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宮
玄烨的手瞬時一緊,于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看不清他的神情,更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只是努力地平靜着,靠在他的懷中。
他的聲音于平靜中又帶着幾分隐藏不主的雀躍欣喜,他貼在我耳邊問道,“你肯原諒我嗎?”
我心底一痛,我對他又該談何原諒?
對于他曾經做出的那些,帶給我的所有傷痛,我至今無法忘懷,更無法原諒。
我只是想要回宮,因為我的時光已所剩不多,我還要一一為家族報仇雪冤,我還要讓傷害我的人一一付出代價。
總有一天,我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我久久沒有應聲,只是默然站在他身邊,他的眼眸忽然低垂,情緒有些低落,他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會這麽快原諒我……但是我會盡我最大的全力,我寧願用我的…”
縱使怨他,我卻還是連忙捂住他的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不要說了。”我不願他用他的任何來換取我的原諒,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可以互不虧欠。
“我要你一片周全,足矣。”我淡淡說道,他卻難掩自己的情緒,緊緊環起我的腰間,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臉頰與我越貼越近。
他輕聲喚我的名字,而我心裏卻少了那一份悸動,對他我已不知是何情感,是恨多過了愛,還是愛多過了恨。
他吻上我的頸間,呼吸更加急促起來,我卻用力将他推遠,對他道,“玄烨,你回去吧。”
他猛然間清醒過來,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欲望,平靜下自己的氣息,才對我道,“對不起…可我…想留在這裏。”
我轉過頭去,淡然一笑,道,“皇上不必委屈自己,克制自己的情緒,皇上回宮去吧,宮中諸位娘娘想必願意皇上多去看看她們。”
我轉身欲走,他卻從身後将我環住,他極為用力,幾乎令我呼吸不過,他貼靠在我的耳邊,低聲道,“我只是想靜靜地陪你,讓我彌補對你的虧欠,我心裏或許會好過一些…可以麽?讓我留下。”
“不必,皇上回宮吧,常平說舒妃娘娘已找了皇上好幾日了。” 我淡淡道出這樣一句,便欲離開,他卻追上前來急問道,“朕問你,你真的想讓朕去看舒妃麽?”
我苦澀地一笑,道,“無論奴婢願不願意,皇上都該去看舒妃娘娘,她是皇上迎娶入宮的女子,又有身孕在身,于情于理,皇上都該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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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面無表情,對他也不敢再有什麽期望,他卻扣住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問道,“朕不想聽于情于理的話,朕只想聽你的。”
我輕蔑地一笑,轉頭撫開他牽絆的手來,低聲道,“皇上的心思,變得可真快。”話畢,我便頭也未回地離開了他。
次日天明時,裕親王府四處懸挂彩綢,似印證着今日将有喜事發生,而我無心過多去猜測王爺的心思,只是一人留在閣中仔細思慮着回宮後即将面臨的一切。
約已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我正欲梳洗換衣,卻已聽到李德全前來的聲音。
子靜親自至我起居的合心殿來,見了我便笑道,“好妹妹還在做什麽呢,李公公今日已來宣旨了,是皇上要接妹妹回宮了!可不是大喜事一件嗎?”
我心內佩服子靜的從容,我之所以被貶黜出宮,皆是因為她與皇後結為一黨,陷害了完顏氏一族,而此時她已達成了自己的目的,竟還能仿佛何事都未發生過一樣,笑着向我來道喜。
我自與子靜不同,但是她此時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嫁給了自己中意的人,她絕不會再輕易做出沖動事,破壞自己本該安穩的生活。
若她可以幫我,我願意忍下與她的隔閡。人心慢慢變得不再單純,我也再不是從前那個我了。
面對子靜的笑意,我終于也是以笑還之,道,“多謝姐姐來為我傳話,我能夠回宮,還要謝謝姐姐和王爺的心意了。”
我穿戴一新,梳起久未梳起的旗頭發髻,步步緩慢地走出合心殿,于遠處望見李德全領着衆人捧旨站在裕親王府前院內準備宣旨。
我提裙跪倒後,李德全才緩緩展開手中的聖旨,道,“庶人完顏氏,完顏明若之女,因于時疫有功,将功補過,着恢複其純字封號,冊封其為皇貴妃,于十日後迎其回宮,賜居鐘粹宮,欽此。”
李德全念過旨意後,我便叩首謝恩道,“臣妾完顏霏謝吾皇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德全忙上前來将我扶起,我的裙擺卻卷起一片褶皺,李德全身後的小太監們見狀,忙跪倒為我撫平,一個小太監手慢了些,将我的衣裳碰得更加皺亂。
李德全見狀便罵道,“不中用的東西,娘娘的衣裳,你若碰壞了可該怎麽辦?還不快給娘娘賠罪?!”
