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此時的完顏家族已成為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府邸牌匾乃是當今皇帝禦筆手書,凡是登門拜訪完顏府的客人,都要先對牌匾行三跪九拜的大禮。

完顏府內的裝飾布局愈發富麗堂皇,亭臺樓閣,流水小橋,頗具一派貴胄大家的氣派。

完顏府處天子腳下,完顏明若的女兒入宮為妃,長子為太醫院禦醫,幼子年少成才,成為皇帝身邊唯一的貼身禦前侍衛。一時間,完顏家族的勢力鋒芒蓋過了京城中衆多大家族。

是日,陰雲連綿,一片氤氲的意味壓上完顏府的上空,完顏明若早朝未歸,明若的夫人一人倚在□□中的小橋上投喂湖中錦鯉,李嬷嬷遠遠守在遠處。

空氣中氤氲的濕意終于化為一片片雨滴落下,雨滴落在湖中濺起一片片漣漪,李嬷嬷忙為夫人撐了傘,夫人收了手裏的食盒,問道,“嬷嬷,外面的時疫怎麽樣了?”

完顏明若的夫人乃是郭絡羅氏,自小離家學醫,年二十時,受邀至京城,為完顏府少爺完顏明若醫病,二人朝夕相處間漸生情愫,明若曾許其,此生不再娶她人。

夫人雖已有二十年未曾外出為人治病,但對草藥的研究一直未停,近日京城中鬧起時疫,夫人在府內一直關注着。

“平少爺一直按您的吩咐,在為那些百姓治病呢,一文錢也不曾要過。”李嬷嬷回道。

夫人點點頭,“嬷嬷,近日可有宮裏的消息?霏兒近來如何?”

夫人雖不大門出,卻也對宮中的事略有耳聞,自己的女兒明明與皇帝情深意重,近來卻被屢降位分,令人奇怪的是,完顏霏被冷落後,完顏明若并未因此受到牽連,皇帝對完顏家的關照只增不減。

夫人是個聰慧的女子,心裏自然清楚,皇帝對自己的女兒并非真正的絕情,不然怎麽會仍舊對完顏府處處關照?

“夫人,格格那邊…奴婢也不清楚……”李嬷嬷諾諾地答着。李嬷嬷話未說完,遠處管家顧文孝急匆匆跑到□□,對夫人道,“夫人,宮裏的李德全公公還有安少爺來了,說皇上請夫人進宮一趟。”

顧文孝是完顏府的管家,子靜的生父,十分受明若和夫人的信任,所以夫人自然會格外在意他所說的話。

夫人心中已有幾分定論,她仿佛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事,就如此時的完顏霏和皇帝,夫人淡淡一笑,“所為何事?為霏兒的事吧?”

夫人拾步走回自己的悅雅齋,對顧文孝道,“讓常安來見我一面。”

彼時,夫人坐在妝鏡臺前梳妝,按品階換好一品诰命夫人的入宮朝服,常安進來回話,“額娘,您叫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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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微微一笑,對站在門口的常安道,“兒快快進來,坐。”

常安心中十分焦慮,面上也不禁帶出幾分焦急,雖坐在額娘身邊,卻神思不定,夫人笑問道,“皇上此番請我入宮,所為何事?”

“額娘…”常安斟酌着開口,“額娘知道後莫急,是為長姐的事…長姐病重,宮中的太醫還有宮外的大夫都無能為力,孩兒情急下想到了額娘,孩兒本不想驚動額娘的!就怕額娘挂心!”

夫人手中正欲帶上的一對耳環猛然摔在桌面上,常安驚得忙站起,颔首道,“額娘!您萬不要過于焦心!”

夫人努力抑制住心中的驚恸,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道,“快快備車,我這就入宮去!”

皇帝下朝後留下幾名親信朝臣于乾清宮側殿商議裕親王一事,完顏明若亦被皇帝留下,平親王率先拱手道,“皇兄,裕王兄在朝上謹慎,在沙場治軍有方,絕非一時沖動會不顧及軍法行事之人!臣弟可為王兄作證,那日的确是遏必隆鼓動王兄去救常安的!并非王兄一廂情願啊!”

