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冬(已替換
第18章 冬(已替換
許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 梁西檐從餐廳過來。
“不是外賣?”
“不是。”栗昭反手指了指後頭,無精打采地說,“鐘新宇。”
他這才注意到門口站着的人, 挑了挑眉:“你怎麽來了?”
聽這語氣, 好像還不太歡迎的樣子。
“我不能來?”
鐘新宇冷笑,随後“噢”了聲,恍然大悟狀:“我來得不是時候, 打擾你倆的好事了是吧?”
梁西檐先觑了眼栗昭神情,見她沒有任何表示,他皺皺眉, 冷聲:“有事說事。”
“怎麽, 這就想下逐客令了?”
見他三句話就開始不耐煩,鐘新宇脾氣也上來了。
他從門口進來, 悠哉悠哉地說:“我得坐坐,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他說着就要把門關上, 這時走廊又傳來腳步聲, 一個男生探過來半個頭,遲疑地問:“外賣?”
栗昭立刻應了聲, 折回門口接過店員手裏的包裝。
很沉一兜,也不知梁西檐點了多少。
她把外賣一樣一樣拿出來擺桌上, 感覺這麽多東西, 她和梁西檐兩個也吃不完,于是看向大搖大擺走進客廳的鐘新宇:“你吃了沒?”
Advertisement
鐘新宇沒什麽胃口:“早吃了。”
栗昭點點頭:“那你看着我們倆吃?”
這好像有點奇怪吧。
她正琢磨着,梁西檐說:“我們有點事, 你先吃吧。”
說着, 又轉頭看向鐘新宇:“你有什麽事?”
“啊,這個嘛……”
仿佛終于想起正事, 鐘新宇拖長了音調,“看你朋友圈曬了結婚證,我來看看弟妹長什麽樣。”
梁西檐沒什麽情緒:“那你現在看到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鐘新宇裝聽不懂:“我還沒看夠。”
栗昭吃着飯,順帶聽了一耳朵,只覺得鐘新宇真夠黏糊的,她放下筷子,替梁西檐問:“那你還想看什麽?”
“我想看,”
鐘新宇賣了個關子,注意到梁西檐掃過來的警告眼神,終究收斂了點。
他挑了個無傷大雅的話題:“這麽多年交情,你倆結婚,總得請我吃個喜糖吧。”
栗昭想說沒有,但梁西檐先開了口:“喜糖在櫃子上,自己拿。”
她驚訝:“你還買糖了?”
梁西檐“嗯”一聲:“超市順便買的。”
拿了糖,梁西檐将鐘新宇請了出去。
栗昭坐着沒動。
那兩人似乎在門口還說了什麽,隔得遠,只隐隐約約飄進來“鬼迷心竅”、“玩火自焚”之類的詞彙。
她聽不清,也懶得細聽。
外頭走廊上,梁西檐反手把門關了。
鐘新宇手裏拿着梁西檐給的喜糖,仍舊不可置信般:“你倆真結婚了?”
梁西檐反問:“不然還能是假的?”
“不是,”鐘新宇瞠目結舌,“你給她灌什麽迷魂湯了?”
梁西檐沒說話。
他神情淡淡的,似乎懶得回答這個無聊問題。
鐘新宇哽了下。
其實最開始看到梁西檐那條朋友圈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這孫子肯定是在開玩笑,但随即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他很清楚,梁西檐就不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第二反應是他終于想通了,終于放棄了栗昭那棵不開花鐵樹,開始擁抱新的人生。
所以他興沖沖開了半小時的車過來,就為了第一線吃瓜,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能有那麽大本事,把栗昭這根在他心裏長了十年的刺拔出來。
可他怎麽也沒想過,梁西檐的結婚對象會是栗昭。
怎麽會是栗昭呢,這簡直不可思議。
回憶起梁西檐從前患得患失的那幾年,鐘新宇不由打趣:“不是一直說怕連朋友都做不成,現在不怕了?”
寂靜的夜晚。
走廊裏的聲控燈熄滅,只右邊窗外的月光流轉,梁西檐站在光與影的交界線,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朋友?”
他寡淡地笑了下,在這暗夜裏,顯出幾分詭谲:“早在她還沒和陳柏川分手,我就知道,我跟她這輩子都做不成朋友。”
-
因為一連請了兩天假,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栗昭還被司蔓用看動物園大猩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
她讓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說話都忸怩了幾分:“怎麽樣,發現我新長出來的三頭六臂了嗎?”
司蔓眯了眯眼,審問她:“你這兩天幹嘛去了?”
“結婚。”
她說得輕飄飄,司蔓以為是開玩笑,沒當回事。
猜測栗昭這是不方便說,她便收了好奇,坐下開顯示屏。
過了會兒,栗昭往她工位上扔了盒東西過來,司蔓拿起來看了看:“你最近哪來這麽多喜糖,你又吃喜酒了?”
栗昭搖搖頭:“不是,這是我的喜糖。”
“你的喜……”
司蔓下意識接話,随即話音一轉,驚掉了下巴,“你還真結婚啦?”