見衆人模樣,我心已極寒,曾經無皇帝恩寵時,我家族蒙受如何的冤屈,都不會有任何人幫我分毫,如今複得皇帝的恩寵,這些人們便迫不及待地對我阿谀奉承。
見那小太監在我面前連連叩頭,我卻沒了從前那樣願意保護下人的心思,我只道,“李公公既然知道手腳不利索的奴才不讨主子喜歡,下次就別帶着他了。”
“是是…”李德全連連應道,回頭吩咐道,“回宮後把他趕去西三所吧,以後別讓他惹皇貴妃娘娘心煩。”
李德全吩咐過,便對我極為尊敬地笑道,“娘娘,奴才恭喜娘娘,不但回得宮去,還晉升了位分,位居皇貴妃,這以後後宮裏除了皇後娘娘,便是您皇貴妃娘娘了!可見皇上日日念着您呢,您不在的時候,皇上可是魂不守舍的,看得奴才也着實心疼!”
我聽過李德全的話,便也沒有多說些什麽,我自然清楚玄烨與舒妃的情意,李德全所說也不過是為了讨我歡心而已。
李德全見我沒有作聲,便繼續對我笑道,“皇貴妃娘娘,皇上知道您留在裕親王府裏孤單,便讓奴才請來了位主子,您可願意和她見一面?”
我立時來了興趣,不知李德全說的會是誰,便問道,“公公快請進來便是。”
回到合心殿內,不出片刻,見那緩緩步入殿中的人竟是惠兒,我一時眼底一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上前去搭住了她的手,道,“惠兒…”
除卻她的名字,我竟不知該要再說些什麽,才能表達我心中的千言萬語,惠兒的眼底同樣是一片殷紅,她扶我坐下後,只對我道,“姐姐受苦了,是惠兒無能,一直幫不到姐姐。”
我輕笑着搖搖頭,對她道,“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能與赫舍裏氏抗衡,你所能做的,便是保全你自己,那便是對我的寬慰。”
惠兒牽起我的手,感懷道,“姐姐有所不知,赫舍裏氏自有孕後,太皇太後及太後,皇上都對她疼惜得緊,此番聽聞姐姐即将回宮,想必她可要擔驚受怕一番了。”
惠兒輕笑一聲,凝眸問我道,“姐姐可有赫舍裏氏誣陷的證據了?”
我淡然點一點頭,望向窗外一片暖陽,道,“證據确鑿,從誣陷我毒害承瑞,至誣陷我與裕親王有染,皆有證據,她絕無翻身之地。”
“這可是值得大喜的事情啊姐姐!”惠兒竟比我還更要激動,道,“姐姐此番回宮,必要鏟除赫舍裏氏而後快,為完顏氏及納蘭氏受的冤屈報仇!我必會竭盡全力,助姐姐一臂之力,而且我來看姐姐前,也回了趟納蘭府,見過了漣笙與冬蕊,冬蕊說她願意為姐姐作證,只是皇後那邊似乎還不肯罷休,還企圖威脅冬蕊繼續污蔑姐姐。”
此時印雲被我關在了裕親王府,顧文孝及子靜也被我牢牢看護在身邊,曾經皇後身邊的佩月此時又對我死心踏死,天地會的人也沒能将我置于死地,且天地會中我也有了阿蕭與阿峰願為我作證。
所以佟佳冬蕊變成了皇後最後的希望,她必不會輕易罷休。
我心中已有了計策,對惠兒笑道,“不妨事,讓冬蕊繼續與皇後保持書信來往,日後必有有用之時,我能保證,此時冬蕊必願與我站在一起。”
“姐姐為何如此确定?”惠兒擡頭問我道,我輕笑答道,“因為她與子靜一樣,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必不會再惹火上身,擾亂自己未來安穩的生活。”
惠兒了然地點一點頭,對我道,“終于可以除掉完顏氏與納蘭氏最大的敵人,為何不見姐姐開心?”
