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第71章 71

司祯冷冰冰地注視着他

酒肆老板眼神空洞, 複而回神。

他的嘴裏報出了一連串的酒名。

“就是如此,他們買了這樣多的酒。”

佘年眼裏的黑氣微斂,笑容也正常了很多。

司祯匆匆收緊乾坤袋,防止他多看到什麽的模樣在他心裏盤桓不去。

懷疑在陰暗滋生, 可佘年知道, 這種不好的心思不能被司祯知道。

不能問司祯, 但可以問別人。

千絲萬縷的妖氣被收回去, 妖冶的瞳色變成琥珀色,天真又無害。

在佘年轉身準備離開的瞬間,酒肆老板似有若無的嘟囔聲又傳來。

“現在年輕人真會玩兒,小姑娘背着情人來買這種酒……”

“那男人看着也不像是不行的啊, 誰知道, 是個需要壯.陽的。”

酒肆老板發出一聲很輕的“啧。”

外面雷聲轟然, 瓢潑大雨瞬間落下。

佘年呆站在酒肆屋檐下, 眼裏是濃郁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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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來得突然,又兇又急。

如注雨點連成線, 直直砸在地上。

屋檐并不寬敞,在這樣的大雨裏,是起不到遮雨的效果的。

雨順着風灑進了酒肆裏。

老板想把門關上,看到門外的佘年後又猶豫了。他上前問了句:“客人進來避避雨吧?”

佘年置若罔聞。

老板糾結再三,還是把門給關上了。

淋壞了一個陌生人醫藥費不用他出, 淋壞了他的地板,維修費可是得從他的口袋裏走。

吱啞——

酒肆的門徹底關上。

碧落色的身影像是被丢棄在了外面。

司祯在意識到是佘年不見了後, 就回頭找她。

放在他身上的神識好像被他屏蔽了, 她感知不到他的具體位置。

最開始的懶散漸漸從她的身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焦急。

柳途安慰:“他是個很厲害的大妖, 你不用擔心他遇到危險。”

司祯想的卻是佘年眼底的那抹黑氣。

他遇到危險的概率很小, 但鑽牛角尖黑化的概率很大。

剛才在家門前,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底的惡就被激發了。

司祯有種不知道該從何處探究的無力感。

轟隆——

伴随一聲雷鳴,跟在柳途後面的小蛇飛撲到柳途的身上,濕漉漉鑽到柳途的懷裏,冷地柳途一個機靈。

柳途因為突然的冰冷而手忙腳亂,詭異扭曲的姿勢被司祯看到了。

柳途尴尬道:“妖獸都怕雷。”

不是他的原因是蛇的原因。

這話到了司祯耳朵裏又是另外的味道。

妖獸都怕雷,佘年是妖,所以佘年也怕雷。

想到自己的小狐貍,司祯腳步更快了。

又走了一條街,尋狐無果後,司祯直接禦劍站在整個城的上空,将整座城的地方一寸寸看過。

最後在那家熟悉的酒肆門口,看到了一個碧落色的身影。

就站在那裏,呆呆傻傻,連雨都不會避。

一瞬間,司祯從天上降到了地上,空中只留下一抹赭紅的殘影。

“怎麽站在這裏。”

佘年的視線和司祯的視線相撞。

他有些茫然,想去拉拉司祯的手,但又看到自己滿手的雨水,又把手放在背後,想用衣服擦幹淨。

可衣服也是濕的。

于是佘年只能把手垂在身側,擡起的頭又重新低了下去。

“背着情人來買這種酒……”

他們是情人,他只是一個外人。

佘年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自信,也沒有想過如果司祯真的要跟別的男人雙修,那他該怎麽辦。

所以他就只能站在這裏,一步都沒有踏前。

司祯伸手拉住佘年濕涼的手,溫聲詢問:“怎麽了?”

她的眼神裏帶着試探和探究。

探究佘年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麽,探究他心底的惡是什麽。

可佘年完全不像是心中有惡的模樣。

他眼睫顫了顫,固執地不在司祯面前露出任何一點不好的形象。

手中的溫度一小團,他急不可耐地攥緊:“我們回家吧好嗎?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的眼底有渴求,只希望回到只有他和司祯兩個人的世界。

将所有人都摒除在外。

司祯回握:“好。”

柳途跟蛇打架姍姍來遲。

司祯:“你先去客棧住兩天?過幾天再啓程去禦獸宗。”

這沒什麽不好答應的,柳途一邊掐住蛇的七寸,人蛇大戰,一邊嘴皮子利索道:“好啊,那我們幾日後出發?”

在聽到啓程去禦獸宗的瞬間,佘年握住司祯的手更緊了。

司祯安撫拍拍,對柳途道:“過幾日再說。”

“好啊。”柳途答應着,只當時自己出來辦事順便度假。

他又想起了什麽:“哦對了,這回場地是在妖界,你知道的,妖獸回到妖界大多是會激發獸性的,所以為了兩界平衡,和減少禦獸宗的工作量,賽場內的修者是不能帶妖獸的,靈寵也不行。”

“禦獸宗有寄存靈寵的地方,但你的狐貍很不一般,可能有些自己的習性,或許用不慣禦獸宗準備的東西,你記得幫他準備啊。”

柳途沾沾自喜。

司祯給了她一個帶薪度假的機會,他也投桃報李,把禦獸宗的規矩都告訴她。

但司祯感覺,自己握住的手在聽到這樣一番話後,徹底僵住了。

轟隆——

又是一聲雷鳴。

被拉住的骨節分明的一只手,變成了狐貍爪子。

濕噠噠的狐貍爪子太滑了,狐貍哆嗦着掉在地上。

司祯眼疾手快把狐貍撈起來抱在懷裏。

完全不怕狐貍渾身都是水。

狐貍看起來狀态很不好,緊緊扒住她的胳膊,不停地在抖。

司祯手貼在狐貍肚皮上,安撫他。

揉揉垂下的耳朵,摸摸縮起的尾巴。

狐貍還是在抖。

司祯更緊地抱住了狐貍,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到他的身上。

狐貍沒有任何好轉。

司祯緊急結束了和柳途是交流,抱着狐貍,飛速往家趕。

狐貍明顯表現喜歡的地方不多,青鶴巷的家算是一個。

來到家裏,緊閉朱門後,狐貍顫抖的幅度終于小了點。

司祯并沒松開狐貍,依舊保持着一個抱狐貍的姿勢。

“你很怕打雷嗎?”

