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生

重生

這是個寒冷的冬日。

鵝毛大的雪花無情的肆虐着,讓人避無可避。

而沈府內,由于地龍的燃燒,一片暖意融融。

一間精致的屋內,平鋪着狐貍貂裘的軟榻上,本該是何等惬意,可躺在軟榻上的少女黛眉緊鎖,仿佛十分不安。

她的腦海裏一幕幕往事,宛如白駒過隙,快的讓人捕捉不住。

忽然,她猛地睜開雙眼。

随即,瞳孔驟然一縮。

這,她不是死了嗎?

死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天牢裏嗎?

難道……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熟悉的陳設布置,又看見了屋外走入的海棠。

“小姐,是不是做了噩夢了?”

海棠有幾分關切的問道。

沈辭迎着她的目光,擡頭輕拭了下額頭。

精致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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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如今是何年何月?”

海棠神色有幾分詫異,小姐打了個盹兒,竟連年月都不記得了。

不過,她溫柔的回道:“禀小姐,如今是大晉八年。”

沈辭心神一愣。

果然,她回到了過去。

海棠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小姐,今日三殿下邀您去別玉樓見面。”

聽見“景琢”二字,她神色陡然清冷起來。

冷冷的吐出兩字:“不去。”

海棠覺得小姐今日格外有些奇怪,平日裏,她可從來不會主動拒絕三殿下的邀約。

可是,她到底沒有多問,下去依言照做回話了。

而身後的沈辭,望着她的背影,腦海裏飛速回憶起今日是什麽日子。

忽然,她想起來了。

三年前的今日,景琢設宴在別玉樓,明為消遣,實則在與她密謀如何制衡大皇子和二皇子。

這命運可真會捉弄人。

能夠重來一世,卻還是跟那人剪不斷羁絆。

只是,上天既然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那她一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少女明亮的烏眸之中,映着堅定般的星星碎光。

……

別玉樓

韓靖一襲黑衣,推開雅間的門。

景琢一襲玄黑色錦袍,神色淡漠,慢條斯理的抿着一盞茶。

聞聲,他懶懶的擡眼望過去。

卻并未見到那人。

眉宇微皺。

韓靖望着他略有不悅的神色,硬着頭皮開口。

“殿下,沈姑娘病了。”

景琢聲音不鹹不淡。

“哦,病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回府。”

他起身準備施施然離開。

既然人不在,那他也不必待在這兒了。

忽然,他腳步一頓,負手在後。

“你去把府裏的人參送到沈府去。”

韓靖立即應下。

……

沈府

攬月閣

海棠面色欣喜的走進屋內:“小姐。”

沈辭依偎在東窗下,看着窗外一只初初綻放的紅梅。

雪粒子覆蓋在紅梅之上,可卻壓垮不了紅梅。

雪中一點點紅,當真是極有氛圍。

擡眸望她。

“三殿下給您送了些人參。”

她眼眸亮晶晶的,似是在為她高興。

沈辭眼眸一頓。

人參。

若是往日,她必定細心妥帖的收下。

可是如今嘛。

“扔了吧。”

她語氣很是随意,如同處置一件毫不值錢的東西。

海棠有些不解。

小姐一向不是最在意三殿下送來的東西嗎?

“小姐,這人參如此好,扔了怪可惜的。”

沈辭清澈的眼眸裏仿佛有清泉流淌,聲音清冷。

“海棠,把它拿下去吧,問問府中侍女,誰若需要,便贈與誰。”

說罷,沈辭便挪開視線,再不肯看那根人參一眼。

沈辭轉身走到書案前,端坐,靜靜梳理腦海裏的思緒。

如今她回到了大晉八年。

此刻,三位皇子都在,大皇子也沒有被四皇子害死,後來的景琢與景耀分庭抗禮的局面尚未形成,興許一切不會太晚。

……

三日後

沈辭來到了明月樓,也是上一世大皇子出意外的地方。

遙記那時,鬧市之上有人縱馬,傷了好些人,大皇子就是其中一個。

大皇子的雙腿因此雙腿失去知覺,終日郁郁,不久便去世了。

她站在二樓一個隐蔽的角落,身上覆了件毛茸茸的大氅。

眼神裏透着一股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

前日,她偷偷派人将書信遞到了大皇子的府上,告知他提防今日,也不知,他是否會當心。

為了萬無一失,她才偷偷溜出府在暗處觀察。

殊不知,對側酒樓內另一個僻靜的二樓雅間的那位,淡淡的瞥眼,對她的神色一覽無餘。

韓靖順着主子的目光望了過去,疑惑開口。

“主子,那不是沈小姐嗎?”

景琢輕飄飄地收回視線,手裏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那把沈辭曾贈予他的白玉扇子。

“嗯。”

“她怎麽會在這兒?”

