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年送好運

過年送好運

白連寒短短的一句話,終結了他們今天短暫的聯系,短暫的交彙,割裂了其中所有的情感,或好或壞,輕飄飄地帶過了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裝作未發生,未有。

兩人像匆忙的路人擦肩而過,

羁絆被一方宣告切斷。

聽到這句話的餘一舟本該高興的,他能順利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還能和白連寒毫不相幹,可不知道為什麽,心髒處的郁悶堵漲感讓他嘴巴裏一個字都瀉不出來。

他只是捏緊了手機,面無表情,他一句話都沒說,可眼裏的低沉之色以及周遭的凝滞的氛圍都昭示着餘一舟此時心情不好。

餘一舟聽得懂人話,更聽得懂白連寒的話外話。

“好。”

聲線毫無波動。

等再次醒來時,餘一舟和白連寒又回歸了之前的關系,一如初見時的模樣,一個仇視,一個憤恨。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忘記了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沒有人再提過。

除了白連寒腺體殘留的信息素,再無其他能證明兩人曾經親密無間過。兩人還是一見面就不對付,甚至每每對視上都有一種暗潮湧動的氛圍。

只是在暗潮下又多了些別的東西。

道不明,說不清的。

連家裏的保姆趙阿姨都知道兩人關系并不友好,趙阿姨每每把菜端上桌,收拾好廚房出來時,就見到三下五去二把飯刨光夾菜吃完把碗洗幹淨放廚房就下桌的餘一舟。

趙阿姨本想勸兩句再吃點,可又想到這個家裏他服侍的是白連寒,且此時白連寒都沒有開口,只是莫不關己地吃着碗裏面米飯,他捏着筷子時的動作,貴氣優雅,讓人賞心悅目,發自內心的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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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白連寒什麽都沒說,她也止住了。

白連寒還是慢條斯理地吃着東西,不緊不慢的,喝湯的時候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坐在飯桌前,筆永遠挺着腰背,不曾有一次的腰塌,始終儀态端正。

吃完後他輕輕地放下筷子,沖着在吃飯的趙阿姨腼腆一笑,而後下桌。

擡眼間,他發現早早吃完飯的餘一舟竟然在二樓注視着自己,差覺到他注視的眼神後,白連寒挺直的腰背有一刻的僵硬,餘一舟心領神會,擡腳馬上離開了,回到自己的房間。

兩人保持着一種特殊的默契。

連眼神的交彙都成了尴尬的禁忌。

在屋內的白連寒掏出脖子上挂的一塊兒玉佩,那玉佩是他媽媽送給他的,隐晦的一角上面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他每每看到這個,就想到母親臨走時痛苦掙紮的模樣,就覺得每個動搖的瞬間都是對母親的背叛,都是變成背叛者父親的下一個路口。

他不想那樣。

可……

奇怪的氛圍維持了一個月,期間大忙人白富一直沒有回過來過,更是連個電話都沒有,餘一舟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受,而作為他兒子的白連寒好似習慣了,只覺得無比正常。

餘一舟在想,

偌大個別墅,趙阿姨不在的時候。

白連寒又該如何過呢?

他不知道答案。

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敢猜。

新年在兩人的默然中到來,趙阿姨在今天也早早離開,她有自己的家庭。

這個別墅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大早起來的餘一舟在和面,面團在他的手指底下異常的靈活,他操作熟練,來到這裏他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每到過年都會吃餃子。

只是之前,他都是和他柔弱的母親一起。

想到這裏,他心情有些低落。

坐在長桌子邊,手指靈活地卷包着餃子,一個又一個成型的餃子被包好放在碟子上,整個大空間裏只有時針一分一秒走動的聲音,靜得吓人。

他快速地包着餃子,動作行雲流水,神情專注認真,在操作過程中臉上和身上也不由得沾了些白色的粉末。

他腦海裏久違的平靜放空。

嘈雜太久,難得的靜谧。

中午餘一舟随便下了點餃子就着吃了,這是他過的最冷清的一個年,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他蠻讨厭一個人的,那樣會感覺世界把他抛棄了,但他又讨厭人多,人多事情也多他讨厭事情。

這期間白連寒的門一直緊緊閉着,從沒有出來過,餘一舟也沒有主動去詢問他吃不吃,兩人是陌生人。

快到晚飯的點,餘一舟打算多包點餃子以後當早餐吃,因為吃餃子方便還好吃,偌大的別墅裏響徹着春晚熱鬧的聲音,他的音量調的不算高,只是這個別墅太空太少人了而已。

上面的四個主持人穿着喜慶的衣服,挂着燦爛的笑容,用溫情的氛圍營造着過年的氣氛。

可惜,電視機前的餘一舟只有一個人,桌子上也只有包好的幾疊餃子,而這餃子他吃了兩頓了,嘴巴都有些寡淡了。

此時白連寒終于跨出了房門,他穿着單薄的白色T恤衫,套着黑色修身的長褲,明明很簡單的穿搭,但他的白色體桖衫很有設計感,右臂還有幾個鐵環的串口,左下擺的黑色帶交叉疊系着打着特殊的形式下垂,顯得他很有時尚感。

