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賀沖

賀沖

玧澤微微掙紮,“我想摸摸他。”

“嬷嬷不是說跟他太近會被搶了福氣。“詹亭飲問他:“你不怕?”

詹亭飲雖嘴上這樣說,卻用另一只手輕輕的碰了碰小孩柔軟的臉頰,這樣小的嬰兒脆弱的很,他很快收回手。

“好沒道理。”玧澤責怪的看了眼詹亭飲:“你不是也摸了嘛,還要說我。”

“我逗你呢。“詹亭飲松開玧澤,他們兩個坐在小床旁邊專注的盯着小嬰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下一局水深火熱的棋。

小嬰兒全然不知自己的處境,無視兩個莫名其妙觀察他的大人,偶爾啊啊兩聲。

“子琛哥哥,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會想些什麽。”

“嘁。”玧澤直了直腰,忽然兩只手伸向小床,被詹亭飲及時攔住:“你要做什麽?”

“我要抱抱他。”玧澤說的何所當然。

“乖,咱們不抱。”詹亭飲把他兩只手收回來:“這孩子太小了,得奶娘才會抱。”

玧澤搖了搖頭,堅持要抱:“我會抱,二姐生的孩子,二十天的時候我就抱過了,只要摟緊了護住後腦,別碰頭囟別折着腰就好。”

玧澤的話很有說服力,詹亭飲還是攔了他一下,他雖然不信嬷嬷的話,也不覺得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會搶人福氣的鬼話,但他就是不想玧澤把他抱在懷裏。

他本能的想把所有不吉利的東西擋在玧澤之外,盡管只是無中生有,他還是想慎而重之,以免日後自己胡思亂想。

“子琛哥哥,你就放心吧。“玧澤動作很穩妥的把小孩抱起來抱在懷裏,看着他溫柔的動作,詹亭飲忽然為自己的偏見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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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他一下。“玧澤說着去親小嬰兒的臉蛋,詹亭飲有些無奈的笑了:“人家都說了不能親。”

“那我偷偷的親。“玧澤抱着嬰兒背過身去,“你幫我放風。”

“真拿你沒辦法。“

玧澤的溫柔和小心讓詹亭飲覺得自己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如果這世上變得混亂危險,詹亭飲甘願竭盡所能把玧澤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的餘生将會守護那裏。

“你喜歡孩子嗎?”詹亭飲問。

玧澤從他的神情中覺察出看不懂的悲傷,玧澤怔了一下,改口說:“不太喜歡,我不喜歡,小孩子最煩人了,我不抱了。”

玧澤想把小孩放回床上,然後尴尬的發現自己只能把孩子抱起來,卻不知道該用什麽姿勢動作安穩的把孩子放回原處,試探了幾次都感覺會硌着小孩脖子。

遭了,孩子不會要長在自己胳膊上了吧。玧澤開始後悔,又擔心詹亭飲以為自己是舍不得放下,急的滿頭汗。

“我來。”詹亭飲接過了小孩,安穩的把他放下。

玧澤有些緊張道:“我不喜歡,也不想生。”

他又覺得自己此處取銀三百兩,過于欲蓋彌彰了。

“嗯。”詹亭飲沒多說什麽,詹人閣留他們吃飯,但看着奉國公府如臨大敵的模樣,詹亭飲覺得的吃不下,他也不想玧澤打着精神吃飯。

如今開春回暖,詹亭飲帶着玧澤在街上走了走,在酒樓外遇到了賀沖。

賀沖曾在詹人閣過禮時把玧澤認成了男娈,還差點被詹亭飲割了舌頭,見到玧澤時一怔,還沒來得及躲時就看見玧澤沖他笑了笑。

玧澤是先笑過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那一刻他厭煩了自己習慣性的和善。

賀沖忍着對詹亭飲的害怕上前打招呼:“詹公子,殿…澤公子。”賀沖老老實實行了禮,頂着詹亭飲的視線壓力,硬着頭皮說:“上回小的冒犯了澤公子,求澤公子看在不知者無罪的份兒上,給小人賠罪的機會。”

他整個人都在抖,在詹亭飲看向他的那一刻便已經後悔自己的沖動,就不該被七殿下的笑蠱惑而上前打招呼,就該轉頭跑才是。

玧澤聽他态度誠懇,立刻原諒了他:“無妨,我都忘了。”

詹亭飲沒說話。

賀沖一聽玧澤不在乎,又壯着膽子說:“小人正要去館子喝酒,那館子有我一股,私密安全,不如二位公子賞小人個臉,館子裏新上的幹鮑又肥又大,鲥魚也是廚子剃好了刺才上的。”

玧澤眼前一亮,他看向詹亭飲。

“澤公子有興致?”賀沖賠笑着看向詹亭飲:“詹二爺,看在子觀兄的面子上,求您給小人個機會,若是子觀兄夾中為難,小人可真是罪過。”

詹亭飲與奉國公府的兄弟二人關系不錯,而他們與賀沖是表兄弟,詹亭飲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更何況賀沖就是蠢了一點,對玧澤并不存在歹毒心思。

