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國公府
國公府
這幾日氣消了,每每想起自己動手打了弟弟,玧祯都免不了唉聲嘆氣。
比起一點就炸像團火藥似的思歧,玧澤乖順的不可思議,也沒有給他惹過什麽麻煩,平常支使思歧去給大姐跑個腿傳個話百般不願意,但若是支使玧澤,他定是點頭應了轉身就去。
玧祯有些愧疚,站在雪地裏又想起詹亭飲從前跟他說,玧澤有時候會躺在雪地裏哭,耳朵和鼻尖凍的通紅。
但主動去道歉還是有些損害他身為兄長的威嚴,玧祯決定還是明日再說吧,外頭寒冷,他急着轉身走,回身太快冷不防把玧澤撞了出去。
他不知道玧澤什麽時候出來什麽時候走近的,玧澤被他撞得踉跄一步,不巧腳底打滑迎面撞到了廊柱,鼻腔一股暖流,他摸了一把,血。
玧祯吓了一跳,上前去扶他起來,“乖,二哥沒瞧見你過來了。”
“沒事。”玧澤忍着痛,眉毛蹙在一起,“不疼。”
不疼就怪了,他最嬌氣怕疼。玧祯有些擔心弟弟被自己打怕了,疼也不肯說不就是疏遠了嗎?他難得有些小心翼翼,下意識把玧澤腦袋按在懷裏摟住。
“二哥。“玧澤悶悶的叫了一聲,輕輕的推了一下沒有推開。
過了一會兒玧祯才起身順帶拉他起來,兩人不尴不尬的一前一後進了月閣,雖然都在曾陽光,但玧祯來月閣的時候很少,他坐在堂屋裏發覺擺設變了許多。
玧澤拿了濕帕子過來,玧祯輕咳一聲,問他:“做什麽?”
“二哥的衣服髒了,我-擦擦。”他自己的鼻子下還有血,潦草的漫到了一邊,明顯是他自己順手抹了一下。
玧祯接過帕子給他擦臉上的血,“你生二哥的氣,疼了也不與二哥說了。”
玧澤臉上濕濕涼涼的,他看着二哥極像父皇的眉毛和眼睛。剛才悶頭撞在廊柱上确實疼的厲害,沒人能忍受的了鼻子磕碰的痛法。
但是這點鼻血,遠沒有那兩巴掌痛,他清晰的記得讓自己來不及反應的兩巴掌,還有眼前給自己擦臉的二哥,是如何踹在自己身上,又是如何把他掼到榻上,磕出一片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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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這樣說二哥會好受的話。”玧澤目光有些呆滞:“我疼。”
他想解開衣袍給二哥展示還沒完全消退的淤青,但這無異于自揭傷疤,想想還是算了。
玧祯臉色有些難堪,他以為玧澤會委屈的窩在榻懷裏哭,鼻涕一把淚一把質問他為何要對自己動手。
可向來嬌氣總是偷偷掉眼淚的玧澤,如此漠然的站在他面前,沒有哭訴委屈也沒有發洩,而是收斂着脾氣對他冷嘲熱諷。
“阿澤。”來之前玧祯百般不願意,但是詹亭飲有法子逼着他來。現下卻是腦子一片空白,被玧澤的表現弄的措手不及。
他深吸一口氣:“我不該打你。”
哦?是嗎?玧澤心裏冷淡的發問,責怪在他的意料之中,卻沒想到領略了自己親哥的拳腳。
“二哥教訓的是,是我有錯在先。”玧澤仍然不留情緒。
玧祯有些惱了,但一不做二不休,總不能白來,否則不知又要出什麽麻煩,他現在就想快些了解此事,然後定下親事。
“不知者無罪,你不知道其中利害,況且我知道,詹家大哥也不算個懂事兒的人,他自己樂意,也不能全怪你。”
玧祯看着玧澤鼻子又流出一點血,他毫不介意的用指腹替他抹掉了,玧澤有些松動,他低了低頭。
“二哥知道你委屈,給你賠個不是。”玧祯手搭在玧澤肩膀上捏了捏,玧澤給人的感覺就是易碎的脆弱的,因此他都沒敢用勁兒。
“對不住。”玧祯聲音發自內心的溫柔下來,他心裏認同玧澤是美好無害的,沒有壞心眼也真心仰慕他這個兄長,比起像只刺猬的思歧,他也更願意疼總被欺負的玧澤。
這回輪到玧澤有些無措,他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只是尴尬又顯得有些傲嬌的點點頭。
玧祯沒生氣,笑着捏了捏他後頸:“阿澤,你是兄弟姊妹裏最招人疼的,連子琛都很疼你。”
玧澤心虛了一瞬,他覺得二哥能說出這句話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總不能是在發現了什麽在詐他吧。
“方才撞疼了吧?”玧祯眼裏有幾分心疼,更多的是疲憊,他眼下微微發青,近些日子休息的不好,許多事情讓他心力憔悴。
“現在不疼了。”玧澤說。
玧祯坐下來,看了一眼桌上來不及收起的大半盤菱角,想起來白凝說幾天前詹亭飲的住的房間裏有一地的菱角殼,在看看桌上這盤已經不再潔白的菱角,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
在玧澤不好意思的神色中,玧祯并沒有想太多,而是告訴他了好消息,于他而言天大的好消息,“你身體總是不好,父皇已經答應要你練些拳腳,全當養養體格。”
玧澤瞬間變得沒精打采。
“陪你練功的人是子琛。”
玧澤又水靈靈的綻放起來。
看着他變幻的表情玧祯覺得有些好笑,細琢磨又有些吃醋,到底是有多喜歡詹亭飲,居然比對他這個親哥哥還熱絡。
“就那麽高興嗎?”玧祯問他。
玧澤整個人都被好消息砸的暈頭轉向,沒有防備的重重點了點頭:“嗯!”
