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詹家榮耀
詹家榮耀
身為皇子,玧澤不具備玧祯和玧祎的野心和威嚴,他像一只束之高閣的羊脂玉,一塊上位者甘願保護的寶貝,彰顯皇室人情味的吉祥物。
而他更令人心癢難耐的除了狎亵他等同于挑釁皇權的人性劣質,還有引人癡迷的美貌。
詹亭飲手指輕輕托着他的下巴,不自覺的坦白:“我想象了你一百歲的樣子。”
他不想承認自己也無法在玧澤面前當柳下惠。
“一百歲?”玧澤想了想:“那我一定是最和藹的老頭。”
“那我八十二年後會愛一個和藹的老頭。”詹亭飲湊近他親了親:“希望我能活到一百零八歲。”
玧澤剛把自己全身心交付給詹亭飲,正是心中脆弱之時,聽到他的話不由感動的一塌糊塗,想哭但好歹忍住了,一頭紮進詹亭飲懷裏求抱。
詹亭飲抱着他拍背,沒多久就心猿意馬,克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玧澤很快也察覺到了,他對此望而生畏,自以為不動聲色的翻了個身,抱着被子滾到了最裏面,拉開一個并不算安全但已經是極限的距離。
詹亭飲也有些臉熱,但更多的是感覺玧澤可憐又可愛,他貼上去戳了戳玧澤臉頰,得到的是玧澤反背過手試圖把他推遠。
就像一只小貓在推一只老虎。他索性不容拒絕的把人抱在懷裏,安撫的拍了拍說:“不折騰你,睡覺,就這樣睡覺。”
次日是詹亭飲生日,莫躇捧着國公夫人準備好的服飾進來,詹亭飲卻已經穿戴完畢,還是平常的衣裳,他正站在床邊不知做什麽,聽到聲音後回過頭。
他本以為來的是墨融,這幾天确實只有墨融可以在早上進來服侍。
莫躇怕他生氣,連忙開口要解釋,卻被詹亭飲示意不要出聲,然後擺了擺手讓他出去,顯然床上的人還沒有醒。
待莫躇出去後,詹亭飲哀愁的再次試探了下玧澤的額頭,又熱了。
“怎麽總是生病啊…”詹亭飲自言自語的樣子說不出的凄苦,他剛要給玧澤掖被子手就被抓住了,玧澤擰着眉,把他的手抓過去貼在自己臉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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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亭飲心軟成一灘水,他嘆息着哄到:“我去打水來,先松開好不好,乖。”
“嗯。”玧澤聽話的松開手,眼睛還是沒睜開。
其實有一瞬間失落,詹亭飲以為玧澤會抓緊他說不許走,就在這裏哪兒都不許去。詹亭飲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鬧脾氣,簡直不可理喻的那種。
他幾乎是半抱着給玧澤洗漱了一番,喂了些素粥,又讓墨融幫忙把藥喂了,一時間有些沉默,詹亭飲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只想這樣守着玧澤。
還是墨融提醒他:“方才有人來催了,曹伯家的公子來的早,要您過去會會。”
“不去了。“詹亭飲抱着玧澤坐在羅漢榻上,被懷裏的推了推:“你去。”他也覺得詹亭飲不會丢下自己,因此換了個說法勸他:“你先去,我回回神就去找你,你讓人把暖閣的碧紗櫥空出來,一會兒我去那兒等你。“
詹亭飲想了想答應了。
這場宴是非辦不可,在此之前詹亭飲從沒在國公府辦過宴,除了祖父可以大操大辦宴席外,連父親請人時都不十分鋪張,他一個孫輩過生辰時多半推脫不掉,或者他帶着目的去酒樓安排一回。
那都是沒離京前的事,從邊疆回來祖父過世,去年生辰時玧祯在天樞宮倒了兩杯酒,二人喝了酒算過了。
詹以辛怕錯過太多,比起孝賢之名,他更為看重功績。但他身為兒子不好開頭,因此這個壞人要由孫子詹亭飲當。
這場宴辦完,無論京中風評如何,總之詹家的門又開了。
玧澤之前幾次想勸,但不好過問他的家事,而詹亭飲又對此滿不在乎,他便覺得或許詹家有詹家的考量,也就不再說了。
歸根結底,他也不在乎詹以辛什麽路數,只要玧祯和詹亭飲做的事能平安順利,性命無虞,玧澤就不在乎別的。
霁月閣靜悄悄,沒到晌午時小廳裏倒是有人說話,像是在吵,玧澤睜開眼睛,墨融悄悄聽過之後臉色就不好了,他着急的跑過來告訴玧澤。
“外頭鬧起來了,詹家大公子忽然回來了,挑着兩筐糞,把二殿下和三殿下的轎子都砸了,後頭來的教坊丞家三公子,更是被掙脫的詹大公子兜頭扣了一身的糞,幸而是在門裏頭,這會兒詹公爺都過去了。”
玧澤扔掉額頭上的帕子,起身換衣裳,一邊忙碌一邊問:“給我說說教坊丞家三公子什麽路數?”
“韓絕說,這人沒正經念過幾天書,但為人八面見光,不缺酒肉朋友,沒得罪過什麽人也沒做過惡。唯一的印象就是前兒不久攀上了天樞宮五皇子舊時伴讀,提了去年的探花郎,性子溫和不争不辯,不是做官的料子,倒是…”
玧澤搶先說道:“倒是好當驸馬。”
“是,殿下怎麽知道?”
