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冬天的C城雪下的很大,飄飄揚揚的大雪将江面都蓋的嚴嚴實實,仿佛穿上一層棉褲似的。
“燃哥,咱們終于可以休息了。”一輛吉普車上後座睡着兩個四仰八叉的男人。
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背心,後背有一點點淺淺汗漬,他伸了個懶腰,緊身的圓領背心下擺微卷起來露出富有健康美的肌肉線條。
後面新來的林安讨好似的恭維起來,“燃哥,你這在哪裏練的,也練太好了吧。”
“哪裏練的?山裏練的。你去山上待上個十天半個月,自然就好了。”
“那還是算了,那我女朋友會宰了我的”
許亦燃回過頭來,一雙劍眉俊朗,皮膚被曬的有點小麥色,但是脖頸下的被背心蓋住的地方卻還是可見皮膚原來的細膩。
再看那張臉,有些胡子拉碴,卻掩蓋不了帥氣的底子,劍眉星目的好看。
他揶揄林安道:“臭小子,才二十出頭就有女朋友了。”
“燃哥,你……”
林安又看了看許亦燃肌肉,然後又看了看許亦燃臉心想這身材這臉,估計情場浪子了。說:“你這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呀?”
“嘿你小子,燃哥可是好青年,守身如玉。”旁邊的胖子打趣說。
然後肥肥的手就要摸上許亦燃的肩膀,被對方一掌給打飛了。
“胖子,別,我可是直的。”
胖子看了一眼林安,朝着許亦燃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來說:“燃哥,咱倆大學就認識了,你這五年多一個人不寂寞不空虛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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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燃哥你不會沒談過吧?”林安下意識問道。
“滾,想不想回家了呀,再廢話把你兩扔上山裏”
兩人一見許亦燃冷臉,趕緊哄着:“別呀別呀,咱這也不認路。走走。”
回c城的高速上,已經開始有些春運的跡象了。外地牌照是車子逐漸增多起來。
他和胖子商量好了,輪班開車。胖子開了半夜,然後換了許亦燃來開。
高速上的車子都開的很快,但是遇上突發的交通摩擦,也不得不在原地待着。
他轉頭看着遠處高速飛馳而過的動車,大腦不受控制想起來了,她上車前的背影。
每當這個時候,許亦燃總是習慣性想要去摸煙,一掏口空空的。
前兩年,早把煙戒了。
只能吐口氣哈了哈自己的前車鏡子,許亦燃兀自苦笑了下。
後面的車子滴滴的按照喇叭,他忍不住咒罵了句髒話。
兩人在背後小聲碎語,說:“這燃哥脾氣這麽大,怪不得找不到姑娘。”
胖子笑着表示贊同,總結出一套自己的理論來。
“這老天爺呀,給人安排都是有長有短的,這人臉長得好看呀,這性格就多半不太好。”
林安覺得他歪理,說:“那我女朋友長得好看,脾氣也好。胖哥你這麽說有點武斷了吧。”
胖子看這小子還較真了,咿咿呀呀就開始酸他散發着戀愛的臭味。
車子開到C城市中心的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天氣稍微給了點好臉色,露出了些沒有溫暖的太陽。
“燃哥回來了?”
修車店門口正在叼着煙打游戲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走上來,環顧了車說:“這回挺愛惜呀,看來不修啦?洗車?”
許亦燃長腿快速下了車,拉開吉普車後座,把兩人從車上趕了下來。
“咱這就散夥了?”
“說點好的胖子,好好勘探在你嘴裏搞得跟幹啥似的。”許亦燃将後備箱的背包扔給兩人說“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林安開心的不行,說了句年後見,掏出手機就開始給他那女朋友打電話。
胖子一臉愁苦,說:“燃哥,咱多少年交情了,不能收留下。我家母老虎你也是知道的,讓我再玩兩天。”
許亦燃沒理他,把車門一關,只留下個毅然決然的揮手背影。
離開了汽修店,許亦燃想了想,快過年了還是得屯點家裏的年貨了。
他一個人,家裏也沒什麽的菜和肉備着,到了春節他就成了菜市場裏面被宰的老熟客。
今年還是早點買點,于是他繞路去了趟菜市場,買了些米、面、油還有幾斤豬肉、牛肉,還有幾斤水餃。
走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兩個老熟人。冬天穿得厚,也就聊聊幾句。
“亦燃呀,今年談了沒?”
