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已替換

第20章 冬(已替換

艱難捱到了周末。

沒了上班打卡的束縛, 栗昭一放飛就沒控制住,早上朝陽初升才放下手機,倒頭睡到了下午三點半。

她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 簡單吃了點三明治, 又準備回房間接着睡個回籠覺。

梁西檐忽然喊住她:“媽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們晚上回去吃個飯。”

栗昭“啊?”一聲,甚至都沒注意到他稱呼裏的不對勁:“你怎麽不早說, 我這才剛吃過。”

梁西檐笑,揶揄她日夜颠倒的作息:“你剛吃的不是早餐?”

“誰家早餐下午快四點吃?”

栗昭有些抓狂,使勁按了按太陽穴, 怨聲載道:“我還想睡覺呢。”

-

回到春奉巷時剛好到飯點了, 冬日白天短,一過五點, 天色便昏沉下來。

兩人進了院子, 梁西檐先把帶來的東西遞給站門口栗爸, 笑着解釋:“昨天下班回家路過一家釣具店看到的, 想着您可能會喜歡就買了下來。”

栗炜良煙酒不沾,平時最大的興趣就是釣魚, 見狀忙不疊接過,把梁西檐買的魚竿看了又看, 愛不釋手道:“喜歡喜歡, 你有心了。”

黃玫看他這不值錢的樣子就來氣,嫌棄地白他一眼,朝依舊站在院子裏的小兩口招了招手:“快別站外頭了, 進來吃飯, 湯都要涼了。”

餐廳裏亮了燈,菜都已經上桌了。

或許是因為這是女兒婚後第一次回家, 這頓飯黃女士準備得十分豐盛,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游的,一桌子菜應有盡有,堪比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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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些菜得做多久。

栗昭嘴角抽了抽:“媽,就簡單做兩菜就得了,幹嘛搞這麽誇張,你不累嗎?”

黃玫正在拿筷子,聞言扭頭瞪她:“你懂什麽,按古代的說法,你們倆今天這是回門,這頓飯可不能馬虎。”

“……”

你也知道是古代說法哦。

栗昭捏了捏眉心,知道這次即便說了,她下次還是要做,幹脆閉上了嘴。

因為下午剛吃過一個三明治,栗昭這會子也不太餓,沒吃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黃玫眼風掃過來:“你怎麽不吃了?”

栗昭說:“我飽了。”

黃玫:“你才吃幾口,這就飽了?”

見這母女倆一來一回沒完沒了了,梁西檐笑着打了個圓場:“沒事,媽。吃不完我們一會帶回去,還能多吃幾天呢。”

聽他這麽說,黃玫漸漸熄了聲。

栗昭立刻向梁西檐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幸好他解圍,要不按黃女士不依不饒的性子,指不定要念叨着讓她把桌子都吃下去。

飯桌上安靜下來。

栗炜良人還在飯桌上,心早就飛到了茶幾邊。

等碗中見底,他立刻站起來往茶幾的方向走,想去看看梁西檐剛送的新魚竿。

結果人才走到半道上,屋子裏的燈突然全滅了。

“停電了嗎?”栗昭的聲音。

“沒有吧。”梁西檐說,“旁邊那戶燈還亮着。”

“大概是又跳閘了。”栗炜良說着,腳步一轉,“我去看看。”

梁西檐出言制止他:“您別動了,我去吧。”

可等梁西檐出去半天,也沒見燈光亮起,栗昭幹脆也跟着站了起來。

配電箱就在進門的地方,栗昭走近時,梁西檐正舉着手機照明。

“不是跳閘嗎?”

梁西檐搖頭:“保險絲燒了。”

他借着手機閃光燈仔細辨認了會,扭頭問發呆的栗昭:“家裏還有新的嗎?”

栗昭小跑着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去找一下。”

回了客廳,栗昭直奔沙發前的矮幾。她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個小箱子,倒騰半天也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怎麽了?”栗炜良也舉着手機照明,從後面冒出來。

“保險絲燒斷了,”栗昭翻找着工具箱的各個角落,“爸,家裏還有新的嗎?”

