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蠱
黑蠱
洛清淮點了外賣,溫涼聞了味兒捏着鼻子唆了一口,擡起疑惑的小眼神問:“這是什麽?”
洛清淮得意地哼一聲:“這叫螺蛳粉,好吃吧。”
溫涼點點頭,又唆了一口才縮回沙發上。
歸月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替溫涼解惑:“生靈間連同人間的屏障破了太多處,兩個世界相互影響,我們現在在人間,人間沒有充沛的靈氣,只能靠日月星雲等,天氣規律紊亂,所以雨下的頻繁。”
“歸月先生知道的好多啊。”溫涼故意這麽說。
紅鸠是被阿初一爪子踩醒的,阿初去給溫涼拿遙控器,不小心踩到了紅鸠。
阿初一臉歉意說了好幾個抱歉,沒理地站回溫涼身邊。
溫涼摸摸阿初的腦袋,護崽似地漫無目的按着遙控器:“醒了?怕你餓着,叫你一聲,看起來是不餓,阿初乖。”
紅鸠往角落縮了縮。
“你是自己回生靈間……那叫什麽?”溫涼問歸月,歸月接話:“仲裁處。”
“哦,你自己去這個地方,還是我送你過去?反正到現在我們之間也不必有所隐瞞,你的罪行我可以公平公正地傳回你們族落。”
紅鸠附身的小姑娘已經回了療養院,現在是一只鳥的狀态,她的原身似乎已經被吞噬了,那至少也是百年修為。
紅鸠看着面前兇狠的木力,堅持了她所謂的信仰:“殺了我吧。”
溫涼拔了根頭發往木力那邊一甩,剛要發功的木力就被一條又粗又黑的長繩捆住。
“我說過了,我不殺生,別的生靈也別想在我面前殺生,你要是尋死自可回你們族落聽憑發落,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還有沒有話要告訴我?”
“你不是能看嗎?你看啊,還需要我告訴……啊~”
溫涼目光不屑,瞬間移動到紅鸠面前以半蹲姿勢,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向紅鸠雙目之間,就像是什麽東西從紅鸠體內抽離出來,源源不斷落在衆生靈眼前,且一字排開。
溫涼退回來。
那是紅鸠的記憶,從阿骨圖現身開始。
阿骨圖是一個身穿鴉服的男人,臉上的面具更像是牛頭馬面結合,半紅半白,極近猙獰。他的手比狼族将軍的爪子還要大,手裏拿着一根類似權杖之類的東西。
他救了在生靈大戰中受傷的紅鸠,換句話說,紅鸠做了俘虜,他日日給紅鸠洗腦,還在紅鸠體內種下一只黑蟲子。
“黑蠱。”
溫涼看向痛苦中掙紮的紅鸠。
阿骨圖将紅鸠的傷治好,并給了她全新的思想,給她安排了任務,送她去了兔族。
“阿骨圖不止放了你一個出去,各個族落都有,是嗎?”
紅鸠還在執拗地喊着:“殺了我,殺了我……”
木力掙不開黑繩的束縛,只能眼睜睜看着溫涼一步一步靠近紅鸠。
溫涼的眼裏寫着“慈悲”,憑空抽出一張紙箋,手指一筆一劃在上面寫着什麽,然後把紙箋打在紅鸠身上。
她問洛清淮:“洛先生,這只鳥,您能折嗎?”
洛清淮已經能從容面對一些非現實之事,他放下筷子過來看了看,抽出紙來費了些工夫,這次比前幾次還要栩栩如生,且沒有用錯顏色。
溫涼叩指:“恭,新生。”
她說:“後會有期。”
紅鸠從酒店內消失,木力的束縛也随之解開,正要追出去,溫涼叫住他:“你之所以不動她,而是日日吓唬她,是怕傷害她還是怕傷害那個小姑娘?”
木力一下子停住了,臉上神色不自然。
“狼将軍見到的白夢是真的白夢,你見到的白夢從一開始就是紅鸠,兔族大多天真純善,極少有能讓生靈一見即為鐘情的本事,你愛上的是以兔族之名而活的紅鸠,她欺你騙你,但我不信你從未察覺。”
溫涼字字誅心:“又或者,你不殺她,只是圍在她的周圍吓唬她,是有別的目的?”
洛清淮因為有陰陽眼,是能看到溫涼放出來的記憶畫面的,他指着那黑乎乎的蟲子問:“這是什麽東西?能當飯吃?”
阿弑說:“那是黑蠱,昆侖西王母座下有步虛宮,修岐黃術,人間有過蠱疫,步虛宮宮主鏡時曾往人間驅除蠱疫,其中就有這一樣,黑蠱,迷心智,有催眠的效果。”
“蠱蟲啊……”洛清淮不知道想到什麽,爬到一邊嘔起來。
“黑蠱,最勢利的一種蠱,欺軟怕硬,紅鸠壓不住它,但狼的野性可以,你等在人間,背叛族落,是因為她吧,準确來說是因為她體內的黑蠱,而她之所以不回本族待在人間,是因為當初鏡時宮主在人間灑下驅蠱粉,黑蠱在人間無法繁衍,只能團縮在宿主體內,一旦離了人間,便會泛濫。”
“而你,把我叫來也是為了這個,對吧?”溫涼看向歸月,“阿骨圖一定不止是在紅鸠體內種了蠱,你知道我醒了,想告訴我。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學的遞狀紙,但這也是我繼任城主以來收到的第一份狀紙。”
“木力的目的是為了救紅鸠,紅鸠的目的是為了解脫,最好是惹怒我,殺了她,将黑蠱的危害從源頭消失,你們一個做旁觀者,一個故作狠厲,一個故意向惡,我說的沒錯吧?”