“沒有沒有”
“等着,姨過年給你介紹”
…………
老式小區裏的臘梅樹被雪蓋上了厚厚一層,遠看着仿佛是結了雪果子。
他站在樓地上,感覺到好像被人注視着。
想想自己多心了,拎着菜拉上樓。
他的馬丁靴踩在老式樓梯上,發出挺響的聲音。
“哥。”
他擡頭看到家門口站了一個人,準确來說是一個好看的都市麗人。
漂漂亮亮,幹練職業就像是小城裏書報攤那些雜志上的模特。
駝色剪裁風衣,裏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和咖色的半身長裙,一雙及踝的棕色靴子。
再往上看去,是姑娘修長白皙的漂亮脖頸,微微揚起的下巴還有一雙杏圓眼鏡。
“你?”他愣了半晌,到嘴角的話又收了回去。揉揉眼睛,他以為是個幻覺。
“哥,我回來過年。”
揉完眼睛後,許亦燃确信不是幻覺,眼前的人沒有消失。
他心中一咯噔,這種感覺讓他想起充滿氣的可樂瓶被打開,一瞬間,冒出了許多的氣泡,這些氣泡一點點破開。
“陳白苗,你丫有病吧,你姓陳,不姓許。別在我家待了一年多,就死賴着不走。”
陳白苗沒有搭理他,伸腿上前。
一股好聞薰衣草花香味,像是她衣服味道,又像是那她脖頸處香味,幹幹淨淨的好聞。
他耳廓有點紅,旖旎的遐想總是勾的人心裏難受。
陳白苗看着他修長褲子兩側的口袋,鑰匙形狀很明顯。
“我孩子可以姓許。”
她玩笑似回擊了他。
她伸手一摸,感受到他的腿微微緊繃着。
“鑰匙。”她晃了晃手,開門,推門一氣呵成。
仿佛她才是這家真正的主人。
“陳白苗,你給我……”話還沒有說完,樓上有好事的人打開門的聲音。
許亦燃知道小城熟人多,是非和八卦也多。
他進了門,哐當幾聲,将門關的響亮。
“陳白苗,你一個女孩子害臊不害臊。”許亦燃完全沒有要招待她的意思。
将沖鋒衣外套往沙發一扔,插着腰,說道。
陳白苗把行李箱往沙發旁邊一靠,雙手環抱看着他。
屋內的燈光不算明亮,許亦燃在外面待久了,很少回來。燈光昏黃閃爍着,陳白苗看着他。
許亦燃像是從哪個山旮旮裏面回來,頭發蓬松,白色的圓領背心上淺淺的汗暈,肩膀位置還有幾處髒手印的痕跡。
這人一雙劍眉看着她,雙手叉腰,完全一副指責人的姿态。
“怎麽不歡迎我?”陳白苗繼續說:“我們好歹有點情分在吧。你要是把我趕走,那我可憐流落街頭了,我在這裏又無親無故的,手機沒電,腳也磨破了。你讓我一個人去外面找地方?”
“還說家裏有人了?”
陳白苗繼續說:“我看着也不像,窗口也沒晾着衣服,你這房子也亂糟糟的。”
許亦燃不想招惹她,“陳白苗,你厲害。”
對面的麗人笑了笑,把行李箱娴熟拖進了隔出來三室裏面的儲物間。
許亦燃妥協原因是發現她确實是磨破了腳踝。
穿這麽高跟的鞋子,給自己找什麽罪受呀。
夜幕落了下來,月亮笑得溫柔。
“吃什麽,我給你做?”
陳白苗套上圍裙,完全一副賢惠模樣。許亦燃剛洗完澡出來,看着她的模樣。
打濕的頭上的汗珠凝結在發絲上,搖搖欲墜。
“随便”
随便兩個字挺讓人煩,陳白苗看了看冰箱,然後想既然随便,那就随便點。
兩塊方便面下了鍋,撒了幾包調料,攪和攪和,就能吃了。
“你的随便。”
許亦燃苦笑不得,“您這廚藝可是真有長進”
“謝謝誇獎。”
她坐在他對面,氤氲的霧氣飄散着,仿佛多年前的那張臉,青澀又倔強。
“不知道你咋活下來的”許亦燃吃面也關上那張嘴。
“活挺好的,我這健健康康的。”
“瘦成排骨,還健康。多少斤?”
“一百不到。”
許亦燃吐槽道:“不到百?怪不得看你瘦不楞登,小柴火似的”
“你才柴火”陳白苗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說:“我這身材,前凸後翹好嘛,肉長在該長的地方就行了。”
話說完,覺得有點不妥。她倒是無所謂,看到許亦燃低頭嗦面沒有說話了。
成年男女之間有些話敏感又暧昧,反而沒有年少時大大咧咧的簡單純真。而且更何況他們算不清白的關系。
十八歲的許亦燃和十六歲的陳白苗,成為餐桌上各懷心思的真正成年人。
氣氛尴尬又奇怪。許亦燃又吃了幾筷子問:“你打算待多久?”
就算不是親近關系,到底有些年少情分,總不會将她拒之門外。
“過年再看。”
“回來有啥可以看的?這小城市多少年就這樣子,你好好a市不待着,跑這受什麽罪?”
“我有事要辦,順便來看看你。”
只是順便來看看他,不是專門來找他。
許亦燃碗裏的面見了底,外面月光溫柔,屋內燈光昏暗。
許亦燃說:“陳白苗,你不欠我的。沒必要可憐我”
你不欠我的。一句話隔出了楚河漢街。
他将碗筷收拾起來,走到廚房。屋子裏只有水龍頭的沖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