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威脅
九、威脅
魏茗茗的世界徹底翻轉了。
她原以為自己擁有完美的人生,出生在富裕的家庭,受到父母的寵愛,從小到大無憂無慮,嫁的丈夫也門當戶對,她嫁人了也依舊過着金尊玉貴的生活,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苦,不需要為生活付出任何努力。在她生下賈至斌并好好将賈至斌撫養長大之後,她對未來的設想更是極度樂觀,她嫁了賈家的長子,生了賈家的長孫,日後賈家必定會讓她的榮華富貴綿延一生,她可以一直過揮金如土的生活,一直在這個大多數人都拼死拼活的時代當一個不問世事的悠閑公主。
而如今,她的巨大優勢全都轉移到了別人身上。
魏茗茗和盧臻都住在老宅,兩人都不需要工作,且窩在宅子裏的時間比往常多得多,魏茗茗要治療喪子之痛,盧臻要安心養胎。
盧臻懷孕的月份小,還沒有顯肚子,卻每天都像個月份大的孕婦,扶着腰,挺着肚子,晃悠着走路,嚷嚷着懷孕的辛苦,可勁兒要在魏茗茗面前顯擺。
魏茗茗非常看不慣盧臻的做派,又不能表現出她的嫉恨,在長輩面前要穩重,在經常熱心腸地讓她和盧臻聊天的賈千齡面前也要撐着笑臉,魏茗茗本就心情不佳,再要這麽憋着情緒,很快達到瀕臨爆炸的險境。
賈家的財産之争非常激烈且殘酷,賈立陽有兩個弟弟,在賈立陽掌權之後就接連到國外居住了,他們只是公司的小股東,賈立陽每年會給他們一點分紅,保證他們的正常生活,但他們絕對談不上用這點錢達到怎樣的富裕。
賈立陽要實現自己對賈家事業的完全統治,而這種做派似乎是一個傳統,賈立陽的父親、爺爺似乎都是這麽做的。
可以預想賈秉繁和賈秉成兩兄弟之間的任何一個如果在未來取得這種統治的權力,那麽另一個人就會被驅逐出去,遠離名利場,也遠離巨大的財富,淪落為一個僅僅是生活過得去的失敗者。
魏茗茗不敢想象成為自己失敗者的未來,她絕對不要過沒錢揮霍的生活,絕對不要輸給可惡的盧臻。
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別人競争,她從來沒有和誰競争過,甚至想過和賈秉繁離婚回魏家生活也沒想過如何實現争奪。如今尚被困在賈家裏的她,只能更加地懷念賈至斌,更加地去悲泣賈至斌的死。
而賈家的後代賈秉繁更是明白自己的處境,知道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他對失去一切的急躁和恐慌比魏茗茗嚴重。
他比賈秉成大五歲,比賈秉成早好幾年結婚,也因此先一步擁有了賈家的長孫,擁有了極大的競争力,他曾經洋洋得意,覺得賈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曾想有一天賈至斌會不在。
賈秉繁懊惱萬分,什麽情況都想過了,就是沒想過自己會生了個短命的兒子,連他爸爸都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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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秉繁跟魏茗茗商量趕緊再生一個男孩的大事,魏茗茗雖然嘴上說着不能輸,但卻沒有實際行動,整天哭哭啼啼的,仍未從失去賈至斌的陰霾中走出。
賈秉繁覺得這種樣子的魏茗茗有點倒胃口,便不再談生孩子的事,轉身去找外面的莺莺燕燕。
賈秉繁渴望擁有一切,總以貪婪的目光看向世間,他的兒子肚子裏住着一只饕餮,而他,是腦子裏住着一只饕餮。
但他不摳門,相反,他對朋友十分大方,尤其是女朋友。他身邊的好些妙齡女子都願意看在他的錢的面子上,無名無分地為他生小孩。
世間的規則和人類的道德帶有極強的束縛性,但賈秉繁卻認為那不是用來約束他這一類人的。他有錢,有資本,可以漠視規則與道德,只要是能夠幫助他擁有更多東西的事,他就會去做。
他渴望更加有錢,獲得更大的話語權,如此便可以在世上得到最大程度的自由。
很快,賈秉繁的某個女朋友懷孕了。
賈秉繁十分滿意,給女朋友買了套小別墅,讓她安心在裏面住着安胎,又給了一張副卡,讓她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而後賈秉繁回家去游說魏茗茗,先跟魏茗茗抱頭痛哭一場,懷念懷念賈至斌,然後長篇大論地論述他們夫妻倆如今的危機,接着道明再生一個男孩的必要,并扔出今晚的主要話題:“我知道你想着斌斌,不希望這麽快就要另一個孩子。可是我們不能不要啊,我們沒有孩子,會被賈秉成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
魏茗茗聽出了一點不對勁,狐疑地看着賈秉繁,問:“你想說什麽?”