皇帝低頭望着手下呈上來的幾份折子,其中包括納蘭明珠與完顏明若的求情奏折,亦有五王爺平親王常寧呈奏的陳情書,皇帝的目光幾番流轉,終于将目光凝在手中一封手書上,那是完顏霏所寫的“絕筆陳情信”。

皇帝仔細聽着平親王所述事情經過,與完顏霏信上所寫脈絡吻合,且證據清晰有力。心中不禁一陣陣悲恸,“原來她為裕親王求情,是真的不願朕放縱了惡人…”皇帝望着完顏霏信上所寫“臣妾只願吾皇清明留于人世…”眼底竟然一酸。

皇帝淡淡開口,“常寧,待常安回來,叫他寫一份呈奏事情脈絡的奏折,若真如你所說,朕絕不能輕縱遏必隆!”

“是!”常寧有力地應道。

“皇上!”衆臣去後,完顏明若叫住急于離去的皇帝,皇帝回眸問道,“完顏卿還有何要事?”

“皇上!”完顏明若傾時跪倒在地,眼底已泛起一片片淚意,“皇上,老臣與遏必隆不睦已久,一切後果老臣願意一人承擔!可是他遏必隆這次…直指老臣兒女啊!常安能平安歸來已是萬幸!只是…”

完顏明若老淚縱橫,聲音已哽咽不已,“只是老臣唯一的女兒啊…她受多少苦啊!此時還生死未蔔…皇上!旁人不疼她,老臣的心可是如刀割一樣的疼啊!皇上!”完顏明若為皇帝重重叩首,哭道,“老臣只請皇上絕不能輕縱叫恪妃娘娘受苦的人啊!”

皇帝背對着身後的完顏明若,眼底的淚也漸漸滑落,此情此景如何不讓人傷心悲恸,更何況完顏明若口中的人,是皇帝至愛的女人。

“愛卿請起,”皇帝親自去扶起了明若,一字一句肯定道,“讓霏兒受苦的人,朕絕不輕饒。也請愛卿放心,朕不會讓她有事的。”

皇帝一個人未撐傘,徑直走向鐘粹宮,他心裏泛起一陣陣波瀾,此時的他已無顏再面對完顏霏,完顏霏的真心是被自己踐踏摧殘掉的。

他答應明若,決不輕饒讓完顏霏受苦的人,那自己是不是首當其沖應該被懲處呢?

皇帝到鐘粹宮時,完顏明若的夫人已到鐘粹宮,立在院中等候皇帝,夫人見到皇帝,忙跪下行禮道,“老身參見吾皇,吾皇萬福金安。”

皇帝慌忙将夫人扶起,不自覺道,“晚輩不敢受額娘此禮…”當他反應過來時,完顏夫人已含了一絲溫藹的笑意望着自己。

夫人向皇帝福身道,“容老身進暖閣去瞧瞧娘娘,再出來為皇上回話。”

皇帝點頭,只是疑惑為何夫人手中未拿藥箱,不禁問道,“夫人的藥箱在何處?”

夫人淡笑道,“心病要由心治,任何藥都不是心病的良藥。”

夫人緩緩走入暖閣,暖閣中溫暖的氣息令她一直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她望見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完顏霏,心底一痛,眼底的淚終究未能忍住,她坐到完顏霏身邊,輕輕撫着自己女兒的鬓發,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悲傷,和藹道,“女兒,久未見面,額娘來看你了。”

完顏霏的手指抽動了一刻,她的眉頭緊緊蹙了蹙,嘴角輕輕抽動,口中淡淡吐出幾個字,“額娘?是您麽…”

夫人撫平女兒的眉頭,點頭道,“是額娘,額娘來看你了…”

完顏霏眼未睜開,夫人只見自己女兒的眼角瞬時落下兩行熱淚,夫人為她擦淨臉頰上滑落的淚,輕聲道,“女兒,額娘知道你心裏悲痛,甚至不願再醒來去面對一切…但你要記得,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不要讓親者痛,仇者快!”