狐貍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他擡起眼,白色的眼睫上都帶着水珠,用一種被抛棄的小狗眼神看着司祯:“能不能……”

話到嘴邊,卻突然多了難言的晦澀。

司祯摸摸狐貍腦迪,像是一個溺愛寵物的主人:“能不能什麽?”

狐貍不敢看司祯,濕噠噠的毛都貼在了身上,委屈又可憐:“能不能不要去參加,宗門大比。”

司祯沉默了。

她抱着狐貍進屋,手裏用靈力給他暖身子。

濕漉漉的毛發在極短的時間變得幹燥。

狐貍整只都大了一圈,又是一只毛茸茸可愛蓬松的狐貍。

可他渾身依舊帶着一種,失落的,随時都可能崩潰的氣息。

司祯認真想了想佘年的請求。

不參加宗門大比似乎也沒什麽損失,但她還是想參加。

沒什麽原因,就是想參加。

好像那裏是有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可懷裏的狐貍在發抖。

他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他們不許我跟你一起參加大比,他們要把我們分開。”狐貍執拗道。

眼底的偏執和若隐若現,最後又被惶恐壓下。

“他們要讓我和最低等的呆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參加大比要多久,我只能一直等一直等。”

“可是我想一直呆在你身邊,我們一直不分開,這不可以嗎?”

狐貍看出了司祯的糾結。

眼底的僞裝幾乎維持不住,理智也即将全線崩潰。

司祯抱着發抖的狐貍,幾乎就要答應了他。

“可……”可以。

可以不去參加宗門大比嗎,可以。

畢竟少參加一次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并不會造成怎樣的的損失。

或許是對劍宗的了解更少了點,也可能是掀翻劍宗的進度更慢一點。

但那個是字怎麽都說不出口。

司祯隐隐覺得參加大比是很重要的事情,這讓她無法違逆心智,說不參加。

長時間的沉默讓周圍的空氣變得壓抑,甚至稀薄,佘年幾乎無法呼吸。

眼底黑氣幾乎快抑制不住。

腦海中又開始響起沙啞難聽的聲音。

“殺了她……”

“殺了她……”

佘年心底戾氣暴起,遠古獸吼直對這豁人心智的聲音而去。

聲音變本加厲,佘年的腦海中是從未有過的混亂。

恐懼、不安、憤怒、嫉妒,一輪又一輪的海嘯在沖擊着他僅存的良知。

為了讨司祯歡心,他擰巴扭曲,把自己揉搓成司祯喜歡的模樣。

他小心隐藏自己所有的陰暗面,可到底不能留住她。

在她心裏總有比他重要的東西。

宗門大比就重要成這樣嗎?比他還重要嗎?

欲望在得到滿足之後就會逐漸攀升,無窮無盡。

曾經他只想要司祯的垂憐,現在他想要司祯的完全屬于他,只想着他。

他生來的全部意義都是司祯,司祯就該滿目是他。

只能看他,不能有別人。

狐貍變成了人,佘年近乎強勢地壓住了司祯。

腦海裏不僅有沙啞聲音的蠱惑,還有系統刺耳的尖叫。

系統在佘年的耳朵裏瘋狂警報。

系統急瘋了,不是乖乖巧巧那麽久了,這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了?

【住手住手!你不可以傷害她啊啊啊!】

【那是成仙最好的苗子了,你不能幹涉她的決定!!】

【助她成仙助她成仙助她成仙!你聽到了嗎,助她成仙才是你的任務!】

外面的雨更大了,雷聲陣陣轟鳴,佘年充耳不聞。

成仙?

呵。

佘年的眼睛妖冶的光在黑暗之中多的要溢出來,妖氣填滿了整個房間,直奔司祯而去,九條尾巴齊出。

他小心捧着司祯的臉,讓她跟自己對視。

一雙手因為興奮和恐慌微微顫抖。

“和我雙修。”

佘年語速極慢,在誘導司祯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司祯的眼神慢慢空洞。

“和你……雙修。”

伴随着外面的雷聲,佘年身上傳來了痛意。

佘年唇縫溢出一聲悶哼,幾乎不能站直。

這種痛深入骨髓,在瞬間,佘年最角溢出鮮血。

他站直了身子,依舊偏執地看向司祯:“只和我雙修。”

“只和你雙修。”

佘年看着司祯從沒有過的模樣,心痛的同時 ,心裏是從未有過的,膨脹的快感。

身上蔓延着比上一次痛感更強烈的雷擊。

佘年單膝跪地,直不起身子。

他狼狽喘着氣,滿口血腥,依舊執着地看着被他好好放在床邊坐着的司祯,滿目柔情。

他撫着司祯發,用手摩挲着:“不去宗門大比。”

他拉進和司祯的距離,額頭與她的相貼,像是在情人之間的低喃:“不去大比,好嗎?一直和我在一起……”

司祯眼神有瞬間的松怔。

佘年心中一緊。

再一擡眸,司祯的眼睛裏沒有空洞,也毫無感情,就這樣冷冰冰地注視着他。

【作者有話說】

狐貍要被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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