“等會兒。”

栗炜良手裏還拿着魚竿,往主卧的方向去,過一會,另一只手又拿着個東西出來。

得到需要的保險絲,栗昭把工具箱也提起來,一起拿到外面給梁西檐看,讓他自己挑趁手的工具。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在過道裏。

栗昭舉着兩個手機給梁西檐照明,見他把配電箱外殼拆下來,換了個新保險絲後,又用螺絲刀重新擰上,手腳麻利的像是有十年經驗。

栗昭忍不住揶揄:“你還真是十八般武藝,在下拜服。”

梁西檐側了下頭:“那你還是先別拜了,手機舉高點。”

栗昭這才發現,因為分神,她燈漸漸照偏了,于是又挪回去。

過一會兒。

确定保險絲接的沒問題,梁西檐推上拉閘,客廳裏的燈光瞬間傾瀉而去,漫進玄關,栗炜良的聲音在此時一同響起:“行了!行了!”

聽見她爸這激動勁,栗昭沒忍住嫌棄,和梁西檐相視一笑。

-

吃過飯,兩人又陪爸媽聊了會天,便準備回冷萃雲灣了。

剛吃的菜還剩下不少,黃玫用玻璃飯盒分裝好,讓他們帶回去。

栗昭沒拒絕,伸手接過了。

廚房就這麽點地,兩個人站裏頭都不好轉身,母女兩挨的很近。

黃玫想再叮囑女兒些什麽,結果一側頭,視線在栗昭鎖骨處放了很久。

她賊兮兮地笑了下,意有所指:“看來你和西檐處得挺融洽,我還以為得多相處一會才能習慣。”

栗昭不明所以,順着她的目光緩緩低頭,瞧見了自己鎖骨上的紅痕。

是她因為癢,自己撓出來的。

她立刻反應過來,炸毛道:“媽!這不是……”

“跟你媽有什麽好藏的?我都是過來人了。”

對上她憋的通紅的一張臉,黃玫眨眨眼,打趣:“之前我撮合你倆,你還非說什麽不來電,現在知道了吧,你媽我看人眼光一向很準的。”

“……”

栗昭想說你誤會了,但又覺得她這樣誤會也沒什麽不好的,于是胡亂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幹嘛去?”黃玫在原地問。

栗昭說:“二樓,我還有些東西要拿。”

進了卧室,梁西檐正在她房間裏打電話。

見栗昭進來,他挑了下眉。

怕打擾到他電話那頭的人,栗昭用口型小聲說:“我拿下東西。”

梁西檐點點頭,欠身讓她過。

其實也沒什麽好拿的了,冬天的衣服她上次都已經帶過去了,夏天的衣服一時半會也穿不上。

不過總得做做樣子,栗昭随便從櫃子上面抽出幾條平常很少戴的圍巾,卷吧卷吧塞小箱子裏。

她直起身,剛要歇下,房門突然又“咯吱”一聲響,黃女士也跟過來了。

她掃一眼栗昭箱子裏裝的東西:“帶這麽點就夠了?”

栗昭點點頭:“剩下的下次再拿。”

“什麽下次再拿,你當我這是旅館了?”

黃玫指指衣櫃裏挂着的一排:“這件,這件,這些都帶過去。”

栗昭頭大:“這都夏天穿的,現在拿過去幹嘛?”

“省心啊,現在拿了,下次就不用再一趟趟搬了。”

見她油鹽不進,黃玫幹脆自己動起手裏,把挂着的衣服一件件取下來,開始疊。

“你不是只在那邊過一個冬天,你和西檐是要過一輩子。噢,以為在他家旅游,還挑着衣服帶出門哦……”

黃玫一邊疊衣服,一邊還不忘碎碎念。

梁西檐這會兒剛打完電話,從門邊過來,疑惑地看過來。

栗昭給他遞了個“我也沒辦法”的眼神。

把剛取下的衣服都收拾好了,見箱子空間還有富餘,黃玫又開始打量衣櫃裏的東西。

她視線掃到下層最裏層放着的一個紙箱,頓了下:“這是什麽?”