賈秉繁放軟語氣說:“是這樣,你這麽傷心,讓你馬上懷孩子也不現實,所以我想,在外面抱一個小孩回來算了。我和你呢,現在就去國外度假,馬上去,隔十天半個月我再回來,你留在國外,等十個月後,抱回來一個孩子,說是我們的孩子,這不就行了。到時候我去和孩子驗DNA,将報告給爸爸一看,一确認,萬事大吉。這孩子和賈秉成的孩子差不了幾個月,哪怕他的孩子占了長孫的名頭也不要緊,年紀相仿的孩子之間的競争,還有得看呢。”
魏茗茗睜着一雙狂躁的眼,咬牙問賈秉繁:“你是不是瘋了?”
賈秉繁苦口婆心地勸道:“茗茗,我也不想這麽做,你要體諒我的處境,我們家就是這樣的,我爸爸注重血統,注重傳承,我們手裏要是沒有兒子,根本就贏不過賈秉成。你不會想看到賈家的大部分財産都落在賈秉成手裏吧?你不是說不想輸給盧臻嗎?那麽我們一定要夫妻同心,努力度過這個難關。”
魏茗茗有點察覺到賈秉繁話語之下的事實,盯着賈秉繁,低聲問:“你是不是像爸爸那樣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了?”
對賈立陽的忌憚戰勝了被魏茗茗怨恨的擔憂,賈秉繁趕緊制止魏茗茗:“快別亂說!這是能出口的話嗎?不是早就告訴你忘記這件事了嗎?萬一不小心被爸爸聽見了,爸爸要罵我跟你亂嚼舌根的。”
魏茗茗猛然發瘋般大聲喝道:“是不是?!”
賈秉繁撇撇嘴,有點不耐煩了,悶聲應道:“是,她懷孕了。”
他最不滿意魏茗茗的就是這點,她太過小心眼了,尤其是對他身邊的女性朋友。
賈秉繁和魏茗茗的婚姻是正兒八經的家族聯姻,兩人之間原是沒有感情的,因賈家和魏家的合作比較順利,又因賈秉繁和魏茗茗到了成家的年紀,于是兩家的父親有意撮合兩人,他們不想忤逆父親的意思,在父親安排下見了面,不久後就結了婚。
賈秉繁覺得他和魏茗茗不像夫妻,反而像合作夥伴,一同朝着繼承賈家財産的最終目标而奮鬥。
他不需要成為多麽完美的丈夫,不需要改變自己過往的潇灑生活,不需要被婚姻的道德束縛,他以為他和魏茗茗已經達成了這種共識。
但魏茗茗不是這麽想的,魏茗茗認為丈夫就是丈夫,不管他們最初出于什麽原因而結婚,婚後都應該遵守游戲規則,她會成為賈秉繁的好太太,會生孩子,也會照顧好孩子,還會和賈秉繁站在同一戰線上,對抗賈秉成和盧臻的沖擊,這些都是因為她遵守規則而已。
她早就發現賈秉繁在外面和很多女人不清不楚了,也早就和賈秉繁攤牌,她不接受他這種行為。
她的反對曾經讓賈秉繁有所收斂,可現下已然不管用了。
談不攏,說不通,賈秉繁幹脆不說了,起身離開,朝雙眼通紅神情激憤的魏茗茗扔下一句:“我出去辦點事,今晚不回來睡了。”
魏茗茗随手抓起一個擺件朝賈秉繁扔去,擺件在空中劃了一道長長的抛物線,落下時砸在樂賈秉繁的小腿上。受到攻擊的賈秉繁頭也不回,加快腳步,走出了房間,并大力關上門。
巨大的關門聲之後,是魏茗茗一聲尖銳的怒吼。
整棟屋子的傭人都被她招來了,縮在房門外打聽動靜。賈立陽也聽見了,讓賈千齡看看情況。
賈千齡去敲門詢問,卻沒有得到任何響應,只好隔着房門提聲安慰魏茗茗幾句。
魏茗茗沒聽見,她在氣頭上,什麽都聽不見。
她陷入了嫉恨的沼澤裏。
孩子,又是孩子,盧臻懷孕了,外面的哪個女人也懷孕了,誰都有孩子了。
可她的孩子卻白白死去。
魏茗茗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房間裏情緒失控地胡亂砸東西,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爛之後,穿上一件外套,粗魯地推開候在房門外的衆人,一頭紮進茫茫夜色中,直接駕車回娘家。
魏茗茗娘家的發家史比賈家更加見不得人,且至今仍有占比不小的部分生意不能光明正大地進行。魏家和賈家聯姻後,偶爾還會自告奮勇幫着賈立陽和賈秉繁在暗地裏處理掉一些人和事。
魏茗茗去找救兵,先找到她的弟弟魏軻。
兩人在魏宅大門外遇見,魏茗茗開車冒冒失失,蹭了魏軻的車一下,魏軻正要生氣,卻瞧見了駕駛座上披頭散發狀似修羅的魏茗茗。
魏軻趕緊下車敲車窗詢問:“姐?你怎麽了?”
