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今夜歇在哪處

我今夜歇在哪處

玧澤一覺睡到天黑,睜開眼睛看到不熟悉的屋子沒反應過來身在何處,頓時吓出一身冷汗。

詹亭飲聽見一聲明顯的氣息,連忙喚了一句阿澤,過來拍拍他背:“吓着了?”

“你怎麽知道。”玧澤順勢靠在詹亭飲懷裏,子琛哥哥好厲害,自己什麽都沒說就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眼看着你眼睛瞪大。”詹亭飲溫柔的拉着玧澤腳踝微微用力,玧澤一直被人伺候,偶爾墨融跟他賭氣,給他穿衣服穿鞋時不好好說話,扯着他四肢擺弄。

玧澤習以為常的想挪到床邊,琢磨過來不對勁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詹亭飲,若是讓他伺候顯得不客氣,若是拒絕又顯得太疏遠。

“我還沒想下床呢。”玧澤自以為聰明的挪回去,掀起暖呼呼的錦被裹緊自己,“我要再躺一會兒。”

他在床上躺的心虛,因而滾來滾去,詹亭飲站在床邊沒走一時忍不住,将人撈過來,替他把散了的裏衣系回去,玧澤還不知道自己衣裳散了,瑟縮了一下問做什麽。

詹亭飲正攬着他腰,他不自在,僵直了身子。

“知道的你來練體格。”詹亭飲系好他的衣裳,拍了拍他繃緊的腰,“不知道的以為你來練身段。”

他從不與人玩笑,難得狎昵一回,玧澤聽的愣愣的,從沒見過有人把不正經的話說的這般正經。

“讨人厭。”玧澤聲音小的似自言自語,他坐起來,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嗅了嗅手指,大漆的氣味消散的差不多,只有絲微存留,讓人分不清是不是臆想出來的,他問道:“你是不是叫我寫字來着?”

“不曾。”詹亭飲撒謊面不改色,“興許是你做夢了。”

“那你聞聞我的手。”玧澤跪起來,膝行到詹亭飲旁邊擡起自己的腕子送到人家面前,冷不防被人家咬了一口。

他忙把手收回來,不自覺嬌蠻起來:“你做什麽?無禮。”

詹亭飲忍俊不禁,從一旁高幾上取下一套疊放齊整的月白色寝衣,問道:“你是穿上衣裳用飯,還是換上寝衣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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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都是玧澤說個不停,從互表心意之後分開,這次見到面後他嘴裏就像拿面糊封住了,能開口但難開口,不知不覺變得扭捏,看也像是偷看,說話也不自在。

他想着,男女定了親事講究過門前不見面,當時覺得親事在身的大姐姐思止和詹亭飲避而不見過于苛刻,現下卻忍不住想推開詹亭飲,幹脆逃跑算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要陪我用飯了。”詹亭飲将寝衣放回去,又取了準備好的衣裳要替玧澤穿。

玧澤下意識後退:“我自己來。”

“你自己能穿衣裳?”

“我又不是手腳不齊。”玧澤接過衣裳,墨融對待他頗有些随心所欲,并不每日都伺候,偶爾也會耍賴說殿下你自己穿吧,我眼睛還沒睜開呢。

詹亭飲見他慢騰騰的穿着,沒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給人的壓制感太強烈,還審問似的:“墨融不幫你?”

“看當時急不急,也看他當時心情。”玧澤的動作慢到詹亭飲沒忍了,上前去幫他系了腰,“你倒是縱着他。”

莫躇撩開隔斷的珠簾進來:“二爺,傳飯嗎?”

“傳。”

玧澤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同國公夫婦一同用膳。午間的迎客宴吃的食不知味,他清醒時給詹亭飲挑了塊魚肉,接着便是詹以辛說起哪道他給面子的夾一筷子。

喝了兩杯酒後人就不太清醒了,全靠本能和詹亭飲的袒護應付過去,甚至在朦朦胧胧間記得詹亭飲摟着他的腰離席,面上滿是肅殺。

莫躇在小廳裏張羅着擺好飯菜,玧澤坐下來問起墨融呢,不問還好,詹亭飲頓時看向他,莫躇低頭忍住隐秘的笑意,“殿下待下人好啊。”

莫躇見詹亭飲看自己的眼色不對,忙斂住神色,好好回答:“墨融在給殿下收拾帶來的東西。”

“你去招呼墨融吃飯吧。”詹亭飲支走了莫躇,他給玧澤加菜倒茶,正好侍從進來送糕點,看着自家主子伺候殿下好不對勁,加菜怎麽不放碗裏,竟送到人家嘴邊了。

侍從不動聲色的退出去,不一會兒又有侍從來送果脯,瞧着自家主子在給殿下擦嘴,不用帕子用手指,他進來的趕巧,殿下臉上光潔白皙,分明什麽都沒有,難不成自己眼神慢沒瞧見?

