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東疆
東疆
“姑娘中的毒,阿清認識。”
溫涼和阿骨圖都是一震:“你認識?”
阿骨圖多問一句:“那你能解嗎?”
阿清搖搖頭:“我問姑娘要了一滴血,知道了這是什麽毒,但這毒中加入了什麽,我暫時還不知道,我想問姑娘一句,姑娘可來過東疆?”
溫涼搖搖頭:“沒有。”
阿清不死心:“很久以前呢?”
溫涼卻還是搖頭:“沒有。怎麽了?”
阿清終于洩了氣:“姑娘,您中的毒和小少主堂姐中的毒是一種,只不過您的毒裏又加了別的東西。”
“東方家堂姐?”
回來路上溫涼一直紮着腦袋不知道想什麽,阿骨圖問她,她說:“我想不起來我從什麽地方遇到雲無跡的了。”
“他有什麽好想的,走,回去給你做八寶粥。”
溫涼用狐疑的目光看他:“你會做八寶粥?”
“你在質疑我?”
“很明顯嗎?”
“很明顯。”
“哦,抱歉。不過你真的會做飯?”
“會做八寶粥,但會不會做飯,嗯……學一學應該也能會。”
“行,比我強。”
阿骨圖跑去小廚房做八寶粥的時候溫涼躺在床上想,發現自己又能提起幾分氣來的時候她還在想,她到底是在什麽地方遇到的雲無跡呢?
潼陽川。
想到最後她只能想起這三個字。
——
潼陽川,娲皇殿,閨中少女古來現。
潼陽三百八十四,誰家女兒福比天?
福比天,披素裳,端坐高臺萬華上。
萬華上飛鳳凰翅,銀鈴響罷金鈴響。
金鈴響,萬物生,少女挽指歌曉鐘。
歌曉鐘有諸神聽,上達娲皇降福翎。
“什麽福翎?”阿骨圖端着托盤,上有兩個碗,碗裏盛得滿滿的粥并兩碟小菜。
“你知道潼陽川嗎?這應該是個地方。”溫涼邊騰飯桌邊問。
“潼陽川?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兒?”
“我剛剛想到的,你知道?”
“先吃飯,吃飯的時候不宜動思慮。”阿骨圖岔開話題。
溫涼聞了聞粥,味道不錯,她真摯地發出誇贊,轉而又自說自話:“我不僅想不起在什麽地方遇到雲無跡,我連我的來處都不記得,你知道嗎,我從前是扮過神仙的,但是那個小鎮想不起來叫什麽,做神做久了,腦子不好使,記性也不好了。”
“我記得你先前找到過一個凡人,那不是雲無跡的轉世嘛?”阿骨圖拿來小料往粥裏添,有花生酥、堅果碎、葡萄幹。
溫涼的目光停留在他裝小料的碟子上,他問她就答,只是答的沒什麽感情:“那不是,找錯了。”
“找錯了?你怎麽知道?”
“你吃八寶粥一直這麽吃嗎?”
溫涼沒有回答阿骨圖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阿骨圖低頭看着手裏的小料,面不改色“哦”了一聲:“學來的,這樣吃怎麽了?不好吃?”
溫涼:“好吃,很好吃,你這八寶粥裏八子可真全。”
“你嘗一口,不僅色香更味美。”
“你為什麽不放紅棗?”
“為什麽不放紅棗,雖然我不喜歡吃。”
“好巧,我也不喜歡吃煮熟的紅棗。”
“既然這麽合你口味,你快吃啊,真沒下毒。”
溫涼小口吃着,不論是濃稠程度亦或是甜淡味道都恰到好處。
“手藝不錯。”
“那是。”
吃到一半時溫涼夾菜的空閑冷不丁的蹦出一句:“歸月是翳鳥嗎?”
阿骨圖微怔:“誰?”
“那個把這裏設了結界的歸月,你不認識?他可認識你。”
“啊,他啊,翳鳥?不清楚。”
“你這八寶粥該不是跟他學的吧?還有那小料。”溫涼的微笑裏透着些許試探和“我看你編”的味道。
“為什麽是他?”阿骨圖也不吃了,索性停下筷子回看溫涼。
“要不你就是認識雲無跡,可怎麽想都不太可能。我不是說這小料別的生靈調不出來,實在是它的針對性太強了,才有一問。”
“是,是他。”
“他教你的?他又怎麽會?他為什麽教你?你們不該是敵人嗎?”
溫涼一連四問,把阿骨圖架起來了,好像怎麽說都不大對,灰陽來找阿骨圖,救了阿骨圖一命。
“你先吃,我去去就來。”
溫涼注視着阿骨圖出門轉身,她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粥。
歸月和阿骨圖之間一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溫涼篤信,只是溫涼好奇一個看不出正邪的歸月,一個被所有生靈唾棄的阿骨圖,他們兩個之間能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呢?