我望向惠兒,低聲一笑,搖了搖頭,望向窗外一片暖意,道,“只因我如今才發覺,我最大的敵人并非赫舍裏氏皇後。”
惠兒不明我話中之意,便問道,“那是誰?”
我垂眸一笑,捧起桌上的一盞茶抿了一口,淡淡道,“陳裕勤。”
晌午時因惠兒念着想吃宮外的冰糖葫蘆,我便與她同行出府,行至完顏府不遠處,我便看到我兒時常吃的那家,一時感覺親切,便對惠兒道,“惠兒,你看那就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
惠兒本為一明媚的女子,活潑而爛漫,我正這樣想着,才後知後覺發覺,惠兒如今已是人母,已是深宮中一步步如履薄冰的妃嫔,她已再不像我最初見到她時那樣愛笑,那樣直爽,那樣明媚。
可是我卻慶幸,曾與她相遇,且有她待我數十年如一日。
惠兒見到那色澤紅潤的冰糖葫蘆,正欲去買,我方松開牽住她的手,卻忽然感覺到身邊沖過一個男子,狠狠撞在了惠兒的身上,我還沒能來得及反應,已聽到惠兒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傳來。
我回頭去看時,見惠兒的手臂已被一把匕首劃破,那男子手握匕首,正欲刺向惠兒的腹部,卻發覺街上的人們已注意到了他,一些壯年男子也沖上前來意欲将他抓住。
我驚慌失措地去摟住了惠兒,以手掌按在了惠兒的傷口處,只感覺一股股溫熱的血液蔓延過了我的手指的縫隙,我驚慌間問惠兒道,“惠兒,你怎麽樣了?你可認識那人?他為什麽要傷你?!”
惠兒痛得說不出話來,任由汗水順着額頭一滴一滴落下,我正無助地望着那陌生的男子傷了街上許多的壯年男子,一時殺紅了眼,揮起匕首又要向我們二人沖來,我奮力地拖起惠兒,向遠處躲着,卻聽見身後一身凄厲的叫聲。
我回頭去看,竟是常安騎馬及時趕到,将那男子一掌按倒在地上,以繩索将他束縛,常安制服他後,才趕向我與惠兒二人,拱手問安道,“參見長姐,見過惠嫔娘娘,不知惠嫔娘娘的傷勢如何?微臣即刻送娘娘回宮去!”
周遭的百姓越圍越多,大多是被常安吸引,尤其聽到常安一聲“惠嫔娘娘”後,周遭的議論聲也愈發吵嚷起來。
我只聽到身後人群中一個女孩的聲音,高喊道,“母親您看,那就是完顏常安!……”
可我卻無心去聽那些人的聲音,我只擔心惠兒的傷勢,便急忙去察看她的傷口,焦急着問道,“惠兒,你感覺怎麽樣?快些讓常安送你回宮吧!”
惠兒卻忽然想起了什麽,忍痛搖了搖頭,兀自捂住自己的傷口,步履極緩地走向那個陌生男子,那男子已動彈不得,惠兒翻開他腰間的衣裳,一把拽下一個物事,擺在眼前看了良久,才站起身來走回我面前道,
“姐姐請看,這個人想必是索額圖府上的死侍,今日不知何故突然攻擊我……”
我還未等惠兒說完,便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東西,見到那塊腰牌,我不禁心頭一顫。
忽然想起我出宮第一日的那天雪夜裏,兩個蒙面人在完顏府門口企圖擄走子靜生父顧文孝,沒能成功後便想殺我們滅口。
那天幸好裕親王及時趕到,才阻止了慘劇發生,那兩個被裕親王手刃的刺客身上也帶着一塊一模一樣的腰牌。
我氣憤地攥緊手中的腰牌,向那刺客走近幾步,蹲在他身邊,拎起綁住他肩膀的繩索,質問道,“你說為什麽,要來傷害惠兒!”
那刺客仇視的目光忽然一閃,瞬時間目瞪口呆,怔住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最終他轉頭望了望受傷的惠兒,又望了望眼前的我,忽然震怒般地企圖掙脫,卻被常安及時遏制。
那刺客大吼道,“我傷的居然不是完顏氏?!她…她居然是惠嫔?!”
