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相遇
冬日的冷刺得骨頭鑽疼,寒風凜冽,陽光落下卻并不暖和,這邊是著名的別墅區,環境很好,連空氣都比地下室幹淨多了。
沿路上枯黃的落葉在寒風中打轉,枯黃落葉與漫天飛舞的鵝毛在寒冬幽靜中共舞。一路上無人,這副優美沉寂的畫面讓餘一舟不由得多分了些心神。
他多望了一眼逐漸昏暗的天色,又收回了目光,面無表情地埋頭迎着風快步前行,寒冬的氛圍該是熱鬧祥和的,可這并非是對于無家可歸的餘一舟來說。夜色逐漸暗沉,不過幸好的是,已經到了。
這棟別墅溫暖的燈光在暗色的夜景裏格外引人注目,雪色飄渺,唯剩燈光瑩瑩。
停在門口的餘一舟擡手間猶豫片刻,可肚子裏的饑餓讓他不得已摁下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圍着圍裙挂着燦爛笑的阿姨,後來的他才知道那是他們家的保姆。也是那個家唯一熱情的人。
保姆見到他先是詫異,後轉身離去。
本想出聲的餘一舟止住了嘴,他的喉頭幾欲滾動,最後還是咽下了,漫長的等待,餘一舟把頭埋在黑色的帽檐裏,他整個人一半的臉都藏在裏面,好似這樣狼狽和尴尬就能遠離他些。
終于等來了來人。
縮在外套殼裏的餘一舟擡起了眼,入眸的是一個今後他都難以忘懷的人。
那是一個清峻明朗的少年,他留着到眉的劉海,蓬松零碎着遮蓋着他的眉眼,他的眼睛像餘一舟之前在商場看到的買不起的水晶球,晶瑩剔透,他用的形容詞形容不了他看到時的驚豔。
那人精致美麗的眼睛裏充滿了冷漠與恨意,寒冷的冬天,他和這暗夜裏的雪花一樣,融化在指尖冰冷刺骨,但卻足夠顫動人心。
那人面目上的嫌棄感在居高臨下地瞧見餘一舟時就顯露無遺,不等餘一舟說什麽話,直接用一個鄙夷冷漠的眼神作為結尾,在之後“砰”的一聲關門聲中結束了兩人第一次的見面。
風雪交加,寒風刮得窗外作響異常。
但屋內的暖氣熱得人只穿單薄的一件短袖,壞心思的白連寒端着一杯咖啡,悠閑自在,他一只手端咖啡杯,一只手插在褲兜裏,眼裏是居高臨下的漫不經心。
走到窗前,他輕挑起窗紗,看見屋外的人居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凍得瑟瑟發抖,他微眯起眼,起了幾分玩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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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下時分,淋了滿天的餘一舟也不躲,就筆直地站立在精致豪華的大門口,沉默不語,他的唇線被固執地抿成一條,兩只狹長暗悠的眸子被眼簾遮蓋住一半,裏面的不耐與違逆感要從裏面奪眶而出。
他像一柄炙熱出鞘的劍,堅毅,寧折不彎。
屋內的白連寒在隐秘的角落注視着他,眼裏的惡趣味漸漸被深藏的恨意夾裹着挑起,他捏緊了杯子,目光從不曾離開那個人。
他恨他,因為他是他父親最愛的人的孩子,甚至在那人死後還費盡周折找尋那人遺留下來的孩子,他的母親就因為他父親常年記挂着那所謂白月光給活活氣死。
他忘不了他母親死去前不甘心的模樣,更忘不了瘦骨嶙峋的母親眼裏的痛恨,她在死前死死地抓着白連寒的手臂,用力的幾乎在上面留下了一生的傷痕,這是刻入骨肉的恨意。
堪比冤魂的索命。
時間過去,他早已忘記母親連續痛罵的內容,也忘記她臨終前到底詛咒了多少遍那對男女,他只記得那被恨意彌漫的眼睛,只記得她無窮的苦難與心酸。
而他,在他母親死後,繼承了那恨意。
他一把扯過窗簾,轉身離去,就在他扯過窗簾離開的那一瞬,門口站立的人擡眼盯上了那個位置,他似乎早就發現了什麽,野性難馴的雙瞳宛如黑夜裏的餓狼死死盯住了獵物。
孤寂的餘一舟活過來的這18年,從沒有人教過他規矩,更沒有人能讓他低下頭受了委屈咬碎牙齒往肚裏咽,剛剛的摁門鈴裝出來的謙卑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他只知道睚眦必報,同态複仇,像只流浪的野狗,見到誰咬誰。
很顯然白連寒剛剛的作态惹惱了野性未滅的餘一舟,他捏緊了拳頭,眉目間邪性的俊逸以及眸子裏難滅的叛逆,身着一身黑衣身姿修長,讓他此刻在雪地裏格外顯眼。
他在冰天雪地裏等待了三個小時。
那三個小時內,白連寒躺在溫暖的被子裏,享受着他的夜晚,而他的樂趣是平板裏門外監控的畫面,他看到餘一舟表情,只覺得莫名的暢意從頭到腳。
