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兄長教訓弟弟
兄長教訓弟弟
詹亭飲自然是一表人才,不然他家小殿下也不至于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不過他是最清楚的,他家小殿下真正惦記的也不是那張皮相,而是詹亭飲這個人。
墨融能明白玧澤對詹亭飲的依賴,玧澤自然不缺榮華富貴,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無非就是個全心全意只屬于他的人。
從前是追着大姐姐跑,但大姐姐還有思歧要看顧,二哥哥玧祯更是忙的幾乎沒幾日在涔陽宮,還常常拒絕他陪一會兒的要求。
父皇日理萬機更是繁忙,太後年紀大了精神沒那麽足,日日到了要睡午覺時嬷嬷就趕人了。
玧澤想要的陪伴都只能短暫的珍惜的感受一小會兒,不管有多不舍也要被拒絕驅逐。
詹亭飲嚴肅又冷淡,玧澤跟他說話時也是壯着膽子,懷揣着一顆無處安放的心,抱着大不了就再被趕走的念頭,忽然聽到詹亭飲說好,然後被詹亭飲伸開雙臂接住了。
詹亭飲是皇子陪讀,進宮也就是在天樞宮,留宿也是在凝保軒跟玧祯一起看書,能夠分給玧澤的時間在墨融看來實在是微乎其微。
但玧澤心滿意足,墨融有過不理解,既然也是這般困難,為何玧澤偏偏就在他這裏滿足了?
後來他明白了,因為詹亭飲盡自己所能不拒絕玧澤,而玧澤深深明白這一點。
玧澤依賴詹亭飲合乎情理,但詹亭飲這人是怎麽回事,他家殿下被康納川綁到館子裏,詹亭飲居然拎着把劍穿過大半個皇宮出去,不顧一切的把人翻找出來,還受了傷。
現在又冒着風雪嚴寒可憐巴巴的等在外面,一開口就是不加掩飾的嫉妒,堂堂公爵家的公子,二皇子的伴讀,還上過戰場殺過敵,居然沒出息的問他:我跟你誰好看?
墨融無語的關上門,又礙于人家的身份不得不再次打開,忍耐着說:“公子請回吧,若我家殿下明日瞧見您抱着廊柱凍死,又要抄一年往生咒了。”
玧祯在凝保軒內廊等了許久不見詹亭飲回來,他氣的肝髒都跟着痛,但又不能真的不管自己這個鮮少生氣,生氣起來難說和的朋友。
他們是莫逆之交,死了一個,相當于剩下那個也死了一半,不僅僅是交情,也是二者之間早就是唇亡齒寒的關系,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方才玧祯氣沖沖的回去,對着詹亭飲抱怨自己的弟弟:“玧澤這家夥再不管束,任我大姐姐和祖母嬌慣縱容下去遲早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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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亭飲還不知道他動了手,本能的反駁他:“你知道什麽?大公主和皇太後何時嬌慣過他?他又何時到了需要人縱容的地步?”
玧澤剛動過手血液還是翻騰的,自顧自發洩着:“我只知道他惹了禍,害得你一家又牽連其中,若我再坐視不理難不成等到他任性下去毀了你家?我打他兩巴掌踹他兩腳都是輕的。”
“你對他動手?”詹亭飲本還醉眼朦胧,一聽他說打了巴掌還拿腳踹了,騰的站起身不受控制的掐着玧澤的衣襟給人從椅子裏提了起來。
玧澤更為惱火,本來打玧澤一為讓他知道此事不可做,以後更加聽話乖順些。二為打給詹家看,他與詹亭飲交好,讓詹家知道,自己已經管教過弟弟了,凡對詹家不利者,無論是誰,都為他所不容。
除了管教弟弟,他要展現看重詹亭飲和詹家的态度,沒想到詹亭飲反倒和他動氣。
一時之間二人各自都覺得惱火,吵的不可開交連白凝都不敢上前勸,最後詹亭飲氣憤離去,白凝連忙跟上,遠遠看着詹亭飲到了月閣前,見他沒有出涔陽宮,才放心的回去告訴了玧祯。
除了大姐姐思止與玧祯年齡相仿,一同在父母恩愛之中長大,兩人之間的姐弟親情使其互相看重依賴。
玧祯對比他小上幾歲的思歧和玧澤,實質上并沒有太多相處所支撐的親情和依賴,歸根結底不過是出于一母同胞的信任和責任,他覺得他就該保護弟妹,而不是因為弟妹在情感上于他而言很重要。
他不能理解詹亭飲對玧澤的愛護,居然不是基于他們二人的深厚友誼而愛屋及烏,而是純粹的,甚至淩駕于他們友誼之上的看重和愛護。
“什麽啊…”玧祯抹了一把因吵架激動而濕潤的眼角,“我還以為…”以為詹亭飲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忍受小孩子無聊的糾纏。
玧祯幾乎不需要自我說服就原諒了剛才的争吵,他和詹亭飲的深厚情誼絕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受到影響,雖然拉不下面子,但還是等在廊內。
“白凝,你去看看子琛是不是凍死在外面了。”玧祯賭氣的說。
詹亭飲撩開簾子走進來,冷漠嘲諷道:“你連那麽脆弱的弟弟都要打,還肯管我死活,我簡直感激涕零。”
玧祯冷哼一聲:“我白等你。”說罷起身作勢要走。又改了主意回頭對着不知是凍的還是激動的顫抖的詹亭飲說:“你是因此而生氣?”