魏茗茗也下車,拽着魏軻的衣領就往魏宅走去,說:“幫我做一件事。”
魏軻因沒能幫外甥賈至斌抓住兇手而對魏茗茗感到愧疚,張喬一家逃往國外之後,魏軻仍舊讓人追尋他們的行蹤,卻一直沒找到,他們仿佛在世上消失了,所以魏軻更加深信張喬一家背後有高人指點,可就是沒辦法确認是誰。
殺了他的外甥還敢玩消失,他咽不下這口氣,可想而知,魏茗茗更加咽不下,他挺心疼喪子的魏茗茗。
因此今晚魏茗茗一提出要求,他就拍着胸口答應了,希望能夠從別的方面補償魏茗茗。
魏茗茗在魏軻的寬慰和關心下,說完了事就在娘家那間她出嫁前用的卧室裏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收拾好自己才回到賈家老宅。
不過魏軻知道輕重,被魏茗茗激起的極端情緒稍稍平複之後,魏軻的理智歸位,覺得事态嚴重,他不敢亂來,便給賈秉繁打電話詢問。
如無必要,賈千齡不會回老宅吃晚飯,直接在公司吃點就行,她的工作量大,晚飯後經常要加班,在公司裏解決晚飯會方便很多。
但這晚賈立陽有吩咐,賈千齡晚上便回家吃晚飯。
賈千齡換好衣服下樓到飯廳,沒有看見魏茗茗,狀似好奇地問了一句:“茗茗去哪裏了?和秉繁在外面吃飯嗎?”
誰知被賈立陽橫了一眼。
賈千齡坐下後又問:“爸爸叫我回來是有什麽事要交代嗎?”
賈立陽板着臉,語氣不善:“等會兒你到我書房去。”
賈千齡點點頭:“好的。”
不敢再問什麽,她擡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盧臻,盧臻神色如常,正美滋滋地吃着專門給她準備的滋補藥膳。
賈家在飯桌上沒有食不言的規矩,且賈立陽還偏愛在飯桌上聊天,尤其是工作相關。賈立陽問賈千齡在公司的工作情況、有沒有遇到難題、對以後的發展有怎樣的計劃,賈千齡一一作答,賈立陽便适當給予一些指導。
賈千齡認真聽着,并好好記在心裏。
雖大多數做派不敢恭維,但賈立陽在做生意方面的經驗和手段是值得學習的,是一位比陸衡更有分量的老師,賈千齡自然要比在陸衡面前更加盡力當一個好學生。
而賈立陽樂意教導賈千齡,也代表他多少認同了賈千齡的能力。
賈立陽從前沒有正視過賈千齡,将賈家和陸家的幾個合作項目交給賈千齡也只是因為看在賈千齡和陸家的感情較深厚,對陸家的種種比較熟悉,加之剛剛喪夫,內心無有寄托的份上,勉強允許,并非認同賈千齡的能力,他根本不認為賈千齡是有能力的。
他甚至做好了要給賈千齡補窟窿的打算,在賈千齡任職的公司裏派了兩個人盯着,避免發生不可彌補的巨大疏漏。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賈千齡竟然是真的有能力,既能夠壓得住陸家那邊的人,也能夠鎮得住賈家公司的人,還能八面玲珑地應付項目推進過程中遇到的各種麻煩的人和事,眼光和手段都不缺,是不可多得的經商人才。
幾個項目都進行得非常順利,稍成熟些的項目已經開始産生利潤了,她不過回到賈家兩年多,就為賈家帶來不可忽視的價值。
陸衡意外死亡的消息傳到賈立陽耳裏時,賈立陽還以為賈家和陸家的合作項目會發生動蕩。