原書說白連寒從沒穿過重複的,從沒穿過土的衣服。恐怕他穿過最重複的,最土的衣服就是校服了。

他修長的碎發搭在他的眉眼上,松散零落,白連寒的神情顯得寥落,那兩只漂亮的眸子蒙了層霧霭,俨然一副搭了層沾染了墨的油畫模樣。

就在餘一舟折疊完餃子,妥帖地安置在盤子裏後,一擡眼就對上了頹廢地躺在寬大沙發上的白連寒。

他注意到他低落的情緒,神情顯得低沉,那是餘一舟第一次見到高傲的少年沾染上那樣怨喪的負面情緒。

而看到了但不想多管閑事的餘一舟從廚房端了一碗餃子,那餃子剛剛下鍋浮起來,沒一會兒就被餘一舟撈起來了,還是熱騰騰的,冒着濃郁的熱氣。

餃子放在桌子上,又收拾收拾把長桌子上的餃子凍住防止變壞,在廚房辛勤勞動完的他剛剛出來。

就瞧見長桌子幹淨的一側坐着個白連寒,白連寒還特意挑的是幹淨的地方,他正舉着白勺子,吃着勺子裏的餃子。

“偷吃都偷到這裏了?”他撩起一側的袖子,又進廚房端了一碗熱餃子,意外的發現白連寒在老老實實地吃着餃子,沒有用那張利嘴接話,甚至連脾氣都沒有氣上來。

這對于餘一舟來說,

有些新奇。

把碗輕輕放下的餘一舟,喉結不自覺滾動,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表情,大概是驚詫,或者是平靜。

兩人安靜地坐着吃餃子,電視機在熱鬧地唱着歡樂的歌。

久久之後,白連寒開口了。

他定定地盯着餘一舟,

沒由頭的問了一句。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語氣平靜冷漠,刻板生硬。

像個被控制的機器人。

今天的白連寒,很奇怪。

放下筷子回望着白連寒,他見過的白連寒有狡猾的,有奸詐的,有譏諷的……卻從未見過今天這般空空如也,眼神空洞的,瞳孔晦暗。

“不知道。”實話實說的餘一舟又埋着頭吃着餃子,他知道他在問誰,他在問白富,可餘一舟确實也不清楚他在做什麽,在餘一舟這裏,白連寒要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哪知白連寒接着繼續說。

“我知道……”他停頓了一下,此時餘一舟又擡頭,認真注視着他的臉,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奇怪猙獰,他莫名的笑着,半躺靠在椅背上,接着道:“他在他自己的家裏。”

笑容有些陰測暗潮的意味。

這句話信息量很大。

他往餘一舟身前扔了一張照片,一張笑吟吟宛如慈父的臉出現在那上面,白富周邊還有一個10歲左右的小男孩,以及一個精致美麗的美婦人,俨然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樣。

可衆人都心知肚明,白富不是慈父,他們也不是正經的一家三口,一切都是虛幻的海上泡沫,終究是虛有。

吃餃子的餘一舟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白連寒睨着他,試圖從他臉上瞧出些什麽,可餘一舟卻依舊的面無表情。

白連寒奇異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他在想,這個人怎麽不生氣,既不生氣也沒有揭露白富真面目之後的驚訝,他覺得這人挺奇怪的。

其實本來他不想下來的,但他實在想看這個人看清所謂恩人白富的嘴臉後的驚訝模樣,所以他就下來了。

哪知。

下來後,沒想到對方态度如此平靜。

他對他起了幾分心思。

而餘一舟他只是平靜的擡頭,很生活化,好似只是日常生活中買油買鹽一樣平靜自然,對着面前的白連寒,問了一句前不搭後語的話,“吃到硬幣了嗎?”

話語停落的下一刻,狐疑的白連寒夾起一只餃子進嘴,咔嚓一聲,感覺牙齒咬到了一塊兒硬東西,他從嘴裏牽出來那枚硬幣,他低頭擰着眉頭瞧着手心裏的硬幣。

有些嫌棄。

“這麽髒。”他抱怨道。

把碗放進廚房的餘一舟回嗆道。

“那你別吃。”

後怕對方炸毛掀翻屋頂,又補了一句,——“消過毒了。”

瞧着對方似乎不明白這什麽意思的樣子,餘一舟第一次好心的解釋,用含笑的表情看着他,解釋道,“這是代表好運的。”

餘一舟他也變成了記憶中笑着眉眼彎彎,唇角淺勾溫柔母親的模樣面對着白連寒,和他平時裏冷臉的樣子全然不同,有種冰山融化牽扯出春暖花開的感覺。

因為每當這個時候,田思就會煮餃子,還特意往他碗裏放帶錢的餃子祝福好運,而且每次都是這麽笑着。

他學着母親,用這種小把戲,

取悅對方。

試圖讓這個年變得溫馨暖和些。

不論對方是否讨厭,可此時此刻對于餘一舟來說,他就是一個陪伴者,餘一舟這個人,他并不害怕危險,可他害怕身為一葉孤舟在死靜的海面游蕩,害怕以個人之力對抗無窮無盡的黑暗與孤寂。

白連寒手心不自覺收緊了硬幣,似乎是被餘一舟喜悅的情緒感染到了,他也不自己笑意蔓延上唇角,眼尾含着些喜意,笑哼着點頭,像只被撓開心取悅到的小貓。

兩人的氣氛意外的融洽。

臨走前,還互道了晚安。

可短暫的溫和過後是更大的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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