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聚光燈下的他
聚光燈下的他
節目當天,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屏幕上是節目主持人在說着吉祥話,他沒聽進去一點兒,他看着班裏的人找着自己熟悉的人湊齊說着小話,嬉笑在耳邊時不時響起,他跨坐在椅子上,和周圍格格不入。
在這個學校,他與任何人都不熟悉。
剩下的節目他不想看,他閉着眼睛安靜地抱着手臂側靠着,閉目養神,腦內是沸騰歡喜的節目現場,歌曲是好聽的,只是他寧願守着自己的安靜。
直到——主持人報幕。
一大堆話裏他只聽到了白連寒三個字。
霎時間,他眼睛瞬睜,身子不自覺前傾,燈光照在他身上,背後屏幕打着他修長優雅身姿的影子,站在舞臺中間的白連寒唇角含笑,眉目悠然含情,氤氲胡窗的模樣。
那一刻的他,好像在閃閃發光。
随着音樂的響起,身着短款黑色西裝,空出潔白的腰肢,在肚臍的上方系着一條黑色寬帶,上面綁着一串靈動的小鈴铛,別着的胸針帶着鑽石。
優雅貴氣的着裝卻因腰上那一處特別的設計讓整個人又多了種別樣的氣質,似海底深處最輕靈的歌聲,繞人心間,撩人心魄。
他看向觀衆的眼神,似婉轉流水的雲,又含着情愫的笑,瞬間觀衆席沸騰。
他們不曾想到學校裏溫柔親和的白連寒竟然在節目表演當天的表演服如此勾人,而且不像往日的模樣,尖叫聲沖破連天,差點連音響都蓋過去,手中揮舞的燈光棒連成橙光一片,似橙色的星海。
常年不關注任何事的餘一舟眼神此時全都落在耀眼的白連寒身上。
白連寒淺淺一笑,便落坐在巨大的鋼琴前,悠揚的鋼琴曲喚起人們心中最深的溫柔,纖柔如風,似水。
這麽好聽溫柔的曲子,
是奪人心攝的白連寒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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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餘一舟也站在熱鬧的人群中,他在遙遠之外,遠遠地瞧着臺上的人大放異彩,人群的吶喊和熒光棒的揮舞堪比明星演唱會現場,熱鬧火熱。
曲子時而清泉婉轉,時而揉撚哀愁。
間歇擡頭,隐藏在雲中的月亮竟也圓溜溜的露出全然的模樣,清冷的月光印落,舞臺上的人光鮮亮麗。
宛如游蕩在冰清湖面上傲然自在的白天鵝,脖頸處長直,引人望而生畏,望而卻步,好似《愛蓮說》的蓮花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
周遭的氛圍營造着神佛的清明冷淡氣味,而在聚光燈下雲煙之中的人,像極了九重天仙氣飄渺不染纖塵的神明。
那一刻,得知“神佛”真實面目的餘一舟視線也不由得多分了幾分在那人身上。
哪怕知道那人品性頑劣,可他的眼睛卻騙不了人,他的視線直直地注視對方,哪怕看過那人狡黠漠然的一面,可他的身體卻騙不了人。
此時此刻,餘一舟全然被吸引。
一曲畢了,餘一舟仿佛夢游仙境,與仙人之姿的白連寒真切對話,待對方鞠躬緩步走下臺階,唇角含着清風拂面的微笑。
他才回過神來,有了自己清晰點的意識,他重新坐會自己的座位上。
撐着額頭,腦袋在放空。
中途已經慢慢游走了幾個節目後,餘一舟這才站起了身子,他往着一班走。
還沒湊近,便遠遠見到孤寂一人的白連寒穿着那身一點兒都不保暖的表演服坐在一邊,那人用冷漠地眼神看待周圍的人的熱鬧歡喜。世界好像将他隔絕在外。
不知為何,
餘一舟見到他這樣,
竟也不覺得喜悅,反而流露煩躁。
在他眼裏的白連寒該是靈動的。
被簇擁着的。
決不是寂寥,孤獨一人的。
可他孤寂的原因餘一舟也知道,不僅是白連寒從心底裏瞧不上他們,還是因為白連寒對外是很溫柔,是很好。
可這只是他好的假面,真實的他冷漠,使得他不想主動去交朋友,也更不想去搭理那些沒頭沒腦的扯話,那個班沒有讓他扯起性子的人,換句話說這一切都讓他無聊。
愣神一刻的白連寒發現了餘一舟,眼神空洞的失色被驅散,瞬間沾染了顏色,明晶晶的東西充斥在眼中,眉眼的玩鬧譏弄又回了臉上。
他歪着身子翹着二郎腿,腳尖在空中蕩着一點又一點,坐着等着他的到來,眼皮微微耷拉一點,但周遭的細節處卻透露着主人纨绔好捉弄人的态度,顯得冷豔詭谲。
兩人默契非凡,好像知道彼此。
插着褲兜的餘一舟拽拽地走過去,面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橫着的眉冷着眼,讓人從心底裏害怕。
暖色燈光照耀下,餘一舟一半的臉露在溫柔的燈光裏,柔和了他的臉部線條,多了絲柔朗,另一半生硬尖刺的冷硬面孔藏在陰暗下,顯得漫不經心的冷漠。
是矛盾的氣質。
瞧着這副模樣的白連寒臉上多了絲笑意,卻并不是什麽好事。
他從座位起身,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他含笑湊向光明與黑暗交織的人,輕傲的白連寒往嘴裏塞了顆酸苦的糖,糖入嘴後他眉眼染上詭異的笑容,步步逼近餘一舟。
“怎麽,孤獨了?”