我立時明白了為何,那索額圖府上的刺客會來無緣無故刺傷惠兒,想來他們是懼怕我回宮後揭穿他們誣陷完顏氏的一切,企圖先下手為強,在我回宮前置我于死地。
只可惜索額圖千算萬算,只算錯了一步,他沒有想到惠嫔今日會出宮,他府上的刺客會傷錯了人。
常安聞言,狠狠一拳打在那刺客身上,刺客一聲慘叫後,常安又欲動殺招了結他性命,卻被我攔下,道,“安弟莫沖動,留着這個人或對我們有用。”
常安才明白過來我的意思,只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長姐,将他交給我吧,長姐只請放心。”
我淡然點了點頭,轉頭不再看那刺客的模樣,只收好了他身上那塊刻有“赫舍裏氏”的腰牌,對惠兒道,“惠兒,宮外不安全,你快些讓常安護送你回宮去。”
惠兒緊緊攥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擔憂地問我道,“那姐姐你…沒關系嗎?”
我搖一搖頭,将惠兒推遠,推到常安身邊,望着她被常安護在身後,才道,“我自然沒有關系,你不必為我擔心,你回宮好好治傷才是正理。”
轉眼已是十日後,終于到了我回宮的這日,清晨晨起時便發覺窗外一片陰沉的氤氲,濕漉漉的水汽飄散在空中,寒噤噤地撲在人們的臉上。
純風扶我端坐在鏡前,再次為我梳起左右共十六支鎏金鳳含珠綴流蘇步搖,為我換好一身皇貴妃品級的暗紅色朝服,以胭脂水粉粉飾容顏,又以一張朱紅色的唇紙點綴我本無血色的嘴唇。
身上的傷口尚在清晰的作痛,而我卻已沒有時間去恢複自己的身體,也再也來不及去懷念那個本該出生的孩子,我要回到沒有硝煙的沙場,為我的家族與我自己,還有我的孩子報仇。
還有玄烨,我期盼着來年的此時,我們可以再不互相虧欠,各安此生。
我此時望着鏡中的純風,悉心地為我點綴一片烏黑的長發,我忽然緊緊握住了純風冰涼的手,對她道,“純風,待我為完顏府洗冤後,我一定讓你出宮與常平完婚,再不要跟着我受苦。”
常安及裕親王早已騎馬等在王府門外,李德全領着一長列的儀仗,浩浩蕩蕩地站滿了裕親王府外的一整條街,朱紅色的鳳轎停在府外。
當我緩緩從府內走出時,儀仗中的人們悉數跪倒在地,參拜道,“奴才參見純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心中無一絲滋味,沒了從前的向往,只剩下有限命數中報仇的執念,眼前的一切繁華景象,于我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我只是緩緩走入轎中,端坐在其中,只聽到李德全一聲高喝,“起駕——”
便感到耳邊的流珠甩在了面頰上,冰冰冷冷地令我周身的刺痛感更加清晰起來。
儀仗自午門浩浩蕩蕩走入宮中,我于乾清宮前下轎,走過遙遙的丹陛橋時,我只望見遠處的乾清宮高臺上一片刺眼的光芒,一衆人們如從畫中走出,身着绫羅綢緞,頭戴珠翠雕花。
我面帶了一絲冰冷的笑意,走上乾清宮的高臺,撫開裙擺跪倒,向玄烨及皇後等衆人拜道,“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恭祝吾皇萬福金安,恭祝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我低頭望着青石玉的地面,潮濕的空氣中忽然飄來玄烨身上那熟悉的氣息,我竟忽然難以遏制地感動了一瞬,我幾番想要擡頭,想要望向他的面孔,卻還是被自己的理智抑制。
玄烨走上前來,親自彎下腰來扶我站起,溫柔道,“霏兒快快請起,你身上還有傷。”
我握緊他的臂膀,此時才緩緩擡頭望向他的面孔,眼底一片熱意終于化為一片氤氲,我站起身後,皇後才對我道,“妹妹今日回宮,本宮心中着實欣慰,皇上也終于可以放心下來了,不然還是日夜擔心妹妹,已到了食不知味的地步。”
我微微側身,微笑着向皇後福身,道,“嫔妾多謝皇後娘娘關懷,日後嫔妾必當盡心竭力服侍皇上,輔佐皇後娘娘,再不敢像從前那般執拗。”
玄烨聽聞此話,忙打斷道,“不必再說從前,從前之事,是朕的過錯。”
我聽到他如此誠懇的承認是自己的過錯,竟一時被他感動,我曾經所求的,不就是他的理解麽?
