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

第82章 82

她的狐貍好像吓壞了

陳清衣還未睜眼, 就聽到了周圍的歡呼聲。

四周的人穿着熟悉的劍宗白色道袍,但他們的面孔大多是令人陌生的。

周圍不斷傳來劍宗第一的呼聲,這讓陳清衣也飄飄然起來,這一刻她站在這裏萬衆矚目, 接受着所有人或敬仰或佩服的眼神。

這不是屬于她的記憶, 但這一刻, 她共享到了這份近乎膨脹的快樂。

被背後指指點點不是真正的劍宗第一劍宗首席, 此時此刻,才應該是劍宗首席應該擁有的待遇。

在興奮過後,她想起了上一刻,自己正和司祯打架。

只是房間裏有面鏡子, 她和司祯都被拉扯進來。

她現在站在這裏, 那司祯呢?

陳清衣環顧四周, 沒有發現司祯的身影。

她後知後覺, 荒唐地猜測着或許自己此時是在司祯的體內。

這不是她所經歷過的場景,那麽這是司祯曾經經歷過的?

“這場宗門大比實在是我看過的最酣暢淋漓的一次門內大比!”

宗門大比……

陳清衣不由想起來被自己放進衣襟的那本薄手記。

Advertisement

原來她現在經歷的, 都是曾經司祯經歷過的嗎?

周圍的歡呼聲把司祯從晃神拉回現實。

主峰之上,雲霧缭繞,比武臺下站着的都是白衣道袍的劍宗子弟。

他們興奮着,歡呼着,漲紅着臉, 為比武臺上的唯一勝利者吶喊。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過去多年坎坷讓她幾乎忘記自己是否擁有過如此青春。

而在此, 她感受到了濃烈的昂揚之氣。

司祯內心有一股熱氣湧上, 好像她此時就是站在比武臺上的這個人。

“劍宗第一, 劍宗第一!”

“越階戰鬥我只看過這一回, 我看到了真的天才。”

“光是她站在這裏, 你就生不起絲毫同她比較的心。”

“她現在跟我們站在一起,但假以時日,她一定會走到我們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方。”

司祯看不清自己的臉,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眼下的場景讓她想到了第一次進秘境時入的環境,她附身于旁人身上,走別人走過的路,感受別人所經歷過的,或壓抑或波瀾的人生。

所以現在,她也是在經歷別人經歷的人生?

誰的人生?

司祯手握一把長劍,對面跌倒在地嘴角溢血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不是陳清衣……

對面白袍子弟子費力站起來:“你贏了,恭喜你。”

恭喜什麽?

司祯環視一周,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和陳清衣一起卷入鏡中,但四下卻不見陳清衣,她這是……進入了陳清衣的過去?

這是她離開劍宗之後的場景?

坐在高位上的劍宗宗主姜淙走下來,笑容和藹,眼裏帶着欣賞晚輩的光:“你願意成為我的弟子嗎?”

司祯看着姜淙的臉,怎麽都無法把他此時的和藹與捏碎她內丹時的狠毒聯系在一起。

可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心也抑制不住地跳。

司祯能确定,成為劍宗宗主姜淙的弟子,幾乎是這具身體的夙願。

她很想很想,成為他的徒弟。

這不是她。

不受控的話也随着笑被說了出來。

司祯行了師徒禮,聲音響亮:“徒弟願意!”

身上傳來強烈的拉扯感,腦海的眩暈讓司祯忍不住閉目。

再睜眼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已經換了模樣。

周圍很暗,難聞的腐臭味道鑽進她的鼻息。

司祯費力地睜開眼睛,只有一絲光隐約順着寒鐵打造的籠窗投進來。

她雙手被綁住,高高挂起,手腕承受了整個身體的重量,如有鈍刀磨肉般疼。

周圍還有很多和她一起被吊起來的人。

司祯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人都已經沒有氣息了。

都死了,她的身邊挂着一具又一具屍體。

冰冷從手腕處傳來,讓司祯不寒而栗。周圍的屍體像是在沉默着告訴她,用不了多久,她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談話的聲音越來越近。