在侍從又來送安神茶時連玧澤也明白過來了,在門關上那一刻對詹亭飲道:“他們分明是來瞧我的。”

迎接時站的靠前的侍從們看的清楚,把玧澤的好相貌說的天花亂墜,霁月閣的侍從們趁着地利來偷瞧兩眼。

墨融安排在了廂房,與莫躇住隔壁,本來莫躇是同侍從們一起住在下人房,不過不太長住,大多時在內廊角的小間裏,方便夜裏聽吩咐。

邊疆幾年詹亭飲将他帶了去,也算陪着生死裏走一遭還受了大傷,回來後就給分了廂房裏的一間。

墨融畢竟是宮裏來的,又是皇子近侍,自然怠慢不得,也跟着住在廂房,他的那間比莫躇的還要敞亮。

玧澤吃過飯去看墨融,他也才吃完不久,正把鼓鼓的荷包放在玧澤手裏:“給你。”玧澤順手挂在腰間,他向來大方,出了宮在別人府上更是不能缺賞錢。

“我也替別的主子跑過腿,人家給的都沒您多。”墨融有些心疼的又拿出一個荷包給玧澤。

玧澤把荷包接過來,又重新遞給他,笑到:“那我多給你一些。”

墨融也不推辭,接過荷包又扔回了裝着玧澤東西的箱子裏,這麽多年的相處他早在玧澤的默許下不分彼此,就算他拿玧澤的一些昂貴器物,玧澤也不會不給。

有一回他替太後跑腿,太後随手賞給他一只雕花金碗,他一時走神沒防備,竟然面不改色的收了。看的一旁的嬷嬷笑道,可見平常七殿下的手有多松。

莫躇用鐵瓢端着幾塊燒紅的炭進來,那鐵瓢是大竈上的器物,柄又細又長,只有末端一小節鑿扁了方便人拿着。

詹亭飲在他身後過來,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門內,抱着手臂看他們三人各忙各的,墨融收拾東西,玧澤半跪在地上挑揀着箱子裏的東西,竟然也沒背着莫躇。

莫躇持着鐵柄去燒炕洞,平常最規矩的人竟然對着一旁的玧澤說:“殿下,幫我持一會兒,小的将柴火攏一攏。”

玧澤自然會應,他剛要拿詹亭飲心跟着揪了一下,開口前莫躇已經提醒了:“您拿帕子墊着點,小的擔心鐵柄燙。”

“這麽長如何會燙?”玧澤雖反駁了一句,心底佩服莫躇細心妥帖,但還是聽話的掀起袍子墊在手底下,輕聲說:“莫躇你很謹慎,難怪能在…”

詹亭飲見玧澤握的不是末端扁柄,因為扁柄正由莫躇握着,他只能握往前一些的圓柄,詹亭飲終于反應過來哪裏不對時莫躇已經尖叫一聲跌坐在一邊。

布料細滑,鐵柄更是做的沒有棱角,墊着布料分明是握不住的,盛着重量的瓢頭失衡一轉,熱毯掉在了不知要去取什麽東西,而伸手向前的莫躇手背上。

玧澤吓了一跳,臉和耳朵都吓紅了。他忙把碳踢到一邊,湊上去查看莫躇的傷勢,愧疚道:“是我的錯,我沒拿穩。”

墨融連忙把玧澤拉到一邊去,上下翻了他手背,擔憂道:“殿下你有沒有事?”

玧澤一邊說我沒事,一邊去拿了案上冷掉的茶潑在莫躇燙傷的手背上,然後又小心的墊着莫躇的手心,手背潰了鴿子蛋那麽大一塊,玧澤倒吸一口涼氣。

“墨融,快到外頭去,勞煩他們家的小厮去請郎中來給莫躇看看。”玧澤把還沒捂熱的荷包遞給墨融,墨融一擡頭就看見詹亭飲走到了旁邊,悄無聲息的。

莫躇疼的冷汗直流,“殿下,小的怨不着您…”

“你自然怨不着他。”詹亭飲冷淡開口,握上玧澤的腕子将人拉起來,莫躇的那只傷手自然垂落在地上,傷心錯愕的看着詹亭飲:“二爺覺得小的有意要傷殿下嗎?”

自然不是,他想傷就是自己,手也是故意往前送的,否則玧澤也倒不了那麽準。

詹亭飲見他目光沒有退縮,也有些懷疑自己把人往壞處想,畢竟是伺候了自己這麽多年還一起上過戰場,一時沉默。

玧澤看不太明白,因此不輕易開口。

“是你自己這樣說。”詹亭飲避開莫躇的目光,“阿澤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哪裏拿的穩這些東西,你支配他也就算了,傷着自然怨不着。”

莫躇撐着身子起來,欠了欠身出去了。墨融懂事的追上去噓寒問暖,詹亭飲責罵莫躇是他們詹家私事,他家殿下得罪詹家侍從是雖小卻兩方都合不來的事,墨融不會容許發生。

“我不知道。”玧澤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人燙傷,倒是聽見宮人講舊事,碳烙乃是刑罰。

現下他已然吓壞了,拉着詹亭飲的袖子急急忙忙的解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回事,那東西就在我手裏拉磨似的轉起來了,圓滾滾的我根本止不住他。”

“我知道我知道。”詹亭飲拍拍他肩膀,雖然莫躇是有意或是無意不好界定,他也不願意把跟了自己這麽多年的人往歹毒了想,但玧澤他是了解的。

他信任玧澤甚至超越玧祯。

玧澤晚上安排在霁月閣北邊的院子,兩個院子相隔一牆,一道月門想通,詹亭飲早把墨融安置在了霁月閣,明顯也沒有讓他真去北院的意思。

玧澤心領神會,下棋下到半夜,打折哈欠研究快下滿的棋盤,他玩不過老謀深算的詹亭飲,只見人家嘴角噙笑,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落下一子,而後悠閑的撿出來一大堆。

看着空了一片的棋盤,玧澤一把按住撿棋子的手:“你等下,我沒看清。”

詹亭飲不急,一個一個把棋子放回去,放好後笑着看他:“你發現我沒發現的活口了嗎?”

說的好像嘲笑似的,詹亭飲撿走他一堆棋子棋盤上輸贏明顯,玧澤費心費力下了半天輸的慘痛,他有點失落的嘆口氣。

忽然他眼睛亮了亮,棋盤失意,不妨礙他有得意的地方,随即擡眸挑釁道:“我累了,敢問詹公子,我今夜歇在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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