木力動動胳膊,骨節咔嚓作響:“城主,她……”
“我說了,這是我的地盤。”
木力洩了氣:“那就好,那就好,我真的很怕,很怕城主您是個厲害的,同時又是狠厲的,她很痛苦,非常痛苦。”
“她幾時清醒的?”
木力癱在地上僵硬地轉轉脖子:“生産之時吧,蠱蟲的吞噬性太強,孩子剛生出來就沒了,突然她就醒了過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讓我把她送到洛格拉,喊了一陣又恢複了那模樣,我才确定之前的猜想。我也想送她去洛格拉,可我找不到路……”
“抱歉。”溫涼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她回去了,你也該回去了。”
“我……”
“你不想回狼族?”
“城主明鑒,送我到仲裁處去吧,守一守,至少守一守。”
“何苦呢……木力,真正的紅鸠未必喜歡你,你明白嘛?”
“我明白。”
“當然,既然她能有那片刻清醒,不排除你們相處的一切真正的她都知道,可即便如此你們也是陌生的,你明白嘛?”
“我明白。”
“既如此,我成全你。”溫涼解了木力身上自己下的或者旁人下的一切禁锢,“你靈力低微,我送你一掌靈力,你的過錯姑且抹了,狼族那邊我替你去說,你自去仲裁處找一份差事。等小枝熬完了罪,洗了靈,你們若是還有以後,我祝福你們。這一掌靈力足夠自保。”
木力“噗通”一聲跪下來,伏地而泣:“多謝城主。”
“後會,有期。”
屋裏只剩下溫涼、歸月和洛清淮,阿初阿弑逃離回到溫涼手腕上。
“紅鸠最後告訴了你什麽?”
“異靈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溫涼和歸月同時出口,溫涼抿抿嘴:“告訴我其他幾個口子的位置,我要先去把兔族和狼族的補上,順路解決一些事情。”
洛清淮滿臉問號:“她什麽時候和你說的,我怎麽沒聽到?”
“在她嘶吼殺了她的時候。”溫涼淡淡地沖歸月說,“該你說了。”
歸月身上穿着一件花襯衫,黑長褲,領口大開着,露出裏面的內搭,這是溫涼随意給他找的,看着挺好看。
當然确實好看,尤其是靠在那似笑非笑的時候。
“你怎知我是燃翳?”
“吧嗒”一聲,洛清淮手裏的手機掉在地上。
“沒什麽,你知道的太多了。”溫涼貼心地撿起手機放回洛清淮手裏,輕描淡寫。
歸月擡擡手:“好吧,阿骨圖來自西方,具體什麽神明座下我不知道,弑殺,虐靈成瘾,居于黑暗,厭惡光明,手裏的權杖裹滿了咒文,掐訣念咒的時候聽不清。我們交過手,可惜在生靈大戰的時候我受了傷,所以敵不過,說來也是羞恥,但卻是事實。”
“你參加了生靈大戰?”
“是。”
“只有我沒參加。”溫涼抑郁了。
“有什麽關系,洛格拉又不是沒出力。”
“誰出力了?城門緊閉,哪一個來出力。”
歸月:“雲無跡啊。”
“雲……”
窗外響起刺耳的鳴笛聲,打斷了溫涼的疑問,這一茬生生斷在了這裏。
中午的時候洛清淮留在酒店吃午飯,溫涼和歸月去了兔族洞口。
屏障之內一望無際的蘿蔔青草,兔子洞隐蔽在樹下。
歸月問溫涼:“白夢是怎麽死的?”
溫涼瞥了歸月一眼:“打死的,我說的對嗎?”
歸月噙笑,點點頭:“對,被他們長老活活打死的。”
溫涼:“所以兔族也有阿骨圖的信徒,配合了紅鸠。”
“聰明。”
溫涼手一甩釋放阿初阿弑,回道:“你步步引誘,不就是為了讓我猜出來嘛。”
一回生兩回熟,阿初阿弑不用溫涼說什麽,直接上手開幹,洞補齊後溫涼先是加固封印,又到人間查看了一下這個地方還有沒有遺漏的生靈沒有回屏障裏。
“你是個好城主,他們不理解你是他們的問題。”
“你也是個好族長,遇到危險你是真的會逃。”
“話不能這麽說,至少我走之前給異靈間的每一個生靈都下了封印,他們不會被種蠱。”
“那還不是一樣會受阿骨圖的利用?”
“這不一樣,而且異靈間出入口我也設了封印,沒有我的同意那些異靈出不來異靈間,所以他才會找別的生靈。”
“這麽說來你還挺好的?”
“一般一般喽。”
溫涼翻個白眼回到屏障裏。
阿初and阿弑:哇,吵起來了,有生靈敢和小祖宗吵,天地同慶。
“死貓死狗你們還要不要跟着我啦。”
阿初和阿弑趕緊跟上去,歸月在身後略帶些寵溺意味地笑了笑。
“你跟着我做什麽?”
“我無處可去。”
“回你的兔子洞啊。”
“我不是兔子。”
“哦,我忘了,翳鳥已經滅絕了。”
“是的,所以我是珍稀生靈。”
“你是有夫人和孩子的。”
“那不是我的,夫人是上一任族長的夫人,孩子也是上一任族長的孩子,我只是接管了異靈間,和我沒有關系。”
“你……你……你這只鳥真是,厲害。”
阿初阿弑坐在他們中間,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沒敢說話。上一個敢這麽和溫涼說話的……好像好久了。
“那個,您二位先別吵了,洞口就在這兒,咱們走嗎?”阿初小聲問着。
“走。”
溫涼沒好氣的直接起身往門口走,歸月也跟上來,朝她拱拱手:“多謝城主帶我一起,放心,我不會添亂的。”
溫涼:好氣。
再帥的帥哥臉皮厚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