“好。”詹亭飲輕微點頭。

賀沖的館子開在一條繁華的巷子的隔巷,既僻靜又離大酒樓不遠,來客大多是與賀沖有些交情的熟客,又或者經由熟客介紹而來,因此不太會有人鬧事。

三樓雅間寬敞明亮,卻沒有給人溫暖惬意之感,反而有種颠倒的糜頹豔爛,賀沖不明白玧澤只想吃一頓幹淨可口的飯菜,然後為詹亭飲挑掉魚刺。

賀沖請來了他幾位朋友作陪,顯然于他自己來說十分方便,因為這幾人就等候在這裏,天生與酒肉熏香,還有發絲微墜的娈人構成幅富極顯頹的畫。

普遍情況中他們确實适合作陪,熱情且善言辭,舉止恰到好處的親近又不讓人覺得冒犯。然而玧澤和詹亭飲一直是普遍之外的不尋常者。

那種熱情對他們來說已經算作油滑,詹亭飲覺得厭煩,玧澤覺得招架不住。

既然來了也不能轉頭就走,雖然詹亭飲确實這樣想也打算這樣做,可是玧澤已經走進去在角落坐下,又被賀沖請到了裏面被簇擁着坐在中間。

詹亭飲看着勾欄姑娘躍躍欲試,他只好上前将人隔開,以保護的姿态坐到玧澤旁邊,一只手自然的繞後,搭在玧澤的椅背上。

“詹二爺。”認識詹亭飲的陪客與他問好,賀沖連忙介紹:“這位是外處來的七公子,這位是允國府上的詹二爺。”

直覺敏銳的人都悄悄的打量着賀沖介紹時要放在允國公府明面上承認的唯一兒子詹亭飲之前的“七公子”,七公子算哪門子介紹,又不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名號,還是個外來的。

分明就是身份比詹亭飲還高,高到不能明說的人。

有人忙着跟詹亭飲交談套近乎,有的則在暗心裏揣測“七公子”是個什麽身份。

萬幸賀沖結實不到能了解皇上內情的朋友,沒揣測到七皇子身上去。

一杯一杯酒喝下去後都忘了什麽七公子,各自摟着什麽花魁琴師陶醉交杯,玧澤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又覺得害羞又忍不住打量。

畢竟是宮裏待久了的皇子,最會裝出一派淡定,還不忘給詹亭飲挑魚刺。

詹亭飲對他熱衷挑魚刺的行為頗感奇怪,好像存心使喚他伺候一樣。

詹亭飲和他說過幾次不要挑了,他尋常的語氣自帶命令似的冷淡,玧澤以為他不高興,扒着他胳膊眼巴巴的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嫌他把魚肉挑碎了。然後轉頭更加小心翼翼,恨不得拿針來撥。

詹亭飲無奈,連忙解釋怕他累着眼睛,或是挑不耐煩了心情不好。玧澤則說不怕累眼睛,也不會挑煩,他能為子琛哥哥做事很開心。

後來他再勸時語氣盡力溫柔,玧澤微笑着往他懷裏靠,說子琛哥哥是不是心疼我,心疼我就多跟我說說話吧。

他簡直拿玧澤沒辦點辦法。

“想什麽呢?”詹亭飲覺得玧澤的樣子有些好笑,想偷看又覺得不妥,但又忍不住偷看,挑刺的動作明顯慢下來了。

本來他還怕吓到玧澤,但玧澤就像是在看活過來的話本子,好奇的不得了。

玧澤心虛吓一哆嗦,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凝視着詹亭飲,他想解釋但是無從解釋,怎麽辦,子琛哥哥該不會覺得自己是登徒子吧。

詹亭飲逗他:“你也饞那花魁?”

他等着看玧澤羞紅的臉,沒想到玧澤歪着頭問他:“子琛哥哥要為了博我一笑,去當花魁嗎?”

詹亭飲:“…”

就是這種感覺,詹亭飲感到久違的滿足,就像小狗只對主人翻起肚皮任揉任摸的專屬之感,過去的年歲裏每個人對玧澤的印象都是乖巧柔弱,而玧澤只對詹亭飲展現溫順之外的古靈精怪。

他深刻的記得,虞德妃為他們每個人準備了臘肉粽子,十來歲的玧澤對虞德妃說謝謝虞娘娘,我會吃光光的。

然後他拿着粽子和詹亭飲在坐在欄杆處說話,玧澤四下觀察後順手把粽子丢到了草叢裏。

詹亭飲應該是盯着粽子的落點太久,以至于玧澤發現了他的詫異,對他解釋道:“沒人看見。”

“那我呢?”詹亭飲問他。

玧澤仰着頭微微一笑,告訴他:“你不是外人。”

“等宮人除草時就會被發現。”

“好像是呢。”玧澤仍然微笑:“但不會有人知道是我丢的。”

詹亭飲不讨厭臘肉粽子,但也學着他的樣子把粽子丢了,穩準的落在玧澤丢掉的粽子旁邊做伴。

他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覺得臉熱,想來玧澤對他的依賴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堅持,分明也有他本人的引導。

只不過那時候他只當玧澤是個孤單又可愛的小孩,他那麽柔弱,我心疼心疼他又如何呢。

“你想我為了你當花魁嗎?”詹亭飲把問題丢給他。

玧澤不準他耍賴:“看來子琛哥哥不想呀。”

詹亭飲不置可否。他說不願意豈不是讓玧澤覺得他的愛不夠深,若說願意又太難為情,他有些無奈為何要想這樣的問題,有時候玧澤也讓他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不是那種偶爾的招架不住,而是全看玧澤心情,詹亭飲有時候會懷疑,若是玧澤想,他絕對的做得到随時讓詹亭飲內心無措。

“王二!去把采葛,采蕭,采艾叫來。”賀沖喊了一嗓子,很快門被緩緩推開,三名面容姣好的男娈款款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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