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
下
【漩渦鳴人】
我一定是撒旦的寵兒。
佐助是耶稣放置于這世間的金尊玉器,光潔無暇、炫目勾人。一份正當的工作,一張漂亮的面孔,一段完美的婚姻,一個無懈可擊的身份。因此,當我一點點撕開他的時候,總是感到情難自抑。
“別回家了。”我咬着他的耳朵私語,“正常人的日子?說什麽鬼話。”
“呵呵,難道你就在過好日子?”他冷嘲熱諷、鞭辟入裏。
我當然算不得幸福,一周之後我找到的新工作是坐臺陪酒的歌手,只需要随意撩撥吉他,然後出賣xx。我無意哼出第一次見到佐助時昏昏然聽到的搖滾。
“嘿親愛的,遇到你的時候剛剛好。我喜歡你、這點不用多說。親愛的、你的氣息真是迷人,請讓我擁你入懷一輩子……”
美酒歡歌,我唱得動情,全然不顧四面八方的嗤笑。直到粉紅色的燈霧忽然把我貫穿,五顏六色的光斑滌蕩在我的身上。我撂下話筒徑直走向後臺,叼着煙頭的毛頭小夥嘲弄地點戳我的胸膛:“唱的真爛啊,詞都錯了。”
“媽的老子醉了,老子就要唱!”我推開他坐到架子鼓前,瘋狂地敲擊着踩镲和底鼓仿佛敲擊着我的脊梁。
威士忌被瘋狂搖晃,拔出瓶塞滋了我滿頭滿身,濕透的感覺讓我回到了滿身爛菜根的童年。我聽着他們的起哄和倒喝,虛無的歡愉神似地獄的魑魅魍魉。無情的拳腳聚焦到我的身上,殘忍的疼痛讓我痙攣發狂。我是一塊肉,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我的魂被佐助偷走了,離了他我什麽也不是。
後半夜我偷空在後門吐得七葷八素,眯眼仰望星空的時候看到那個混蛋遮住了月亮。
“白癡,”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掐掉了左手裏猩紅燙眼的煙頭,“你唱的,算情歌嗎?”
“怎麽?”我抹掉了嘴角的血跡,像個濫情的biao子伸舌甩頭,“爽到了?”
“這裏不是gay吧。”佐助漠然地看着我,“下次換個地方發瘋,沒人喜歡自作自受的苦情戲。”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我靠着滿是低俗惡語的牆面,“好好先生不該陪老婆嗎?別告訴我上司會讓一個敲代碼的玩潛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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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罷了。”他冷哼了一聲,“這裏有的是陪酒的。”
“有紙筆嗎?”我像塊軟泥松弛地癱倒在牆角,佐助從上衣口袋裏抽出帶蓋的圓珠筆,順帶附上了自己的明信片:“沒紙,湊合寫這兒得了。”
“窮酸。”我翻了個白眼在他的大名底下龍飛鳳舞地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活好的話打八折。”
“哦豁,你還在乎這個?”他譏諷地挑釁我的下颚,修長的手指xx我的口腔,抵住了唇舌,“我以為你來者不拒。”
我閉着眼睛專心地體味這偷情般的暧昧:“我不宰回頭客。”
宇智波佐助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他媽早就心知肚明。我和我的初戀愛得像對定時聯絡的地下黨,的時候還要擔心被吊銷駕照。買xx的時候要挑選最大碼照顧他該死的自尊心,擺姿勢的時候要扭曲身體躲在死角防止被拍到。
結束以後我收拾心情揉搓後腰,看他系上褲腰帶仿佛這是生命裏無足輕重的意外。似乎我們就會這樣過下去,把每一周的惡意宣洩在名為“加班”的深夜裏。
“我要走了。”我打開車燈開始收集xx和xx,“怎麽樣,有什麽話想說?”
“去哪裏?”他拍了拍上衣的,重新開始打領帶。
“紐約。”我快樂地吹呼哨,“州政府打電話讓我回去,或許是要把我再送進監獄。”假話,州政府說我的DNA和一個叫波風水門的富豪匹配上了。
“你坐牢上瘾了?”佐助皺了皺眉,“還是我錢給少了?”
“哈哈哈哈,”我放聲大笑,“別擔心,要是被冤枉我撒腿就跑。”
“哦。”他低頭開始整衣領,然後把xxx收進了電腦包。
“你呢?”我的腳趾穿過他尚未扣好的衣尾,肉麻地貼在他緊繃的小腹上,“什麽時候離婚?”
“看情況。”佐助聳了聳肩,“你知道,財産分割是一筆大開銷。”
“假如,我是說假如,”我揉着下巴颔首看他,“我足夠有錢,你願不願意?”
“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吧。”他嘲諷地把頸枕扔給我,“有錢了你找誰不好?”