還有,阿骨圖這些天來對她的态度實在是奇怪啊。
溫涼吃完粥收拾好碗筷躺下小憩一陣,再睜眼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一個時辰兩個小時,睡的有些久。
溫涼穿鞋出門,看到有農婦在漿洗衣衫或者種桑養蠶,有農夫在牽牛耕地或者和泥蓋房,孩童們奔跑于田間地頭,做着溫涼沒有做過的游戲,媚晴帶着兩個少婦在喂雞,玉米粒撒出去,“噼裏啪啦”落地響。
“姑娘醒啦?”媚晴一嗓子喊出去,一雙雙眼睛看過來:“這就是姑娘?姑娘好。”
溫涼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笑笑:“你們好,我是溫涼。”
溫涼從不善言辭以及和旁人打交道,她還記得最順口的一句話是:“你好,我叫溫涼,你吃了嗎?”
溫涼找來蒲團坐下,看着他們來回忙碌,這樣的生活實在太美好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活在其中。
“媚晴,今日天氣不錯啊!”溫涼笑着說。
媚晴放下裝玉米粒的簸箕,洗洗手坐到溫涼身邊:“是啊,今天天氣真挺好,姑娘不去走走轉轉?”
“我對這兒不熟,那個阿骨圖還不在,我就不亂跑了,別惹出什麽麻煩。”
“阿~啊。”
“媚晴,阿骨圖在這兒你們過的好嘛?”
“其實,挺好的,姑娘您也看到了,其實他在這兒也就是換了個領導,燃翳的死,其實姑娘,燃翳的死和您看到的他沒太大關系……”
“燃翳……”
“姑娘?”
“哦,媚晴,你是說你的夫君叫燃翳?”
“是。”
“對,燃翳,我聽過這個名字,他是翳鳥一族?”
“是翳鳥一族,最後的翳鳥。”
最後的翳鳥……
“媚晴,歸月什麽時候來的東疆?”
“歸月先生來好久了,至于多久實在不記得,那時候阿骨圖還沒來。”
“歸月比阿骨圖來的早?”
“是。姑娘,您是在找什麽嘛?”
溫涼搖搖頭。
“歸月先生在生靈大戰裏救下了我夫君,之後在東疆住了一陣,阿骨圖來此處與我家夫君一戰,夫君敗了,性命垂危,又是歸月先生救了他,還救了我們,幾面之緣,救命之恩。”
“你是說你家夫君沒有……不是之前……”
媚晴示意溫涼附耳過來:“姑娘,我家夫君其實還活着,只是被歸月先生藏起來了,歸月先生說我夫君傷的太重,這東疆不太平,才不讓說。”
溫涼再一次覺得歸月這個生靈不簡單。
“等我恢複神力,可能的話必将你夫君救回來。”
“多謝姑娘,歸月先生也說我夫君還是要姑娘來救,謝謝姑娘了。”
歸月……
媚晴見她一直不展愁眉,就說:“姑娘您現在住的地方是您自己房子,您要是沒怎麽事情做,可以養幾只雞,喂兩條狗,您看那東坡上面牧羊的都是好狗。”
“狗,我有狗,但是讓我弄丢了。媚晴,你知道東方家嗎?”
“東方家,他們家怕是比歸月先生都要早,東方一族生活在古殿裏,可至于古殿在哪我們也不清楚,關于他家的事情祠堂沒有記載,據傳說是被屠族了。”
“屠族?”
“是嘞,殺得幹幹淨淨,後來異靈占據這裏,東方一族的痕跡便一點一點磨沒了。”
有一個農婦抱着一笸籮雞蛋過來,笑洋洋地和溫涼她們說:“姑娘,夫人,你們看今天收了這麽多,最近不管是咱們豬啊羊啊牛啊雞啊都好極了。”
媚晴拿一個剛下出來還帶有餘溫的雞蛋放在溫涼手心滾了滾:“願姑娘吉祥如意,消災消疾,長樂長安。”
溫涼攥着手裏的雞蛋,暖暖的,不禁笑起來。
“這東疆自給自足,也是十分惬意的呀。”
“是了,姑娘喜歡就常出門來,坐在門口看看也是好的。”
“對呀對呀,姑娘您看這家家戶戶,過的都好啊。”
溫涼垂眸淺笑:“是很好。只是媚晴啊,這東疆終究是不與外通。”
“姑娘啊,您看人間百千年,不與外通,閉關鎖國,內患不斷,外憂連連。與外相通,發展迅猛,外憂滔天,內患不減。怎麽樣都不好。東疆與人間又有不同,東疆這一處有先者護佑這方大地,這裏的異靈雖說都是離經叛道之輩,但大多還算純良,有個別暴虐的也有族長管制,還算不錯。”
這場景溫涼熟悉,這不就是妥妥的人間古時嘛。
人間的千百年在這裏又是新一輪。
“都好就好。”
阿骨圖身上的南冥香總是要比阿骨圖先一步到溫涼跟前,媚晴和那少婦離去,阿骨圖踱着步子站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