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憶往昔10
憶往昔10
墨疏桐看着手腕上的竹桃手鏈,他想,或許吧,這個紅塵世俗的美好,都藏在了這裏面。
不多時候,湖青就駕車走到了絲雲城的城門口。
城門口的人們很安靜的看着他們的到來。
墨疏桐坐在馬車裏面,靜靜地看着坐在城門口的他們。
那些人。
那些人,他或許認識,又或許不認識,他不清楚,但是他希望自己可以認識。
湖綠一臉嫌棄,反觀馬車裏面的墨疏桐則是又咳了起來。
他真的非常不喜歡出門。
“來者何人?”一個邋裏邋遢的中年男子任舊坐在城門口,沒有站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應該在這裏有一些威望,因為據墨疏桐對絲雲城的了解,能被安排去守城門,并且會主動問話的人,一般都是犯了事,但是對于絲雲城來說,不算大事的人才會安排到那裏幹事。
也就是幹了些類似于偷雞摸棗這一類的小事而已。
不過這一個男子不太一樣。
因為墨疏桐清楚的在他的脖頸上面看到了一條刀痕,沒入衣領。
也不知道湖綠看見了沒有。
這樣子的刀痕,露出來的部分細且深,不像是北疆人特有的武器能造成的傷口,反而有一點點像。
東疆貴族的骨刀造成的。
而且,像是女人用的那種,可是伴随着男人起身,刀痕露出來了更多,墨疏桐清晰的看到,細且深的刀痕下面居然突兀的連着一道明顯更深,更寬的刀痕。
這明顯是只有男人才會使用的骨刀,刀斬下去的時候,傷口很細,可伴随着使用者的力度加重,刀自身又帶着小倒鈎,鈎到肉裏面,造成的傷口才會突兀的變寬。
看到這裏,墨疏桐察覺到,那個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于是,墨疏桐悄無聲息的把頭縮了回去,他在想,到底是擁有什麽樣的本事的人,可以惹到東疆貴族的人。
東疆一共四大貴族。
念歸一氏,王家一氏,墨家一氏,以及文家一氏。
文,有時,在東疆語和大燕語裏面,又寫作,聞。
可惜現在,四大貴族之一的念歸一氏幾乎在和墨梓林聯姻之後,就莫名其妙的沒落了,至今無人知道遺孤在何處。
之後,就無人知曉,墨疏桐究竟是不是真真正正的擁有念歸一氏血脈的皇室子弟了?
話雖如此,墨疏桐看着馬車駛進了絲雲城,湖綠看都沒有看那個問話的男人一眼,墨疏桐心裏面暗道:糟了。
這樣不尊重別人,可是會遭報應的!
墨疏桐自己可不想因為湖綠而遭罪,于是,墨疏桐仗着自己戴着面紗,把探出頭道:“不好意思啊!我們或許要在這裏留宿一夜!剛剛多有得罪!”
