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相
真相
窩在沙發裏懷裏捧着一桶爆米花,這爆米花是白連寒突然想吃,餘一舟在網上給他買的,買回來做的,還做了甜點雪媚娘,雖然這些東西每次白連寒只是淺淺嘗一口就不吃了。
愛吃但不多吃。
手機突然響個不停,上面走了很多條信息,有些厭煩的白連寒用指尖劃開屏幕,随意掃了一眼手機,見微信上都是那個煩人的醫生催他過來檢查的事情。
自從幾年前被他發現心理狀況後,這個二貨一樣的人就開始瘋狂的催自己檢查吃藥就診,每次白連寒都是臭着臉進去,猶豫着吃藥,最後還是按照那個話唠的話把藥吃完再做心理咨詢。
不過這一次,就算他再煩,
他都不打算搭理對方了。
坐在地板上的餘一舟手裏動作個不停,他正在試着打圍巾,可動作并不連貫,并不熟練,甚至坎坎坷坷的導致那個圍巾打出來都不甚好看。
坐在一旁的白連寒毫不留情的評價。
“醜爆了。”
關上耳朵的餘一舟淡淡地瞥了一眼漫不經心的白連寒,轉頭只是回了一句簡單的話,并不生氣,甚至語氣還有些無奈,“這只是第一次嘗試。”
語落,雖然嘴巴上硬氣的說這是第一次嘗試可手上卻很誠實,開始用手指瘋狂扯着線,準備第二次嘗試,他心裏憋着股氣,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
一下午的時光,賴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的白連寒擡着一雙挑剔的眼,手撚起一根牙簽,牙簽上串着一個削好皮切成嘴巴大小的蘋果塊兒,輕輕放入唇中,再不留餘地的狠狠批評坐在地上正愁眉苦臉織着圍巾的餘一舟。
“織的這麽醜。”
“重織重織!”
“手好笨啊你!”
Advertisement
……
幸好餘一舟耳朵早已能夠自動開關,聽得好聽的話就放進耳朵裏,聽到不好聽的評價就通通讓它們留在空氣中,不讓它們進耳朵,只可惜這下午幾個小時下來,餘一舟的耳朵基本上是沒打開過的。
脾氣是可以被磨掉的。
這是餘一舟夜晚躺在床上無奈的想法。
在耗費無數心血,看了無數視頻後,終于織成了一條堪堪像樣的白色圍巾,那圍巾不是很精致的,也很毛燥,甚至擺在地攤上都不會有人去買,但瞧着那自己親手織出來的圍巾,他只覺得心暖洋洋的。
他把圍巾搭在自己的臂彎信步走到白連寒身旁,再不由分說地替對方戴上,而白連寒臉上無比無語,也沒有抗拒。
只是扯了一下脖子上剛剛被戴上的圍巾,輕嘲道,“織這麽久,就這樣子啊丢垃圾桶都沒有人撿。”
他嘴巴這樣說,可手上卻沒摘下來。
聽到他嘲諷的話,又見他老老實實的戴着,期間只是用修長的手随意調整了一下脖子上圍巾的位置和方向,站在對方身前的餘一舟含笑道,“喜歡就好。”
瞬間頂嘴,
“你那審美也不指望你能做些好的了。”
鄙視的眼神輕輕帶過餘一舟,把圍巾随意地丢在身旁,顯得不甚在意。
而看到這副模樣的餘一舟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蹲下身子把那條自己織了很久的圍巾撿起來,輕輕拍了幾下不存在的灰塵,又小心翼翼地把圍巾放在白連寒身旁。
“你要是不喜歡,就丢了吧。”
他的語氣很輕,幾乎散在風裏。
說完他就轉身去廚房了,看着餘一舟落寞的背影,白連寒平生第一次感到身體出現奇怪的感覺,他竟然會感到愧疚,他抿了下唇,把那條圍巾收在了自己的一邊。
他想,下次出去戴給他看好了。
卻不想這個下次是十年之後。
夜幕時分,肚子又開始疼痛的白連寒皺着臉躺在床上,雙手捂着肚子,蜷縮着身子,身上搭着薄薄的毯子,在一旁的餘一舟喉結滾動。
“要不要去醫院做下檢查。”
再次勸說。
