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發前夕
第30章 出發前夕
囑咐好部落其餘的事後, 解榆只帶了礫和琏走,帶的人太多不是件好事,她還怕剛走到領地界外就被人發現了。
這次由于只有他們三個人, 趕路的速度變得更快, 一路上三人吃了幾個從駐地帶出來或順手從樹上摘下來的的果子和烤肉裹腹。
“這樹木太多了,老把我的眼睛擋住。”
是太多了, 又窄。解榆想了想駐地附近的大片大片的高大樹木,如果他們如今的駐地為中心, 擴大領地時肯定要把周圍的樹木砍掉。
“估計等太陽移到那邊,”琏指了指方位,“我們很快就要到了。”
三人繼續往前趕,到了竹林附近,解榆讓他們首先去看有沒有腳印。“這兒什麽也沒有, 最近幾天沒下雨,他們可能都沒有過來了。”
礫道:“還挺有防備心的, ”
“我們得走更深點, 這裏看來是找不到他們了。”
其他兩個人點點頭, 跟着解榆往深處走去, 三人分散開來,約定好有發現用骨哨聯系。
解榆往前方探路,琏和礫分別往右邊走。
好一陣子, 三人都沒有什麽發現。
直到片刻後一聲清脆悠長的哨聲傳來, 解榆聽聲辨了辨方位, 發現那是琏剛剛去的方向。
琏走得有點遠了,三人過了好一會兒才碰面, 琏指着地上一處火堆灰,“這裏, 有火堆。”
那火堆一看便知熄了許久,礫伸手摸了摸,“冷冷的。”
“看來他們已經走了。”
“這兒是他們的駐地嗎?”琏在旁邊晃悠一圈,自問自答道,“不是,沒有屋子和山洞。”
“或許是路過休息的,我們再繼續看看。”
三人動作開始放緩,那群人可能就在附近,得注意不被他們發覺,贏得先發制人的機會。
他們貓腰穿梭,身體被粗大的樹幹擋着。
然而什麽也痕跡也沒有,直到走進一片更加密集的樹林中。
“這兒好安靜。”琏壓着聲音說話,“弄得我都不敢說話了。”
解榆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讓她別出聲。
密林幽深,偶爾有幾只鳥穿破密密匝匝的樹葉,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三人心底都不太願意往中心走去,突然間礫伸手把琏一拉,琏正要問她做什麽,這時她左邊落下一個小石子。
三人猛地擡頭,愕然發現一張糊着綠泥的臉正慌慌張張地往裏縮。
“居然在樹上!”琏興奮起來,就要往上爬樹。
礫拉住她,“你還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呢。”
這時茂密的樹葉開始往另一個方向湧動,解榆撿起那個掉下來的小石頭,往那邊擊打。
“嗷!”被打中的人發出一聲叫嚷。
解榆示意礫喊話。
樹上的人早就看到他們了,現在暴不暴露位置也無所謂。
礫會意,兩手圈成喇叭狀,他的聲音本來就大,喊出的話在樹林裏傳來一道道回音,“我們有事商量——樹上的人立刻出來——”
周圍陸陸續續掉下來很多石頭,三個人一一躲開。
解榆看了看剛剛掉石頭的方位,粗略估計也就四個人。
三人開始往樹上爬,樹上邊的枝幹能夠同時承受三到四個人的重量。
糊着綠泥的人不見蹤影,解榆掃視周圍,看到幾根被踩扁的小樹枝。
“這不會一共就這麽點人吧。”琏暗暗咂舌,上了樹也沒見到人,“所以容易躲。”
“那邊。”礫指了指解榆移動的方向,“我們過去。”
“他們難道習慣生活在樹上?”
礫答道:“或許是他們的圖騰,你知道的,如果有圖騰的輔助,在樹上更靈活,但是攻擊性不強,最多丢丢石頭。”
“嗯,而且上次那幾個還餓得很厲害。”
解榆在前邊繼續挪動,讓後邊兩人跟上。
停下來後,琏大約是感受到對方已經是沒有什麽氣焰了,便呵道:“你們快出來。”
對面過了一會兒傳來一道聽起來像是青年的聲音,“你們是誰?”
