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chapter16
chapter16
下午出院的時候，蘇顏也沒有在和沈謙說任何和這次的事情有關的話題，大多時候都一味沉默着，直到在蘇家的門口看到柳眉的身影。
母親的表情冷漠得可怕，莫名地讓她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停止了自己的步伐，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連帶表情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柳眉快步走了過來，其間也并沒有說任何一個字，徑自地站在了蘇顏的面前。這樣嚴肅的表情，讓蘇顏的內心閃現出一絲驚懼。當柳眉手伸過來的時候，她竟是根本沒有想過躲閃。
“啪。”
蘇顏的頭已經偏向了一側，柳眉手也僵在了半空中，蘇顏擡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紅得發燙。
“柳姨……”沈謙看見柳眉擡手的瞬間就意識到不對了，可是還是沒快過對方的動作。看着蘇顏顫顫巍巍的身子，他走過去站在了蘇顏的前面。
“柳姨，是我喝多了，你要怪就怪我吧，顏顏才退燒，讓她先休息吧。”
看着柳眉的樣子，沈謙估計着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也就沒有遮遮掩掩的，直截了當地承認着。
柳眉看見沈謙這樣，只覺得有些尴尬，抓住蘇顏的手拉了過來，然後敷衍着：“阿謙，你先回去吧！阿姨來處理就是了。”
說完，根本不等沈謙有任何反應，就拉着蘇顏快步朝着門的方向走了起來，他跑了上去，站在了柳眉的前面，“柳姨，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阿謙，柳姨現在沒有什麽想跟你說的，你先回去吧！”
“柳姨，我想過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把我的想法說一下吧，要是顏顏不反對的話，我是打算和她結婚的。”
沈謙說完這句話，便目不轉睛地盯着蘇顏，似乎想得到她的回應。
蘇顏卻也不回答，只是低着頭，看着鞋尖，事情的發展有點超出她的預料，她本以為讓穎姨知道這件事以後才會讓沈謙面對家裏的壓力，而現在卻是因為自己的母親。
很奇怪，母親是怎麽知道的？總不可能是穎姨告訴她的吧，就算是自己一整夜沒回家，也不一定會讓人聯想到這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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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怎麽知道的？”
蘇顏看着自己的母親，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今天早上我一出門，就遇見了沈措，那孩子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故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問我你昨晚回來沒？我們蘇家哪裏丢得起這個人，你做事之前為什麽不考慮清楚！”
柳眉的言辭之間掩蓋不住的責備與怒意，她看着自己細聲細氣的女兒，本以為這個女兒會是讓自己最少操心的人，卻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蘇顏聽到這句回答，心中的疑惑就已經解開了，她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是沈謙的母親來告訴她的。她點了點頭，淺淺地沖着沈謙笑了一下，又轉過來，對着柳眉說：“媽，你想多了。我和謙哥什麽也沒發生，我昨天發燒了，就去了醫院，謙哥在醫院裏照顧了我一晚上。”
她知道，如果說就現在這樣直接回複沈謙，她幾乎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将來，沈謙總會後悔今天因為一時的沖動想要保全她而說出的話。
“顏顏，你……”
回過頭，她看着沈謙有些驚異的側臉，略微點了點頭，一聲不響地走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沒有計劃的人，這一次願意這樣毫無保留地去賭一次，只覺得現在所有的情勢都在逆轉，所有的一切已經從朦胧走向了清晰。
只是人心卻沒有辦法算到一絲一毫。
沈謙看着面色恬然的她，胸腔之中竟是忍不住的怒意奔騰，她是什麽意思，用着這樣蹩腳的謊言欺騙着她的母親，也這樣輕易地将自己拒之門外，然後快速地逃離，就像再也不想跟自己産生任何關聯一般。
不可否認的，沈謙聽到蘇顏的回答以後很是失望。他看着越走越遠的背影，只能對着柳眉說：“阿姨，我會做我該做的。”
