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把燈熄了
把燈熄了
深夜裏大多數侍從都睡下了,墨融自那件事後就覺得不必再表現的和善友好,幹脆端起架子寡言少語對待國公府上的人,偶爾有事也是指使他們去做,不再客氣的親力親為。
他從小跟着玧澤,慢慢的言行越來越相像,只不過心裏記着大公主的話,始終替玧澤留個心眼。
他看着外廊睡着的小厮,最終還是沒有叫醒,自己去廚房燒水,韓絕又在烤地瓜,見他一言不發的往鍋裏舀水,便上前幫他生火。
二人私下往來不多,韓絕雖然沒有莫躇貼心會做事,好在他沒有惡意,能搭把手的時候默默就做了
“殿下責罵你了?“韓絕問他:“怎麽耷拉着臉。”
墨融說了句沒有,就不再說話,燒水的時間裏韓絕又回去扒拉他的地瓜,墨融無事可做,靠着架子出神。
水燒好了,韓絕幫他盛水,順道把烤好的紅薯放在竈臺上,又用帕子包了一個揣在懷裏,,他只把水擡到內廊,就把包着的紅薯給了墨融:“晚上也沒傳飯,你把紅薯給殿下吃吧,我見他喜歡。”又告訴他竈臺上還有,你若是想吃就去拿。
詹亭飲給玧澤身上擦幹淨,妥帖之後想幫他穿上寝衣,但玧澤睡着了不願意起身,一碰就哆嗦着躲開,詹亭飲沒辦法,給他蓋嚴實被子就出去了。
他坐在內廊的矮凳上,韓絕啃着紅薯路過,剛一經過他停下腳步,他雖然沒上過戰場但做過許多驚險的事,比如挑起事端或者平息事端。
因此他對人的氣息很敏銳,他回過頭看見詹亭飲也正在看着他,行禮道:“公子。”
“嗯。”詹亭飲擺擺手示意他走吧。
韓絕走了兩步又返回來,問道:“殿下不吃嗎?“
“他睡着了。”詹亭飲目光從紅薯轉移到韓絕臉上,問道:“為何只有他的?”
“小人以為公子不吃。”韓絕沒說是因為詹亭飲冷着張臉讓人看了不想說除了必要之事外的任何閑事,別說詢問吃不吃紅薯,就連問話時都盡可能的長話短說,表達到位後就離遠遠的。
“不過。”韓絕看了看詹亭飲手裏的紅薯:“若是殿下醒來紅薯涼了,廚房的竈裏還溫着一個,涼的紅薯回生,吃了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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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亭飲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韓絕雖然對他不十分細致,但也不是個馬虎的人,假以時日也不會比莫躇差。
韓絕走之後詹亭飲也起身朝廚房走去,他想備點東西,等玧澤醒了好做給他吃,不僅竈裏有韓絕沒吃完的紅薯,鍋裏有廚子焐的瑤柱雞肉粥。
莫躇見詹亭飲進了廚房,推開門走進去,屋子裏莫名的潮濕自珠簾內蔓延過來,莫躇停在堂屋一時不敢上前,他不得不用指甲狠掐自己虎口打起精神,撩開珠簾走了進去。
帷幔又像待字閨中的姑娘所宿床榻一樣隐秘嚴實的垂放下來,那種無需言說卻勝似千言萬語的氣味明目張膽的透過帷幔鑽進莫躇的鼻腔。
他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也必須相信,詹亭飲碰了玧澤。
這怎麽可能。
莫躇不死心的撩開帷幔,玧澤似乎睡熱了被子褪到了腰間,莫躇随手拿來床外角挂的燈臺,燭光透過琉璃燈罩照亮了玧澤身體,那些情到深處被弄出來的痕跡明晃晃的展現在眼前。
莫躇把燈挂回去,聽到玧澤在講夢話,很小聲的一句好疼。
他有一瞬間産生了幹脆掐死玧澤念頭,反應過來時已經在那樣做了,玧澤茫然的睜開眼睛,很快神色只剩下痛苦扭曲,他剛被吓醒,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莫躇還是惡鬼。
最終莫躇還是松開了手,這是霁月閣,詹亭飲就在不遠處的廚房,而站在高樓可以望見的皇宮裏皇上和太後還記得詹家暫住着小皇子。
掐死玧澤無異于同歸于盡,甚至整個詹氏都要陪葬。
莫躇失去力氣坐在地上,他眼淚下來的那樣快,祈求到:“殿下,小人錯了,能不能別告訴二爺?”
玧澤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我脖子上有痕跡。”
他說的是掐痕,莫躇卻以為他在炫耀那些詹亭飲留下的痕跡,騰的站起來,顫抖着一言不發。
玧澤知道激怒他沒好處,便點了點頭:“我會想辦法。”他可不想和一個失去理智的人講什麽道理,或放什麽狠話,他只想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莫躇比他想象的心狠,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短刀,果斷紮在自己肩膀上:“小人給您賠罪了,求您不要告訴二爺。”
刀子都紮了,玧澤還真就不好再說什麽,點頭答應。
“小人能信您嗎?“
“主要是你沒別的選擇。”玧澤說完看了看那快要滴下來的血,“在血留在屋子裏之前出去,否則你信我也沒用了。”
莫躇轉身離開,玧澤松懈了表情,疼的倒吸涼氣,脖子疼,腰疼腿疼,不能言說的地方也疼。
身體像是被上過大刑一樣,玧澤撅了撅嘴,懷疑詹亭飲沒那麽愛他。
玧澤想去拿寝衣穿上擋住脖子,他不覺得自己該對莫躇言聽計從,但自己這副樣子也被看到了,若不能一擊殺絕,只會把人逼的不管不顧。
他還有在意的大姐和子琛哥哥,他不想被人拉着同歸于盡。雖說詹亭飲知道後一定能處理周全,但是玧澤一想到讓人閉嘴的唯一方式,就手腳發冷。
他不想做噩夢了。
玧澤剛撩開床幔,詹亭飲就開門進來了,玧澤做賊似的縮回手,把自己裹進被子裏,他想裝睡,但不清楚詹亭飲聽沒聽到。
“醒了?”