幾個合作項目他全然放手讓陸衡負責,沒怎麽管過,他信得過陸衡,也欣賞陸衡的魄力。陸家是S市興起不久的家族,但前進勢頭很猛。陸衡父母只是普通的生意人,懂得做小生意,不懂做大生意,積累了一點家産,卻沒有将其發揚光大,全仰仗陸衡這個了不起的兒子,陸家才能在生意場中擁有令人側目的競争力,分到幾塊肉吃。
建立聯姻關系之前,賈立陽和陸家只進行過一兩次淺度合作,但那一兩次就足夠了,賈立陽看好陸家的以後,趕緊将賈千齡嫁給陸衡,提前預定和陸家之間的緊密合作。
陸衡沒有讓賈立陽失望,沒有讓賈立陽後悔過将女兒嫁給他。
可惜陸衡此生的運數不好,太短命了。
而最讓賈立陽驚喜的是,賈千齡竟能在陸衡死後和舊的婆家保持良好的關系,在她已經回到了娘家、重新成為賈家的女兒之後。其中原因除了賈千齡會做人對陸家二老無微不至、對陸衡的弟妹也關懷備至之外,還因為賈千齡很大方。
過去陸衡将陸家帶領上正常運行的軌道,讓陸家的價值呈指數倍增長,而如今賈千齡為陸家護航,讓陸家得以在這條軌道上繼續前進。陸家發展得紅紅火火,與之合作的賈家也能夠從中得到更大利潤。
不在乎蠅頭小利,不做破壞市場的蠢事,目光長遠,心胸寬廣,才能讓別人獲利又讓自己長期保持向上發展的狀态。雙贏其實并非讓雙方贏得同樣的東西,而是對方得小利,己方讓小利得大利。從一做到九與從九做到十的難度天差地別,賈家如今就是在努力地從九到十。
賈千齡明白這些道理,可他從來沒有教過賈千齡。
每每看到賈千齡的能力,賈立陽心裏都會略感遺憾,想如果賈千齡是個男孩就好了。
如果她是男孩,将成為比賈秉繁和賈秉成更優秀的繼承人。
女孩,總歸要嫁人,總歸會是別人家的人,她的最大作用不是在自己家裏攪動風雲,而是嫁到別人家裏,反過來為自己的家族帶來長遠的合作,創造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他從來不相信那些入贅的上門女婿,他是男人,再明白不過作為男人的野心,
他認為所有東西都是屬于他的,別的男人也會有這樣的想法,不管東西的來源是太太家還是自己家,他們都可以理所當然地據為己有,自己做不到就讓自己的兒子做,兒子做不到就讓孫子做,總之肯定有一天能實現的。
招上門女婿,等同于引狼入室,家裏有一個外姓人,待他百年歸老,賈家恐怕就要改姓了。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絕不會在家裏埋下這種禍端。
飯後賈千齡陪喬娟和盧臻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到書房去。
書房其實是一個小型的、比較私人的會客廳,整整一面牆的書籍都是擺設,賈立陽從來不翻看,書桌也是半個擺設,賈立陽鮮少在這裏辦公。
此時賈立陽正坐在書房正中間的小沙發上抽雪茄,讓賈千齡進門後臉上的不悅表情沒有絲毫松動,煙霧缭繞中的他比往常要陰沉三分。
賈千齡坐到賈立陽邊上,擺弄茶幾上的茶具給賈立陽泡茶,并問賈立陽是不是有事要交代。
賈立陽的口鼻呼出一團白煙,沉着臉告訴了賈千齡為什麽賈秉繁和魏茗茗今晚都不在家裏。
他說:“魏家教出來的女兒真是不像樣。”
賈千齡明知故問:“茗茗做什麽了?”
“她想害了盧臻肚子裏的孩子。”
賈千齡頓時浮現震驚的表情:“什麽?!”