“說的也是,”我搖了搖頭,“但我會分你一半。”
他異樣地擡眉看我,像喝了假酒一般促狹輕笑:“白癡。”
“我是認真的,”我伸了個懶腰,“你救了我的半身,我總該支付一些報酬。”
“我不是你。”他冷哼了一聲,“我什麽都不缺,也什麽都不要。”
【宇智波佐助】
人總是貪婪的。
我從少年時代開始,就很少用真金白銀來衡量感情。鳴人是個例外,對着他我總是在想既要又要還要。我知道這是場荒唐而不知足的索取游戲,可偷來的歡愉總是像糜爛的罂粟,勾人而癡狂。
我的生活是一件爬滿了虱子的珍寶,總是有好奇心過剩的王八蛋頭破血流爬上高牆。
幸運之神和丘比特不會同時降臨人間。我推開家門的時候櫻端正地坐在客廳,手邊擺着xx和xxx,而我的位置被留了一把槍。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她顧影自憐地吟哦着《哈姆萊特》的名言,刺鼻的熏香迷得我直流眼淚。
“抱歉,”我把外套挂在門背後的挂鈎上,“他們都忙,我不好意思早退。”
“佐助。”櫻叫了我的名字,“你出軌了。”
我默然不答,在地毯上換上居家鞋。
“多久了?”她對着空氣問。
“沒算過。”我誠實地回答,“不會超過六個月。”六個月,我和她成為夫妻的時長。
“我以為慢慢會好。”她淡淡地說,“是我天真了。”
我伸手去開燈,發現沒亮。從她眼前側身走過,連衣擺都沒碰上。檢查了一會,我發現沒有跳閘:“斷電了?”
“差不多吧。”櫻搖了搖頭,“不過是人為的。”
我看着她。
“佐助,我很少去檢查你的私人領地。”她推開椅子,“我以為夫妻之間這是起碼的信任。但是我去找蠟燭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燭光在餐廳裏搖曳生姿,照得她的臉滿是紅光。她把xxx遞到我跟前:“你真行啊,還用了幾管?”
“三管半。”我靜靜地回答。
啪。我的右臉很疼,她哭得很慘,我睜眼看着櫻像一條被沖上淺灘以後垂死掙紮的海魚,一呼一吸都期待着路過的聖子給予她虛妄的甘霖。
我沒有感覺,如果這裏有心率檢測儀的話,甚至不會比我掐死兄長那一晚更跳躍神奇。她總會知道的,我木讷地想,我從來沒有真正試圖隐藏過。我們合該同甘共苦地品嘗背叛的惡果,我們早就心如明鏡地撕掉了婚姻的面具,底下只是一個毛發稀疏的醜陋嬰孩,永不知足地啼哭好像他值得被愛。
“你該早早告訴我的,我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她嗫嚅着說,右手攥緊了我的衣角,我等着她的左手握住槍。
“我那時候不知道。”蠟燭熄滅了,我伫立在一片黑暗的餐廳裏,思緒無端地飄到父母死去的夜晚。也是這麽暗,這麽寂寞,這麽荒涼,這麽安靜。不過這次哭泣的不是我,是這個無辜的家夥,“我以為完全釋放後我可以回歸正常。”
“冠冕堂皇。”她擦幹眼淚站起身,“財産分割和律師會盡快行動的。我需要你的簽名。”
“哦。”我幹巴巴地回答。也許我該走,我想,我應該從這個牢籠裏離開,然後……也許我會凍死在沒有食餌的冰河裏,但我不會是泥鳅,在逐漸加熱的鍋中渾然不覺地熟透。
晚飯是吃不成了,我拎上電腦包,從衣架上拿走了自己的外套。櫻又點了一只蠟燭,安靜地坐在原地。
“你知道嗎?”她慢慢脫掉圍裙,像是和空氣在說話,“我曾期待你解釋這個誤會。”
我不知如何作答,欲蓋彌彰不是我會做的事。但也許我應該說點什麽,為這糟糕的半年拉上帷幕。于是我停了一會說:“冰箱裏的飯團沒過保質期,可以當晚飯。”
從前這時候她會微笑着站起來,然後親吻我的臉頰,笑着問我幾點回家。
“滾。”這一次我只聽到了一只野獸的低吼。
我關上門,聽到屋裏乒鈴乓啷作響,我猜所有的電器和碗碟都難逃厄運。春野櫻瘋狂地尖叫痛哭,撕碎了漂亮的窗簾和桌布,燒盡了新買的花束和聖誕樹。
不知過了多久,裏面漸漸寂靜無聲。
我透過月光從窗戶的黑洞看過去,她把冰冷的食物塞進嘴裏一直塞到要吐。但嘔吐的她是美麗的,醜陋的只有我而已。
我想起分別前鳴人似是而非的問題:“還回去嗎?”
我怎麽回答的來着?我說:“我無能為力。”
做下了這樣的事情,任憑欲望支配了身體,我原本就該落入地獄,和該死的愛情合抱而亡。
一個月以後鳴人的彙款單和小櫻的離婚協議同時寄到了我的辦公桌上,我愣了半響,不禁失笑。然後我打通了鳴人留給我的電話:“怎麽?真成有錢人了?”
“是啊。”鳴人的聲音聽上去異常愉悅,“我在紐約挑了塊好墓地,你要來看看嗎?”
“我以為我已經夠瘋了。”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來你也一樣。”
“聽說你離婚了。”他話閑似的說,“我算不算你的下家?”
“我不結婚。”我慢條斯理地回答,“那玩意和廢紙沒什麽區別。”
“也是,那你怎麽想?”鳴人接着問。
“墓地好的話,”我擡眼望向窗外明亮的藍天,“幫我也選一塊,葬在你旁邊。”
“哈哈哈哈,好,和我想的一樣。”鳴人大聲笑起來,“墓碑上得刻點什麽吧?我想,刻上‘致我的半身’好了。”
“無聊。”我打算合上電話。
“哎哎,等等!”鳴人還在說話,“你想什麽時候見天日?”
“下輩子。”我合上了手機,長籲了一口氣。
這種事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我的感情,只要鳴人知道就夠了。至于懲罰,我當然甘之如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