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快快住手

快快住手

玧澤看了一眼跪在旁邊的小剩子,氣極反笑,他伸出手,指尖擡起莫躇的下巴,“現下還在惺惺作态,想必你也不會認了。”

莫躇回看着玧澤:“殿下說的小人聽不明白,求殿下明說。”

“莫躇。”玧澤手指微微顫抖,宮中不缺明争暗鬥算計殘害,兄弟之間為了朝臣中的威望,為了父皇的看待,為了太子之位,玧澤習慣無視那樣的爾虞我詐。

但那和眼前的算計不一樣,莫躇同他地位懸殊,不存在任何權利争奪。而是為了詹亭飲。

感情和尊嚴是這普天之下唯二無關于地位的東西。陽光潑灑之下晦暗和影子的長短,不被權利所左右。

玧澤和莫躇目光相觸,兩股洪流波濤洶湧的相撞。

“你說你不明白。“玧澤松開手:“但我知道你在裝傻。”

玧澤盯着他,對墨融說道:“你把小剩子帶走,他現下由你處置,不必來問過我,想做什麽便做吧。”

小剩子心道不好,痛哭大喊殿下不講信用,被墨融捂住嘴拖了出去。

房內只剩下玧澤和莫躇二人,莫躇忽然站起身掐住玧澤的脖子,玧澤抵抗不住頻頻後退,直到身體抵住了牆架才停住。

“你…”玧澤說不出話,胸腔悶得要死,眼睛也逐漸充血。

莫躇頹然松手,玧澤跌坐在地上,他重重的喘了幾口氣,緩過勁後瞪着莫躇大喊:“詹子琛!”

詹亭飲坐在東廂房冰涼的床邊,小厮正将一個個湯婆子塞到被窩,地龍的爐子也剛點上,他恍惚間聽見玧澤喊自己詹子琛,他擡起頭,外頭的人推開條門縫,“公子,聽着是殿下喚您。”

詹亭飲連忙過去,莫躇正遠遠的跪着,玧澤捂着自己的脖子伏在地上,痛的直發抖,見他進來後告狀似的指着莫躇,卻說不出話。

玧澤那雙充血的眼睛刺激到了詹亭飲的腦子,他不經思考的踹了莫躇一眼,扶起玧澤捧着他的臉,“眼睛怎麽了?是哭的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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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問完又注意到他遮擋的脖頸,拿開手看見明顯的紅痕,玧澤的眼睛像被火炙烤似的灼痛,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淚。

他吓壞了,在被掐住脖子的那一瞬,他在莫躇眼中看到了失控,權衡再三的莫躇不會殺他,但一瞬間不經思考的殺意是本能的。

玧澤脫力跌在地上的那一刻,頭昏眼花視野內的東西都模糊重影,他回想起了被二哥玧祯打的時候,他也是同樣的無助。

在最無助時,他想要見到詹亭飲的念頭是那麽的迫切。

“唔…”玧澤扒拉開自己臉上的手掌,一頭紮進詹亭飲懷裏,不一會兒又蹭來蹭去,難舍難分的抱緊了詹亭飲脖頸。

“不怕,不怕,我不該走的,我剛才不該走。”詹亭飲回抱着玧澤:“我真沒用,是子琛哥哥沒用,子琛哥哥沒有護住你…”

事态從玧澤尋求安慰調轉成玧澤安慰詹亭飲,他拍着詹亭飲的背小聲一遍一遍的叫着子琛哥哥子琛哥哥,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徒勞的重複。

詹亭飲很快鎮定下來,抱着玧澤放回床上,莫躇視死如歸的看着地面出神,感覺到詹亭飲靠近後擡起頭哀怨的盯着詹亭飲。

“誰指使你傷害阿澤,說出來能死的痛快些。”

莫躇一怔,癫狂的笑出聲,“二爺要殺我。”

他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站穩,喝醉了酒似的笑了一會兒,沒想到有一天最體面安穩的霁月閣管事會捅出這麽大的簍子,幾個時辰之前他還不可知。

按照莫躇的預料,那幾個小厮該由詹以辛滅口,以防此事傳出去惹惱了宮裏的,更不能讓谏院和禦史臺的上奏彈劾。

“我沒傷害他。”莫躇梗着脖子說:“我不過是稍微吓唬了下太監,哪就至于死了?”

“不說是吧。”詹亭飲活動了下手指,“那便一檔一檔的算吧。”

詹亭飲一步步逼近,一只手掐住莫躇的脖子,莫躇頓時感到疼痛難忍,他本能的自救,去扳詹亭飲的手指,不過很快他就感到窒息脫力,雙腿發軟無法支撐,全靠着詹亭飲力氣大掐着他脖子。

好脾氣的玧澤為了墨融掌掴質問他的畫面歷歷在目,為何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主子不講半點主仆情誼。

他想起來好幾年前在涔陽宮看見與墨融分食一塊糕點的七皇子時有多震驚,墨融大大咧咧的咬了一口,沒有半點尊卑的怼到玧澤嘴邊說這個好好吃,玧澤毫不介意的低頭咬了一口。

莫躇一連許多天都在回想那個畫面,同樣是主仆,詹亭飲從不對他多說話,他的關心和體貼所有人都看得見,但是詹亭飲永遠看不見,也永遠不會看見。

戰場上他不至于受傷,但他就是想看看詹亭飲的反應,那道能躲開的刀傷他沒躲,第一刀故意沒躲開,第二刀便是真的躲不開了。

直到他陷入危險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也不會被注意到時,詹亭飲終于發現了滿身是血的他,将他從圍攻中搶了出來。

那一刻詹亭飲眼中有震驚和惱怒,卻沒有心疼。

詹亭飲的心疼墨融旁觀過許多次,每一次都無外乎為了玧澤。

莫躇松開手不掙紮了,耳邊傳來了溫氏的聲音:“快快住手!”