賈立陽氣得橫眉豎眼,頗為兇狠地說:“她膽大包天,讓她弟弟魏軻想辦法讓盧臻流産,她自己沒了孩子,就打算讓別人也沒有孩子,真是歹毒至極!幸好魏軻懂點事,動手前去問了秉繁一聲。秉繁肯定不會同意魏軻這麽做的,所以事情沒成。”
賈千齡雙手給賈立陽遞一杯熱茶,賈立陽接過喝了一口。
賈千齡小聲問:“爸爸,這件事我們該怎麽做?”
賈立陽雖然很生氣,但顧着魏家的面子,以及魏茗茗的悲慘遭遇,想大事化小不再追究:“沒事了,我已經警告過魏茗茗,她答應我不會再亂來。都是一家人,也沒出什麽意外,總不能怎麽嚴厲地責怪她。而且斌斌沒了之後,她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想歪了做傻事應該不是她的本意。”
賈千齡想了想,說:“我跟秉繁提一下,給茗茗找一個心理醫生看看情況吧。”
賈立陽認同這個做法:“嗯,她的确是要看醫生了。還有,我讓盧臻以後就在老宅養胎,盧臻也答應了。盧臻肚子裏的孩子,是賈家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一定要好好養着。這兩個兒媳婦啊,都不讓人省心,你是姐姐,跟她們年紀相差得不算多,要拿她們當妹妹看,平時多照顧她們一點。你媽媽身體一般,精力有限,顧不上什麽事,你妹妹又太小了,什麽都不懂,只知道玩,那些女兒家的事,都要靠你來周旋。”
賈千齡明白這才是賈立陽今晚叫她進書房的真正目的,答應道:“好的,爸爸,我會盡力照顧好她們的。我本來也拿茗茗和臻臻當妹妹看待,希望和她們好好相處。”
賈千齡邊說邊露出略帶悲傷的神情。
賈立陽明白賈千齡未說出口的話,安慰道:“她們的脾氣都不好,你作為姐姐,多多擔待。魏家和盧家都是家大業大的家族,家裏的女兒們都是寵着長大的,為人處世肯定會比較任性,平時說話做事考慮不周是常有的。你別因此想太多,她們沒有瞧不起你,也沒有因為你的婚姻而幸災樂禍,她們的心不壞的。”賈立陽看着賈千齡嘆了嘆,又說,“千齡,我一直将你的事放在心上,也不斷為你物色合适的人選,你放心,爸爸不會讓你在家裏耽誤一輩子的。”
賈千齡垂眸,低聲說:“爸爸,我心裏還是念着陸衡的。”
賈立陽拍拍賈千齡的肩,說:“這有什麽關系,念着就念着呗,陸衡是多好的人啊,你不念着他才稀奇,再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又不是要你和過去割席。等你處理好手裏的幾個項目,将項目平平穩穩地交回到公司裏,對陸家也有個交代了,就可以再嫁了。你還這麽年輕,總不能一輩子待在賈家。我會給你挑一個發展已經穩定下來的家族,挑一個穩重的丈夫,到時候你和他好好過日子,再給我生一兩個外孫,多好。”
賈千齡輕輕笑了一下,溫順地答應:“嗯,我知道了,謝謝爸爸。”
她知道這是賈立陽能夠對她表達的最大愛意,他對女兒的愛只能到此處,超過了這個範疇,就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就是挑戰他的底線的冒險。
她在公司裏如何大展拳腳、如何将公司帶領前進、如何提高每個項目的利潤,都不能作為她和賈立陽談判的籌碼,她只不過是一個在不久的将來就要成為別人家媳婦的外人,沒有資格擁有賈家的東西。
賈立陽那以性別論斷一生的做派,從來都沒有改變。亦不知道該說他勇敢還是怯懦,果斷還是拖拉,他對外殺伐決斷從不手軟,對內卻時時刻刻甘願被祖宗規矩捆綁,當過去時光裏的忠實奴仆。
或許是因為他從那種規矩中得到過無窮的利益,所以他不自覺地用盡全力去維護,從來不曾考慮過任何改動,唯恐自己得到過的一切會長翅膀飛走。
賈千齡離開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倚着房門,略有些失望地皺眉嘆氣,想賈立陽有一句話說得不錯,魏家的人的确成不了事,連對付一個孕婦這麽簡單的事都弄得拖泥帶水。
一計不成,只能再想一計,賈千齡聳聳肩,走進衣帽間挑今晚的睡衣。
懷孩子是一件危機重重的事,能夠出現的意外太多太多,她不愁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