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夏末九月, 林簡步入高二,而高二上學期這小半年時間裏,他幾乎是在競賽圈裏泡過來的。

正式開學不到兩周, 林簡跟隊去參加高中數學競賽省級聯賽,一試二試至于他而言, 難度并不算很大,所以十月份成績出來後,他順理成章地入選國賽冬令營。

沈恪知道他的成績後曾經認真問過一次, 既然競賽排名這麽靠前, 有沒有想專打競賽通道的打算。

但是林簡很平靜地說, 沒有。

那是11月份初冬的一個尋常夜晚,林簡剛剛結束七天的國賽冬令營回來, 正在自己的房間裏收拾行李箱。

沈恪穿着深色的家居服靠在他房門邊上, 好笑道:“沒有?那你一路過關斬将一騎絕塵殺進國賽, 保送資格都拿到手了, 圖什麽?”

林簡将洗好烘幹的衣服一件件挂進衣櫥,聞言只是清淡地笑了笑, 說:“圖個開心。”

沈恪:“……”

“不是你教我的麽?”林簡回身靠在衣櫃門上, 放松姿态下,周身萦繞的那副莫名懶洋洋的勁兒幾乎和沈恪如出一轍:“你說過讓我萬事不必太執着, 一輩子長着呢, 也不用那麽死心眼——我務必要努力, 但卻不是一定要成功。”

“……”沈恪愣了幾秒, 沒忍住偏頭笑了一聲,低聲自言自語般說, “原來我這麽誤人子弟啊……”

“不是。”林簡轉向衣櫃繼續收拾衣物,聲音很輕的說了一句。

沈恪像是饒有興致:“那是什麽?”

林簡背對着他, 張張嘴,卻沒回答。

是什麽?

是我奉為圭臬的金科玉條。

Advertisement

這麽多年,沈恪早已經習慣了他有話藏着不肯說的性格,見狀也不追問,只是問:“那明年三月份去參加國家集訓隊的訓練?”

林簡挂衣服的手微頓,而後神色如常地回答:“我沒打算去。”

這确實是沈恪沒想到的,他稍稍收斂了神情,語氣也變得認真了一些:“為什麽不打算去?”

林簡說:“我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裏,不需要通過比賽拿獎來證明。”

沈恪微微挑眉,心說這孩子還真是嚣張得非常淡然。

也對,畢竟又長大一歲,原本就是遇事不急不躁不挂心的性格,大一歲更顯得主見分明了。

不知為何,活了快三十歲從不悲春傷秋的沈董,看着眼前玉樹翠竹一般的少年,竟然突然萌生出一種“歲月催人老”的錯覺來。

沈恪微微晃了一下神,只在心裏腹诽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他很快從這突如其來的莫名矯情的情緒裏抽離,又問:“那保送呢?”

林簡正好收拾好了,彎腰将空了的行李箱放回衣櫃最下方的隔檔裏,而後站起身,輕輕嘆了口氣,平鋪直敘道:“我不想走保送名額。”

“又是為什麽?”

林簡說:“保送學校的名單裏,沒有我喜歡的。”

“……沒有?”沈恪的表情難得茫然了一秒,“二十幾所頂級學府都不喜歡?您這什麽檔次的審美啊?”

林簡清淺而短促地笑了一下:“不敢造次,只是……最強的專業,不是我的第一選擇。”

“……”果然是少年心,海底針,沈恪難得多問了一句,“你想考哪個專業?”

“……”林簡看着他動了動唇,似乎是掙紮了一瞬,而後卻緘默下來。

這就是又不想說。

沈恪沉而深的目光與他交錯半晌,最終妥協般地嘆了口氣,搖搖頭,帶着幾分無奈笑道:“行吧,你自己的選擇自己認準了就可以,況且……你選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林簡已經懸起來的一顆心這才悄然回歸原位。

他點點頭,只說你放心。

“對你沒什麽不放心的。”沈恪失笑道,“沒見過比咱們家的林神更靠譜的少年了。”

咱們家——

林簡臉上波瀾不驚,剛剛歸位的心髒再次被猛地提到了喉嚨口。

忽上忽下,大起大落——林簡心說挺刺激。

“我回來前已經和競賽組負責人說過了。”林簡控制這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纰漏,聲調依舊平靜,“以後不打競賽了,專心備考,畢竟就一年時間了。”

沈恪毫不在意地擺了下手:“這話跟我說說就算了,到學校不能這麽聊天啊,降維打擊最影響同學感情,容易挨揍。”

林簡愣了一下,終是沒忍住,被逗得笑出聲來。

深夜,沈恪早已經回房休息,林簡素來淺眠,所以房間裏連助眠燈都沒用,而放在枕邊的手機開始震動的下一秒,他便倏然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淩晨1點半,這個時間不需要看號碼也知道是誰打的電話。