果然還是聽到了。
玧澤怎麽也發不出聲音,瞪大眼睛防備的看着詹亭飲撩開床幔坐進來,兩個人在輕柔的帷幔之下,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怕我了?”詹亭飲遞上剝好的紅薯。
…
“裹那麽嚴實做什麽。”詹亭飲作勢伸手,玧澤忽然說:“子琛哥哥。”
“嗯。”
“把寝衣給我。”
玧澤臉上不止有害羞的緋紅,還有一點不敢看他的害怕,他稍微靠近一點,玧澤就下意識想躲,又怕傷他心似的強忍着定在那裏不動。
詹亭飲起身把寝衣拿過來,“過來,我幫你穿。”
“不。“玧澤說:“我自己穿。”
詹亭飲:“…”
“生氣了嗎?”詹亭飲看着玧澤,玧澤看上去非常可憐,像是發現了自己抱在懷裏的小貓咪忽然長大成了只老虎,被欺騙的傷心,還有被吓到的愕然,但仍舊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小夥伴。
詹亭飲戳了戳他臉頰:“在鬧脾氣嗎?”
“沒有,就是…”玧澤臉越來越紅,他說:“那你把燈熄了好不好。”
“好。”詹亭飲從善如流,他也沒有想把剛經歷房事的小可憐吓哭,甚至怕玧澤從此怕疼不跟他親近了,關了燈回來玧澤已經混亂的穿上了一邊胳膊。
“慢點,急什麽。”詹亭飲看出來自己剛才是被支走,玧澤妄想趁着這麽一小會兒把寝衣穿齊整,別說他富貴人動作慢,光是現在的疲憊和身體的異樣感就不足以支撐他動作多塊。
寝衣穿好了,黑暗中詹亭飲深呼一口氣,問:“還給親嗎?”
玧澤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緊張,湊上去行動表明,輕觸即離後告訴他:“給。”
“好乖。”詹亭飲捏捏他臉頰,“哪裏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算了吧。”玧澤在他腿上躺下。
他方才就知道了,每次稍微停下,他以為可以合上眼睛睡個好覺休息一下,詹亭飲就給他揉腰揉腿,揉着揉着又來一次。
詹亭飲把紅薯拿來給他,看着他小口小口吃紅薯,他平常吃東西很慢,吃着吃着就開始出神,但是這次咽下去就咬,看着是餓狠了。
他擔心玧澤方才疼惱了厭惡他,玧澤卻根本沒當回事兒,剛一見面還怕的什麽似的,這會兒躺在他腿上吃紅薯吃的安逸,還忽然怼到他面前,問:“吃不吃?”
詹亭飲象征性的咬了一口,烤熟的紅薯甜蜜可口,更何況是玧澤喂給他的,不知不覺笑了下。
“你倒是很開心。”玧澤嘟囔着,然後輕哼了一聲,有一點點幽怨,但聽起來像撒嬌。
“我把燈點上吧,你摸黑吃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紅薯是我偷來的。”詹亭飲拿過枕頭墊在玧澤腦袋下,然後下床去拿火折子點燈。
玧澤被他逗的咯咯笑,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怎麽也沒想起來到底忘了什麽,詹亭飲就已經返歸,本來溫柔帶着笑意的眼睛驀的冷下來,他強勢的把玧澤扶起來坐着。
玧澤吓了一跳,怯怯的問他做什麽,詹亭飲捧着他臉擡起來,盯着他脖子上的掐-痕看。
“那個…”玧澤終于想起來忘了什麽,他一高興就在詹亭飲面前放松了警惕,忘了自己要關燈是為了掩飾淤傷。
詹亭飲确信自己再失控也不會給玧澤留下這樣的傷,“誰弄的?”
“我自己。“玧澤佯裝滿不在乎的咬了一口紅薯,“我做噩夢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的手在我脖子上。”
詹亭飲沒有完全相信,盯着玧澤的眼睛想從中找出破綻,但玧澤根本沒敢看他,只是專心的吃紅薯,表面平靜,內心快要堅持不住坦白了。
“你做噩夢了?“詹亭飲撫了撫他的背,“那你方才是噩夢剛醒害怕,不是怕我?”
玧澤遲疑片刻,決定出于善意說謊:“嗯。”
片刻足夠詹亭飲發現他在說謊,玧澤還不明白,他應該再咬一口紅薯,讓詹亭飲以為他是忙着咀嚼沒空開口,而不是心虛遲疑。
不過這無關緊要,除了讓詹亭飲有一點失落,但往好了想他至少有在反思。他換了寝衣跟玧澤躺在床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