的夜晚寧靜祥和,一開始她還覺得鑼鼓聲突兀,現在反而習慣了。

院子裏還有各種聲音,虞谷倚着老木門框,門檻都被蟲蛀了不少,燈下能看到不少黑黢黢的洞。

可能是周圍太吵,虞谷并沒有注意到郦安筠,反而是正在啃骨頭的雞毛沖郦安筠晃了晃尾巴。

這是一只很溫順的狗,跟着虞谷到處轉悠和人都相處得很好。

雞毛的尾巴掃到了虞谷的褲腿,發呆的女人轉了回來,虞谷問:“開完會了?”

每天郦安筠都有小組會,說得很正經,實際上就是孫盎然寫工作總結先給郦安筠過目,再給遠程遙控她的大boss沈願看看而已。

虞谷和郦安筠的工作完全不是一種類型,她也沒正兒八經地上過班,不太懂這些。

郦安筠:“開完了。”

虞谷看郦安筠後邊的阿姨要倒桶裏的水,伸手拉了她一把。

郦安筠一個趔趄,腳下的狗她動作還快,叼着骨頭跑了,水嘩嘩沖了一地,虞谷拎着郦安筠胳膊,“別看我看得太專注。”

這話實在過分自戀,郦安筠嘶了一聲,“什麽叫我看你,我剛來沒多久。”

虞谷點頭,“晚飯好吃嗎?”

她的沒話找話太明顯了,郦安筠笑出了聲,“不好吃。”

門外面是村子的另一條路,夜晚降臨,月光灑在村落,有人帶着小孩從後門經過,也有狗溜達到跟前。

虞谷回憶了晚上的菜,“ 哪道不好吃?”

郦安筠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也就那樣吧,天天吃就膩了。”

虞谷剛才還在檢查明天要用的菜,空氣裏還有酒糟的味道,不知道菜裏是不是有這樣的佐料。

“還沒開始就膩了?”

她話裏有話,難得的迂回郦安筠卻視而不見,“什麽還沒開始,誰要天天吃幹鍋啊,我最讨厭吃花菜了。”

虞谷:“今天沒有花菜。”

郦安筠純粹亂說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靠近虞谷就在牙尖嘴利和語無倫次之間切換。

明明剛才在小屋開會都可以是冷臉的前輩,這會卻像是語言障礙,腦子都不能思考。

郦安筠微微點頭,眼神看向外面石縫之間的雜草,“那就是包菜。”

虞谷:“也沒有包菜。”

郦安筠:“你胡說!分明就有!”

她提高音量,倚着門檻的人笑了,“然後呢?”

郦安筠:“什麽然後?”

虞谷:“等會我送你回鎮上的賓館吧,不過我三點就要回來了,很多骨湯要用蒸汽爐熬,五點還要去一趟隔壁鎮的羊廠。”

這些完全是郦安筠這幾年的都市生活接觸不到的東西。

不過她在揚草長大也接觸不到這些,只知道虞谷的爸爸是廚師,偶爾家裏會有很多打包回來的菜。

外婆倒是無所謂菜是打包回來的,她在吃上面沒什麽要求,況且虞谷爸爸送來的枸杞三黃雞還是整只的,估計流水席太過豐盛,也有空桌,最後帶回來了。

郦安筠就不愛吃,外婆就手指點着她的腦門數落她小姐脾氣,也不知道郦安筠到底怎麽養成這麽嬌氣的性格的。

郦安筠還不承認自己嬌氣,只是覺得隔夜的枸杞三黃雞有股雞的味道。

她言之鑿鑿,對面的虞谷還在思考雞的味道豬的味道,問了一句那你是什麽味道。

外婆和郦安筠都愣住了,郦安筠臉色漲紅,說你居然想吃我。

周絹花倒是笑了,替郦安筠回答:“嗆人味的,沒人會吃。”

這不就是辣嗎?

嗆人味的郦安筠松了一口氣,她很怕今晚和虞谷在一起自己會做出什麽喪盡天良的事。

虞谷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微微偏頭,“你很高興?”

郦安筠:“我高興什麽。”

虞谷:“小杞周末去實力社會實踐,我不知道你想住什麽樣的酒店,你挑好告訴我吧。”

她口氣淡淡,說開房不像開房,更像是出差。郦安筠工作生涯出差最多,這個時候一股火氣蹿上來,踮腳捏了捏虞谷的臉。

她手勁也不小,虞谷嘶了一聲,垂眼看她:“為什麽掐我?”

郦安筠氣哄哄的:“不知道!”