林簡拿着手機翻了個身,屏幕光線映在少年挺拔的側臉輪廓上,更顯出幾分冷冽孤寒,他淡漠地掃了一眼那個名字,順手挂斷電話。

果不其然,不出十秒,何舟的微信就湧了過來。

【你舟爺:他媽的你敢挂我電話?!上次說的錢為什麽沒打過來?!】

【你舟爺:告訴你少跟老子玩花樣,你不給我就去找姓沈的要,我倒要看看對他們這些有錢人來說,是臉重要還是錢重要!】

【你舟爺:操,死了?回信息!】

林簡垂眸看着一條條湧進來的信息,眼中的譏诮更甚,等何舟發完瘋,他才慢條斯理地屈尊降貴般打下幾個字回複。

【:對不起哥!我剛不小心挂斷的!對不起!】

【:前幾天一直在參加學校活動,不讓帶手機,今天剛回來的!】

果然,那邊回複得更快。

【你舟爺:少他媽糊弄我!既然回來了那就打錢!】

林簡原本想直接轉賬過去,轉念一下,指尖倏然頓了一下,而後又回複。

【:我卡上沒有那麽多錢了,但是身上現金還有一點,直接給你現金行嗎?】

他在變相地約見面,而何舟那個滿腦子酒色賭錢廢料的草包果然上鈎。

【你舟爺:也行,明天中午12點,我在你們學校後面的巷子等你,別耍花樣,按點來!】

【:一定一定!】

按下發送鍵,林簡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暗罵道:“蠢貨。”

睡意全無,林簡在大床上舒展四肢,索性往上翻看了一下這小半年來和何舟的聊天記錄。

一開始何舟還能勉強穩住可笑的表哥人設,時不時裝模作樣地關心一下林簡,而不到一個月,狐貍尾巴便藏不住了,急不可耐地現了原形。

先是和林簡哭慘裝窮,聲淚俱下地打電話發信息,說自己過得豬狗不如、一身外債,說他姐姐河溪雖然嫁人了但是過得憋屈至極,不當家不管錢,偶爾還要靠他接濟,又說自己這一陣躲債躲得連工作都丢了,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意思:能不能看在親戚關系的面子上,幫他渡一渡難關。

而實際上,從最初撞見何舟的那天起,林簡就早有準備。

他太知道那家人是什麽德行,貪婪成性、毫無下限,一旦被他盯上,就如跗骨之蛆,難以擺脫。

林簡不怕他死皮賴臉地騷擾,但只有一點——不能讓他找到沈恪面前。

不可以再讓沈恪或者沈家任何一個人和這家人扯上丁點關系,如果可以,他甚至不遺餘力,也不會何舟有見到沈恪的機會,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再讓這些烏七八糟狼奔豕突般的爛人和爛事污了沈恪的眼。

但是他又不可能任憑何舟這種吸血鬼長久的糾纏下去,所以在當初陡然重見的那天,在他報出自己的手機號碼的前幾秒,一個快速權衡之後的念頭便悄然而生。

他要放根長線,釣條死魚,永絕後患。

這大半年來,他前前後後給何舟轉過五六萬,每一筆都有轉賬記錄,而且他手上還有一次傷情鑒定報告,那是在何舟第三次要錢時,他故意拖延推诿激怒對方後,刻意留下的證據之一。

不過,不管是數額比較大的那兩次超過兩萬的,還是萬八千塊的小額轉賬,全部都是這些年他參加各類比賽、競賽或者科創項目獲得的獎金。

他不能也不會用沈恪的錢去做這些事,一分也不行,因為那家人不配。

從小到大,他對沈恪高山仰止,所以理所應當地認為,他所仰視的人,就必須永遠站在山巅雲間,不染凡塵,不被世俗繁蕪所擾。

第二天到學校,林簡申請退出國家集訓隊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管是同學們還是教研組的老師,着實被突如其來的決定炸了一次,連班主任果然都在課間找他談了一次話,意思是希望他再考慮一下,畢竟打競賽能到他這個等級的,基本都靠這個專項通關了,還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眼看登頂,突然就說不玩了。

林簡的态度始終平靜,卻也堅決:“然姐,申請我已經交上去了。”

事已至此,果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能自嘆一聲少年心性比天高,揮揮手讓他回班了。

回到教室剛坐穩,許央和秦樂幾個人“唰”地一下圍了上來,林簡有幾分無奈地環視一周,只問:“怎麽都這個表情,想說什麽?”

秦樂哭訴道:“這叫什麽!林神,這叫什麽啊——滿級大佬重回新手村?您好好打競賽走保送它不香嘛,潑天的富貴你不要,還跟我們擠什麽獨木橋?”