柳眉尴尬地拍了拍沈謙的肩膀，只能再次囑咐他早些回去。
“顏顏，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阿謙到底怎麽回事？”
還沒等蘇顏躺上床，母親就沖了進來，咄咄逼人地問道。
“媽……”蘇顏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悲涼，看着母親充斥着怒意的眼神，她只覺得很傷心，長這麽大，母親也是很少沖自己發火的。再加上沈謙的事情，就算是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來做的，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做了不該做的。
現在就算一切是按照自己以為的那樣發展，甚至她還不得不感激沈措的行為，但只覺得這樣也難免有一些莫名的壓力聚集在心上。
“顏顏，你是不是愛上沈謙了？”
柳眉有着很不好的預感，她看到蘇顏泛着淚意的雙眼，心中就或多或少地猜測着。
“顏顏，你回答媽媽。”
蘇顏的沉默讓柳眉有些緊張，她坐了下來，拉過蘇顏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顏顏，你是我女兒，若是真的受了委屈，媽媽又怎麽忍心看你難過。”
雖然這個女兒的确和自己的性子相差很多，但是到底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最親密的血緣關系，也是最貼近的親人，無論發生什麽，她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罷了。
蘇顏只能靜默地點着頭，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對沈謙有一種執念，也許是在年幼時，那是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手的同齡人，也是第一個帶着她在向日葵的花海裏徜徉的人，更是第一個住進自己心裏的人。
即使那些過去都被時光掩埋，被相關的人忘記，她也不會将它們丢棄，那些東西都保存在她心裏最深的地方，從來不曾被抹掉。
柳眉看見她點頭，心裏真是五味雜陳的感覺，或苦或澀的。她本身是覺得虧欠了沈謙，因為小童的離去，但現在賠上了蘇顏，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的确從幼時開始，她就覺得沈謙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是再不錯的男孩子也不能就這樣和自己兩個女兒糾纏不清吧。
“你要嫁給他嗎？”
鬼使神差的，柳眉居然問的不是“顏顏，你能放棄嗎？”
問的卻是“你要嫁給她嗎？”
真是讓人無法相信，也真是荒謬。
這一次，出乎了柳眉的預料，她聽着自己的女兒非常清晰地說：“要，媽我要嫁給他。”
柳眉再也無法說什麽了，她看到自己女兒臉上的表情，就像當初自己想要贏回蘇晉的一樣，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她無法阻止，但還是勸慰着。
“你想好了嗎？如果阿謙不能忘掉小童呢？”
蘇顏轟然一驚，她忘記了，事情發生地太突然，她早已經忘記了蘇童的事情，她也忘記了蘇童和沈謙之間的感情。
‘
即使當日在沈謙的小公寓裏，她并沒有看到蘇童的衣物，但是蘇童留下的東西卻是不少，即使她沒有和沈謙同居，但後來沈謙說過的話也足以證明他們在一起了。
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往回走了，澀澀地苦笑着，就像是安慰母親，又像是說服自己一樣：“媽，你怎麽知道他不會愛上我呢？”
柳眉看着蘇顏臉上痛苦的神色，有些不忍，只能點點頭，她從未看到過自己的女兒争取過什麽，就算是畫畫，她的感情也是隐忍的，想要取得成功，她也是自己一個人悶着頭努力。而現在，這樣顯而易見的感情，觸目可見的瘋狂，讓她的內心閃現過對自己女兒的疼惜。
她伸手撫過蘇顏的長發，輕聲地說道：“顏顏，希望你嫁給他以後不會後悔。”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蘇顏放下了心，她知道母親會站在自己這邊了，現在基本上沒有什麽懸念了，她只需要等在家裏，唯一能做的，也是等待。
兩日以後，蘇顏下樓的時候看到了沈謙的母親，她猶豫着，但仍是輕聲地喊出了口：“穎姨。”
“顏顏過來吧，也不要喊穎姨了，該改口了。”
莫穎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悅，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她看着這個沉默的年輕女孩子，心中感慨頗多，本來是覺得蘇童走了以後，他們便和蘇家的關系有些尴尬了，但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倒像是自家的孩子對不起他們家的了。