“這是最後一次抽離她的靈根,如果這次再不成功,只能殺了……你知道的,主不允許我們留下任何一個有可能飛升成仙的雷靈根者。”

“殺了可惜,倒不如……”

隐約的亮光中,司祯看到了過來的兩個人。

劍宗宗主姜淙和三長老沈任。

在看到司祯睜開眼睛瞬間,他們閉上了嘴。

“既然醒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姜淙走在沈任的前面,站在司祯面前盯着她。

準确地說,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她身體裏的雷靈根。

姜淙手裏的靈力進入到司祯的身體的一瞬,她體內的雷靈氣被激發出來。司祯渾身渡上了一層淺淡的藍光,靈根處,這抹顏色蔚藍如同海洋般遼闊。

這樣好的雷靈根,讓兩個人眼底都流露出了貪婪和憎恨的目光。

姜淙咬着後牙,五指成爪,狠狠挖向她的靈根。

一瞬間,司祯眉頭緊蹙。

極致的痛感從腹部傳來,這種疼痛比捏碎金丹更甚,要更疼百倍千倍。

她調動身體裏的全部力量與之對抗。

兩股力量拉扯中,她只覺得痛苦不堪。

腦子裏不由冒出放棄的想法。

放棄吧,不如就死了,死了就解脫了,不必再被關在這樣暗無天日的牢籠裏,不會感受到疼,也沒有悲傷和不甘。

但心底莫名冒出一股氣。

憑什麽,她辛辛苦苦修煉就只是為了把自己的靈根當成他們的獻祭品嗎?她生而就有的靈根沒有錯,為什麽要被挖走?

如過現在就放棄了,那麽多年的努力,那麽多個為了走到修真界最頂峰的日夜到底算什麽?

司祯額頭上滿是汗水,汗水彙聚,順着鬓發流到下巴,就這樣一滴接着一滴,滴到了地上。

她的嘴唇蒼白,毫無血色,後牙咬緊,對抗着那股侵入她身體裏的,陰森冰冷到讓她不寒而栗的力量。

她的命運應該在她自己手裏握着,而不是被別人操控着。

一股淡金色的力量從她的靈根蔓出來,驅散她身體的寒冷。

在這股力量的幫助下,她慢慢在和姜淙的拉鋸中占了上風。

在靈根完全回到體內的瞬間,司祯劇烈喘息着,想要弄清楚身體裏突然出現的那股力量究竟來源于何。

但這力量來無影去無蹤,在短暫出現後,又徹底消失,一點蹤跡都沒有。

司祯幾乎脫力,腦海裏又出現了眩暈感。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畫面又變了。

-

曲折彎繞的通道裏,佘年神色焦急在尋找司祯。

他調動極致五感,在這味道難聞的地方,尋找司祯殘存的一縷氣息。

以司祯的味道為方向,佘年來到一處逼仄的空間。

很明顯,這裏是曾經發生過打鬥的。

房間裏的一切被破壞殆盡,只有滿牆的滕蔓,和滕蔓最中間的一面鏡子。

在鏡子裏,他看到了司祯的臉。

她穿着他沒怎麽見過的白衣,跟在一個男人後面。

“我喜歡你,你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做什麽都可以,畢竟我喜歡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熟悉的嗓音,說了兩句我喜歡你。