完顏霏掙紮着抓住自己額娘的手,虛弱地道,“額娘…我再也不願意見皇帝……再也不願……”

夫人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女兒,想起自己年輕時的事,終于要将自己隐瞞了二十年的往事吐露,“女兒,你聽額娘說。”

夫人輕撫着完顏霏的手,道,“額娘明白你心,知道你的感受,當年我與你阿瑪初遇時,他曾許我,此生不娶她人…那時我信以為真,對他一往情深,後來因我屢次為他人治病,他便疑心我與那人的關系…我一時賭氣,竟近三月未曾與他說過一句話…”

額娘拍着完顏霏的手,看到她漸漸平靜,接着道,“你阿瑪越是疑心,我越不解釋,因為我以為他會相信我。後來他喝醉了酒,出府去徹夜未歸…一年後,他抱來兩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說是收養的義子,要留在府裏養大…你應該猜到了,那兩個嬰兒就是常平和常安。”

“我心裏一直清楚他們的身份,雖然你阿瑪從未說過。我更從未排擠過那兩個孩子,他們的母親早亡已是不幸,何況我明白,是我的倔強,你阿瑪才會這樣…他心裏從未住進過她人。”夫人漸漸垂下淚來,

“霏兒,後來我才明白,他會疑心我,難道不是因為太在乎我的緣故麽?皇帝會疑心你,難道不是同樣的道理麽?我怕你會和我一樣執念太深,可你終究是我的女兒,怎會和我不一樣…霏兒,原諒他吧,不要犯額娘犯過的錯。”

完顏霏未語,額娘淡淡放開女兒的手,她撫了撫女兒的發,“霏兒,你要想清楚,他對你頗為用情,純風說,你病後,他已好幾日未合眼休息了。”

夫人退出了暖閣,皇帝格外急切地問道,“夫人,霏兒怎麽樣?”

夫人示意皇帝到聽雨軒後,道,“皇上放心,恪妃娘娘的病本無大礙,根源在心,若能醫好心病,不出七日一定可以恢複,只是這心病,老身無能為力。”

皇帝心中一涼,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夫人身上,若是連她都無能為力…

皇帝絕望地癱坐在廊中,任由空氣中的水滴落在臉上,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夫人更加肯定了皇帝的情意,淡然道,“老身無能為力,可是有人可以醫好她的心病。”

皇帝猛然望向夫人,驚問,“是誰!就算費盡千辛萬苦,朕也要找來他!”

夫人淡淡一笑,低聲道,“不必費盡千辛萬苦,正是皇上您。”

“朕?”皇帝不可置信地輕笑一聲,頗有自嘲意味地說道,“恐怕她此時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朕吧……”

“只要心結打開,心病便醫好了,解鈴還須系鈴人,除了皇上,沒有人可以醫好她的病。”夫人淡然道。

夜間已是三更,皇帝剛放下手裏的奏折,審過了常安呈上來的陳情書,仔細盤問了常安詳情,便到凝花閣來看望完顏霏,李德全緊跟在皇帝身後,問道,“萬歲爺,已是三更的天了,您不歇會兒嗎?您已經…”

“就你知道?”皇帝匆匆走向凝花閣,“她若不醒,朕想睡也睡不下……”皇帝仔細品味了完顏夫人的話,終于明白何為解開心結。

“霏兒…”皇帝長吸一口氣,輕輕推開凝花閣輕掩着的門,走入其中,坐到完顏霏床邊,緊緊握起她的手,道,“霏兒,今日我請了額娘來,她說只有我可以解開你的心結……”

皇帝将完顏霏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心疼濃濃地望着她,“我曾說,我不是皇帝,只是你的玄烨,你一個人的玄烨……是我負你,你能不能醒來,給我機會,讓我再去彌補?我真的好懷念…那時候你我牽着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漫步的日子,你別留下我一人,好不好……”

完顏霏忽然猛烈地咳起來,皇帝驚慌地撫着她的胸口,道,“霏兒,我知道你怨我…我做過的錯事,我會彌補……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能再給我機會,好麽?”

