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還沒等白客舟詫異完卷宗裏的“站在樹上唱歌的女鬼”到底用的是什麽姿勢,下一份卷宗就是“脖子吊在樹上的女鬼”、“倒挂在樹上唱歌的女鬼”、“坐在樹下的女鬼”……
白客舟:“……”
有沒有在樹上仰卧起坐的女鬼?
白客舟:“啧。”
黑瞳:“你有什麽發現?”
“有。”白客舟一本正經,“這個女鬼的核心肌肉力量很強,能在樹枝上做什麽多高難度動作,要是我爬上去就直接累趴下了。”
黑瞳:……說人話!”
白客舟:“……做夢的基本都是中學大學的男學生是吧?我給你講,男學生夢到女鬼,那就是一個解釋。”
“什麽解釋?”
白客舟大大咧咧道:“就……青春期萌動呗,平時不敢和女同學說話,夢裏夢到被女鬼狂追,男生都這樣,沒啥特別的。”
黑瞳:“……我怎麽剛剛心裏會對你有了一絲的期待,覺得你這張嘴能吐出半句人話呢?”
白客舟有點委屈:“我是認真的,反正只是做夢不是嗎?這女鬼也沒對他們做什麽啊。”
“那你給我好好掰扯拜扯,這些男學生怎麽做夢夢到的都是唱歌的女鬼呢?難道這不是一種特別現象,應該引起重視嗎?”
“嗨……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白客舟一副“你懂的”的語氣開口道,“青春期男生做夢夢見女鬼,那肯定不是跳舞就是唱歌,難道要夢到女鬼打軍體拳?”
黑瞳對白客舟感到很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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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個卷宗在捉妖盟測評部門被評級為“玄”級的任務,本來不應該交給白客舟處理,因他前日在天級妖怪“雨犬紅線殺人”事件中表現優異,黑瞳才特地申請把這個玄級的任務交給他。
換句話說,這就是組織給予的考驗。
黑瞳也審查了好幾遍這個任務的詳情,男學生們紛紛夢到女鬼,但女鬼确實也沒有對男學生們做過什麽,只是在唱歌。因此黑瞳認為,這次的案件并沒有任何生命危險,這才交給白客舟來做。
黑瞳自認自己仁至義盡,上對得起白家大哥,下也對得起這個兄弟了。
黑瞳語重心長道:“這次任務不危險,所以才放手讓你獨立去做,調查清楚怎麽回事就行了,讓你在同事們面前露個臉,做出點成績,這樣以後也好和同事們相處。”
白客舟冷笑:“我看他們更希望我當個透明人。”
黑瞳:“你就不能為你哥考慮一下?”
白客舟不吭聲了。
“行了,就這樣吧。”黑瞳揮揮手,“這件事交給你負責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裏,回學校去吧。”
白客舟聳聳肩。
男學生夢到唱歌的女鬼,這有什麽好調查的,那他前幾天還夢見江流這個女妖了呢?
這不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呗。
“來,我們先來第一個八拍。廣闊的原野上~開滿了鮮花~一起唱,一!二!”
随着藺琳琳起頭,幾個女生圍成一圈開始唱起來。
最終,藺琳琳只是發動了一些同班女生願意參加合唱,其實這些女生也不一定願意唱歌,只不過是藺琳琳找上她們的時候,她們沒好意思拒絕。
這就好像在公交車上,起身讓座的永遠是年輕女性,中年男人大搖大擺坐在老弱病殘孕專座上,沒人敢指責。
女性麽,普遍道德感高,臉皮薄,不懂拒絕。
這一點白客舟真是說對了。
江流依在門背後,看着藺琳琳她們訓練,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觀察這個世界,觀察人與人之間的相處。
學校就是一個微小的縮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在社會上的一切事件都可以在校園裏找到對應的事例。
她記得白家小子曾經說過一句話,在這裏分數是她們存活的證明。
她現在漸漸可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藺琳琳她們排練了一段時間,幾個人的調子都拐到南天門,她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一個輕輕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最後一句是‘哆—來—咪—西——’,你們應該降一個調唱。”
說話的人是蕭寒。
“蕭寒,你還沒回家嗎?”女生們關切地問。
蕭寒搖搖頭:“我在補作業,剛好聽到你們唱歌。”
“那你幫我們捋捋譜子吧!”
“好。”
這一弄就到了快九點,永寧進入秋季後天黑得很早,藺琳琳看了看周圍天色,說道:“大家準備回吧,這也太晚了,不要影響做作業,明天還得起早呢。”
蕭寒也點點頭,他默默陪着女生練歌練到了這個點,也是時候得出發了。
剛離開學校門口,蕭寒就遇到同班的男生們從宿舍樓到教學樓準備自習。
一見是他,幾個男生立刻吹起口哨:“這不是小玫瑰嗎?今天娘炮了嗎?”
“身上還有香味,用的什麽香水啊,你知不知道你最喜歡那個武打明星今天接受采訪說他平時最讨厭娘炮男了。”
“你知道他怎麽定義娘炮男嗎?幹幹淨淨、身上有香味就是娘炮,哇,你全中啊!你最喜歡的明星最讨厭你這種人,小玫瑰也太可憐了吧?”
高齊更是憑借自己的身高優勢把蕭寒堵在牆上:“你怎麽這麽矮啊?你該不會真的是個娘們嗎?”