詹亭飲沒心思去想玧祯又自己推測了個什麽因果,沒有理會他。
“你是因為我打了玧澤,因此聯想到我日後會不會如此對你?”玧祯似想起了極好笑的笑話,自顧自笑了兩聲,對詹亭飲說道:“詹子琛,你竟然連我都不信,你與我…”
詹亭飲沉聲打斷他,眼神認真不摻半分假,“玧祯,你聽我說,我寧願你這般對我,但你不能對阿澤…他還那麽小,那麽脆弱。”
玧祯瞧着他迅速發紅的眼睛心底詫異詹子琛你認真的麽?玧澤是宮裏最小的皇上子嗣不假,但他畢竟十八歲了,年歲實在談不上“那麽小”。
至于脆弱,即便再體弱多病,畢竟是個身量近七尺的男兒,還能脆成屋檐冰棱子不成,落地就碎,一折就斷?
“兄長教訓弟弟…”玧澤話還沒說完,詹亭飲帶着持劍薄繭的手掌就捂在了他嘴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巨大的力道推的站立不住,整個人被詹亭飲帶動,砰的一聲後腦撞在了牆上。
詹亭飲收着勁兒,雖然撞得玧祯腦袋疼的一時說不出話,卻并沒有真的傷到他。
等候在側的白凝吓壞了,第一反應是連忙關上門不讓外廊的宮人瞧見屋裏的景象,關上門來怎麽吵怎麽打,走勢都向着重歸于好,但要是傳出去就要生事端了。
玧祯後腦硌在牆上雕花木楞上幾乎頭暈眼花,方才冷靜之下消退差不多的氣又直沖腦門,他堂堂中宮嫡出的皇子,要被人這樣粗暴的撞在牆上。
比起地位失去威嚴的羞辱,他更無法忍受詹亭飲就為了他打了弟弟兩下,而對他動這麽大的氣。
詹亭飲咬牙切齒道:“我要你答應我不再對阿澤動手。”他想說否則…但沒有說,他和玧祯不是那種要相互威脅的關系。
憑着二人之間的了解和默契,即便他不說,玧祯也猜的到,反問道:“否則呢?”
“否則?”詹亭飲松了手,“我們都不會想知道的。”
詹亭飲的腳步聲想他此時的心情一樣沉悶,玧祯從他背影上收回目光,“真是…”
“殿下莫生氣。”白凝勸道:“詹公子愛護小殿下是好事,您想啊,這不就是拿您的親人當自己的親人,分明就是不跟咱們見外,不把自己也不把咱們當外人啊。”
“我明白。”玧祯深舒一口氣:“我不擔心他別有用心捧殺阿澤,我就是生氣,生氣他因這種小事同我急,還跟我動手?”玧祯摸了摸後腦撞疼的地方,腫起來好大一個包。
白凝又勸:“唉,您也看得見,這麽多年詹公子是真拿小殿下當親弟弟疼,前些時候咱們小殿下給了他一巴掌他都默默的挨了,不僅不惱,還守在床邊巴巴的等着,這都是您的親眼所見。”
“他未免對阿澤太疼惜了。”玧祯也感嘆,“全天下除了我大姐姐,也就他了,連我都比不上。你說…他這麽疼阿澤,是不是當時與我大姐姐的親事,也不全假,得有幾分真情吧?”
白凝啧了一聲,事關大公主的名節,玧祯敢跟他說,他也不敢接話,只保守的說:“他們都說除了小殿下,就數大公主最像皇後娘娘,詹公子有所心動也不足為奇。”
玧祯略一尋思,直覺不是這麽回事,索性不再去想:“我問過他,他信誓旦旦的澄清對大公主沒有心思,他沒必要同我扯謊。”
白凝看玧祯沒那麽生氣了,撩開第二道簾子示意玧祯回去休息,“殿下,您也是的,豈能真對小殿下動手,有您後悔的。”
“我不與你說假話,後悔其實沒多後悔,那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單純的無可救藥,我此時不打他,日後有的是因他而挨打的時候。”
白凝一怔,玧澤平日裏對宮人都很和善,況且他那身子一年有半年都不舒服,好好的挨了打,別說詹亭飲,連他都有點心疼害怕。
玧澤嘆息:“确實是我沖動了,他那一彈能破的皮膚,不知道要留多嚴重的痕跡,叫父皇和太後看見了真不好解釋,明日起叫他稱個病吧。”
白凝應了是,涔陽宮終于在滿天飛下中熄燈昏暗下來。
次日一早白凝去喚詹亭飲洗漱用早膳,推開門卻不見人,侍從說詹公子一早就出去了,這會兒應該在月閣,叫侍從轉告,二殿下早膳不用等候他。
玧祯氣的直摔筷子,都一晚上了,能有什麽隔夜的氣還沒消。居然連飯都不在他這裏吃。
玧澤是翻身是疼醒的,他捂着肋下似乎是胳膊硌着了淤青,他索性起身随意披了衣裳,想去外廊問問凝保軒裏出沒出來過人,剛一推開門就見詹亭飲站在屋檐下,見到他開門也有些驚訝。
玧澤回手就要關門。詹亭飲扳開門走進來,一步一步幾乎是壓迫的靠近玧澤,他一手端着個盤子随手放到一邊,兩手捧起玧澤的臉,眼裏是不加掩飾的震驚。
“阿澤…”詹亭飲心疼的手抖:“你哥哥下手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