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變化
變化
二人的話說完後,陷入了一片靜寂之中。
景琢素來寡言少語,平日總是沈辭想方設法的找話題與他聊。
如今,她自然沒有那份心思了。
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離他離的遠遠的。
可是如今,還不是真正跟他撕破臉皮的時候。
于是她披上了一張笑意淺淺的假面,“殿下,可還有事?”
景琢淡淡的瞥她一眼,随即雲淡風輕的說道:“沒了。”
沈辭心底驀地松了一口氣。
“既然殿下無事,為了避免落人口舌,那我先離開了,殿下過一刻鐘後再離開最為穩妥。”
景琢一直沒吱聲,沒說拒絕還是默認。
就當她挪步離去時,她忽覺眼前一閃,随即白玉無瑕的臉龐上傳來一抹溫熱的觸感。
她略帶幾分驚詫的擡首,驟然看見景琢用指腹不自覺的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龐。
刻進骨子裏的本能使她向後退了一步。
景琢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随即輕輕的笑着。
“阿辭真是一如既往的馬虎,竟然沒有注意到這樣美的面容沾了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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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努力平複着心底那一瞬間升騰起的懼意,随即扯了扯嘴唇。
“多謝殿下了。”
“阿辭與我如今當真是越來越客氣了呢。”
景琢眉眼淺淡,此刻直勾勾的望着你,宛如一只活脫脫的狐貍,很難不令人心動。
若是沈辭依舊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少女,定然會為他迷惑;只是這份心動的代價太大了,她經歷了一次,也不會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她哪能不知景琢是何等心思敏銳的一個人呢,所以,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她依舊如平日裏的散漫笑笑。
“殿下這話可是忒打趣我了。”
“那殿下,我就先走了,不然爹爹發現了我,又該被罰抄書了。”
沈辭笑語盈盈,語氣帶着幾分少女的俏皮。
無人知曉這份俏皮當中蘊藏着一顆飽經人世滄桑的心腸。
這次景琢沒有再拒絕,腦海中不自覺的想起往日她被罰的模樣,語氣染了幾分溫度。
“嗯。”
沈辭于是端着往日般的從容姿态,離開了那間屋子。
而沈辭走後,景琢從茶幾處起身,站在二樓窗前,透着縫隙。
雙眸平靜如一汪湖水,觀察着底下少女。
他沒有錯過,他觸碰她時,她不自覺的後退動作。
她好似與往日不太一樣了。
只是究竟是為何,他不得而知了。
韓靖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異常,忍不住開口道:“殿下,您該不會惹沈小姐生氣了吧?”
景琢涼涼的看他一眼。
韓靖收到主子涼飕飕的眼神,立即閉了嘴,不再多問。
罷了,這些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時值立儲,大皇子遇刺一事,無疑将朝堂上的人都放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大臣們,人人自危,生怕牽連到自己。
然而最大的嫌疑人無疑是四皇子。
畢竟,三皇子為人低調,在朝堂上仿佛是個透明人,可是四皇子卻是極其可能被立為儲君的人選。
四皇子直接表明立場。
“父皇,此事絕非兒臣所為。”
接着,故意将目光引到了景琢身上。
景琢面色依舊如常,仿佛此刻被陷害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低聲道:“但憑父皇聖斷。”
最後,永安帝被他們吵得煩了,皺着眉斥道:“行了,此事交由刑部審理。”
刑部尚書蘇言站出身。
“臣遵旨。”
四皇子此刻倒也不慌,畢竟既然出手,他自然想好了後手。
結果,一番審問下來,那人竟然咬舌自盡了,一句話也沒透露出來。
……
暮色四合,夜晚的寒意也漸漸蔓延上來。
沈府內,一間隐蔽的屋子裏
“此事多虧丞相了。”
景琢舉起一盞茶,遞到沈相面前。
“還是殿下料事如神,事先知曉了四皇子會陷害您,臣這才多留了個心眼。”
沈相接過那盞茶,一臉溫和的笑意。
“丞相大人謙遜了。”
景琢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一笑。
而最東邊精致的小閣內
昏黃的燭火半明,将躺在斜榻上的人兒輪廓襯得十分柔和。
少女長長的睫羽卷翹分明,一頭青絲經過沐浴,柔順的披散在肩上,輕薄的寝衣将她本就纖細的腰身襯得盈盈不及一握。
海棠向外瞧了一眼,走了進來,問道:“小姐,方才奴婢出去時,看見了睿王殿下。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沈辭此刻正低頭讀着一本話本,還挺有意思的,聞言,扯了扯唇。
“不去。”
從前都是她沒有看出景琢對她的溫柔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好在如今醒悟過來,她又何必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呢?