韓靖問道。

景琢瞥他一眼。

你問我,我問誰去。

況且,他也想知道,她為何在此處。

“要不要屬下把她請過來。”

韓靖道。

景琢擡眼制止,言簡意赅的道:

“不必。”

街市上大皇子景彥出現了。

他一襲素色衣衫,很是低調,不時在小攤前停留片刻。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一直跟蹤着他。

沈辭一雙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

看來,這人壓根兒就沒把她在書信裏的話放在心上。

罷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忽然,她雙眸忽的一閃,繼而亮晶晶的眸子放大。

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清晰的看見距景彥約莫一裏的地方,一人策馬而來。

街市上,頓時陷入一片騷亂。

不少攤位被馬撞翻,還有許多無辜的百姓被馬撞到一側,重重的倒在地上。

從他們痛苦的表情,不難發現他們遭受的無妄之災。

她藏在精致裙袖裏的雙拳微微攥緊,烏眸裏劃過一瞬冷光。

眼看着這場策劃中的獵物—景彥即将落網,一顆石子淩空而來,直直的向馬蹄射來。

馬蹄被擊中,只見馬痛苦的嘶吼一聲,馬蹄高高的揚起,策馬的人一下子便被甩了下來。

這才沒有撞到景彥。

馬兒沿着百姓騰出的那條寬敞路,一股腦的沖了出去。

景彥還有幾分驚魂未定,可是由于身體的本能敦促着他迅速躲到一側,久久方才回過神來。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在感嘆自己逃過一劫。

沈辭目光依舊專注的瞥了一眼底下。

受傷的人被攙扶去了醫館,而那策馬的人也被官兵擒住,百姓們紛紛又把攤子整理的井井有條,又開始營業了。

仿佛方才切身發生過的鬧市縱馬不存在一般。

沈辭心底也松了一瞬,觀察了下四周,離去。

她緩緩拉開那扇屋門,卻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客。

韓靖。

他低着眉眼,冷聲道:“沈小姐,殿下有請。”

聽見“景琢”二字,沈辭心底仍是驟然停了一瞬。

可回想起他的冷酷無情只有一瞬,她平複了下思緒。

既然他冷酷無情,她又何必在他身上白費心思。

她神态淡定的随着韓靖走進了那間雅間。

小室布置的十分精巧,四周懸挂着繪着錦繡山水的璧障,屏風将屋內一分為二,而那人就靜靜的端坐在屏風一側。

男子眉目俊朗,氣質清冷,漫不經心的端着一盞清茶,嘴角微微抿着。

分明這張臉她早在腦海中過了千遍,可是再見到他,她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現如今的他,并未披上那襲明黃的龍袍,眉眼還沒有那時的犀利,可卻讓人不免心生幾分畏懼。

“怎麽愣着不坐?”

景琢一雙鳳眼似笑非笑。

沈辭警惕的坐在他對側。

若是往日,沈辭必定會主動找話與他聊,可是如今,她可沒有半分與他調情的心思。

景琢是何等敏銳的一個人,他一眼便瞧出了她的蹊跷,開口。

“阿辭,不是病了嗎?怎能出來着了風寒。”

他話音裏似乎是關心,可是沈辭在他身旁多年,自然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微微上揚的尾音裏的不悅。

“許是夜晚着了涼,有些頭痛,故而推了與殿下的約,怎麽,殿下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與我計較的吧?今日在府裏悶壞了,所以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瞧瞧。”

她扮做以往她常與他聊天的語氣,故作輕松的說道。

景琢鳳眼微微一眯。

“自然不會。”

可他分明看到了她的動作。

沈辭不知道自己被景琢盯了多久,也許方才的一切他都瞧見了。

與其被人逼問,倒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

她道:“不過,今日真不湊巧,居然看見了鬧市縱馬,還差點傷到了大皇子,可真是驚險。”

這話是交代,也是試探。

景琢語氣沒有起伏。

“的确驚險。”

“不過,我覺得今日鬧市縱馬并非意外,反倒像是人為,你覺得呢?”

少女眉梢微揚,仔細思索後道出這句話。

景琢并未接話。

“你看,這鬧市縱馬明顯是直勾勾地沖着大皇子而來。”

“為何救他?”

景琢冷不丁的開了口,很是直截了當。

沈辭在腦海裏迅速過了幾十遍說法,最後終于找到了恰當的理由。

“我可不是救他,我只是不想讓背後之人漁翁得利罷了。再者,如果大皇子因此出事了,那四皇子的矛頭不就指向您了?”

“是嗎?”

景琢面色如玉的臉上眉眼一動。

“自然。”

沈辭笑呵呵的道。

不過在心底卻道:救他當然是因為我自己了,反正不是因為你,誰給你那麽大面子。

大皇子從未加害過他,可他卻在兄長身臨險境時,居然見死不救,真是冷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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