“路人。”解榆道:“但有一個或許你們認識。”
琏指着自己低聲問礫,“喂,首領說的難道是我嗎?”
青年繼續恐吓:“你們只有三個人,我勸你們小心一些。”
“我也勸你們友好一點。”
僵持了片刻,從那邊甩出一根小臂粗細的藤蔓。
“你們順着藤蔓過來。”
解榆沒理這根藤蔓,她又不傻,要是那邊脫了手,她從這摔下去估計得骨折。
她看了看方位,便從側邊的樹枝幹過去。
解榆借力一躍,右腿蹬起踩着樹幹,轉眼便到了剛才那人的位置。
這裏一共四個人,分別站在兩根粗樹枝上,穿着粗糙的獸皮,臉上都塗了黃泥綠泥。
不,一共五個,還有一個靠在後邊的一個女人。
“這都是你們全部的人?”解榆不動聲色地瞥了那個女人,她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嘴唇發白發白的。
“原來是你!”一個男人認出前段時間見過的琏,冷哼一聲,“我們當時放過你了,為什麽要來報複我們?”
“什麽?放過我?”琏聞言不屑地笑了笑,“就你們當時那樣,五個人都打不過我一個人。”
礫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吹牛也得有個度。
被戳到痛處,青年惱得臉通紅,聽到後邊的受傷女人傳來的悶哼,又急忙蹲下去扶起她,“姐姐,還很疼嗎?”
是對姐弟,解榆心裏有了猜測,又見另外三人不加掩飾的警惕,便道,“不要緊張,你們不會被怎麽樣。”
三人神色放松了一點,但仍然保持着進攻的姿勢。
琏無奈地聳聳肩。
青年在這三個人中看樣子是領頭的,解榆便問道,“你原來在部落是什麽身份?”
青年搖搖頭,“我叫雷,我沒有什麽身份。”
雷給解榆三人介紹他們的名字。
“她受傷了?”解榆挑眉看向靠在枝幹上的妩。
雷聞言看了過來,有些迷茫,過了片刻語氣猶疑地試探,“如果可以,我想請您幫個忙。”
“幫忙救治她嗎?”
“是的,如果能治好,您想要些什麽,或者想做些什麽?我願以圖騰起誓。”
另外三個人臉色一變,想說點什麽,但低下頭止住了。
解榆明白他們的欲言又止,以圖騰起誓的後果十分嚴重,如果違背誓言,會被圖騰抛棄,遭到永無止境的反噬。
“她的傷口怎麽樣?”
那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氣,“已經爛了。”
“你們的圖騰是什麽?”
“是猿猴。”
琏哦了一聲,“怪不得你們在樹上如履薄冰。”
“如履平地。”
被糾錯,琏摸了摸鼻尖,顯得很不好意思。
“那麽你當着我的面告訴你的圖騰,剛才、現在和以後對我說的都是真話。”
雷的心沉了沉,明白解榆的目的,随即便坦然地接受了,向圖騰作了保證。
解榆滿意地點點頭,“你們怎麽會只有五個人?其他人去哪了?”
“我們部落被踏平了,沖散了,我們走丢了。”
他口中的踏平,即是覆滅。
“被誰踏平了?”
男人咬咬牙,“象部落,我們四個捕獵完回來,部落就沒有了,姐姐被人用石矛刺傷,逃了出來。我們是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的。這裏和我們生活的地方差別很大,一點治傷的東西也不認識。”
琏點點頭,“象部落離這邊的确好遠,在比珀山北邊更北的地方。”
這說明象部落暫時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解榆跳過這個話題,“我來看看她的傷口,我或許可以帶她回部落治療。”
“真的嗎?”
解榆沒再答話,往那三人身後走去,那幾人連忙避開,給她讓出一條道。
這一根樹枝粗寬,能夠受傷的人舒服地躺下,解榆拽着藤蔓過去,腳踩實後才過去看清傷口,雷說的沒錯,已經爛了。
受傷的女人腦袋昏昏沉沉,只能看見有個女人用手背碰了碰自己腦門。
“看起來非常嚴重。”琏這時候從另一側過來,插話道。
這個情況必須立刻治療。
解榆看了雷一眼,那意思不必多說,雷舉起手起誓道,“我以圖騰之名起誓——我願……對了,請問您是?”