“皇貴妃娘娘今日舟車勞頓,此時必已累了,皇上也不要再提從前之事了,免得皇上也跟着傷心,從前之事便讓他過去吧。”我忽聽聞舒妃陳裕勤的聲音傳來,我心中忽然傳來一陣不快,擡頭望向姿色愈發動人的陳裕勤,她正站在玄烨的身邊,緊緊貼靠在玄烨的懷中。
我冷厲地一笑,轉向舒妃道,“舒妃姐姐好生體貼,處處為皇上着想,本宮自愧不如。”
“娘娘過謙了,娘娘如今是皇貴妃,位同副後,怎能不如嫔妾?”舒妃立時又以此話回我,我只淡然一笑,不再理會。
我轉身招過跟在身後的印雲,拉她走到我的身前,對玄烨笑道,“皇上,此人名為印雲,是臣妾在宮外遇到的,此人極懂臣妾的心思,所以臣妾便帶她回宮,想留她在身邊服侍,不知皇上可應允臣妾之請?”
我之所以讓衆人都見到印雲,是防止皇後會在不知不覺間對印雲下手,我便會失去這個最有力的證人。
玄烨若見到過印雲,皇後便絕不敢再對她下手。
玄烨只覺此事極小,只是淡然地一笑,對我道,“此事自然由你全權做主,朕都會依你。”
我沒有去看玄烨的眼眸,只是福了福身道,“多謝皇上。”
一時沉默尴尬,人中忽然傳來另一人的聲音。
“皇上,姐姐此時必已累了,不如允許臣妾陪伴姐姐回到鐘粹宮去休息吧!”惠兒此時才從人中站出,對玄烨道。
玄烨微微側頭,餘光望向站在人後的惠兒,猶豫了良久,才問我道,“霏兒,你願意先回宮稍作休息麽?還是在乾清宮稍休片刻?”
他的目光期盼地望着我,希望我能夠願意留在他的身邊,而我此時卻已疲倦的很,于是我再不顧他的心思,只道,“臣妾願回鐘粹宮小憩片刻。”
“也好,那朕晚上過去看你。”他朗聲道,我卻只是微微福了福身,便随着惠兒去了。
惠兒的傷已無大礙,為不惹皇後狐疑,惠兒從未張揚自己受傷之事,從始至終只由常平為她治傷。
回到鐘粹宮時空中忽然飄起絲絲小雨,惠兒伴我回到鐘粹宮後,忽聽熙雯與故笙來回話,說大阿哥胤褆忽然哭鬧得厲害,惠兒一時擔憂得急,我便任由她去了。
忽然間只剩下我一人站在鐘粹宮外,細雨中我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合歡花香,我合起眼來細細聞着,只覺這花香淺淺淡淡,似乎從遠處飄來。
我忽然想到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合歡花馬車,車夫說那是皇帝要為舒妃娘娘種在禦花園中。
我心頭一寒,只是低下頭去自嘲地嘆了嘆氣,我打斷了自己的心思,便走上前去推開了鐘粹宮的朱色宮門。
一聲巨響後,我竟在漸漸擴大的門內景象中,望見一片正在雨中緩緩起舞的合歡花,細雨落在合歡的花蕊之上,滿園的合歡在微風中起舞,竟構成了一副美輪美奂的畫卷。
我緩緩走進門去,眼下一陣陣熱意傳來,這一切竟都是玄烨為我而種的麽?是他看到了裕親王府的合歡後,所做的彌補嗎?
我走進院去,緩緩擡手,撫上那顆合歡的軀幹,合了合眼,只覺眼淚漸漸滾落,與雨水融為了一體。
“玄烨,為什不肯早一些告訴我?…”
我擡眸望着院中的合歡在雨中起舞,已全然不顧自己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濕,臉頰上亦落滿了雨水的痕跡。
“如今,你肯相信朕那一馬車的合歡,是為你而種了麽?”他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等待的都是小天使!麽麽噠!