可對象并不是他。

佘年的心髒一陣抽痛。

他試圖進入這面鏡子,既然司祯能進去,那麽按理說,他也應該能進去才對。

可他遍尋入口卻并不得,只能站在外面看着鏡子。

他像是一個被排斥在外的人,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

每當他想近距離接近這面鏡子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把他推開。

他就這樣看着司祯,一直跟在這個不知名的男人背後。

為他洗衣為他做飯,把在宗門做任務得來的所有靈石都給了這個男人。

佘年委屈地想哭。

她那麽喜歡錢的一個人,她願意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另外一個男人。

不僅如此,她還貼身保護這個男人,無論是各種大小比賽,還是各種秘境,她都沖在前面,擋住所有的傷害。

佘年眼睜睜看着他放在心尖上都依舊嫌不夠的人,在一次次的危險面前受傷。

他恍然發現,這個他所熟悉的,強大的人,也并沒有那麽厲害。

她是在一次又一次危險中,一條又一條傷疤裏總結作戰經驗,提升自己的實力,尋找最有效的修煉方式。

在看到司祯無數次受傷後,佘年再也忍不住,他調動渾身妖力,要沖破無形的束縛。

鏡面在劇烈抖動。

很久沒出現過的系統尖銳出聲:【宿主你在做什麽!!快停下來,這面鏡子要是碎了,祯祯就永遠都出不來了,她會死的!】

佘年兩眼全是血絲,其間還有剛才尋找司祯時的血跡。

他看着鏡面裏,像一團破布倒在山洞裏的司祯,如一頭困獸:“那我就應該眼睜睜看着她在裏面受傷嗎?”

系統沉默了幾息,然後嘆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宿主,祯祯現在沒有受傷,她只是進去重新經歷了一次自己曾經經歷過的而已,這不會給現在的她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曾經經歷過的?她之前在劍宗,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嗎?”佘年聲音很啞,看着司祯渾身是傷,卻不能把她抱在懷裏,心要碎了。

系統默然,不再說話。

山洞裏,司祯渾身是血躺在泥濘的地裏。

這次秘境裏遇到的是極地熊,這種熊兇殘成性,她應該跑掉的,以她的實力,就算不敵熊群,但保證自己的安危是沒問題的。

可在她轉身的一瞬間,腦海像是被下達了某種指令,她必須保護身邊的男人,就像之前給她下達,要喜歡他愛上他的指令一樣。

她一如之前的每一次,不願意聽這個指令,可在邁開步子的時候,渾身上下如遭雷擊,疼痛傳遍四肢百骸,她單膝跪在了地上。

在強撐着轉身,面對極地熊後,身上的痛感才消失。

白衣男人把她拉到身前,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沖出去和極地熊對戰。

一把劍在被如古樹般粗的熊掌震得變形,她的經脈從虎口處斷開。

一口鮮血噴出,她提着力氣,将極地熊引開。

借助靈巧的體術,她擺脫了熊群,最後體力不支地倒在了山洞裏。

腦袋裏依舊有指令在不停閃爍。

【宋時禾遇到危險,請前往沼區完成拯救任務,助他成仙!】

【宋時禾遇到危險……】

躺在地上的司祯眼角濕潤。

不甘和無力在胸中激蕩,最後只變成了頹唐。

身體裏亂竄的雷擊又隐隐複蘇,司祯握緊了手裏的劍。

“助他成仙……我為什麽不可以成仙?”

“我日夜勤懇修煉,為什麽他可以,但我卻不行?”

“我為什麽要當他的墊腳石,用血肉鋪就他成仙的康莊道?”

她站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地要按照指令往沼區去,如曾經的每一次,救宋時禾于水火。

她以命博來的天靈地寶,最後只能成為宋時禾唾手可得的機緣。

她拔劍,以身體全部力氣抵抗腦中的指令,把劍狠狠紮進腿上,用痛覺喚醒殘存的理智。

她聲音破碎,帶着窮途末路的不甘:“我是我,我不是附庸!”

剎那間,天旋地轉。

再睜眼時,司祯又回到了那方逼仄的房間。

陳清衣也一并出來,倒在地上,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喘着氣,渾身忍不住發抖。

司祯眼底是未褪去的憤怒,情緒在看到面前人的時候,像是被紮破的氣球,倏然散去。

她面前的人一雙好看的眼睛裏通紅一片,在看到她的瞬間,眼睫眨了眨,兩顆沾血的淚就這麽掉下來。

她的狐貍好像委屈壞了,似乎看到了她剛剛經歷的一切。

是不是吓着他了?

眼睛也不知道為什麽受了傷,她明明把他帶出了攻擊圈,他應該乖乖在上面等她才對。

司祯手撫上佘年的眼睛:“是不是很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