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已替換
第33章 春(已替換
夜裏十一點, 栗昭終于磨磨蹭蹭地回了房間。
梁西檐已經洗漱好了,坐在書桌邊,正翻看一本泛黃的相冊。
栗昭大致掃了眼, 見是個黃皮的封面, 裏面裝着的應該是她初中之前的照片,便也沒說什麽。
四下無言,栗昭心靜不下來, 又無事可做,想和梁西檐說點什麽,可一時也找不到話題。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局促, 只好拿出了手機, 佯裝有事。
那頭梁西檐翻到一半,倏忽往這邊看來:“忙完了?”
栗昭“啊”一聲, 眼睛沒從手機上移開:“完了。”
“那睡覺吧。”
他一邊說, 一邊起身準備關燈。
“我還沒洗澡呢。”
見他看過來, 栗昭舔舔唇, “你先睡吧,我回完消息。”
梁西檐打量着她, 沒再說什麽,自顧自上了床。
良久後, 栗昭終于從手機裏擡起頭, 往床邊看去。
他終于把那套球服淘汰了,穿了套深藍色的睡衣,絲綢的材質, 襯得輪廓更鋒利, 在燈光下,他銳利的五官棱角分明, 英俊得令周身背景都虛化了。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梁西檐看過來:“回完消息了?”
栗昭“嗯”了聲,嘟哝:“我拿下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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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衣剛從陽臺取下來,被她随意扔在了床上,這會兒又讓梁西檐拿到了另一頭。
栗昭單膝跪在床邊,往那頭看了眼,确定夠不着,又不想多此一舉繞過去,于是吩咐:“你幫我拿一下。”
梁西檐聞言拿起她的衣服遞過來,栗昭伸手去接,可他不知道為什麽沒松手。
拉扯間,栗昭重心不穩,猛地往前一跌,撲在了梁西檐身上,手更是不小心放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個十分尴尬的位置。
“……”
栗昭整個人都懵了,感受到手底下的奇怪觸感,頭頂都開始冒煙。
梁西檐的平和也再維持不下去,臉色一時間變得五彩紛呈。
見她還不知死活地趴自己身上,他咬牙:“你還不下去?”
“啊?”神魂終于回還,她立刻手忙腳亂爬起來。
兩人距離拉開,栗昭整張臉完全紅成番茄色。
剛才手心的觸感那樣清晰,她只覺得半只手都開始麻了。
迷糊間,栗昭意識到什麽。
他剛是不是……硬了?
想到這,她不自覺往那處瞟,眼睛還沒定格,梁西檐的聲音在頭頂涼涼響起。
他冷聲:“你往哪兒看呢?”
栗昭立刻抖了一激靈,否認:“……沒。”
實在是太離譜了,四周的氧氣似乎都被抽幹。
靜了會,栗昭深吸一口氣,試圖轉移一下注意力,可卻讓話題走向更離譜:“我媽剛才說生孩子那個,你別往心裏去啊。”
他皮笑肉不笑:“我為什麽要往心裏去?”
栗昭下意識說:“就,你現在這個狀況,也生不了嘛。”
她這話讓梁西檐徹底失語了。
他忍了忍,鼻腔哼出一個音節:“嗯?”
“……”
完蛋。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她頓時擺了擺手:“我不是說你,說你那什麽不行……”
梁西檐憋着笑:“我知道。”
因為這個動靜,床輕輕搖擺着,被子變得不規整,氛圍稍稍緩和下來。
默了默,栗昭問:“那你,想要小孩嗎?”
他沒立刻回答,靜默一會,才說:“可以不要。”
沒否認,那不就是想要的意思。
栗昭臉皺起來。
只要一想到如果沒和梁西檐結婚的話,他以後說不定會和其他女人有孩子,她心裏就開始泛酸氣。
她一時感到有點悶,手無意識揪緊了睡衣。
大概是感受到衣服那頭的力道,梁西檐終于想起這茬,松了手。
因為這件睡衣引發的事故,兩人都沉默下來,雖然面對面,卻不敢對視。
栗昭低着頭,這個視角,正對着他的胸膛。
他睡衣領口寬大,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視線往下,是清晰的鎖骨和隐隐約約的胸肌。
她忽然想起之前是陶星葉說的那些黃色廢料。
“梁西檐。”
他喉嚨沙啞:“嗯?”
