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丢護照
丢護照
老板往裏屋走,沖食堂吆喝。
沈澈在人走後不緊不慢的擡頭,問:“你經常來?”
林兮瞥他一眼,“差不多吧,大家忙的時候就會過來。”
沈澈目光落在她身上,把筷子用熱水泡了遞給林兮,裝作不經意地問,“自己來嗎?”
他沒問出口的是:還是和其他人?或者是和男朋友?
林兮把自己的手機挪開,給老板端過來的涼菜挪位置,漫不經心的回:“不一定。”
一問一答。
林兮秉持着自己在布隆迪受到的的對待,他不多說,她就不問。
她不會再問他什麽時候來,也不會再問他什麽時候走,如果有需要那她也可以随時聽候差遣。
就像他所做的那樣。
——
出門的時候沈澈撐着傘走在林兮左邊。
看不見雨絲,林兮伸出手到傘外接着。
雨還在下,但已經小了很多。
林兮擡頭。
站在傘下,兩人距離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仰頭看着他,林兮感覺自己仿佛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聽到他衣物摩擦的沙沙聲,甚至胳膊還能感覺到他棉麻T恤柔軟的觸感。
細碎的頭發半掩着眉毛,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這麽坦然的和她對視,絲毫沒有偏差。
林兮心裏想着,別開眼神,說:“沒雨了,不用撐。”
又問:“你有什麽安排?”
她不想窺探他的想法,但是總得知道吃完飯把他送到哪裏。
沈澈溫熱的吐息在她頭頂不急不緩,“沒安排。”
距離太近了,近到呼吸聲都仿佛觸手可及。
沒安排?
林兮自顧自往前走了兩步,說:“那走吧,送你回去。”轉頭又想起他的行李箱,問道:“還是說,你還沒辦理入住?”
沈澈收了傘,聞言停頓兩秒,視線追随着她,反問道:“你難道不應該盡地主之誼嗎?”
……
林兮倏地止住腳步,漠然的看着他。
行——可以——
幾秒鐘後又收回視線,往前走,說:“你想住哪?我出錢給你訂酒店。”
“訂不了了。”沈澈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林兮拉開車門,站在原地轉身看他。
愣了幾秒,匪夷所思地盯着沈澈。
……
她幾乎快被氣笑。
這人怕不是在布隆迪腦子感染瘧疾了吧!
還特意把它打開,翻開身份信息的那一面。
鮮紅的封面朝上。
他就那麽當着自己的面把護照扔進腳邊的水坑裏。
林兮一時分不清他是玩笑還是挑釁……
他還怕進水進的不夠,直接又一只腳輕放上去,然後擡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悉尼夜晚的街頭,燈光昏黃,不遠處晚風慢拂。
有不少人席地而坐,沉浸在它的夜色中,更多的人坐在餐館裏,享受着紅酒與燭光,車輛搖搖晃晃的駛過,紅色尾燈驟然消失于街道轉角。
林兮恍然間看到那個男人穿着寬松的白色襯衫,從車前向她走來,神色冷淡。
像是對什麽都毫不在意。
然而現在,他仍然穿着寬松的白色T恤,神色平靜地看着她。
頂着一張肅然的臉,卻幹着近乎于耍賴一樣的事情。
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不然,他怎麽會……
怎麽會知道自己在哪?
怎麽會知道自己什麽時間出來?
怎麽會剛好把在國外最需要的護照恰好揣在口袋裏?
又怎麽會剛好在一個水坑丢進去?
還補了一腳。
……
昏黃的燈光裏,男人表情晦暗不明,林兮遲疑兩秒,把車門合上,擡腳走過去。
要是這個時候她還看不出來他想要幹什麽她就是真的傻了。
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林兮站定在他面前,在心底深呼了一口氣,
她壓回剛剛那顆意外跳動的心,面無表情的,說:“你沒忘記我說過的話吧?”
我問過你,我靠近過你,
我甚至曾渾身赤/裸的站在你面前
我說我也不喜歡你了
……
他眼神往下瞟了一眼,倒是鎮定自若的樣子,回:“沒有。”
林兮眨了眨眼,睫毛輕顫,說:“那就行。”
這種感覺還真奇怪,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莫名其妙有了牽連,莫名其妙相遇在異國他鄉,又莫名其妙重逢在南半球。
她盯着泡在水坑裏的護照,又擡起眼,“不撿起來嗎?”