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不被男女之情所擾,難道不香嗎?
海棠定睛看了自家小姐好幾眼,看出小姐确實沒有去的心思,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而密室內,景琢與沈相聊完之後,便告辭了。
沈相也并未挽留,畢竟,二人見面還是有些風險。
“那殿下,您回去時小心着些。”
景琢淡淡地“嗯”了一聲,起身離去。
走到院子當中,他也不知為何,沉穩的腳步忽然止住了。
韓靖心領神會的開口。
“前面好似是沈姑娘的院子,殿下,要不要屬下去通報一聲?”
景琢不帶任何情緒的觑他一眼,望了一眼前面已經陷入黑暗的院落。
“多嘴。”
随即,他大步流星的從沈府後門離開。
韓靖扁了扁嘴,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觸了他的黴頭。
而此時,沈辭輕輕的推開雕花格木窗,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目光定在一處,不知在想着些什麽。
……
隆冬,外面正下着棉絮般的雪。
而皇宮內沉浸在一片熱鬧之中。
原來,公主今日在禦花園設宴宴請各位貴女。
沈辭便在邀請貴女之列,晨光熹微時便被婢女喚醒,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了梳妝臺前裝扮。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百無聊賴的回想當年的宴會。
遙記那時,那公主還試圖讓她出醜,不過好在巧妙化解了過去。
今日,估計,又少不了一番勾心鬥角。
她低低在心底嘆了口氣,随即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也不是會吃虧的性子。
誰輸誰贏可不一定呢。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沈辭跟着宮女走在冗長的宮道上,這宮中的一磚一瓦她都了如指掌。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禦花園。
她坐在侍女為她安排的座位上歇息了片刻,只覺得宴會上她們之間的交談太過無趣,索性就出去透透氣。
她走到了禦花園後面的假山處,若是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有一片梅花林。
可越靠近,卻聽見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其中一道是景琢,另一道嘛,她湊近了些許。
竟然是蕭丞相之女蕭玉。
還真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上一世她怎麽沒發現呢。
她眼尾微微上揚,帶着幾分嘲弄。
“殿下,這是臣女為您縫制的香囊。”
女子聲音柔軟似棉花。
景琢反應倒是平淡。
“多謝表妹,不過我用不上此物。”
這便是拒絕了。
可蕭玉倒也是個執着的主兒,絲毫不管他的拒絕,柔柔的将香囊遞到他手中。
“殿下,這是臣女的一片心思。若是不喜,扔掉便是了。”
于是,蕭玉臉色微紅,跑開了。
這一切清晰的落入了藏在假山後,透過間隙觀察的沈辭眼底。
沈辭此刻也沒了賞紅梅的心思,轉身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
可是眼前忽然一黑,一道人影沖她壓了過來。
她的背被抵在了奇形怪狀的假石之上,她痛的悶哼了一聲。
背上一定青紫了一塊。
纖細如玉的脖頸也被男子緊緊的禁锢着。
景琢認出是她,緩緩松了手。
“抱歉,我以為是偷窺的人。”
景琢望着她脖子的紅痕,低聲道。
沈辭心底冷嗤了一聲:既然敢在此處私會,就不知曉會被人撞見嗎?
不過,當着他的面,她到底沒有說出來。
她換了句話,委婉的嘲弄道:“無妨,不過,殿下若是不想讓旁人撞見,日後還是尋個私密之處。”省的礙她的眼。
景琢骨相生得極好,一雙狐貍眼,看着十分多情,此刻猝然一笑,猶如萬千榮華孕于眼中。
“阿辭,若是別人,可就沒你如此好的運氣了,這是吃醋了?”
他單手抵過她的下颌。
沈辭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半步。
如今,她對景琢更多的是懼多于恨。
不過,她在沒有與他撕破臉皮的時候,還不能表現出來。
沈辭毫不客氣回握住他骨節分明的手,淺淺的笑了笑。
“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殿下如何?”
景琢望着她此刻滿心滿眼全是他的模樣,心底一動。
“阿辭,你與她不一樣。”
是啊,不一樣。
她們都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她不過是他用的最稱手的那顆罷了。
她如是想。
“殿下,前面宴會許是要開始了,我先告退了。”
她緩緩抽出握住他的手,眼尾半垂。
景琢語氣柔和。
“阿辭,給我做個香囊可好?”
沈辭半垂的眉眼飛速掠過一絲寒意,可卻只有片刻,又因她長長的睫羽遮擋,故而景琢沒有分辨出她眼底的神色。
呵。
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