“你平時,”栗昭腦子充氧,說話也有點缺心眼,“都是怎麽解決生理需求的?” ???
梁西檐:“……”
時間好像靜止了。
短暫的沉寂過後,梁西檐向來平靜的臉上出現一道裂痕:“你說什麽?”
栗昭:“……”
她說了什麽?
她剛才,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栗昭凝固住。
屋子裏此刻無聲勝有聲。
梁西檐的臉落在熾熱的燈光下,神色複雜地打量她,眼裏情緒忽明忽暗,倒映着她的臉。
栗昭猜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我,我……”
她一個字也編不出,撞上梁西檐似笑非笑的目光。
像是已經把她剛才驚世駭俗的話消化掉,他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栗昭咽了下口水,看他一副不肯放過自己的模樣,幹脆也破罐子破摔:“我就好奇一下。”
她虛張聲勢,“好奇也不行嗎?”
梁西檐氣笑了。
她現在和他擠在同一張床上,明知他正在被欲/望支配,還和他說着這種暗示性十足的話。
卻一臉天真地解釋,只是好奇。
他盡力克制住自己的沖動,淡淡地問:“你知道和一個男的在床上說這些意味着什麽嗎?”
栗昭眼睛亂瞟:“那你反正對我又沒興趣,探讨一下怎麽了?”
“行,”梁西檐點點頭,笑意不達眼底,“你想怎麽探讨?”
離得太近,栗昭只能注意到他一張一合的嘴唇。
或許是因為靠坐着,他聲音有點啞。眼睛天生含情,此刻是要笑不笑的樣子。
看起來輕佻又勾人。
栗昭小臉通紅,剛才攢的那麽點勇氣瞬間消失殆盡。
她撇撇嘴,軟綿綿地拒絕:“……算了,你剛才不說,我現在已經不感興趣了。”
她把手裏睡衣團吧團吧一手握住,急匆匆下了床:“我去洗澡了。”
一邊說着,一邊頭也不回地跑去了浴室。
梁西檐維持原來的姿勢沒動,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等人都消失在牆角了,也沒收回視線。
半小時後,栗昭終于洗漱完了。
她打開浴室門後,招呼都不打,直接擡手關了燈,摸黑上的床。
梁西檐在黑暗中側頭過來:“你……”
“睡覺吧,”栗昭急切地打斷他,“有事明天說。”
行吧。
梁西檐收回視線,兩人平躺下來,中間隔出的位置能再塞進一個人。
靜默無聲的床上,彼此之間的呼吸整耳欲聾。
栗昭不敢再動彈一分一毫,只得緊緊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周遭的一切,努力催眠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她頭腦逐漸昏沉,竟然真的睡過去了。
耳側是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梁西檐支起胳膊,上半身撐起來,垂眸看她。
栗昭額前碎發黏了點在眼角,大概是覺得癢,她伸手撥了撥,然後調整了下睡姿,頭偏過來一點。
她臉近在咫尺,他只要一低頭,就能親到她。
白的臉,紅的唇,毫無知覺的樣子。
寂靜的空間,黑夜讓他的心無所遁形。
梁西檐閉了閉眼,随後輕手輕腳翻身下床。
——昨晚他還能忍住,今天卻實在不行了。
過了會,浴室的燈打開,淅淅瀝瀝的聲音從裏頭傳出。
梁西檐這個澡洗了快一個小時。等他穿好衣服回來,栗昭睡得四平八仰,已經把他的位置占了。
這麽大的地方,愣是沒給他留下容身之所。
“你倒是心大,”他俯身看她,低聲控訴,“這種情況還能睡得着。”
……
次日一早,栗昭仍舊在六點之前醒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有長進了,再次從梁西檐懷裏醒來時,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一回生,二回熟。
撞見梁西檐冒了青色胡茬的下巴,栗昭咽了咽口水,開始思考,到底是現在起,還是繼續睡。
一分鐘後,她直接閉上了眼。
不僅沒拉開距離,還往梁西檐懷裏鑽了鑽,找到個更舒服的位置,重新睡死了過去。