“合心玉……”完顏霏低聲念道,皇帝将耳畔湊到她嘴邊,才聽清她口中的話,皇帝急忙從荷包裏摸出那塊被自己摔碎的合心玉,他已經将它用膠粘好,只是還缺最後一塊,他一直在找,從未放棄。

“等我,等我找到最後一塊,一定把它完好無損地給你看,我一定會的。”皇帝每日天黑後,都會獨自一人前往禦湖旁,伏在地上仔細摸索被打碎的合心玉,他一直想等完顏霏醒過來,給她最大的驚喜。

“霏兒,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王兄是被冤的,我已經知道你的用心了,當初不該不肯相信你……怪只怪我太在乎你。”皇帝似是自言自語道,“若是其他後妃與旁人有染,朕只有氣,而不會痛……”

夜仿佛還那麽漫長,皇帝毫無睡意,他就一動不動地陪在完顏霏身邊,不願離去。

“皇上,”五更天時,李德全緩緩走進暖閣,對皇帝道,“皇上,該早朝了,您也該更衣準備着了。”

“朕知道了,你去吧。”李德全退下後,皇帝将身後披着的一件鬥篷摘下,蓋在完顏霏身上,起身離去。

當日朝上,皇帝下令釋放在宗人府囚禁的裕親王,将遏必隆收押入天牢,與遏必隆同時被關入天牢的還有遏必隆作保的準葛爾可汗。溫僖貴妃暫時未受到牽連。

皇帝同時昭告後宮,恢複完顏氏貴妃位分,恢複其封號為“純”。

辰時的鐘粹宮一片寧靜的姿态,清晨的雲霧繞在宮殿金頂之上,幾只喜鵲落在枝頭上啼鳴。

純風聽聞有人敲門,忙去敞了宮門,竟見常安懷中抱着一顆合歡花的樹苗走進院中,身後的皇帝竟然親自提着一把鐵鏟。常安将合歡放在後院聽雨軒,皇帝不許任何人前來幫忙,一人将樹苗栽好。

“她醒來後,見到合歡,一定會想到我們曾經的時光……”他這樣想着。

“皇上!安少!”純雨忽然毛手毛腳地從前院中跑來,皇帝将手中的鐵鏟交給常安,回眸問道,“何事?”

“皇上!娘娘!娘娘……娘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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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已不知是何日何時辰,只看到窗外一層蒙蒙的霧氣,屋檐上有雨滴汩汩滴落。

我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額前一陣陣劇痛,只是竟感覺比前幾日舒服了許多,難道因為昨夜裏隐隐約約聽到的玄烨的聲音麽?

至今我仍不敢相信那個在我病中一直守護的人是玄烨,因為在昏迷之前,他還是那樣絕情地撕碎了莫失莫忘,摔碎了合心玉。

我摸了摸自己衣間挂着的合心玉,還是那樣晶瑩剔透,只是它的另一半已不知所蹤。

我正靜靜想着,忽聽暖閣的門被人推開,一片光亮中急急走進來一人,我努力想看清那來人,卻在看清前,被那人一把擁入懷中。

“霏兒…你終于醒了!”那人将我緊緊擁在懷中,我手上的力氣一松,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他身上的氣息是那樣熟悉,我等了那麽久,他終于來了。

我怔怔地坐在原地不敢動彈,面對他已經生疏的溫柔,我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的怨仍未消散,他打碎玉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他在我面前擁住舒妃漸漸走遠的樣子還不能忘記。

他終于将我松開,忙不疊地取了一杯清水來,遞到我眼前道,“喝些水潤潤喉。”

我并未接下他手中的杯子,只是靜靜地凝望着他,和我朝思暮想的模樣毫無分別。他有些無措地望着我,道,“喝些吧?你這幾日都沒…”

我生硬地打斷他道,“你這幾日都在這兒?”

玄烨有幾分遲疑,他仿佛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的問話才能讓我滿意,他低聲道,“我很牽挂你…”

“皇上若是因為臣妾病重才生出幾分憐憫,臣妾寧可不要這憐憫。”

“我都知道了,一直以來是我不好……”他的語氣已足夠誠懇了吧?從始至終只稱“我”。

為何我還是不能就這樣釋懷?或許正是因為太過在乎,才不能輕易釋懷。

“皇上不是已經厭棄臣妾了麽?再也不要見我了麽?”我冷冷地問道,玄烨面上傾時劃過一陣難堪與悔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力握住我手,“霏兒,從前都是我的錯。”

他複将我擁在懷中,漸漸收緊手臂,将頭埋入我的頸間,“對不起……”我心內一顫,這聲對不起包含了太多,只是我已分不清,他到底在為哪件事情向我道歉,他錯的已經太多。

“霏兒,”玄烨忽然來了精神,眼前一亮對我道,“我陪你出去看看,你看看院子裏有什麽變化?”