想來想去，莫穎也覺得這件事轉變的太讓人無奈，也太讓人尴尬了。
“顏顏，阿謙把你們之間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是穎姨對不起你，沈措也是口無遮攔的，這件事委屈你了，我和你媽媽商量過了，阿謙也告訴我們他想娶你的想法，而你媽媽也說你并不是真心反對的。”
莫穎頓了一下，她看着蘇顏漆黑的眼瞳，無法否認，覺得對不住她，便從身後的包裏摸出了一個盒子，又放軟了語調。
“這是沈謙的奶奶給我的，這套玉飾也算是沈家歷代傳給媳婦的了，我現在把她給你。希望你不要覺得委屈了自己，阿謙說了，他會好好待你的，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過，答應我，好不好。”
三言兩語的，莫穎的話讓蘇顏沒有什麽反駁的餘地，其實說到底了，這也是蘇顏最樂見的結果，自然也沒有什麽好反對的。
她只能哽咽着聲音，低聲應着，“謝謝穎姨。”
“不要喊穎姨了，今後真的要改口了。”
莫穎微笑着，其實這個女孩子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自然是明白她的性格，雖然沉默，但是卻也是本分的人，如果真的能嫁給沈謙，說不定也是一個好結果。
畢竟，蘇顏并不是那種張揚的人，脾氣也是溫婉如水的，就這兩點，她倒是相當喜歡的。她伸手摸了一下蘇顏的臉頰，想到自己兒子的性格，便也覺得這樣的發展也是不錯的吧。
婚事正式定下來以後，蘇顏才再次見到了沈謙，她坐在客廳裏，神色似乎也沒什麽起伏，只是看見沈謙逐漸走近的身影時眼底裏才劃過一絲波動。
“那天晚上你以為我是蘇童。”
冷不丁的，蘇顏直視着沈謙扔出了這句話，語氣很平常，仿佛并沒有什麽感覺一樣。
沈謙就不一樣了，聽到這句話內心只覺得格外尴尬，忙脫口就說道：“顏顏……我……”
好像又沒有合适的說辭，便又硬生生地止住了，但似乎覺得不妥，再開口時只見蘇顏搖了搖頭。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我也不在意了。”
沒有得到想得到的解釋，蘇顏只不過将心中那抹期望連根拔除掉罷了，她神情淡漠地回視着沈謙，這是她的驕傲，蘇顏永遠不可能變成那種搖尾乞憐的女人，也永遠不可能為了留住這個男人連自尊都沒有。
即使難受得眼眶刺痛，她的面色上也不會松動半分，咬了咬牙，憋着一口氣說道：“你會對婚姻忠誠嗎？”
這句話一說完，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
沈謙愣住了，走過去，拉起蘇顏的胳膊，沉聲道：“你什麽意思？”
聲音裏面所透露的寒意讓蘇顏有些意外，她用了些力氣，卻還是沒掙脫沈謙的掌控，手臂反倒是被握地更加緊了，看着絞起來的袖口，蘇顏只感覺被對方手指緊扣住的地方泛着一股疼意，“你幹什麽，放開我。”
“我問你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沈謙沒有松開蘇顏，接着問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潔身自好。”
這句話說完，沈謙才慢慢地松開了蘇顏，卻仍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蘇顏，但那種顯而易見的戾氣卻消退了許多，好半天才回複道：“這點你可以放心。”
蘇顏聽到這句話只能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那就好，我只希望我日後的的生活能平靜一點。”
“你想多了，顏顏，我自會尊重這場婚姻。但如果你已經有了意中人，你可以說出來的。”
話還沒說完卻發現蘇顏有些諷刺的表情，便又添上了一句，“你不必這般勉強。”
誰有意中人？
到底是誰的心裏有其他人？
有些傷感，一聽到這句話，蘇顏的腦海裏閃現的就是那天晚上沈謙喊着蘇童的名字，她的身體就抑制不住的戰栗。輕擡了下颚，目光如炬，語調也是不帶半分柔情。
“你允我一個家罷了，我不過是給自己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生活。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奢求。”
“如果只是這個的話，你便不用擔心了，我們結婚以後自然會搬離沈家。”面對蘇顏如此冷淡的态度，沈謙背過身，淡淡地回答着。
“最好如此。”蘇顏說完就站了起來，獨自一人向樓上走去，這場婚禮，就算是自己精心策劃，但也并不急着在這個時候就讓沈謙和自己之間有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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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在蘇顏的計劃中向前發展着，但也只是一個像而已。