平常不管再怎麽樣白連寒都是一口氣拒絕,可這次他竟然意外的松口了,他的手指不自覺抓緊餘一舟的手腕,指甲幾乎要陷入餘一舟的肉裏,他臉上顯得很猶豫,最後竟是點頭答應了。
因為白連寒最近心很慌,
他一打開電腦,郵箱裏有一條不知名的訊息,那時的他握緊了鼠标卻怎麽也沒有選擇點開,最後他合上電腦選擇暫時不看,他的後背發涼,指尖掐得泛白,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可他不敢承認。
只是選擇逃避。
他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麽快。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盯着白空的天花板,他身上換了病服,蓋着醫院專有的白藍相間的被子。
他做了一套的全身檢查,可他的身體報告卻不讓餘一舟看,他特意囑咐對方別問也別多看,一向聽他的話的餘一舟按着他的話辦,醫生也是單獨和白連寒溝通。
他聽煩了醫生的勸告,身體的報告他也不願意去看,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麽樣。
“你現在的身體不适合生育。”
“會有生命危險。”
“建議……”
等等的話在耳朵裏走了一遍又一遍,他每次都是安靜地聽着,眼皮蓋在疲憊的眼珠上,遮蓋上空洞的眼睛,他像個被人丢棄,破敗的布偶摔在病床上,毫無生氣。
而門外的餘一舟貼在門口,
他沒有聽到過一句關于白連寒的事情。
因為這是他答應他的事情。
待醫生走掉之後,他們嘴裏嘆着氣,似乎覺得床上這個人異常固執和偏執,但他們只是醫生只是局外人,只能勸導,并不能強制病人做些什麽。
這才推門進去的餘一舟瞥了一眼他們,似乎心裏有了個想法,但他知道估計情況很不樂觀,他坐在病床前,沉默不語,又不能呆坐着開始給自己找着事情做。
他随意挑了個蘋果,熟練地削着蘋果皮,手上在機械的動,腦海裏卻湧現了無數個想法,思緒越來越亂。
“白,為什麽不想來醫院。”
餘一舟故作平淡地問着。
床上的白連寒閉着眼聽到這個問話才漸漸睜開了眼,他似乎知道對方早就想問這個問題,有些了然。
但是他的聲線毫無起伏,像是在說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因為她死在這裏。”
他幽深的黑瞳靜靜地盯着跟前的人,又補了一句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淡得像無色的白一般弱在裏面,化在死水裏。
“死得像枯屍。”
“很醜很慘。”
他此刻又閉上眼睛遮蓋住眼中的情緒,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背過身子,不願再去交流,他像霧氣中冷色調的畫朦朦胧胧的,讓人摸不清深淺長遠。
削蘋果的餘一舟停住了手,他知道白連寒口中說的“她”是誰,是白連寒這副畫上留過最重一抹痕跡的人,是那副潔白畫上最深黑的一筆。
讓他此生捆綁着對方而走,他的情緒延續變成了對方的情緒,他的人生被掏空,從此鑄上對方的身影。
她是,白連寒的母親。
這一晚,兩人無言。
一個背對着沉默。
一個靜坐着不語。
趁餘一舟熟睡,面色平靜的白連寒瞥了一眼趴在床邊呼吸均勻的餘一舟,他輕輕掀開被子踏着鞋,離開了這間房間。
他在離開後,
一直躺着的餘一舟睜開了雙眼。
熟悉如他,知道今天不對勁的白連寒必定有所動作和行為,他的目光投影在門外,此刻白連寒早已離開了走廊,門外空無一人,他沒有選擇跟上去,因為這是屬于白連寒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