栗昭一時也沒想起。

黃玫已經把那紙箱抱出來,打開看清裏面的東西,她神色頓時一變。

斜眼撇一眼衣櫃旁的梁西檐,她皺眉:“這些東西你怎麽還留着?”

怎麽突然就急上了?

栗昭不明所以,腦袋探過去,伸手随便拎了個東西出來。

居然是她和陳柏川的一張合照相冊。

又拿出一個。

她和陳柏川另一張合照做成的水晶球。

噢,她想起來了。

當初和陳柏川分手以後,她就把和他相關的東西都打包裝進了這個紙箱,塞在衣櫃裏。

原本是想着眼不見為淨,後來時間一長,漸漸也忘了。

這會子讓黃玫翻出來,栗昭也不怎麽在意:“扔了有點浪費吧。”

黃玫簡直要被她這個态度氣死了。

都和西檐結婚了,還藏着前男友送的東西,還讓西檐撞了個正着,也不知道這死孩子怎麽想的。

“那你塞櫃子裏吃灰就不浪費了?”

黃玫一把奪過她手裏拿着的兩個東西,随便往紙箱裏一擺:“我去給你扔了。”

栗昭沒和她争。

等黃玫出了房間,外頭響起來“噠噠噠”下樓的聲音,她才看向一直安靜的梁西檐。

“唉,真服了我媽。”她随意抱怨。

梁西檐沒說話。

這麽多年,她好像總是注視着他。

但又好像,他在她眼裏一直都是隐形的。

-

大一的下學期。

在收到陳柏川的“追求宣告”後,梁西檐反手就把他删了。

坦白說,他一開始并沒有把陳柏川這個人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他并不特別,和其他那些追求栗昭的男生一樣,會被她明确拒絕,然後很快便會消散。

事實也确實如此。

栗昭對待陳柏川和其他人沒兩樣,甚至因為“手機事件”,她對他還多了幾分反感。

鮮花不收,禮物不要,約她吃飯也不去,拒絕得幹脆果斷。

是從什麽時候,變得不一樣的呢。

那天是周日,蕪大和傳媒組織了一場籃球友誼賽,梁西檐是蕪大那邊的球員之一,而栗昭則是後勤人員。

因為這場球賽難得,那天來看比賽的人格外多,球場座無虛席,尖叫聲一浪接過一浪。

臨近中場的時候,栗昭需要和其他後勤人員一起搬水。

是那種五百毫升的瓶裝水,一件十二瓶,其實不算沉。

但那天栗昭沒吃中午飯,走到半路低血糖突然犯了,撲騰一下就倒了下去。

她暈在球場劃線外,當時觀衆注意力都集中在場上,沒幾個人注意到她。

可偏偏梁西檐注意到了,投籃的瞬間,她倒在抛物線落點的位置。

梁西檐心頭一驚,手打了個滑,球抛出去的方向和原定目标十萬八千裏,全場噓聲。

旁邊的隊友罵了句髒話,質問他:“操,你幹嘛呢?”

他愣怔了片刻,下一瞬,不遠處的栗昭落入了另一個人的懷抱。

——是陳柏川抱她去的醫務室。

等梁西檐趕過去的時候,栗昭正躺在醫務室的小隔間裏,陳柏川就坐在她床邊的小板凳上,有一茬沒一茬地打瞌睡。

過道這邊的床簾沒拉,裏面的情景一眼就能看見。

梁西檐剛走到三米之外的距離時,栗昭突然擡手按着腦袋動了下,随後人掙紮着坐起來。

她把頭轉向陳柏川那側。

不知是誰按下了暫停鍵,世界是靜止的,只有她不受影響。

梁西檐看見,她擡起手,指尖輕輕碰了下陳柏川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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