下一秒他掐住餘一舟的下颚,想逼迫他吃另外一顆苦澀加倍的酸糖。
可餘一舟先一步用肘部抵擋,反而反剪住白連寒,餘一舟的臉逼向白連寒似乎在威脅他,可向來不服輸的白連寒嘚瑟一笑,眼裏是蔑視。
就在餘一舟想問他服了沒時,白連寒的臉直直湊上去,用嘴抵住對方的嘴,在愣神一瞬時,那顆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送進了餘一舟嘴裏。
霎時間苦澀蔓延了整個口腔,酸澀使得面部無甚大表情的餘一舟都忍不住擰着臉,苦澀酸澀從口腔蔓延至心尖,他是從哪裏找的比黃連還惡心的糖啊
真難吃。
還沒等餘一舟口出罵人的話,就瞧見了周圍有一個同學在對着他們兩個拍照,舉着相機,在對方摁下快門那刻餘一舟立馬反應,攬過對方的腰就帶着跑着離開。
等到了一個隐秘地點時,白連寒微眯着眼盯着他放在他腰上的手,在警告他。
但他流連婉轉的眼神似暗轉的淺紗在餘一舟身上纏綿,裏面有說不盡的調笑和促狹,眉毛一挑在用無聲的言語控訴着餘一舟的行為。
被這樣盯着的餘一舟也不懼,根本不松開,反而手上的力道加重,湊近白連寒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白,連,寒……”每一聲停頓落在白連寒耳中都是一種別樣的重擊。
瞬間白連寒就把餘一舟推開,怒瞪他。
“你有毛病”
“沒你多。”餘一舟回嗆。
兩人誰都不肯認輸。
最後白連寒提前回去,把餘一舟扔在學校裏,他讓司機不等餘一舟,害得餘一舟只能坐完公交再徒步兩個小時後走到別墅,這是屬于白連寒幼稚的報複。
晚上餘一舟在房間裏好好待着,就聽見樓下客廳響起巨大的吵鬧聲,有白富怒斥吼叫的聲音,也有摔瓷器的聲音。
甚至還夾雜着白連寒反駁的聲音,每種聲音混合在一起都別樣的刺耳,使得這棟別墅混雜不已,本不想管這件事的餘一舟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還是推開了門。
他特意選了一個隐蔽的死角。
這次争吵的內容更加清晰了。
“要不是我看到視頻,你穿那種衣服去表演什麽?!害得飯桌上那些人一直在譏笑你爹我你老老實實的在學校做人不好嗎?
非得出什麽風頭,露出的腰是拿來做什麽?顯擺炫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白家破産了,要靠送兒子去賣藝為生了!”
狂躁的白富喊叫着,嘴裏怒斥着,眼裏全是怒火,他整個肢體又胖又腫,動作起來顯得別扭滑稽,再無之前成功企業家的儒雅随和的模樣。
而在他身前的白連寒只是死氣沉沉的低着頭,唇被硬生生抿成一條粗線,眉眼垂壓着,藏起裏面不平的情緒。
身上短款西裝閃耀不再,腰上系的鈴铛失去了靈動的靈魂,一切沉寂在靜默之下。
失去了血肉,變得枯萎。
面前的人被抽去了生命力,而白富惡毒的話還在一次又一次的降臨,甚至罵得越來越狠,從成績數落到穿衣,再從穿衣罵到做人做事,最後甚至提到了他死去的母親。
“你和你那個演戲的媽一樣,上不得臺面,令人反胃作嘔。”
就在最後一次辱罵時,白連寒緩緩擡頭,對上了白富的眼睛,顯得仇視詭異。
他剛要說些什麽,被盯得有些後怕的白富直接用肥胖的手拍打過來,一巴掌扇在了白連寒的臉上,重重砸在他臉上,下一刻那地方就出現了紅腫。
“用老子的錢,還敢瞪老子。”
“跟你那個沒用的媽一樣,還不如早點去死。”
……
聽到後面,角落裏的餘一舟便回了自己房間,他不覺得開心。
他的眼神注意到了白連寒眼裏的破碎和哀落,那是餘一舟第一次見到這種脆弱的他,餘一舟顯得不知所措。
但他知道,
他不該再聽下去,因為這是屬于白連寒的驕傲。
他開始摸到了白連寒身後隐秘的一角,從上次的春節時白連寒莫名的情緒,便得知了事情的一點點,這次就像邊角的一塊拼圖逐漸歸位,讓這副關于白連寒的豔麗拼圖更加完整。
他預感,将來這拆分出來的單片的拼圖只會越來越多,最後拼湊出完整的屬于白連寒的故事人生。
他不再是文字裏描述的兩面派,
而是真切的人。
他不再是小說裏簡單概稱的主角攻。
而是活生生的白連寒。
他平靜地躺在大床上,只是怎麽也睡不着,盡管外面的聲音已經沒了,他可以得知白富和白連寒他們兩個早已消戰。
他靜靜地等待着天亮。
突然間,門口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