等懷裏的人氣息漸沉,梁西檐才緩緩睜開眼。
他垂眼瞅着她的腦袋,良久後,重重呼了口氣。
身體僵直,一動不動。
-
栗昭是真不明白,老一輩的人和小輩聊天,是不是永遠只能用催的。
前幾年催婚,今年她結了婚,又開始催生,而且往年還只有她家的長輩,今年還附帶上了梁西檐那邊的親戚。
雖然知道她們大多時候也只是沒話找話,并不是真的在意她生不生小孩。
但栗昭真想說一句,有的天聊不下去,可以不聊,而不是尬聊。
好在她和梁西檐的親戚都不算多,年初六,總算拜完年。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晚上就回冷萃雲灣。
下午六點,栗昭和梁西檐吃過晚飯,就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
梁西檐上樓拿包,栗昭則被黃玫攔在了樓下,非說要和她說些體己話。
栗昭都不用聽,一猜就知道她要說什麽。
“孩子的事,你和西檐還是盡早好好考慮一下哦。”
“……”果然。
栗昭沒搭腔,起身去廚房。
黃玫跟她後頭,“媽跟你說真的,昨天在你小舅家,你也看見了,你舅媽不就是高齡産婦,結果呢,孩子生下兩年了,還沒恢複。”
見栗昭不接話茬,黃玫苦口婆心:“我畢竟是過來人,看得多了,你們要不打算要孩子就算了。如果想要,那就早點規劃,別拖到三四十,到時候受罪的是你自己哦,知道不?”
栗昭嗯嗯哦哦敷衍幾句,問她:“媽,你泡的酸豆角還有嗎?勻我點呗。”
黃玫無語:“才泡一壇,我都沒吃上幾口,全進你肚子裏了。”
話雖然這麽說,但黃玫還是拿了餐盒,往酸菜壇子撈了幾捆酸豆角,又給她裝了點蘿蔔幹和臘肉。
把菜都都裝上,梁西檐也剛好拿着東西下樓了。
兩人和爸媽道過別,上了車回冷萃雲灣。
春節假期只剩一天,很多公司都開工了,路上車流也開始變得密集,好在還沒到堵車的程度。
兩人到家時剛好七點,小區的燈火大半都亮起,城市在短暫沉睡後又恢複清醒。
栗昭拎着泡菜先去了餐廳,開冰箱裝東西的時候突然有些嘴饞,幹脆打開餐盒裝了點酸豆角和蘿蔔幹出來。
她才吃過一口,梁西檐突然從後頭冒出個頭:“偷吃啥呢?”
栗昭讓他吓了一跳,片刻後鎮定下來。
“我媽做的泡菜。”
栗昭看他,“你要嘗嘗嗎?”
梁西檐本來沒什麽胃口,但對上她殷切的眼神,拒絕的話沒說出口。
他點頭:“好。”
栗昭左右看看,見他沒拿筷子,只好用自己的。
夾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妥,可這會兒也不好再放下來重新拿別的,只能硬着頭皮喂到他唇邊。
梁西檐對此沒有過多的反應,就着她的筷子一口吃了下去。
停頓半秒,栗昭若無其事收回手:“好吃嗎?”
“還行。”過了會兒,他補充:“很好吃。”
“那你多吃點。”
瞄到他因為吞咽而滾動的喉結,她不自覺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她把筷子放進洗水池,“我進屋收拾去了,你一會把這洗了?”
梁西檐沒拒絕:“行。”
把活交代完,栗昭淡定地走回卧室,只是在關上門的瞬間,她心防一卸,立刻癱軟地靠着門板吸氣。
冷靜了會兒,栗昭打開手機,翻出了陶星葉的聊天框。
鹽炒栗子:「謝謝我葉。」
鹽炒栗子:「也祝你新年快樂。」
陶星葉回很快。
桃子就是唯一的水果:「???你網線讓人拔了?」
桃子就是唯一的水果:「我除夕發的,你今天才回?」
桃子就是唯一的水果:「你覺得這像話嗎?」
栗昭忍氣吞聲。
鹽炒栗子:「不像話!」
鹽炒栗子:「我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桃子就是唯一的水果:「?」
她感到荒唐。
桃子就是唯一的水果:「你吃錯藥了?」
唉。
栗昭嘆口氣。
就知道她嘴裏不會有好話。
她舔舔唇,但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敲。
鹽炒栗子:「我就是想問問。」
頓了頓。
鹽炒栗子:「你有什麽追人訣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