“對啊。”栗昭點頭。
“我靠。什麽時候的事兒啊?你居然有對象。”
這個問題有點難講,栗昭選擇長話短說:“就最近。”
因為栗昭沒隐瞞,沒過多久,整個辦公室的人便都知道了她結婚的消息。
一時間,她的工位都沒消停過,全都是來道喜順便八卦的。
下午開例會時,總監甚至還在會議的間隙打趣了幾句。
其餘人也紛紛跟着揶揄了幾句。
栗昭始終笑盈盈的,面上照單全收,心裏其實早就叫苦不疊。
好在成年人之間的交往都比較克制,就連起哄也是溫和的,要像學生時代那樣又是鼓掌又是喊口號的,她還真不一定能吃得消。
從會議室裏出來後,她強撐着的精神氣一整個垮掉,好像被吸幹了,萎靡不振。
司蔓斜眼看她:“讓你結婚結的這麽突然,之前半點風聲都不肯透,這誰能忍住不好奇。”
世界真是一個巨大的村口情報局。
栗昭嘆口氣。
她表情惆悵,惹得司蔓又笑起來:“哎,你這一結婚,咱們公司一半的單身男性都失戀了。”
“別太誇張。”
栗昭白她一眼,但沒提起勁,軟綿綿的沒什麽力道。
司蔓捂嘴笑直,餘光一瞥,注意到某處,她用胳膊撞了下栗昭的肩,側頭同她耳語:“看見小周臉色沒,人小夥子都要哭了。”
順着她的視線,栗昭也跟着看過去,正好和小周的視線相接。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已經急急忙忙避開了。
司蔓“啧啧”兩聲:“被傷透的心還可以愛誰。”
栗昭真受不了她:“你還能再無聊點?”
司蔓砸砸嘴:“我就受不了小周這個擰巴勁。之前扭扭捏捏的不敢追,現在你結婚了,他倒失落上了。”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栗昭沒搭腔。
其實上次酒吧聚餐,她就稍稍察覺到了小周的心意,只是他沒主動戳破,她便也始終如常對待。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算得上是個絕情的人,很少為不喜歡的人産生情緒,即便是有,大多也都是苦惱。
這會兒聽司蔓叽叽喳喳的念叨,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沒想到的是,這麽小的一件事,居然還會有後續。
下了班以後,栗昭習慣性地往地鐵站走,走到半路上才想起來,她已經搬家了。
冷萃雲灣離這邊不算遠,中間沒有直達的地鐵和公交,要過去只能打車,或者用走的。
栗昭打開手機,地圖顯示步行只需要十幾分鐘,她便轉了個彎,決定走回去。
等紅綠燈的間隙,身邊忽然有人喊:“Liza姐。”
栗昭回頭,小周就站在她斜後方,表情有些局促。
她點頭示意,客套地跟他寒暄:“小周,你也等紅綠燈?”
“對。”小周撓撓頭,有點幹巴地應了句。
随後便沉默下來。
“那個,”他像是難以啓齒,他咬了咬唇,才把剩下的話問出口,“你結婚了啊?”
“嗯。”
依舊是很尋常的表情,栗昭笑着問:“上午的喜糖你吃了嗎?”
“……沒。”
栗昭點點頭,很随意地說:“那你要吃嗎,我包裏還有幾顆。”
“不用不用。”小周連聲拒絕。
他像是很掙紮,始終說不到正題,“那個,我是想說……”
“你稍等一下。”
栗昭忽地出聲打斷他,随後視線越過他,落在他身後:“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下班。”一道男聲在後頭響起。
小周一愣,下意識回頭看。
男人比他要高些,因為距離近,他需要仰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而對方卻仿佛沒注意到他,視線始終放在另一個人身上,沒分給他半個眼神。
栗昭:“才這麽點路,有什麽好接的。”
她話雖是這麽說,但聲音是笑着的。
梁西檐沒接這句話,只問:“走不走?”
“走啊。”
栗昭說着,又轉身和小周說,“那我們先走了哈。”
小周還愣怔着,木然地點點頭。
随後,兩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上了車,栗昭低頭扣上安全帶。
紅綠燈剛跳轉,這會兒還需要再等一會,她一邊數着數,一邊問:“你公司不是不順路嗎,怎麽過來了?”
梁西檐看着後視鏡,答得心不在焉:“不是說了,接你下班。”
鏡子裏,剛才的男生還站在原地。他側着頭,似乎在往這邊看,但被防窺膜擋住了視線。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用得着你接?”栗昭還在自顧自說着。
“剛那是你同事?”
“啊?”話題轉換得太生硬,栗昭反應了一會兒,“對啊,怎麽了嗎?”
“他剛才是要送你回家?”
“什麽啊,就偶然遇到了。”栗昭被他這個想法荒謬到,“你怎麽會這麽想?”
前面紅綠燈終于跳轉,車子緩緩啓動,梁西檐打轉方向盤,把後視鏡裏的人甩到視野之外:“沒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