他悉心地為了披上一件鬥篷,又為我系好胸前的扣子,我低頭望着他認真的模樣,一時只感覺,最熟悉的他終于又回到了我的身邊,這不是我一直期盼着的麽?那個曾說“合心之約,我必不負”的人又回來了,只是一切還能回得去麽?

我只任由他緊握着我的手,牽我緩緩走出暖閣,門外的氣息着實令我清醒起來,我已許久沒有踏上屋檐外的土地了。

玄烨領我走到聽雨軒後,他用雙手輕輕掩着我的雙眼,待我站定後,他才緩緩移開雙手,道,“霏兒,你看!”

眼前出現一顆正在盛開的合歡花樹,我眼底一熱,這難道是他為我種的麽?我只憑感覺牽引,走向那顆合歡,手指輕輕撫摸上它的枝幹,“你為我種的麽?”

玄烨走到我身後,溫柔問道,“喜歡麽?”

我細細撫摸着樹幹,“有它陪伴,我以後再也不怕獨自一人了吧,我可以一個人等着它長大…等着它開花…一個人欣賞它飛花滿天……”

“不會只有你一個人的!我答應過你,要陪你一起看!等你痊愈,我們去合歡臺看!你病未痊愈前,不能到禦花園賞花,我就想在這裏為你栽種一顆。”

我轉眸望入他的眼眸,淡淡含了一絲笑意,向他走近一步,低聲道,“玄烨,以後不要對我這麽好了,因為那樣的傷害,我再也禁受不住第二次。”

“我向你發誓,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我只用手抵上他的嘴唇,“你的承諾我再也不敢要…你之前的誓言,不是都成空了麽?”

“霏兒!我知道你不能這麽快釋懷!但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他按住我雙肩,字字懇切說道。

我忽發覺他眼底一片青黑,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疼,我輕撫着他的眼眸,“你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他神情一滞,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去關心他,他道,“你病的日子,我怎麽可能安心休息!”

我忽然想起自己昏昏沉沉那幾日,有個人一直守在我身邊,難道真的是他麽?我又向他靠近了一步,将頭倚在他胸前,聽到他溫熱的心跳聲才覺得安心,“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不,我就想這麽陪着你,我虧欠你的太多。”

我靠在他的懷中,剛剛放下自己的防備,只是一閉上眼睛,還是能看到那個雨夜裏,他摔碎合心玉的模樣。

我睜開雙眼望向他的腰間,發覺果真再看不到那塊玉佩,現實的殘酷不禁将我刺痛,我脫離他的懷抱,退了兩步道,“皇上回乾清宮去休息吧,臣妾想一個人呆着。”

“霏兒…”他伸手想要觸碰我的發間,我只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颔首道,“皇上回去吧。”

“霏兒,給我個機會可以嗎?”

“你難道不明白!我怎麽可能這麽快釋懷!你當我是沒有心的麽!”我一把将他推遠,哭喊道,“我在等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麽!我寄希望于你的時候,你打碎了我們的合心玉!你下令讓人打我的時候,你想的都是些什麽!你撕碎莫失莫忘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麽!”

我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胸前,他卻毫不躲閃,我只覺得自己愈發委屈,卻不知是何來源,我哭喊道,“你為什麽不躲!你為什麽不走!”

玄烨用力将我擁在懷中,心疼道,“你出氣了就好,我怎麽會躲。”

我伏在他胸前哽咽道,“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你還會回到我身邊麽?”他期許地問道。

“你給我些時間,如果可以,我會去見你的……”我淡淡答道,我清楚,此時的我們還是各自分開,仔細看清心中真正情感的為好。

“那…我等你,我會一直等着。”玄烨動情地說道,他輕輕撫了撫我的發,依依不舍地望着站在院中的我,終于還是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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