“娘們怎麽了……”蕭寒瞪大眼睛,大聲說,“你們沒有媽媽嗎?憑什麽用‘娘’這個字罵人?”
高齊一下子被激怒:“你說誰沒有媽媽?我看你才沒有媽媽!”
高齊飛起一腳就要往蕭寒的心口踹,只是還沒踢到,突然一陣強勁的風吹來,他一個趔趄狠狠摔倒在地。幾個男生一愣,正要上前,就見風沙襲來,男生們瞬間置身黃色風沙中,等好不容易睜開眼,蕭寒已經不見蹤影了。
“啊呸呸……怎麽沙塵暴這個月就來了?”
“問題就是……現在哪有沙塵暴啊。”幾個男生環顧四周,天氣晴朗,仿佛剛剛只是在他們咫尺之地驟然席卷了一場沙塵暴似的。
這場由官媒發起的“陽剛風氣”運動席卷了整個娛樂圈,以至于男明星不僅要展示起自己的“陽剛風氣”,連女明星也紛紛自稱起“爺”、“哥”、“公子”,不停給自己添上女漢子的标簽,連一個以瘦弱身材出名的女明星在綜藝上因為搬不動道具而立刻向觀衆道歉“對不起,我太娘了”。
說也好笑,自古以來,爺、哥、先生、漢子都是含有褒義的詞語,人人都覺得“當爸爸”是一種占便宜,而娘、小姐就全成了貶義詞語,連人人都說的“國罵”也是由“媽”和“娘”組成的。
男明星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把自己練成肌肉教練,沒有腹肌的男明星不敢赤/裸出鏡,非要穿上“肌肉衣”僞造個腹肌出來,生怕被人說“娘炮”、“陰柔”,窮盡方式地展現自己的男子氣概。
對于此,在綜藝上白客舟坦誠:“不好意思搬不動,平常不太鍛煉。”
記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娘?”
“是啊。”白客舟冷冷一笑,輕松答道。
記者還是第一次見到敢“逆風”貼标簽的男明星,立刻鏡頭對準白客舟,腹中已經草拟了十個聳人聽聞的标題準備發布。
白客舟歪頭一笑:“我從小就希望自己能像媽媽。我媽媽性情溫和,永遠幹幹淨淨,身上還有香味,待人彬彬有禮,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存在。如果我能有一點像我娘,有她一半美好的品質,那就是我祖上積德了。”
“怎麽了?我就得爹味十足,不能像我媽媽?”
白客舟眯着眼睛,神情看似禮貌,不過在記者眼裏,這和“彬彬有禮”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系。記者只得打了個幾個哈哈,夾着尾巴跑了。
除了娛樂圈,網絡也掀起一片以陰柔為恥的輿論狂潮,高齊立刻在自己常去的貓撲論壇發了個貼子。
“兄弟們,我們班有個娘炮,你們說我該怎麽整他?”
看着回貼裏對蕭寒惡意十足的嘲諷,高齊這才心滿意足關上手機,上床睡覺。
夢裏,他又趴在一株巨大的銀杏樹下,感覺背上很沉,壓得他喘不過氣,而樹上傳來空靈又怨恨的歌聲。
——小小的門前有一株大大的銀杏樹
——金黃金黃的葉子落下來
——蝸牛背着重重的殼子喘籲籲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高齊使勁撐着地,他驚恐地發現他的背上居然長了一個巨大的殼子正壓着他。他想動,卻怎麽也動不了,而樹上的恐怖歌聲還在繼續。
——樹上樹上有唱歌的小鳥
——正在嘻嘻哈哈地笑它
——銀杏樹還有七天就要枯死了
——現在上來幹什麽
高齊渾身顫抖着擡起頭,就看見樹上有一個女人,長長的頭發從樹上垂落下來,剛好搭在他的身上。
那頭發絲仿佛手術刀一樣鋒利,在他的手上割出一個血淋淋的“七”字。
高齊不由得慘叫起來,他一頭紮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正在自己床上坐着。
看見熟悉的環境,高齊這才呼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他用手去擦了擦額頭的汗,卻驚悚地發現自己手背上赫然刻着一個鮮紅的“七”字!
整整一天,高齊魂不守舍。
“……你看看我手背上是什麽?”
“汗毛?”男學生莫名其妙回答,“高哥,你怎麽了?你上午都問了多少人了?這是什麽新的心理測試嗎?”
高齊打了個冷顫,一整天了,他逢人便問,可是除了他就是沒人看見自己手背上血淋淋的那個“七”字!
那明明有一個字,為什麽大家說沒有?
高齊簡直要覺得這是什麽針對他的惡作劇了,他心煩意亂地抓着頭發,聽見講臺上江流波瀾不驚的聲音:“所以唯心主義學派認為,意識決定了物質,世界的本源是意識,當我們看到旗幟在動的時候,并不是旗幟本身在随風舞動,而是我們的內心起風了。”
這都講得是什麽玩意。
高齊煩得要死,因此沒注意到此刻江流若所思地注視他的眼神。
放學後,精神不濟的高齊被教導主任拎去辦公室狠狠批評了一番,臨出門剛好和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讓讓。”
高齊轉身就要從旁邊走過去,卻被這個大學生一把抓住了手臂。
力氣還挺大,人高馬大的高齊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了。
“同學,小小年紀,怎麽還學人給手上紋紋身呢?”
白客舟琥珀色的眼睛閃爍銳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