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愛是什麽
愛是什麽
靠在潔白的牆壁上時，餘一舟把後腦勺也緊密貼在牆壁處，仰着頭長籲一口氣，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還是那副桀骜的模樣，只是狹長的眸子裏裝了沉重的複雜。
只是淺淺休息了一會兒，餘一舟之前有了解公司方面的事情，再也不是之前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小白，即便是每天上學下課才回到醫院的餘一舟也知道白連寒最近公司出了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
他剛剛也有隐約聽到白連寒在好聲好氣的求合作對象，說是好聲好氣也不對，都近乎低聲下氣了。
向來傲然漠視的白連寒如今為了他的公司做到如此地步，說到底，餘一舟還是很心疼的，甚至還有一抹懊悔。
他很後悔自己前十八年浪費了自己寶貴的穿書人生，他就應該去做更加值得的事情，去了解更大更遠的世界。
而不是局限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耳塞目閉的過完那十八年，導致現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舍棄以前驕傲自信的底色，染上疲憊求人的低落，還只能束手旁觀，沒辦法提供助力。
他越來越覺得白連寒挑剔他的目光是正确的，是對的，因為他好像真的一點兒用的沒有，他開始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全部，他變得不自信。
……活了兩輩子了，一點兒用的沒有。
扯着嘴角苦笑一聲，眼裏涼落。
那一刻心髒好像被戳了一道小口子，在突突地往外冒着精氣，他近乎精疲力盡，逐漸的他好像丢掉了他之前的鎮靜自若和沉穩悠然。
心裏的悔恨越來越多，他的心髒不自覺地扯動着，一動一動的，牽動着他的情緒，他不明白那種悶悶的感覺是什麽，可能是散落一地的自負和自尊。
推開門出來走廊的人是白連寒，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可能是沒見到餘一舟便想出來尋，也可能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出來了，只是在見到餘一舟那刻他不再走動。
反而站立停立，他遙遠地望了一眼視線能見到的餘一舟，見餘一舟沒出什麽事，他這才讓懸挂的心稍稍落了地。
他很想擡手，将手撫摸在餘一舟的心口處，感受着掌心下不平的跳動，他很想輕輕的說一句極重的話：“要永遠愛我。”
他不想去求別人的愛，他白連寒天生高貴就要別人捧着一顆真心來愛他，哪怕他高傲自拔，下颌的微擡也代表着他的心高氣傲，不過他的傲向來有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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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內心的一切他都不說。
因為他要的，從來就不是求來的。
此刻見到對方安穩，他心已落地，他很怕餘一舟被他外婆給抓走了，那個女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根本不會講邏輯的。
想到那個女人，
他眼裏劃過一抹陰暗，很深很濃。
那邊回神的餘一舟正插着口袋一步步走來，他身上還留存着吊兒郎當的氣質，只是在那輕浮的外表下卻是一個極為有責任，心善良的人。
他唇角輕微帶笑，并不算十分正經，還略有輕率之意，剛剛那煩心之舉他不打算讓白連寒知道，就像白連寒也不打算讓餘一舟得知自己發生了什麽難受的事情一樣。
他們兩個是相互的。
更是相似的。
“怎麽出來了？”
“沒事，”
“你怎麽站在外面。”
“我也沒事。”
兩人又相視一笑，什麽話都沒說，可輕松的氛圍卻讓疲憊的兩人都好受很多，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好像一切都沒有那麽難熬難挨，只要有對方在身邊，好像一切都簡單。
待餘一舟走進身側了，白連寒才靠近餘一舟，兩人并排着進了病房，有說有笑，稍稍輕松輕洽些。
只是到底心裏還是沉重，在白連寒套着病號服躺在床榻上，斂上雙眸時，身側坐着的餘一舟還是忍不住洩露出幾分倦意，這分倦并非勞累，而是心底處無奈的哀。
似乎察覺到身側的人的不對勁，垂着頭的餘一舟發覺自己的手背正被白連寒的手握住，對方的力道不算重，甚至就算略搭一般，他知道，他只是想安撫他。
看到那細微的舉措，心尖巨湧的腫脹感比痛苦更難受，因為他發現，同樣的情緒下，可向來跋扈的白連寒卻比他更加克制，卻比他更加自洽。
餘一舟想做的，是能夠呵護對方，而不是想要對方庇護他，他想成為的保護傘，卻發現到頭來，自己好像什麽都不是。
他的自卑太過濃厚，若是白連寒聽到他的心聲，會重重的吻上去，道一聲:“若是想要，那就去争，那就去搶。”
其實，白連寒也并不強大。
被子下的白連寒也很難受，因為他知道即将發生什麽，可能今晚是他們兩個最後的相處了，之後的之後，說不定他們早已斷絕所有聯系。
想到這裏，他的悲痛不比垂頭的餘一舟少，餘一舟是覺得虧欠于他，而白連寒何嘗不是如此，他同樣覺得虧欠于他。
白連寒想，餘一舟本可以平穩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一個同樣過安穩日子的omega，生個他想要的孩子，組成平凡世界裏不起眼的小家庭，開個中醫藥膳館，他知道，餘一舟從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穩。
是他，是他硬拽着人留下。
是他，是他硬逼着人愛他。
所以……都并非是餘一舟所願。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白連寒并不後悔，他并不後悔拖對方入局，哪怕對方恨他，他也怕對方就此忘記他。
所以握着對方的手，也未嘗不是安撫白連寒自己，他也沒有外人看的那麽強大，他也有自己的脆弱，只是他的脆弱，要更加隐蔽，要更加的深厚。
若是餘一舟知道白連寒的所思所想，他會認真地擁對方入懷，輕輕撫摸着對方的後背，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想要說的話。
——他說，他從不後悔。
——他同樣也說，他不後悔。
餘一舟不後悔見到白連寒，白連寒也不後悔和餘一舟糾纏至今。
——可他說他後悔。
——可他，也說他後悔。
餘一舟說他後悔不夠強大，無法庇護對方，白連寒也說他後悔自己不夠強大，無法讓餘一舟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兩人都無比的愛。
“要是再強大點就好了，要是遇到的時間不是現在就好了，要是時間再久點再慢點就好了，可惜，一切都是要是。”
這一晚注定無眠，這一晚注定兩人相顧無言，這一晚注定兩人心有所思所想，卻無法開口，更無從開口。
有些事不适合講清楚，有些人不适合承擔這一切，站在以愛為基礎的立場上去思考，怎麽想，怎麽做，好像都是對的，又好像都是錯的。
後來的他們可以大膽愛，後來的他們可以大膽說，一切不只因為時間，一切不只因為時機正确，還因為他們心中有對方。
還因為，他們是餘一舟，白連寒。
意識到自己并不強大，反而很弱小的白連寒開始在心底裏形成一個計劃。他并沒有頹喪，也沒有懊惱。
更不會因為他辛辛苦苦創立出來的公司被人吞并搞垮就一蹶不振，反而他開始複盤失敗的經驗，積極尋找正确的方法為下一次的破局做準備，他向來堅韌。
他猛然間意識到，他不入局，那麽這個局将會永遠無法破滅。
所以，他做了個意外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