高崇凡也扼腕惋惜:“完了,我高考的全省排名又要下滑一位了——還特麽是斷崖式的下滑,驚天噩耗啊!”

許央什麽也沒說,靜默三秒,只是無聲地沖他豎了下拇指,把“牛逼還是你牛逼”具化到點贊裏。

林簡知道他們是故作誇張,因此只是垂下眼睛,很淺的笑了下,沒解釋也沒辯白,照單全收。

一中的課程追得極快,高二上學期而已,所有科目的進度都已經接近尾聲,這學期一過,就進入全面複習階段了。

林簡很長時間都在競賽圈泡着,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坐在教室上課了,但是重新翻開測試卷拿起筆的時候,內心居然出奇得寧靜。

他想,就這樣按部就班慢慢來,不搶跑不越道就很好。

他想拖住時間,貪心地給自己多留些時日。

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同學們三五成群地奔向食堂,許央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問:“怎麽着,咱倆接着去我那湊合吃點?诶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就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自己吃獨食可沒意思透了!”

林簡聞言,收拾試卷的動作一頓,想了想說:“改天吧,今天有點事,我出去一趟。”

“嗯?”許央問:“去哪啊?”

林簡沒吭聲,過兩秒,許央忽然倒吸一口冷氣,指着他義憤填膺:“我靠,你你你……你不是在外邊有了別的狗了吧?怎麽着,才多長時間沒見啊,這就要散夥?是嫌我進步慢了還是咱倆感情淡了?”

“……”林簡就無語,擡起眼皮涼涼看他一眼,“嫌你話多。”

“……”許央非常配合地微笑着拉上了嘴邊的拉鏈。

“有點私事。”林簡話音一頓,想到之前自己主動被動地參與了那麽多次對方的“私事”,而且許央從來就沒當他是什麽外人……或許自己現在的刻意隐瞞,倒是真的會寒了這個二百五的心。

“一起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林簡穿上羽絨服,将拉鏈拉到下颌,輕聲說,“不過一會兒不管看見什麽,都沒聲張,也別……替我強出頭?”

許央眼中的揶揄和打趣消退兩分,眉峰微微擰起來,“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解決一點陳年爛事而已。”

中午時間離校的學生并不多,而何舟選的見面地點又偏僻,這個點鐘幾乎不會有人經過。

林簡和許央到那條人跡罕見的小巷口時,何舟已經在巷子裏等着了。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是黑還是灰色的棉服,頭發污糟,靠着牆抽煙。

聽見腳步聲,何舟轉過頭來,臉色陰翳又不耐煩,看見來人是誰後,猛地吸了兩口煙後随手把煙頭扔在地上,朝巷口走了過來。

直覺來着不善事出有因,但許央還沒來得及問林簡眼下情形是什麽情況,就聽林簡淡聲說了一句:“站這等我。”而後徑直走進了巷子裏。

小巷長年背光,陰冷昏暗,林簡幾步走到何舟面前,沒等他張嘴,何舟先發制人,問:“錢帶了嗎?”

林簡猶豫了一下,垂下眸光,低聲說:“哥,要不我還是轉賬給你行嗎?”

“操,你他媽耍我呢?!”何舟驟然暴怒,一把推在林簡肩頭,林簡順勢蹬蹬後退兩步,肩背一下子磕到粗粝的紅磚牆面上。

“哎卧槽!”站在巷口的許央目睹這一驚變,作勢将背包往地上一甩,随手從巷口雜物堆裏拎出一根木棍,擡腳就要沖過來!

而林簡微微偏頭,一個眼神抛過去,許央又猛地收住腳步。

“……”許央神色複雜地看了林簡幾秒,皺眉默默後退,到轉角處掏出了手機。

“沒耍你。”林簡反手揉了一下被撞到的地方,吸吸鼻子說,“過段時間我要去參加個比賽,費用自理的那種,手上的現金今天交了報名費和住宿餐費,真的沒有了……”林簡低眉順眼,誠懇道,“就手機上的錢,還是和幾個同學借了才湊夠的……行嗎?”

何舟惡狠狠地盯着林簡,只見少年垂着頭,瘦白的側臉在冷風中被吹得更顯血色全無,看上去倒真的有那麽幾分可憐,于是咬着牙威脅道:“我特麽也就看你是我弟,換別人老子早削他了……別廢話,轉賬!”

林簡點點頭,不再多言,直接拿出手機轉賬付錢。

何舟的眼神一直粘在自己的雜牌大屏手機上沒撕下來過,等林簡的轉賬過來後,先是迫不及待地點了收款,而等他看清了數目後,先是一愣,随即直接一拳掄了上去!