最後餘一舟是被匆匆趕回家的白富領回家的,白富是一個看着很溫文爾雅的人,他第一眼看到餘一舟的時候,眼神裏是落寞驚訝,還有一絲懷念。
餘一舟知道他為何這樣看他,但是他只是撇過了眼,因為他覺得這個人很虛僞,但他又不得不感謝他在寒冷的冬天給了他一個住的地方收留他。所以他擡眼是流露了一個淺意的微笑,沖着那個白富感謝道:“謝謝你,白叔叔。”
白叔叔溫和的笑着跟他說:“沒事,以後就當這裏是自己家,好好住下。”
他打開了門,讓餘一舟進去暖和暖和,餘一舟就溫順的跟在他身後。只是在白叔叔進廚房給他倒熱水時,他看到了站在樓梯處陰暗裏的白連寒,那人兩只陰暗的瞳孔,死死的盯着他,好像要吃人。
不過餘一舟也不懼,
他直直地回望着。
兩人對視,有一股緊張的氛圍在四周彌漫,居高臨下的白連寒站在樓梯口,手輕輕地搭扶着樓梯扶手,整個人的站姿并不成規矩,半斜懶散着,他做了一個口型。
道,“你也配。”
随後勾起一側的唇角,笑得鄙夷,整個人顯得癫狂陰森,像暗夜裏的蛇在吐着危險的信子。
他們見到的第一天以不愉快告終。
這棟別墅裏白富在的時候,尚且能維持海面表面的平靜,可白富一走,水池就開始攪動起來了,白富匆匆囑咐了白連寒讓他好好照顧餘一舟。
而在白富面前的白連寒笑得溫柔,眼睛微彎成兩道月牙,唇角含笑,注視着餘一舟,道:“父親,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在白富面前,餘一舟不想撕破臉,他只是回視着他,既不說話也不微笑,像樁木頭,早知白連寒什麽德性的他根本不想露出應付的客套假面,他不像白連寒這麽虛僞。
白富沒覺得異常,在走之前還給餘一舟留了一張卡在桌上,讓他有用錢的地方随便花。白連寒給白富拉門,在白富走之前還是一副謙謙君子善良溫和的模樣,可等白富的車一開走。
他那溫和的假面就破碎了。
他用手指撚起那張卡片,語氣譏諷,面色不善,那雙眼含滿了諷刺與嘲諷,他那副高傲的樣子只讓餘一舟恨不得馬上折斷他脆弱的脖子,讓他痛苦的含淚求饒。
這種看人只用眼尾微眯看人的假人就适合撕掉他身上一層層僞裝,讓他被打到臣服,被打到屈服。
很湊巧的是,白連寒也覺得他沉默不語的這副樣子很讓人火冒三丈。
尤其是他瘦削的臉上那雙淩厲的眸子,此刻正沉沉地注視着他,眼裏的侵略讓白連寒想打斷他的膝蓋讓他跪在自己面前,再掐着他的臉讓他被迫仰起頭,一次次的折辱他,讓他身上那礙眼的氣焰消失,讓他身上那惡心的野性消磨掉。
兩人不得不說,格外有默契。
一個是叢林生存厮殺的狼,
一個是善于蟄伏僞裝的蛇。
選擇退後一步的餘一舟轉身離開,他不願在這裏與他糾纏,那點錢白連寒他願意要他就要,畢竟那錢也不是自己的。
他只是看白連寒不順眼,但平心而論現在的白連寒并沒有做什麽觸犯他底線的事,除了昨晚他故意晾自己在門外三個小時。
那件事他會想辦法報複回去的。
他在細細籌謀,眼簾微耷拉,遮住他眼中籌劃的深色。
從他得知自己穿越之後,他因為有了母親田思的陪伴就沒有想着回去,可如今他在這個書中世界沒有任何牽挂,他就開始準備着回去,只是他并不知道怎麽回去。
他大概猜測是走完書中全劇情。
之前的18年他沒有違背自己的人生路線,兢兢業業的充當着《ABO蝕骨之愛》中炮灰餘一舟這一角,一直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和田思在小鎮裏生活,本想18歲那個劇情節點就不管了。
而如今為了回去,他就只能等着18歲這個節點劇情的推動。他是alpha主角攻白連寒追愛路上遇到的第一個反派,也是白連寒父親找回來的白月光的獨子,因同時喜歡上同一個omega主角受符文景,又因為餘一舟惡毒,給符文景下藥,本想得到符文景,結果被主角攻發現掌握證據威脅餘一舟讓他徹底消失,餘一舟最後因車禍死亡。
炮灰慘死,兩個主角和和美美,後來主角受符文景還有了孩子,兩人一路磕磕絆絆最後終于在一起,Happy ending。
讀者高興,主角高興。
除了穿書的炮灰餘一舟不高興。
作為小反派餘一舟,他本想好好的扮演這個角色為了回去原來世界繼續當他的中醫理療師,結果不曾想這個白連寒一見到他的面就挑釁他。
剛好,他也覺得這個日子過得太無聊了點,若有所思的餘一舟彎曲着手指骨,一頓一頓地敲打着木桌面,木桌面發出“頓頓”的清脆敲擊聲,他的嘴角微微彎起,因為他想到劇本裏白連寒被符文景虐到吐血。
敵人的悲慘,就是自己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