“還有更讓你高興的。”玧祯說着高興,表情卻有些陰沉,他站起身:“聽父皇的意思,若是你願意也可以去國公府待些日子,畢竟把子琛拘在宮中也不大合适。”
玧澤覺得自己簡直在做夢,開心的飄飄呼呼,不記得後面二哥還說了什麽,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送走的二哥。
次日詹亭飲便進宮接他,皇上的意思是此事不要張揚,不要嗚嗚泱泱帶出去一大堆的宮人。
玧澤想只帶墨融出去,但宮裏的太監跟外頭的人身子不一樣,若是當天去當天回還好,若是住上幾天,他怕墨融被人瞧見了心裏難受。
他小心的問過墨融願不願意跟他出去,墨融乍一聽見時很高興,不過很快也面露難色,他想出去看看外頭,但又難料國公府裏的人都是什麽品性。
墨融哼了一聲,問玧澤:“那若是我不去,你要帶別人嗎?”
玧澤堅定的搖搖頭:“你不去我就不帶別人了,我跟你最最好。”
墨融撅着嘴轉着眼珠看向一邊去,忍不住有些得意,他想出去看看,又擔心自己被人家笑話。若是別人去了回來定會一番炫耀,得意洋洋的講外頭的見聞經歷。
但是怎麽着,他家小殿下說他不去就不帶別人去了,他怎麽也壓不下去翹起的嘴角。
“你去嗎?”玧澤問。
墨融看向他:“我當然,殿下去哪兒我都陪着。”
詹亭飲不知何時已經來了,有些無奈的站在門口聽着他們主仆倆商量去還是不去,他驚訝于玧澤居然在哄墨融,既忍不住有些嫉妒,又忍不住心底感嘆玧澤待人怎麽這麽好。
雖說近身伺候的宮人大多都是主子的心腹,在宮裏都有些體面和地位。但詹亭飲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沒有架子的皇子。
之前在天樞宮,他見過一些皇子被老師責備後打罵侍從出氣,不僅皇子,陪讀的世家公子們上來脾氣也免不了拿侍從撒氣。
玧澤總是放他覺得意外。
“子琛哥哥。“玧澤站起身,互表心意後頭一回見到,他竟然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上前親近詹亭飲。
往常見到詹亭飲,他早就湊上去說話了,拉手靠在肩上都不是稀罕事。
詹亭飲神色倒是一如往常,他走進來,目光在墨融臉上停留一會兒,又看向了矮炕上大包小包的行囊:“太多了,你什麽都不帶也無妨,國公府什麽都有。”
玧澤點點頭,抱起一個小箱子,“這個要拿,這是送國公夫人的首飾。”
“不必客氣。”詹亭飲露出笑意。
“要的要的。”玧澤又打開箱子快速查看了一遍,以防漏下什麽。
要出月閣時,思止差紅意來替他檢查帶的東西,紅意各項都看了,又忍不住添了幾件厚衣裳進去,叮囑了幾句後讓他們快走吧。
出了月閣的門見到外廊上幾人捧着些東西,明顯是要給允國公府的禮品,詹亭飲說了句公主客氣了。
玧祯站下凝保軒的小路上,喊了句子琛,待他們看過去時,玧祯有些不快的說道:“你倒是着急,涔陽宮都來了,也沒見你進一趟凝保軒。”
“你放心吧。”詹亭飲說:“想來要不了幾日,你便能娶到祝家的小姐了。”
他并沒有去同玧祯說話,他們不是非得客氣寒暄的關系,玧祯輕哼一聲回屋了,大家也不見怪。
出宮的路上玧澤和墨融都很興奮,墨融拉開簾子不住的往外看,玧澤則是眼睛亮晶晶的偷看詹亭飲。
雖皇上說了此時不張揚,允國公府外明顯新打掃過,府內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等在門內,畢竟是皇上的兒子,他們不敢怠慢。
頭兩次來的急,一回是渾身是傷狼狽的被詹亭飲抱進來,一回是前不久偷跑來,剛進門就被允國公對詹樓如拿一巴掌吓到了。
這回他來的名正言順,衣着體面尊貴。允國公和允國公夫人朝他行禮拜下去的那一刻他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跪在他面前為首的可是他愛慕的子琛哥哥的父親母親,不僅是他的長輩,放在尋常情投意合的男女身上,這就是他的公婆或是岳父岳母。
他連忙彎身去扶允國公,随行的只有墨融還是個宦官,并沒有侍女方便去扶允國公夫人,玧澤求助般的拍了拍詹亭飲胳膊:“快将國公夫人扶起來。”
允國公客氣道:“七殿下駕到,因聖上有言不宜張揚,有失遠迎,望殿下恕罪。”
“原是我叨擾了,國公爺國公夫人快快請起,往後也萬萬不要朝我行禮了,我…我向來是敬重國公,仰慕子琛哥哥的。”
詹亭飲扶起來母親溫氏,将一個精美卻有些舊的箱子放在她手裏,說道:“母親,涔陽宮的大公主送來了許多禮物,這一盒不是,這一盒是阿澤親自給您準備的。”
溫氏覺得有些別扭,反應了一會兒才有些責怪的壓低聲音對兒子說:“平常你父親和我是如何叮囑你的?君臣有別,即便再交好,他們也是皇子,安能不稱殿下?”
詹亭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