林簡眼風一銳,幾不可查地閃避錯開那股力道,讓本應落在顴骨位置的這一拳堪堪打偏,從耳後擦着下巴打了過來。

但何舟暴怒之下終究力道不輕,林簡的嘴中很快漫起血腥味道,應該是打到下巴時牙齒磕破了嘴裏。

“還不到2000!你他媽打發誰呢?!當我是要飯的?!”何舟拽住林簡的衣領,說着就要把人往地上拖,但是由于身高差距,使得這個動作看上去居然帶了幾分滑稽,林簡不掙不鬧,順着他的力氣傾斜身體,讓他輕而易舉地把自己拽到地上。

巷子裏是沒打水泥地面的土路,林簡一身塵土,蜷在牆腳處,以一個非常巧妙地姿态護住自己的頭,何舟的拳頭毫無章法地砸下來,間歇能聽見林簡低沉斷續地聲音:“別打了……我再想辦法……別打了哥……”

餘光瞥見巷口處的許央再度沖了過來,林簡趁何舟不注意,輕輕朝他打了個手勢。

“……”許央當然看得懂他的意思,只是一口怒氣差點把自己憋死。

其實何舟這種常年浸在煙酒聲色之中的人,早已經被掏空了內裏,外強中幹而已,看着聲勢吓人,但實際落下的拳頭帶不了幾分力氣,何況林簡身上還穿着羽絨服,根據何舟越來越重的喘氣聲判斷他快要鳴金收兵的時候,林簡自覺送上一波助攻。

他挑準了時機,“蹭”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何舟先是吓了一跳,随後應激似的,伸出去的拳頭自然而然就變成了腿——這一下,結結實實地踹在了林簡的肋下。

林簡微微皺了一下眉,扶着牆面不動聲色地站穩。

随着林簡站起來的動作,羽絨服口袋裏有紙幣的紅色一閃而過,何舟眼尖,愣了一下後直接上手去翻林簡的口袋,林簡胡亂推拒幾下,而後輕而易舉地被他把錢掏了出來。

“這是什麽,啊?!”何舟先是數了數那十幾張紙幣,而後逼近一步,要挾恐吓道:“都說了別跟老子耍花樣,你倒好,非要自讨苦吃,不僅藏心眼還他媽藏錢?該啊你!”

林簡只是靠着牆,沉默地低着頭,不說話。

“下次別再跟我玩花活,痛快點給錢還能少吃點苦,記住了?!”

林簡緩了幾秒,點了下頭。

何舟大咧咧地将那疊鈔票塞進棉服的內裏口袋,然後冷笑一聲,拍拍胳膊上蹭到的塵土,轉頭走了。

直到他整個人消失在巷口,又過了一分鐘左右,急促地腳步聲由遠至近,林簡擡頭,果然看見許央頂着一張要殺人的俊臉大步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啊!那人是個什麽玩意啊!你怎麽招惹到了這種人?被他勒索多久了——你特麽傻的挨打啊不還手!”許央先是劈頭蓋臉一通痛罵,而後彎下腰,從上向上去看林簡的臉,“傷到哪了……诶你說句話!”

“沒事。”林簡拍了拍羽絨服上被踹的那一腳留下的腳印,只是問,“都錄下來了?”

“自己看。”林簡語氣不善,将手機塞給他,“我他媽有好幾次都要忍不住了,你可是真行啊!”

林簡垂着眼睫,聞言只是勾了下嘴角,而後打開許央保存的錄像。

視頻不短,從兩人交談開始,一直到何舟動手,到踹過來的那一腳,再到最後從林簡口袋裏翻出錢,一套視頻拍得完整又清晰。

林簡難得誇了一句:“拍得不錯,幹脆改行做自由攝影算了,做模特屈才了啊。”

“你他媽少來!”許央依舊怒氣難消,“今天的事你最好能解釋清楚,要不然都對不起這兩年咱倆搭夥拼飯的情意!”

天知道他剛才從手機屏幕裏看見林簡挨打的場景,有多想沖過來給那孫子掀飛弄死。

林簡說:“這個以後跟你說,現在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幹嘛啊?”許央愈發火大,“還給人家打個車送送啊?那你可得快點,要不一會兒都坐上二路汽車了。”

林簡沒忍住笑了一下,不小心牽扯到了肋下的位置,又冷不丁抽了一口冷氣。

“先別生氣了。”林簡口吻柔和下來,“回學校幫我請個假,下午一節課之後我就回來。”

“你到底幹什麽去!”

“去醫院做個傷情鑒定。”

許央一聽這話,頓時不氣了,就只剩下着急:“操,這麽嚴重?!要不叫個120吧!”

“不用,我打車去。”林簡輕笑道,“能比120快點,要不一會兒該痊愈了。”

許央:“……”

別問,問就是我特麽血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