玧澤冷哼一聲,“算他倒黴,詹家大哥連皇子的轎子都潑,也就輪不到教坊司的媒子計較了。”
墨融給他束了頭發,玧澤有一搭沒一搭的聽他說詹家大公子多不省心,兩兄弟竟然沒有一點相像之處。玧澤偶爾點頭,幾個字幾個字的回答,他心裏有別的事在想。
玧澤起身快步往外走,到門口時被反應過來的墨融喊住:“怎麽急匆匆的?”
“詹家大哥難免要遭皮肉之苦,我且去解救他,你去宴上轉悠轉悠,若是二哥和子琛哥哥問起來,你告訴他們一聲別平白擔心。”
宴席上根本沒有玧祯和玧祎的影子,玧祯毫不稀奇一定到場。放着詹家的門戶,玧祎就算明知不能拉攏,但也絕不想明面上交惡,捎個禮過來顯得消極怠慢,也坐着轎子來了。
萬幸這條街巷自兩邊路口隔斷,只有詹家這麽一戶,對門的也是官宦人家,兩端都圍的私-密僻靜,兩個轎子被潑了糞沒讓尋常人看了去。
但能來的人早就來了,消息傳不出巷但會傳到詹家,來客聽了之後也藏不住。兩頂轎子臨時換了緞布原路返回。
讓皇子頂着這麽大的腌臜挑釁下轎吃席,衆目睽睽之下也不現實。
席上的人趁主人家不備湊一起嘀咕,詹家大公子是個瘋子,祝夷在旁邊冷哼一聲肩膀都一抖,心想真正的瘋子是敢動皇子的二公子,你們怎麽不知道。
詹亭飲心不在焉的好像只能做到本人出席,似乎別的真無法強求,因此詹以辛提前找好了奉國府的詹人閣和詹臺水招呼賓客。
到底是場人際交往,玧祯又未能親自到來,詹亭飲接了白凝的消息,要他與幾位公子攀談,有些目的無論發生什麽變故,事死了路沒死,還得周旋。
墨融也不好穿梭席間,找了一會兒沒找見,問了侍從才知道二殿下直接走了,墨融想想也對,又問了詹亭飲現在何處。
招待賓客處尚算熱鬧,不把詹家大公子所作所為當回事成為了來客對待詹家必備禮節,大家對兩位皇子打道回宮的事避而不談,至少明面上這樣。
而賓客不能到之處就難看多了。詹樓如被綁在最難找的院子裏,入眼刻意不經修繕的院落和搖搖欲墜的破門,院裏雜亂無章的樹,抽枝發芽的能數的過來,其餘不知是時節沒到,還是早已壽終正寝。
詹亭飲偶爾帶玧澤散步會經過此處,玧澤沒吃一點練功的苦,詹亭飲的意思是起碼要多走走路,不至于以後跑兩圈就累病了。
對于玧澤來說,有子琛哥哥陪着自然做什麽都好,散步散的心情愉悅,偶爾停下來看看問問。
玧澤記得這處院子,他憑借記憶中的小路找到這裏,這是他平常喜歡的走法,專挑有遮蔽難走的地方,以便随時擡頭接受或讨要一個親-吻。
院子裏有人在說話,玧澤記得院子東邊木枝圍杖有個豁口,他繞來繞去找到後,避開人進去了。
唯一進出口有人把守,玧澤知道找對了。關詹樓如的正房之前是位在夫家沒出路昄依佛門的姑奶奶,沒過幾年被詹亭飲的祖父給接回府上,家族中人來國公府鬧了幾次,覺得被休之人有辱門楣和家風。
最後那位姑奶奶懸梁走了。
詹亭飲神色平靜的給玧澤講過這件事,玧澤聽的淚眼汪汪,後來忍不住紮進詹亭飲懷裏哭了一會兒。
玧澤找不到別的入口,他又爬出去想找詹亭飲幫幫忙,畢竟是他親哥,放出去讓他回道觀就相安無事了,何苦遭一通罪,左右脾氣改不了,以後防着就是了。
某些時候玧澤理解詹樓如某些作為,年少時出盡風光,忽然有一天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可不就瘋了。
能瘋倒是一種勇氣,玧澤想了想暗自搖了搖頭,自己還是算了。其中多少事情豈是一時片刻能說明白。
沒走多久聽到人說話,不止說話還發脾氣,玧澤站在那裏沒動,也沒有刻意隐藏自己,不過說話的人太激動根本沒注意到他。
詹以辛深吸一口氣,有種懶得再計較破罐子破摔之意,說出的話給玧澤吓個半死:“孽障就是不想詹家好過了,今日我們當父母的不打死他,早晚有一日全家一起死。”
“他都進觀了…”溫氏聲音有些發抖,“不如把他送的遠一些,讓人看着不叫他進京,左右他要求什麽道,天下的道觀還不多的是?”
“關的住他嗎?”詹樓如一邊說一邊憤恨的拍了兩下自己的掌心,“若是今日只有二殿下那還只是丢人,三殿下也來了,他若是趁亂咬咱們一口,藐視皇子,就算你把那孽障送到天涯海角,到時候家門口守着禁衛,都不用皇上找,你自己都得把他找回來親自送到牢裏。”
溫氏似乎無從反駁,只剩下嘆息。
玧澤無比震驚,父母二人讨論起兒子生死,居然只有嘆息。
“當年好好的,連皇上都要誇一句,怎麽到了如今這副田地。早年婆母說請人給他看看,你和公父偏不信。”
“又念叨到這上頭了。“詹以辛似乎不耐煩:“趁早吧,現如今還不是死局,他是你我的親骨肉,也是萬不得已,為了詹家的榮耀,只能如此。”
榮耀?玧澤發現自己正在顫抖。
他終于明白為何詹亭飲說起榮耀二字時若有若無的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