沈澈說:“不能用了。”
沈澈的氣質看起來清冷矜貴,尤其是穿上白褂以後,給人的感覺就是拒人于千裏之外。
但他的長相并不是,如果把他的臉單拎出來,是純粹的熟男長相,正側臉的骨骼感都很強,鼻子線條淩厲,眼尾上揚,唇線清晰。
如果不說話僵着臉看人壓迫感很強,是會受雜志追捧的長相。
但他現在,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淋着小雨,卻和她僵持在一個水坑旁邊……
林兮抿了抿嘴,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無語的拿眼角看他,應下來,說:“我知道不能用了。”雙手放在口袋裏,靜了半晌,“你要是想把它留在這兒被人順走的話,我也沒意見。”
說完就往後退了一步,給他騰出距離。
林兮覺得,他不僅知道自己學校在哪,說不定還知道她住在哪,還有是不是一個人住着。
如果有人告訴他的話,那也只能是顧晚喬了。
畢竟他總不能去問時歡,說——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的前女友在哪上學……
況且,時歡那個充滿敵意的眼神
要是沒有點什麽,林兮自己都不相信。
她按下自己所有的想法,看着眼前俯下身去的人——她要做的就是和他當初做的一樣,直到這個人最後離開。
畢竟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真就這麽賴上她吧。
但她想不到的是,過不了多久這人還真就賴上她了,還是光明正大,“拖家帶口“的賴。
男人低頭,頭頂毛絨絨的,倒是看不出一點長途跋涉的痕跡。
真不公平!
縱使她一個長年在外面風吹雨淋、長途跋涉,有足夠身體素質的人,這種幾十個小時的飛行也夠她緩個兩天了。
沈澈還沒等完全站直,就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還提前把水甩了甩。
像是生怕她看不出來一樣。
給她幹嘛?
但林兮還是伸手接過他的護照,問:“你還記得你之前幫我辦理過護照吧?”
沈澈“嗯”了一聲。
那就行。
別她不光親眼看着他把護照毀掉,還得陪着他去把護照給再辦理了。
林兮拿着手裏的東西翻了翻,身份信息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了……
她合上遞了回去,“那走吧。”
沈澈垂眸接過。
林兮的反應太過平靜,讓人惶惶不安,沒個着落。
如果他們周圍的空氣可以被動畫的話,那一定只能是幾只烏鴉飛過,還是飛一步可以吃掉一個黑點的那種。
兩人沉默的上了車,又沉默的從車上下來。
路上,林兮想問話,想了想他之前的反應,又生生憋了回去。
但他也沒說話,她當時可是主動說了自己來幹嘛的。
指紋放上去,林兮拉開門。
房門大開,是個二居室,一間是卧室,另一間被她改成了書房。
林兮讓他進來,在身後關上門,說:“我沒辦法給你安排宿舍,這裏只有一張床。”然後走到客廳正中間,拍了拍屋子裏唯一的沙發,“不過這個沙發很舒服,還挺軟的。”
沈澈把行李歸到牆邊,說:“我以為你多少會問問我選哪個。”随後又添上一句,“走個過場。”
林兮伸手拿過一個抱枕移過去,扭頭問他,“我要是客套了,你會選卧室嗎?”
沈澈站在原地看着她,笑了, “不會。”
林兮聳聳肩,坐到沙發上,“那不就得了。”
說完還挑眉,手掌放在上面摸了摸,用近似于挑釁的眼神看着他,“我這兒沙發很催眠的,你應該會喜歡。”
反正這人從見到她,到登堂入室,站在她的房子裏,全程都沒有流露出一點不好意思和拘謹。
那她還客氣什麽。
沈澈點點頭,重複她的話,“嗯,應該會。”
林兮:“……”
她從卧室裏拿出一條毛毯和一個枕芯,又遞給他一個枕套,說:“這是洗過的,辛苦你自己套上吧。”
沈澈當然聽出了她不加隐藏的陰陽怪氣,卻也比他想的要更加慶幸——起碼她沒拒絕自己。
最終打斷他們對話的,是一串手機鈴聲。
林兮拿過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她點了接聽。
她站過去,走到陽臺接電話。
意思是給沈澈挪開位置,讓他好收拾東西、鋪床。
但落在沈澈的眼裏,就變成了她特意避開自己,因為他剛剛掃到屏幕上有一串英文——Sweety
林兮沒關門,就這麽站在陽臺裏。
沈澈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但是林兮的話他倒是一字不拉的全聽到了耳朵裏。
她接起來,嗓音清潤,在安靜的空間裏格外好聽:
“oh!hey,sweety!”
“So suddenly Is it already ready” 這麽突然?已經好了嗎?
“ok,sure。”當然,可以
“anytime is fine。”什麽時候都可以
“Is it by the seaside?”在海邊嗎?
“en~Let me take a look。”嗯——讓我看一下。
“The weather will be nice tomorrow, it should be very nice。”明天天氣挺好的,應該會很好看。
……
溝通好明天的安排,林兮轉身準備回到屋子裏。
臉上的笑意還沒落下去,就看到沈澈站在客廳正中間,目光沉沉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