那個男人意味不明的瞟了一眼墨疏桐,揮了揮手,示意別人開城門。
在馬車快要進去的時候,那個男人用極其嘲諷的語氣說道:“念歸故裏兮,魂歸家鄉矣。”
念歸。
墨疏桐從他的那句話裏面提取出來的兩個字。
雖然具體原因不詳,但墨疏桐莫名其妙的感覺那個男人似乎知道些什麽。
不如,他的身世,又比如,關于皇室的事情。
話說,他總是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重要的信息,關于林驚涔,關于念歸一氏的,可是墨疏桐目前尚不清楚,不過他不想随随便便,毫無根據的去懷疑自己的親人。
更何況,目前看來,他倒是還沒有遇見什麽特殊的,特殊到讓他去懷疑林驚涔的事情。
只要沒有遇到什麽原則上的事情,不懷疑自己的親人,這是墨疏桐的基本準則。而且,在墨疏桐心裏面,親人不僅僅囊括了血緣關系上面的,更有婚戀關系上面的。
到了絲雲城裏面,墨疏桐卷起車窗簾,才發現這裏變了好多。
不過才短短八年沒有沒有來過了,街道上面就少了很多小孩子了,大多數都和墨疏桐差不多大的樣子。
不論多長的時間,對于墨疏桐來說不過就是眨眼之間,尤其是在聞思域去世之後,八年對他來說就像彈指一瞬一樣,轉瞬即逝。
但是絲雲城的人們可不一樣,在他們眼裏面,時間是一個溫柔且漫長的東西,他們在漫長的歲月,在沒有戰争幹擾的時光裏面,細細的數着星星看月亮,悠悠閑閑的度過一生,還可以慢慢的記住每一天發生的有意思的小事情。
這是墨疏桐期待的生活,是他打算,在把一切仇恨,一切事情都解決了之後,想要和所愛之人過上這樣子的生活。
絲雲城裏面那些十五六七歲樣子的少年郎們,都可以幫家裏人幹很多事情了。
反觀現在的自己,除了是一個小有名氣,但是地位任舊是低賤的優伶之外,還有使什麽身份呢?一個被抛棄的皇子嗎?
那個連他自己都不屑一顧的身份好吧,現在的他确實一事無成的樣子,但是很快,他将要在東疆掀起一片腥風血雨,讓整個東疆的統治階層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絲雲城的主街道兩側排列着一些新的店鋪,一些墨疏桐之前沒有見過的店鋪,其中赫然藏着一家店鋪。
叫——醉了(liao)
下面挂着一條橫幅,上面用東疆的古文字寫着:醉倒浮世間,且望故裏景。
墨疏桐淺淺的笑了一下,随着微風的吹拂,他的面容在面紗之下顯得若隐若現,格外吸引人,尤其是情窦初開的少年們。
“就到這家店裏面休息吧。”墨疏桐開口道。
湖綠停下了馬車,在前面,轉身看到那家店鋪,一臉懷疑的問道:“這家店鋪看起來更像賣小茶點的,不像是可以住人的樣子。”
店門口坐着的人聞言起身,看面容,兇巴巴的。
果不其然,那個人兇巴巴的說:“怎麽不可以住人了!我這裏可是全絲雲城最好的客棧了!賣茶點只是兼職好不好!”
墨疏桐輕笑道:“那店家,您這裏可否有房間呢?我要兩間。”
店家看到一個黑紗裹面,男女莫測,露出來的眉眼溫和的年輕人,帶着笑意的問自己,也不由的把态度放好了一些:“有的!二樓,左手起第一間和第三間。”
說完,還要一臉鄙夷的對着湖綠的方向說道:“學學自家的主子吧!态度放好一點!在絲雲城,管你是王子家的仆人還是什麽人家的仆人,到了絲雲城,脾氣不放好一點,自己掂量掂量後果吧!”
墨疏桐無奈的沖湖綠的方向聳了聳肩,然後微微沖店家的方向颔首道:“多謝提醒。”
店家也是好脾氣了,無所謂的對墨疏桐說道:“沒事,把馬車駛到後面去吧,麻煩這位客官下車,從正門進來吧。”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過湖綠一眼。
湖綠吃癟了,等墨疏桐下車之後,一臉不爽的駕着馬車,繞後,駛進了店鋪後院。
墨疏桐看着馬車後面揚起的灰塵,又沖店家颔首道:“真是不好意思了。”
店家擺了擺手,示意墨疏桐進去。
墨疏桐也就不作過多的停留,走上了二樓。
他選擇了左手起的第三間。
而且他發現這家店鋪的二樓其實沒有什麽人。整家店鋪由四層構成,似乎是由店家一個人在打理這麽大的一家店鋪。三樓倒是有些人聲的樣子。
把微不足道的喧鬧聲忽略之後,墨疏桐才推開了房門。
房間意外的不錯,整體看上去高檔大氣上檔次,墨疏桐突然就後悔給湖綠也訂了一間房間。因為這樣子的房間一看就知道要花很多錢錢。
他其實沒有什麽錢錢了,自從上次和王淩一起合計去賣林驚涔的字之後,他就幾乎身無分文了。
姚青能借給王淩的錢有限,所以王淩為了大批量的印刷林驚涔的字,不得不找墨疏桐借點錢錢,結果一借,墨疏桐自己也就沒錢了。
而且等賺到錢,也要好久,豈不是說,墨疏桐要縮衣節食一段時間了?而且這一次住客棧的錢錢可能也不夠。
墨疏桐看着自己的兩袖清風,欲哭無淚,看來只能賣藝掙錢了。
印刷費和人工費怎麽多的嗎???