溫氏推了詹亭飲一把,莫躇跌落在地上,被溫氏帶來的人扶起來放進椅子坐好,莫躇睜開疲憊的眼睛看了眼詹亭飲,心想溫氏一把年紀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婦人,應該推不開行軍打仗多年的詹亭飲吧?

公子也是順勢松手沒想殺我吧?二爺定是沒想殺我。莫躇微微翹起嘴角。

“好好的,為何打打殺殺?“溫氏擋在莫躇身前,莫躇這麽多年做事妥帖又敢擔事,溫氏最需要這樣的人照顧在他兒子身邊,她才好放心。

多少個下人中出這麽一個有出息的,溫氏自然不舍得就被這麽結果了,況且自己兒子的冷漠脾氣滿府上下誰人不知,若是把自己近侍都殺了,傳出去誰還敢同他來往。

詹亭飲一言不發撩開珠簾丢下他們走進去,守在玧澤床邊拿濕帕子給玧澤擦臉:“阿澤不怕,誰都不能傷害阿澤。”

溫氏知道這是說給自己聽的,是在告訴她莫躇惹了玧澤。

“什麽意思?“溫氏質問莫躇。

莫躇避重就輕道:“小人一時玩笑,惹了禍。“

“母親。“詹亭飲打斷莫躇,他不顧玧澤掙紮拉着玧澤的手,對着外面說:“我把話說明白了,就連二殿下想端兄長的架子,我也是不允許的。”

溫氏聽了吓了一跳,連忙擺擺手讓跟來的侍從都退出去,只有莫躇氣息微弱沒什麽大力氣沒有動。

玧澤不再掙紮,詫異的看向神色自然的詹亭飲,只聽詹亭飲說:“不信你讓父親出去打聽打聽,前些日子是不是二殿下同祝家的婚事忽然不妥了,是不是過了幾日又忽然敲定了。”

沒人比莫躇更清楚詹亭飲同玧祯是多麽要好的朋友,說聲生死之交都不過分,争太子之位是多兇險的事情,詹亭飲居然為了玧澤,拿玧祯的婚事要挾。

“你…”溫氏氣的恨不得沖進去打詹亭飲,大兒子裝瘋賣傻的從這府裏得償所願的出去了,相對安生的小兒子居然也…

歸臣于皇子陣營參與奪位本就是富貴險中求,多少皇子登基之後卸磨殺驢。但詹亭飲與玧祯交好是自己夫君默許,溫氏也知這是家族的選擇,所以不曾阻攔。

這等險事,詹亭飲居然不謹而慎之,還沒立功呢就開始要挾皇子,生怕日後自己好日子太多。

“詹亭飲!”溫氏氣的手哆嗦的在半空點了點:“你瘋了!你們姓詹的,一窩瘋子!”

她望着珠簾後面兩個貼近到不分彼此的身影,忽然覺得大事不妙。

詹亭飲拍着玧澤的背,對莫躇說:“今日之事我暫不計較,但并非放下。莫躇你即刻搬出霁月閣廂房,要麽去後房睡,要麽去空着的偏院找間配你睡的廂房,随你。”

“二爺…”莫躇知道自己碰了玧澤不會被輕輕放過,要打要罰他都能忍,但詹亭飲居然把自己逐出霁月閣,他閉了閉眼,雖心痛但迅速做出選擇,霁月閣的偏院同霁月閣不過相隔一牆,中間還有小門。

他說道:“我會搬去偏院。”

“随你。”詹亭飲道。就在莫躇以為詹亭飲也離不開自己的協助時,就聽到詹亭飲又說:“不過暫住罷了。”

暫住?莫躇還沒想明白,詹亭飲說道:“別院裏管探子的韓絕,之前當審掠子那人,明天叫他收拾東西來我跟前當差。”

莫躇大驚失色,讓韓絕來霁月閣當差的意思不就是要換掉他,他從來不覺得有人能夠取代自己在詹亭飲跟前的位置,論信任和了解,以及做事能力,不會再有人能比他強。

“二爺!”莫躇膝行上前,他撩開珠簾去拉詹亭飲的腿:“公子,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公子再給小人次機會,求求您…”

溫氏氣的站不穩,她扶着旁邊高幾,“兒啊,你這是發哪路子瘋,讓人蠱住了不成?莫躇他即便…”

詹亭飲冷漠的看着莫躇失态,只是輕聲說了句別吵,然後打斷了溫氏:“母親,殿下今日受了風寒外加受驚,眼下要歇息了。”

詹亭飲搬出來玧澤,溫氏如夢驚醒一般,反應過來時出了一身冷汗,年紀再小再好拿捏,畢竟是皇子,他們這樣的官宦人家但凡聽到一點同皇室沾邊的東西都要抖上三抖。

溫氏出去後被侍女扶住才沒倒下去,自言自語道:“我也是氣急了,當着皇子的面撒上潑了,但求殿下別放在心上,別傳到聖上耳朵裏去,我這命即便不丢,臉也要不得了。”

心如死灰的莫躇苦笑一聲,片刻後冷靜的行禮走了。玧澤出了一身的冷汗,擡手抹了抹額頭,詹亭飲看見了便拿着帕子替他擦。

順便試探了他額頭的溫度,又不放心的手伸進去摸了摸他的背,松了口氣道:“不熱了。”

玧澤半天沒給回應,眼睛,鼻尖還有臉蛋都異常的紅,目光呆滞的看着某一處,手指扯了扯詹亭飲的衣角,不過還是沒說話。

“嗯?”詹亭飲放低身子與他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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