“影部落的首領榆。”
雷鄭重地起誓,從此欠了解榆一件事情,随後放低姿态懇求地看着她。
“那麽這一片其實不是你們的地方,對吧?”
“是的,我們只是剛巧路過這裏,便在這裏休息了幾天,這裏是屬于誰的,我們還不太清楚,可能它不屬于任何人。”
“那太好了。”解榆露出一個笑。
那麽片竹林将會是她的,也省去了和雷他們周旋的麻煩。
“把她帶到下邊去吧。”
猿猴部落的幾人把女人小心地送下去後,雷把她背了起來。
既然只有這五個人,那去大集市的時候估計駐地那邊不會有危險,到時候只要把這五人分開,也不會鬧出風浪。
路過竹林的時候,解榆讓琏和礫再劈幾根竹子回去,她則先帶着人回了部落。
到部落時是正午,日頭正大,哨塔上的人見到解榆朝她揮手,解榆對他們做了一個手勢,表明這不是敵人。
有幾個人迎了上來,解榆指着剩下三人對族人道,“來者是客,大家招待招待。”
讓他們招待招待,正好看看這幾人品性如何。部落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要是他們能投歸部落就好了。如果他們能加入,收服他們的心花的時間也不會長。
柯見到妩,倒抽一口涼氣,“這麽可怕的傷口,噢!我去陶窯那邊找祭司。”
她吭哧吭哧地跑開了。
解榆則帶着雷來到藥房雷把背上的妩放倒在藥房的床上,“放這兒吧,我們的祭司一會兒就到了。”
路上,柯一邊給身邊的雲奈形容傷口,一邊痛心疾首,“很可怕的傷口,祭司,你小心別被吓到。”
雲奈:“不用擔心,有了你的提醒,我不會被吓到的。”
她們走近藥房便看到解榆出門,朝她們走來。
解榆正打算說些什麽,雲奈卻搖了搖,“不用,柯已經和我說過了。”
她現在眼裏只有受傷的人。
話音剛落,雲奈進了門,解榆想跟上去,結果差點被雲奈随手拉上的門撞到鼻子。
解榆揉了揉鼻尖,進去把已經繞着雲奈問東問西的雷趕出藥房,觑了他一眼,道:“你別問這麽多,等一下讓祭司緊張了。”
雷拍拍胸膛深呼吸,企圖平複氣息,轉頭去觀察這片駐地的景象。
剛剛太着急,以至于都沒仔細觀察,現在一看,影部落居然有這些可以住人的屋子,還有倉庫魚塘和很多別的東西,他吃了一驚,對解榆的印象陡然翻了好幾番。
一開始他聽到這個人說是影部落的首領時,心裏下意識地認為只是個窮苦的小部落,但當時只能求助于她,沒有別的辦法。
現在看他們的生活區域,小是沒錯,可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窮。
他眼裏劃過羨慕,又不停地看藥房的門。
裏邊不時傳來妩的抽泣聲,雷想了想血肉模糊的傷口,打了一個寒顫。
過了很久,門被拉開,雷一下飛了進去。解榆眼尖地瞧見雲奈額頭的汗滴和手上的血跡,她拉着雲奈到屋前舀水洗手。
水緩緩淌下,将血跡沖刷得幹淨,雲奈道:“你不去看看傷患嗎?”
“她又不會有事。”解榆一頭霧水。
雲奈:“我也不會有事。”
“這能一樣嗎?我就愛看着你。”屋門唰得一下被拉開,解榆将人摟進去蹭了蹭她的臉,給雲奈說了情況,“我見那幾人,有意想讓他們投歸,你覺得怎麽樣?”
雲奈沒推開她,仔細想了想:“聽你描述,那幾人身手算是不錯,不知人品如何。”
“我也這樣想,過段時間我要走了,他們幾人留在部落,你留心觀察觀察,幫我做個決策,好不好?”