不過好在,墨疏桐還有一點點錢,雖然也就一點點了,應該,也許,可能,大概可以夠他撐過今天了吧。
墨疏桐不想想這麽喪氣的事情,于是,他連面紗都沒有摘下來,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床意外的舒服,墨疏桐帶着疲憊,睡着了。
等墨疏桐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漫天的星光和窗外的喧鬧聲宣告着六月一度的滿月慶典快要開始了。
話說,滿月慶典,可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不是,滿月慶典是一個觀賞美景的好機會。
更何況,聽說這個月的滿月慶典上面,會出現一個醉生夢死樓的新優伶。
聽姚青說,好像就是餘鳶的弟弟,餘胤,藝名胤與,和餘鳶兩個人一同表演。
那就更得去看一看了,上次看餘鳶表演的時候,他的大部分重心都放在了看墨疏钰的反應,沒來得及好好觀賞一下冬淩城中美人優伶的身姿,實在遺憾。
主要是他想看美女跳舞了。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美的驚人。
街道上面俨然已經熱鬧非凡了,家家戶戶,各個大小店鋪上面都挂上各種各樣的關于月亮的對聯和謎語。
而且,木頭搭建的臺子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有兩個人站在上面,一個高一些,一個矮一些。
墨疏桐随意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了,靜候開場。
很快,臺子前面的紗布被拉開了,餘鳶畫着濃妝,眉似利劍一般,直入發髻之中,請點绛唇,眼尾挑起。
不過墨疏桐很快想到,餘鳶不是應該和墨疏钰在一起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墨疏钰平時有這麽給醉生夢死面子嗎?
不等墨疏桐想明白,餘胤就登場了。七歲的少年,戴着一個厚重的面具,明顯是餘鳶不想讓餘胤過早的露臉。
畢竟,就算是在醉生夢死裏面,也不能完全保證不被歧視。俗世的人們對優伶的偏見真的太深了,這是一個讓墨疏桐深感無力的事情,就算他最後當上了國主,也不能保證可以消除這種偏見,更何況,他都不一定可以使那個計劃成功。
不得不說,美人跳舞,悅人耳目。大小身影的重疊,更顯奇幻。兩個人的舞姿相似,使其整體的畫面賞心悅目。
等所有人把錢扔到臺上,餘胤和餘鳶下臺了,臺上走上來一個人,說:“好可惜,今天鳶鳶和胤與他們只表演一場,所以接下來就沒有表演了,大家可以散場了。”
臺下一片唏噓之聲,明顯是不願意就這麽結束了。
不過墨疏桐倒是更開心了,這樣子,他現在就可以去找餘鳶問清楚了。
為什麽墨疏钰同意餘鳶繼續出來表演,就算餘鳶是醉生夢死的人,墨疏钰也沒有必要這麽給面子吧?
或者是說,餘鳶失敗了?被墨疏钰趕了出來?不應該吧,看起來墨疏钰也挺喜歡餘鳶的樣子啊!
也不至于這麽三分鐘熱度吧,他好像一直都不是三分鐘熱度的人啊,不然小時候還幾乎每天來陪自己,教自己那麽多東西。
不管怎麽樣,一旦想到小時候,墨疏桐心裏面就不由的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