到了約好拍婚紗照的那一天，蘇顏才終于有了一種快要嫁做他人婦一樣的感覺，她穿着紅色旗袍走了出來，不經意地就奪走了沈謙的全部注意力。
這個時候的蘇顏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自信而高雅，又不失婉約與柔媚。沈謙有些意外，不知不覺的，他的目光就随着蘇顏的步伐移動着，直到對方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
興許是常年都好靜的原因，她除了寫生也甚少外出。久而久之地自然養出了一身白皙的膚色，而現在，套上紅色的旗袍，略施粉黛，看上去楚楚動人的，尤其是那紅色的旗袍襯得她嬌豔欲滴。
沈謙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怕她突然消失掉一般。就連一旁攝影師都能看出這個男子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
可惜狀況百出，蘇顏面對鏡頭，是怎麽都笑不出來。攝影師對她說了三次，讓她想想很開心的事情，幸福地微笑。
蘇顏嘗試了，可是一面對鏡頭，她的表情就變得僵硬。她的腦海裏突然閃現過蘇童的樣子，真是奇怪，明明是兩姐妹，蘇童在鏡頭前卻總能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她卻連一個動作都做不好。
“沈夫人，你稍微放松一點，想想你現在是和你最愛的人在一起拍婚紗照，這種感覺很幸福吧！”對面的攝影師以為蘇顏只是緊張罷了，便開口勸慰着。
聽到這句話，蘇顏只覺得很是諷刺，的确，站在自己旁邊的是自己最愛的人，但是他的心裏卻有着另外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姐姐。
“顏，不要緊張。”沈謙伸出手握住了蘇顏的，凝視着她的眼睛，溫柔地說着，“你就當你回到了外婆家的向日葵花海，那裏沒有照相機，只有畫板，也只有我和你。”
飽含深情的溫柔，漆黑如墨的眼瞳，蘇顏竟是恍了神，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輕牽嘴角，笑了出來。
“咔嚓。”攝影師抓拍了這個瞬間，似乎也是很滿意自己的行動速度，笑嘻嘻地對着沈謙說：“沈先生，這張照片一定很完美。”
聽到這句話，沈謙也十分滿意地笑了，他握着蘇顏纖細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
在這個瞬間，蘇顏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她迷戀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感覺，也想去親近他，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縱然看不到結局，得不到善果，也還是要孤注一擲。
準備婚禮是一件很費神的事，還好柳眉和莫穎安排了大部分的事情，而蘇顏則僅僅需要把自己需要用的東西搬去沈謙新買的公寓即可。
當她第一次到沈謙的公寓時才發現沈謙居然專門為她準備了一間畫室，就這一點，雖然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但蘇顏也确實有一種自己被對方所重視了的感覺，就算是在蘇家，這麽些年來也母親也沒有為她準備一間單獨的畫室。
有些時候，事情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總會出一點意外。喜帖印出來的時候，沈謙帶着樣本去了蘇顏那裏，她正在收拾過往的作品。
看到沈謙過來，她便也沒什麽忌諱地搬了一部分畫作讓沈謙順路帶回家去。
起初倒是好好的，他聽到她說“帶回家”的時候心裏是很感動的，至少潛意識裏，蘇顏已經把自己的公寓當成了她的家，那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那種無法說明的親昵感彌漫在了沈謙的心中。
等到沈謙回到公寓，他看到畫室裏雪白的牆壁上還沒來得及挂任何作品，又看到手上抱着的畫框還有靠在牆角的，蘇顏上次搬過來的作品，便自作主張地幫她挂了起來。
有時候，越是不經意，便越容易産生誤解。
他憑着自己的審美在正前方的牆上挂了幾幅作品，又覺得似乎都是一個色調，顯得十分的單調，他四處看了一下，卻也沒有發現什麽有什麽符合自己要求的。斟酌了許久，總覺得似乎應該給蘇顏一個驚喜，便又出門驅車去了蘇家。
沈謙的去而複返讓蘇顏有些意外，柳眉反倒是頗為滿意，她看着如今已經算半個蘇家人的沈謙，心中也感慨着自己當日的決定。
她本是很擔心沈謙是迫于長輩的壓力才願意娶蘇顏的，但這段時日，他對于蘇顏的上心程度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料。先是對于婚禮的細節上的妥善處理，後來又親力親為地為蘇顏裝修了畫室，對于婚宴的禮單和水席也都是反複斟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