虞谷看了看時間,“走吧。”

郦安筠:“去哪裏?”

現在還不到八點,和虞谷去賓館的話搞不好又要……

郦安筠理智上知道虞谷要早起忙得很不能,情感上又仿佛回到了那年運動會後面的悸動。

心跳又不能實時傳導,她看虞谷平靜的側臉,恨死這個人從小到大的冷靜,心想為什麽就我在她面前方寸大亂,各種出醜,她就不會?

虞谷和幫工阿姨交代了幾句,又核對了一份需要提前準備的東西,讓她們早點結束,又說了開工的時間。

她開席的幫工不是固定的,如果趙金鳳在,虞谷一般這個時候就休息了。開席的廚子一天要做少菜,本來就很考驗體力,趙金鳳會讓她先去休息,她繼續備菜。

這些幫工流程上過得去,虞谷也不用重新交代,打完招呼就看向郦安筠,“走吧。”

雞毛踩着一地水花走在她們前面,似乎知道主人要走了。

郦安筠問:“它也和我們去?”

虞谷嗯了一聲:“它明天陪我一起過來。”

大概是郦安筠的表情還是很微妙,虞谷邊走邊說:“我們晚上又不幹什麽。”

隔了幾秒,她看着小道遠處的燈光,微微轉頭看向郦安筠,“難道你想和我做什麽?”

虞谷的頭發不算很長,紮在腦後偶爾很随意,偶爾會卷成一團,像是一個馬克杯的圓球杯柄,郦安筠好幾次想摸摸,但虞谷太高了。她們又不是十幾歲,她也不想重蹈踮腳偷襲卻別反向扛起的覆轍,只能盯着地上兩個人的影子,踩一腳虞谷的頭,罵了一句色鬼。

虞谷訝異地重複:“色鬼?”

郦安筠正要說話,沒想到走到車邊的當事人在晚上冷冷的山風裏欣然點頭,“我是色鬼你就是色中餓鬼。”

似乎是想到郦安筠啃人的動作,虞谷笑了一聲,“不知道誰不穿衣服抱着我親。”

郦安筠憤怒上車,雞毛被她趕到了後面也不生氣,趴着車窗哈氣,虞谷給它開了半扇窗,副駕駛的女人還在瞪她,“我穿衣服了!什麽叫沒穿!”

虞谷:“你穿沒穿我會不知道?那麽大。”

這話當然是誇獎,但不知道郦安筠為什麽就是很生氣,她抓住虞谷正要擰車鑰匙的手,“大怎麽了!不知道誰狂親!”

這到底有什麽好吵的,虞谷也不懂。

小卡車車內沒燈,唯一的光源就是外面村子的燈。

狂親的人嗯了一聲,似乎現在才想起被電話驚擾後想問的那一句:“你覺得怎麽樣?”

郦安筠氣得都熱了,撩了撩頭發,“什麽怎麽樣!”

虞谷歪頭看了她一眼,“你感覺怎麽樣?”

這種事為什麽可以在這種時候以這樣平淡的口吻問啊!

和買飲料問幾分糖有區別嗎?

郦安筠:“不怎麽樣!”

虞谷哦了一聲,她看了看時間,明天三點出發,也還有六個小時,她說:“那再試試吧。”

車開出村子,周圍樹影重重,郦安筠攥着安全帶罵人:“你瘋了嗎,開這麽快!”

老司機對路況和限速很熟悉:“不用怕,沒超速。”

郦安筠還是很驚恐:“你昨天不是這個速度啊,轉彎啊!你別吓我!”

虞谷:“真的不用怕,我的駕照和你不一樣的。”

大概是郦安筠這樣實在太好玩了,虞谷笑着說:“你現在才像以前的你。”

郦安筠不得不抓住頂上的安全扶手,咬牙切齒:“我以前怎麽了?”

虞谷:“可愛。”

郦安筠受不了了,“你以前還嫌棄我太大,是不是忘了被我罵了?”

虞谷當然記得,“本來就麻煩,你跑步還在罵呢,晚上吃飯外婆問你怎麽了,你還要捂心口裝柔弱。”

後面這句完全是添油加醋,郦安筠反駁:“我沒有裝,我就是跑得好累,你不懂這種……”

郦安筠突然說不下去了,她臉頰發熱,搖下車窗吹冷風。

虞谷偏要說:“你說很痛,讓我給你揉揉。”

“郦安筠,當時我沒問,那現在問可以嗎?”

郦安筠不敢看她:“不可以!”

虞谷像是得到了答案,“你果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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