“好。不過我手還是濕的,你先放開我。”
解榆只好放開讓人去擦手。
*
妩躺了兩天,終于有醒來的跡象,她一睜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就是雲奈在摸她的腦門,“你是…”
“你睡了好久,頭疼不疼?”
“不疼,謝謝你,祭司?”妩見雲奈的打扮便猜測她的身份,又問道,“請問我弟弟呢?”
“或許是在休息,但一定沒事。休息好後你可以出去走走,但過一會兒得回來喝藥了。”雲奈囑咐道。
妩聞言,晃晃悠悠地起身站穩後,一步步往門外走去。
她一出門,就見弟弟雷正在和一個女人講話,那人的臉莫名的熟悉,好像在樹上見過。
“你醒了,姐姐。”妩的手臂被雷扶住,她眼眸一亮,問走過來的解榆,“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我,是我們部落的祭司。”解榆笑着指了指藥房的方向,“是她救的你,花了很長時間。”
言外之意,你更應該感謝她。
她擺擺手,示意先走了,留下空間給他們兩人。
“奈奈,她已經醒了。”解榆把藥房的門拉上,湊過去親她的耳尖,“你這幾天陪她陪了很久,該好好休息。”
雲奈想躲開,“我哪有陪她?”
解榆唉聲嘆氣,“你在她身邊呆這麽久,就是在陪她。”
她繼續暗示:“我大約還有五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快去快回。”
聞言,解榆美滋滋地剖析快去快回四個字的含義,腦補出了一場雲奈在她走了之後日思夜想的戲碼。
這幾天帶回來的另外那三人顯然對影部落有百分百的好感,但偶爾也會不自覺地面露回憶之色,解榆并不介意他們回憶以前的部落。
畢竟他們并不是被放逐出來的,而是一朝之間部落被滅,有感懷也正常,若是見了好地方就把原來還不錯的舊主忘得精光,那才更讓人懷疑他們居心叵測。
讓解榆最不放心的,還是妩和雷姐弟二人,他們明顯比這三人更有心思。
部落燒制出的陶器,好用的一部分給了族人。他們甚至燒出了十幾個陶水缸,所以陶器也漸漸取代了部落原有的其他盛用工具。
出發的前一天,要前往大集市的族人先把部落要拿去交換的東西用背簍裝好,又各自帶了些個人到時要交易的。
柯自己的東西有整整兩大捆,她是唯一一個帶這麽多的,到時她還要背一個大背簍,可想而知動起來會有多滑稽。
“沒有辦法,一切都是為了買下小奴隸。”柯安慰自己,辛苦一些就辛苦一些。
先苦後甜,先苦後甜,雖然現在暫時想不到會甜在哪裏。
解榆把自己的要帶的東西收拾好,餘光瞥見正在幫忙的雲奈,問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想買些什麽嗎?”
大集市大多都是交換些生存物資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奇玩意,物資部落是會換的,她想問雲奈想不想要些好玩的。
“買你想買的,送你想送的。”
解榆一時犯了難,想了半天這句話的意思。
臨至深夜時,雲将月遮蔽,月光頓時暗沉不少。
蠢蠢欲動的人挪到雲奈身側,牽過手啄了一下她的手背,“我明天就要走了。”
手背癢癢的,雲奈面如止水,“早點回來。”
“你會不會想我?”
解榆大有一定要聽到肯定的回答的架勢,否則一直纏着她。
“會。”雲奈回得幹脆利落。
可有人依舊不依不饒,“我想要一點憑證。”
于是雲奈如了她的願,給了憑證。她仰頭擡手勾住解榆的脖頸,鼻尖和嘴唇沿着側臉漫步到她的嘴角。
她是有一點私心在的。
“嗯……”
解榆嗅到祭司的甜香,酥酥麻麻的觸覺讓她一動不敢動,她強裝鎮定,可摟緊雲奈腰的手仍舊将她出賣了。
兩個人抱了片刻,雲奈慢慢退開,“這樣的憑證合格嗎?”
解榆呆呆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